《怪獸與葛林戴華德的罪行》觀後感:任務未完成的巴黎行動(一)11/23 有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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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大多數影迷來說,這部電影的缺陷是在羅琳破壞了長久以來的魔法世界觀;但對我來說,《怪獸與葛林戴華德的罪行》(以下簡稱《罪行》)最大的缺陷在於「沒有達到這部作品該完成的任務」,簡言之,這是一個沒說好的故事。我習慣將作品看成一個單獨故事來看,會試著排除改編或系列的成分,畢竟改編作品就是全新的一部作品,對《怪獸與牠們的產地》(以下簡稱《產地》)我也是採取這個標準。我對《產地》的觀後感請參考這篇文章,強烈建議看過以後再回來看這篇觀後感,會比較懂接下來我所分析的缺陷何在。因此我的觀後感不會去討論魁登斯的身世、麥教授為什麼會出現,以及其他魔法世界設定的種種議題,而是把《罪行》作為一部作品討論,以劇情元素和角色塑造的角度論述為何這部作品令我失望。
 
  以往《哈利波特》系列電影口碑普遍不好可以怪罪小說原著到電影改編的過程中出了問題,然而《怪獸》系列是直接由羅琳創作劇本的作品,這點是《產地》令人喜愛的優點,卻同時也是《罪行》令人失望的缺點,前者擺脫了原著束縛、演繹出一部完整又具有深度的故事;後者卻顯現出當沒有原著可以怪罪或輔助時,故事沒說好的缺陷會有多大。《產地》和《罪行》也剛好對比出羅琳寫作時的優點與缺點,當羅琳無後顧之憂、無連載之憂時創作的作品總是最為縝密,如同《哈利波特與神秘的魔法石》總是在書迷心中佔據特別地位,情節的縝密是「小說」這個文學載體與「散文」和「詩」的最大區別,換言之,小說每一個情節、人物、元素、事件都必須具有意義,若太多無意義的東西出現,會使一部小說架構變得鬆散、發散,所謂「鬆散」或「發散」並不指劇情BUG,是指情節節奏、書寫重點而言。我認為這個標準不僅適用「小說」,同時也適用任何戲劇形式的作品,包含電影與舞台劇等。羅琳的創作總存在著越寫越容易發散的缺點,只要將她連載的作品攤開來比較便可一目瞭然,在《產地》上映後、確定《怪獸》系列會有五部曲後,我就開始擔心羅琳的創作缺點會影響後續系列電影的表現,只是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出現得如此明顯,明顯到以最寬容的角度來看都無法替其辯解的地步。

  先說,我沒有很不喜歡這部電影,至少《罪行》給我的觀影體驗並沒有太差,沒有讓我在位置上頻頻嘆氣、坐不住或是不耐煩,至少到跑片尾名單時我還不覺得已經過了兩個多小時。尤其開場時葛林戴華德的逃脫,演繹出比《死神的聖物》更精采完美的逃亡戲碼,也在那短短幾分鐘之內建構出葛林戴華德的具體形象,同時點出葛林戴華德和鄧不利多之間的「深刻連結」。《罪行》的特效也做得比《產地》更為完美奪目,特別是對騶吾的刻畫套用華人熟悉的舞龍舞獅的腳步、身段,還加上了踩樁,這點算是彌補了《產地》中巫師國際聯盟的中國巫師代表竟然在1926年身穿清朝皇族的官服的大失誤,加上很多時候都讓我想倒帶再聽一遍的BGM,《罪行》還是讓我享受了兩個多小時的聲光體驗,以及終於重回霍格華茲的感動。儘管如此,卻也撐不起《罪行》在人物塑造、角色創造,以及劇情安排上的疲軟和不切題。以下分作兩部分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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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

  • 複雜魔法修習者
  • 72  793

愛德華‧柚捏‧生研 @reonnene0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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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切題的地域與奇獸
 
  承前所述,縝密的情節與架構必須讓在故事(畫面)裡的各種元素有所發揮、蘊含意義,包括故事發生的地點。
 
  《產地》的舞台在美利堅紐約,離開《哈利波特》系列所熟悉的英國倫敦和蘇格蘭的霍格華茲,由紐特和雅各──各自代表巫師世界和麻瓜世界的「異鄉人」──重新引介《哈利波特》系列的粉絲和新加入的觀眾進入一個既熟悉卻又陌生的新世界,昭示新的系列、新的冒險故事的開展。美利堅魔法國會對於巫師和莫魔之間的限制也塑造出一個與英國魔法社會不一樣的氛圍,因此當紐特和雅各與蒂娜和奎妮「相遇」時才碰撞得出戲劇感,而美利堅巫師面對的問題正好也對應到那個年代的美利堅所面對的問題,亦能反映現今社會面臨的問題,這樣多方面的對應和延伸討論源自於主角群們的「異質」,尤其是紐特和魁登斯,詳細討論請參我的《產地》觀後感。然而《罪行》的舞台:法國巴黎,卻沒有這層連結,法國巴黎是法國大革命的起始地,是近代歐洲史上一連串對舊社會反擊的起點,是現今社會普遍追求的「自由」、「平等」、「博愛」的故鄉。如果說葛林戴華德在雷斯壯家墓的那場戲是對於魔法社會既有規則的諷刺與破壞、揭示自己的「自由、平等、博愛」價值,或是對應二戰時納粹德國佔領法國,因此才選擇巴黎作為《罪行》的主舞台的話也說不通,因為缺乏「符碼」,又或者說是「線索」。例如盧貝松的《露西》最後的大戰地點是一間圖書館,藉由子彈和書頁的齊飛,破壞人類長久以來儲存知識的形式,以襯托百分之百開發後的人類大腦晉升「全知全能」、「神化太虛」的狀態。《露西》裡各種元素與場景的安排設定都扣緊其所要敘述的主題,當這些元素扣緊主題時就會化為「符碼」,留給觀眾解讀,或是做為最後揭露謎底的「線索」。但是《罪行》沒有「符碼」,最好的證明就是當葛林戴華德揭曉魁登斯的真實身分時,電影院裡觀眾的反應是「哈?原來是這樣?」,而不是「哦──原來是這樣」。後者大概就是我看完《東離劍遊紀》感覺,《東離》前半段凜雪鴉招募狩雲霄、刑亥等人的時候十分突兀,因為狩雲霄、刑亥等人答應加入的動機很模糊,包含凜雪鴉為什麼要突然幫助丹翡奪回天刑劍的劍柄,都沒有立即解釋,讓人一直思考他們的真實動機,甚至會覺得這是虛淵玄的創作失誤,但到了後半段,一行人抵達魔脊山,凜雪鴉的真實身分被揭露、刑亥和狩雲霄也展露出對天刑劍的真實意圖時,卻圓回了前面看似是創作失誤的空缺,這時給觀眾的感覺就是「哦──原來是這樣」,因為有跡可循,動機也符合角色們的人設。但《罪行》的結局卻是「哈?原來是這樣?」、「都給你說就好了」這種強硬要讓人看續集的結尾,且幾名角色選邊站的動機不是不夠充足就是很模糊。
 
  說回來巴黎,對比紐約,巴黎像是一個過場的場景,羅琳也乾脆不給巴黎魔法社會太多著墨,想當年《產地》將要上映時羅琳團隊花了多少筆墨建構美利堅魔法社會的背景,對魔國會的地點和建築造型花了多少心思。相較之下,《罪行》的巴黎顯得偷懶許多,這使得巴黎的魔法社會沒有特色,異域感、異鄉感不夠強烈,即使將場景換到倫敦或英國的某處都沒區別,對《罪行》的劇情也毫無影響。既然沒有要把舞台放置在巴黎的強烈需求,那為什麼要選擇巴黎?而不讓舞台回到倫敦?因為依主角群的設定來說,將故事舞台搬回倫敦可能更為切題合理。特別是我們所熟悉的雷斯壯家族是英國的雷斯壯,這次敘述法國的雷斯壯除了讓觀眾知道雷斯壯家族比想像中還龐大以外就沒有其他意義了。莉塔不是在波巴洞念書長大,而是在英國的霍格華茲;再加上葛林戴華德跟鄧不利多、莉塔和紐特的糾葛都源自於霍格華茲,這樣想來巴黎的地域特殊性就蕩然無存──或者說,從一開始就不存在。舞台與主題起不了共鳴、切不了題是創作的一大失誤,扣個二十分吧(欸)。
 
  在《罪行》的拍攝開始後不久,羅琳曾承諾,這場以葛林戴華德和鄧不利多角力的大戰當中,依然會圍繞紐特和奇獸開展,換言之奇獸在《罪行》的故事裡會跟《產地》一樣嵌入主線之中,可是結果卻使我大失所望。《罪行》的奇獸是為了讓觀眾開心羅列出來的,奇獸之於劇情的重要性也是硬嵌進去的,去掉所有在電影裡出現過的奇獸,完全不會干擾《罪行》的劇情進展,不若《產地》中將奇獸的存在感發揮到最大值,也讓主線劇情在各方面來說都離不了奇獸的存在。《產地》的劇情以奇獸的逃脫開展,其間牽涉到闇黑怨靈在紐約肆虐的事件,奇獸和紐特都蒙受不白之冤,奇獸也對應紐特不融入人群的「異質性」;雅各進入皮箱的奇獸展示也是塑造紐特的人格特質,以及引介出「闇黑怨靈」。和雅各去抓玻璃獸跟爆角怪是加深紐特與雅各之間的友誼,亦是在更深地描述紐特不在乎外界、眼裡只有奇獸的特點。捕捉兩腳蛇的一場戲是描寫主角四人組的通力合作,同時替紐特「找回奇獸」的這一條線作結,亦對應結尾處紐特和蒂娜無法喚回魁登斯的劇情,最終紐約事件的落幕一樣靠著奇獸得以解決:惡閃鴉的毒液與雷鳥召喚雷雨的能力,從頭帶尾《產地》都離不開奇獸,幾隻重點奇獸也不只是出來賣賣萌、耍耍帥而已。但是《罪行》不然。
 
  紐特家的展示就僅僅只是展示而已,包括開頭的小玻璃獸是服務粉絲,水底的水怪也只是出來展現紐特對奇獸的了解和馴服奇獸的能力,在紐特家出現的新奇獸對劇情一點影響也沒有,紐特的家亦然。不過因為放在開頭的前十幾分鐘,這樣不切題的感覺不是很強烈,但事後回想起來,或和《產地》初進入皮箱那場戲相較,紐特的皮箱比他的家更令人神往。水怪的現身放在下水道可能更好,或是再放一隻水怪在下水道,以作為前後對應的手法,順便描寫一下紐特和蒂娜在彼此有誤會的狀態下會如何面對突然冒出來攪局的奇獸,讓下水道的戲或是卡瑪的倒下更為合理。然而《罪行》的奇獸也有努力想表現出來的一致性:如果說《產地》的奇獸是從紐特皮箱出發,那麼《罪行》的奇獸就是從外在「收服」進紐特的皮箱裡,這樣的相互對應企圖能夠凸顯《罪行》和《產地》之間的差異,也能透過這個手法介紹新的奇獸給觀眾,這點算是完成一半,然後全都要歸功給騶吾和黑喵使役魔。但《罪行》的奇獸和「巴黎」一樣,可以任意將其代換成任一一種魔法存在或任一地點,主線的問題不用奇獸也可以解決,使得「怪獸與葛林戴華德的罪行」與此系列最大的主題:「魔法奇獸」完全斷裂,是我認為羅琳對這部作品犯下的「罪行」。
 
  接下來是主角群的成長與選邊站的動機,和新角色塑造的問題,而角色群的各種問題是比奇獸和地域的不切題更為嚴重的敗筆。
 

--待續--

東方巫師 @abcdb65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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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得很好,你提到的缺點我都真的都感受得非常深刻

這是討論串底端!何不幫忙讓這串魔法煙綿延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