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路平與東施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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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曾有過這樣的經驗？起床之後清洗面孔的時候，發現鏡中的自己看起來好陌生。
或許你會用濕潤的手指，輕輕撫過自己的臉頰、嘴唇，用這個短暫的時間重新認識一下眼前的人。
小仙女．東施的每一天，都得從這份陌生感開始。
房內的收音機正播放著美國樂團「年輕歲月」的《j.a.r (Jason Andrew Relva)》，強烈的重音和主唱慵懶的聲線讓狹小的房間微微震動。東施從廁所返回房間，
用魔杖點燃了小香爐上頭的線香。接著她墊起腳尖，跨過了疊成小山的衣物。踢飛了幾條胸罩之後，她終於找到了那本貼滿骷髏貼紙的相簿。
東施翻找著相簿，從中抽出了一張相片。
相片裡的女孩有著一頭黑色俏麗的短髮，和藍色的雙眼。看著她陽光燦爛的笑容，東施的心中燃起了一股揍她一拳的衝動。
她抽出照片，走進廁所，將照片貼在鏡子上，開始調整自己的面容。
頭髮不是這個顏色的…
鼻子得要再縮小一點…
眼睛的角度好像不太對…
她盯著鏡中越來越陌生的臉孔，突然感到一陣煩躁。
她的眼圈立刻變成煙燻妝般的深黑色。
「我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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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公車在破釜酒吧前方用力煞車，尖銳的噪音讓東施皺緊了眉頭。
「爾尼！」她下車前對著司機大吼，「你再這樣開車，總有一天會因為噪音問題被魔法部逮捕！」
「管好妳自己就好啦！小仙女！」站在一旁的車掌史坦．桑派代替一言不發的司機爾尼對著東施大吼。東施對著疾駛而去的騎士公車豎起了中指，目送昔日朋友。
「東施小姐，」一個溫和的聲音從東施背後傳來，東施嚇得跳起，將右手藏進皮夾克的口袋中。她慌忙地回過頭，與半月形眼鏡後方的雙眼四目相對。「我欣賞妳的龐克精神，但下次還是不要在麻瓜的地盤上這麼招搖，好嗎？」
「抱歉，鄧不利多教授。」東施像是回到了學生時期一樣的低下了頭，鄧不利多笑盈盈的拍了拍她的背，兩人一起走進了破釜酒吧。
酒吧裡頭人聲鼎沸，東施和鄧不利多擠過重重人群，走到一名長髮男子身邊。
男子抬起頭，削瘦憔悴的臉龐對東施露出了一個親切的笑容。
「東施，讓我為妳介紹妳的新搭擋，雷木思．路平。」
「嗨，」男子伸出右手，「我是路平。」
「小仙女．東施，」東施與路平握手，「但拜託叫我東施就好。」
「沒問題，東施。」路平點了點頭，鬆開了右手，替鄧不利多和東施點了一杯飲料。
那是他們的初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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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完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東施卻還在鏡子前，努力的調整著自己的容貌。
但是腹部下方不斷鼓譟的悶痛感，使她無法專心。
頭髮不是這個顏色的…
鼻子得要再高一點…
耳朵的大小好像不太對…
照片中女孩擔心的神情只讓東施越來越火大。
「沒辦法了。」東施掏出了懷錶，看了最後一次。要是再繼續拖下去，就會錯過時間。
她迅速穿好衣服，戴上了一頂麻瓜的鴨舌帽，消影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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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角巷內，大量的巫師女巫在路上逛街採購。
東施很快就從人群中發現路平常穿的那件破舊大衣。他高高舉著預言家日報，阻擋住了自己的面孔。
東施壓低帽緣，輕手輕腳地往路平的方向靠近。
…最糟的情況，就是他當街拔出魔杖。
東施思考著，準備在路平將手探入長袍的瞬間阻止他。
…要是現在就造成騷動的話，今天的任務基本上就完蛋了…
她深吸一口氣，跨步向前，站在路平的前方。
「雷木思先生，是……」
「哦，妳來啦。」路平放下報紙，對東施露齒一笑，「不過還是要確認一下，我的另一個名字是什麼呢？」
「…是月影…」東施困惑的皺起眉頭，「雷木思先生，為什麼你……？」
「東施小姐，還請妳記得先確認我的身份。」路平搖搖頭，「不然阿拉特會責怪我沒有教好妳的。」
「噢，對對…」聽見師父的名字讓東施冷靜了下來，她拍拍自己的臉頰，「請問我護法咒的形象是什麼？」
「是一隻野兔。」路平點了點頭，「妳現在可以問我剛才的問題了。」
「…雷木思先生，為什麼你認得出我呢。」
「呃，嗯？」
路平的臉色微微的變了一下，不過他很快的就恢復了原本的神情。
「嗯…是一種直覺吧。」
「直覺？」
「嗯，畢竟在鳳凰會裡打滾了這麼久啦，」他想了想，然後苦笑了一下，「這可是老頭子才有的優勢。」
「時間差不多了。」不讓東施有機會繼續發問，路平掏出了懷錶，確認時間。
魯休斯．馬份和他的太太水仙牽著他們的獨生女，從華麗與污痕書店中走了出來。
「目標出現。」路平拉高了衣領，向前走去。東施只好快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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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雷木思～」
「怎麼啦，東施？」
「我～我也可以～叫你月影嗎～～」
「…東施，下次不要再喝這麼多酒啦。」
路平無奈的背著醉醺醺的東施，緩緩的走向她位於倫敦郊區的出租公寓。
今夜是阿拉特．穆迪的60歲生日。在這種極度危險的世態下，任何紀念日都值得用盡全力去慶祝。
今夜也是東施第一次看見師父嚴肅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雷…雷木思～」
「怎麼啦，東施？」
「你～喜歡長什麼樣子的女生呀～」
「嗯？」
東施突然跳到地上，興奮的改變自己的樣貌。
「喜歡鼻子挺的女孩子嗎？有點雀斑如何呢？長髮還是短髮呢？」
「東施…」
「金頭髮好呢？還是紅頭髮呢？」
「東施……」
「胸部大一點比較好對吧！我知道男生都喜歡大胸部的女孩子～」
東施混亂的腦海中突然浮出了一張相片，是她在雷木思的皮夾中偷看到的；四個青春洋溢的大男孩勾肩搭背，旁邊還站著一個笑個不停的女生。
那女孩有著一雙好漂亮的綠色眼睛。
「東施小姐！夠了！」
路平的吼聲讓東施的酒醒了大半。她發現她的肩膀被狠狠地揪住，一雙瞪得大大的黃色眼睛，正惡狠狠地盯著自己。
「夠了…」路平又輕輕地說了一次。噴在臉上的冰冷氣息，讓東施的心臟揪了起來。
她看著路平瞳孔裡的女孩，一個有著紅色頭髮，綠色雙眼的雀斑女孩。
一個陌生人。
「……你弄痛我了。」陌生的女孩突然開口，如此冷淡的口氣連自己都不曾聽過。
路平像是被嚇到了那樣的鬆開雙手，東施立刻向後退了好幾步。銀白的月光突然穿破黑夜，灑在他們之間的石磚地上，像一條涓涓的溪流，將兩人隔至兩岸。
「…送到這邊就好。」女孩留下這句話後便轉身快步離去。男子在河岸的另一端孤獨的佇立了許久，直到女孩的公寓燈亮起，他才轉過身子，踏著疲憊的步伐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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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太大意了呢…」
東施癱軟的躺在月色之中，徹底粉碎的手腳已經讓她失去了痛覺。
十個小時前還在破釜酒吧裡頭對著路平大吼，「我不需要你也可以完成任務！」的自己，現在回想起來是那麼的幼稚可笑。
為了不讓鳳凰會的人找到自己，還刻意變出了一張從未使用過的面容。看來得要戴著一張陌生的面孔死去了呢……
被鮮血浸濕的耳朵聽見了催狂魔獨特的吸吮聲，那些噩夢的生物大概很快就會發現倒在血泊中的自己，興奮地吞噬掉自己空虛的靈魂吧。
想到這裡，東施不禁開始思考，自己的靈魂會長成什麼樣子。
但無論她怎麼想，都只想到一張長著黑洞的臉孔。
冰冷的壓迫感襲上心頭，催狂魔興奮的呼嚕聲在耳邊此起彼落的迴盪著。
她看見了斗篷底下那張腐爛、異形的嘴唇，緩緩的向自己靠近。
『疾疾！護法現身！』
一隻銀白色的狼從草叢中竄出。
牠靈活地在黑色的斗篷間游移，啃咬著牠們的肩頸，發出兇狠的咆哮。
催狂魔們頓時破滅逃竄，一個不留。東施盯著銀白色的狼緩緩地消失在空氣之中。
「噢，不！東施！東施！」
雷木思．路平出現在視野之中，他看起來比平常還要憔悴。她感受到自己的頭被移到了男人柔軟、厚實的腿上。她看著那雙黃色的眼睛，此刻的她有一個必須被解答的疑問。
「…為什麼…？」
「妳先別說話…」
「…為什麼…你知道是我？」
月光再度穿破夜色，灑落在兩人身上。路平痛苦的眯起了眼睛，咬緊微微發顫的牙根。但即便如此，他還是努力地露出了笑容。
「我有個毛茸茸的小秘密，」他吞了一口口水，東施看得出來他有些緊張，「幸好妳沒有換過香水。」
東施想起了自己房間內，那個燒著百合味線香的小香爐。
「…你喜歡……百合(Lily)嗎？」
一陣徐徐的風吹來了一片雲朵，將月光遮了起來。
「…那是個好味道…」路平緩緩的說，「…重要的是，它讓我找到了妳，」
「我想這樣就夠了。」
「如果…我換了個味道，你是不是就又認不出我了……」溫熱的液體沾濕了下巴，東施這才發現自己早已熱淚盈匡。
「不會的，」她聽見了路平堅定的聲音，「不管妳變成了什麼樣子，我都一定能夠找到妳的。」
他停頓了一下，
「這是怪胎才有的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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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木思．路平站在鏡子前方，笨拙的調整著禮服的胸花。他看著鏡子裡面穿著純白西裝的自己，突然間覺得非常陌生。
「放心啦兄弟，你這樣看起來很帥哦！」天狼星拍了拍自己的右肩，露出了痞痞的笑容。
「結婚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啦，」詹姆拍了拍自己的左肩，露出了壞笑，「眼睛閉一下，忍一忍就過去啦！」
路平回過頭，看著身後堆滿了禮物和緞帶的更衣室，理所當然的只有他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鏡子前面。
……獸足，鹿角，謝謝你們……
「怎麼啦？嫌自己不夠帥嗎？」
東施走進門內，純白色的白紗裙擺在她的腳踝邊沙沙作響，繡有百合刺繡的白色馬甲包覆著她傲人的上圍。今天她頂著一頭泡泡糖色的粉紅秀髮，有著圓圓的可愛鼻子和圓潤粉嫩的紅唇。
「我今天的樣子怎麼樣？」她在路平的面前轉了一圈，「跟這套禮服搭嗎？」
路平揉了揉看呆的雙眼，他彷彿可以看見他的兩個好兄弟在喋喋不休的未婚妻身後，豎起了打氣的拇指。
「我偷偷把胸部變大了一點，會很明顯嗎？唉呀，我知道你們男人啊就是喜歡大的啦，不過如果變得太大就還要重新調整禮服的……」
「東施！」
「欸？哎？怎麼啦？」
「妳…」路平彆扭的開口，臉脹成了番茄般的鮮紅色，
「妳今天聞起來也很棒哦！」
東施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她已經收到了世界上最棒的讚美。
「好啦，我們也不要讓外面的客人們等太久，」她伸出手，溺愛的捏了捏路平的鼻子，「我毛茸茸的小．怪．胎。」
他們牽著手，走出更衣室。
舒爽的海風吹拂著東施粉色的秀髮，他們在倫敦南部的海岸懸崖邊緩緩前行。
與自己同生共死的幾位親密好友，已在不遠處的白色小教堂內恭候多時。
東施還是不知道自己原本究竟長什麼樣子，
也還是不清楚自己的靈魂到底有沒有臉孔。
但她已經不在乎了。
因為無論自己變成了什麼樣子，身邊的男人都會找到她，守護著她。
因為無論自己變成了什麼樣子，她都會是雷木思．路平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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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2020年在PTT C-Chat板上突然大量發生的《綴歌》文，在達到文藝復興等級的巔峰期之前所寫下的同人文。
一晃眼的四年就這樣過去了。直到現在我仍舊非常懷念當時不顧一切的用文字描繪這個魔法世界的時光，與一群網路上認識的創作者們在『破釜酒吧』討論和享受著彼此創造出來的故事。
接下來我還是會顏厚無恥，沒頭沒尾的繼續貼上更多以前（也許還有未來？）跟這個我所熱愛的魔法世界有關的故事的。
由衷感謝閱讀到這邊的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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