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開端:啟程
「再跟我說一次催狂魔。」
「起碼他們不會使用黑魔法。」
「我不想聽。」
「麻種!」
清晰而模糊的聲音在腦海裡響起。清晰的是他清楚記得那個女孩的眼睛,甚至不斷回放;模糊的是他再也無法挽回。
你說痛苦嗎?
一直都會是這樣。
而最後兩個字——他向來只聽得見那個字眼——在賽佛勒斯耳裡聽來甚是刺耳。
他闔上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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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家的最後兩個月並不好過。爸媽不知道為何還是不斷搞失蹤,本來就晚的回家時間變得更晚;有時我睡著後他們才到家,隔天又早早出門,幾乎見不到他們。
我試圖說服自己,他們是在為了我賺錢養家。但並不是這麼容易,尤其在已經清楚認知到自己不被愛、不被選擇後。
但我很快克服了這種狀況,也許是因為從小就太獨立了——我兩眼一睜就是去圖書館,躲到角落裡翻開那天在斜角巷買的書籍,一本一本、一頁一頁的仔細翻看,一直到能夠倒背如流為止。
書裡的東西都太吸引人了。比書裡架空世界下的故事還要神奇,雖然我現在也開始幻想那些虛構世界觀的真實性。
但魔法都是真的了,還有什麼能不是真的呢?
有,有的。
我父母對我的愛。從他們幾天留下來的紙條就能看出來。後來我媽乾脆也不裝了,連錢也沒留,我就拿自己存的零用錢出去吃飯。我猜他們的錢大概是拿去賭博了。我這麼想著,用手指輕輕摩擦著口袋裡的錢幣,走出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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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很快就到了八月底。我像往常一樣從房間的小盒子裡拿出硬幣要出門吃飯,盒子裡的錢已經所剩無幾。
正要打開門時,恰巧碰上了要進門的爸媽。這時間他們不是在上班嗎?回來幹嘛?
「不上班嗎?」我冷冷的問,不自覺握緊了口袋裡的錢,往門外的小徑看去。
他們兩竟然面色凝重的掃視著我,媽媽的眼睛透著血絲,顯然剛哭過。
但為什麼哭?沒人回答我。
「你們回來幹嘛?」我又問,皺起眉頭。
「對不起。」爸爸說。
「為什麼?」我疑惑的問道。
「我打了妳。」他看起來很愧疚,可惜沒什麼說服力。
「沒關係。」我又說謊了。
「真的嗎?」他眼裡閃過一絲希望。
「真的。」我點頭。
「還是對不起。那個,醫院怎麼說?」他撓撓頭,想拍拍我的頭,被我下意識躲開了。他問的是我的病——我昨天下午去了趟醫院,做定期追蹤。
「還是一樣。」我要是再站在他們面前一秒,一定會忍不住握緊拳頭一拳砸在他臉上。於是我應了一聲,無視他們的目光往小徑走去——
小徑旁的金光菊又開花了。明明這戶人家完全沒有人理會它,也不曾為它澆灌、施肥,甚至一旁都是毫無營養的貧瘠土壤,它還是自顧自的,長得亭亭玉立,開出清冷的淡彩色。一朵朵粉色、桃紅的花瓣頑強地綻放在泥濘之中。
金光菊的花期說短不短,說長不長,但很快也會凋謝,隨著季節交替,絢麗的花瓣終將落入泥潭,被冬季的冷淡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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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十字車站一如往常的擁擠。我小的時候來過這。站台上擠滿了人潮,每個都手提行李,匆忙地路過,沒人注意到我這個徬徨的小孩。
我扛著一小袋行李在站台上穿梭,卻不見車票上寫的『九又四分之三月台』。
對了,我是用那少的可憐的存款搭車來的。
我晃到第九月台和第十月台中間,一邊抬頭看四周有沒有什麼告示牌。我只看見火車時刻表上面那個大鐘顯示出,開往霍格華茲的火車很快就要出發了。這讓我更慌亂了。
一個穿著保全制服的中年大叔從我身邊路過,問問他吧。
我拿著車票走上前問那位保全。「不好意思,請問你知道九又四分之三月台嗎?」
他不明所以的皺起眉頭,似乎在評估這瘋小孩的可性度。
「什麼?」那人又疑惑地問道。
「你在說什麼?」我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就搖搖頭,發出不明所以的嘖聲,然後轉身離去,好像我做了什麼天理不容的事,而他對我很失望一樣。
眼看著時間越來越接近十一點鐘,我卻對該如何找到月台依然毫無頭緒。我的慌亂更上一層樓了。
突然,那個在斜角巷遇見的男孩——好像叫跩哥吧——就出現在不遠處,就在我還在四處張望時,突然瞥見他那頭顯眼的淡金色頭髮。
他身邊站了一個高大挺拔、跟他一樣髮色的男人,應該是他爸爸,正在跟他說話。我立刻扛著行李袋小跑步往他的方向去。
「嘿,我——」我被他一個兇狠、帶著警戒意味的眼神勸退。灰色的瞳孔一瞬間帶著殺意,下秒又立刻收斂,留下高貴如深淵一般的灰色。他有些愧疚的看向我,背過身,用一隻手放在背後示意我離遠一點。我匪夷所思,但也只好轉身離去,尋找其他能夠讓我問路的霍格華茲學生。
我又絕望的瞥見時鐘的指針已經快要指向十一點整。要是錯過火車怎麼辦?小學時我只錯過一次校車,但也夠讓我被學校裡的惡霸針對一陣子了。
「——擠滿了『麻瓜』,這是當然的……」
「——好了,現在看看是在幾號月台?」
「——九又四分之三!」我聽見了幾個關鍵字,好像救命曙光一般——我轉身尋找那些聲音的來源。
一個矮胖的紅髮女子帶著和藹親切的笑容站在月台邊,她身邊有個同樣是紅髮——事實上她身邊所有人都是紅髮——的小女孩,看來就是她剛才尖聲喊出那個關鍵字。還有兩個幾乎長的一模一樣的男孩——怎麼能有人長得這麼像?應該是雙胞胎——以及一個看起來年紀最大的、一個看起來比雙胞胎小,帶著雀斑的。四個男孩都推著一個大皮箱,也帶著一隻貓頭鷹。
他們看來並不特別像我在斜角巷看到的巫師和女巫,但他們知道『麻瓜』和『九又四分之三月台』……在我疑惑的靠近他們時,那兩個雙胞胎已經……呃,不見了。我甚至沒看見他們怎麼消失的……
「不好意思,我……」我趕緊靠近他們,侷促的走上前,拍拍那位正在對那小女孩說什麼『妳年紀還太小』之類的話的女士肩膀。
「噢,親愛的,在找什麼嗎?」她說。「對……我在找九又四分之三月台。」我秀出我的車票,雖然我肯定既然她說出『麻瓜』這個字眼,一定也會知道九又四分之三月台。
「妳也要上霍格華茲嗎?榮恩也是新生。來,我告訴妳怎麼進去……」她說著,指向那看起來十分堅固的路障。
「不用擔心,」她說,「只要朝著第九和第十月台中間的路障走,大膽走過去就行了。還沒到之前不要停下來,也不要害怕會撞到,這非常重要。會緊張的話,就小跑步跑過去就好。來吧,現在你先走。」
「呃——好。」我深吸一口氣。我該相信這位十分仁慈、剛才兒子才憑空消失的女士嗎?答案很明顯,畢竟我也沒有其他辦法。
我提著行李袋站到路障前。然後我怔怔的、一步步靠近它。我再深吸一口氣,然後用盡全力開始跑——不對,那個女士說要小跑步,我放慢了速度——眼看就要撞上那堅固無比的路障——還剩一呎——我閉上雙眼,閉氣,讓自己不那麼痛——什麼也沒發生。
我繼續往前小跑步……一輛猩紅色的蒸汽火車,停靠在一個人山人海的月台邊靜靜等候。車頭上的招牌大大寫著:霍格華茲特快車,十一點。
我回過頭來望著月台,原先是售票亭的地方出現一條熱鐵打造的拱道,上面有著一行字:九又四分之三月台。我到了,沒有遲到,沒有撞傷自己——那位女士也沒有騙人。
我大概是跟她的雙胞胎兒子一樣,在其他人看來就是憑空消失了。
月台上被盤旋在低空的貓頭鷹和來回穿梭的貓填滿,站著的人更是不用說,留給她這個矮矮的小孩的位子不多了。
我回頭尋找那位女士和她的兒子們,只瞥見那個年紀最小、高高瘦瘦的男孩,其他三個應該已經上車去了。那位女士隨即也出現在他身邊。我面帶微笑走過去想和他們道謝。
「謝謝您。」我向那位女士點頭,那個男孩好奇的打量著我。
「噢,不客氣,親愛的。火車要走啦,榮恩,快上車——」那位女士把她的兒子半推半擠的送到月台邊,她像個開路的交通警察一樣,我跟在她後面很順利的擠到月台邊,然後一個大步跨了上去。
——火車裡看不出什麼魔法——就是普通的蒸汽火車內部,要說的話就是很優雅舒適的一台蒸汽火車。
我扛著行李袋往裡走,幾乎每個車廂裡都坐滿了人——要交朋友也不是不行,但問題是裡面不是只有一個人,而是滿座,我總不能硬擠進去。
於是我繼續往裡面走,不停撞到或碰到來回走動的學生,還有很多貓頭鷹的叫聲——這是一輛很吵的蒸汽火車。
突然一陣晃動,火車應開開離月台了。不久後我在火車最後面終於找到一間空車廂,把行李扛進去後關上車廂門。
窗外風景倒是還不錯看,只是速度太快,一閃即逝。車廂外的走廊還是吵吵鬧鬧的,我望著窗外發呆。迅速飛逝的鄉野風光漸漸變得越來越荒涼,精巧整齊的農田已經失去蹤影,現在只能看到濃密的樹林、蜿蜒的河流和深綠色的山巒起伏。
「總算——找到妳了。」我看的入神時,熟悉的淡漠嗓音傳到耳邊,我一聽就能認出來。
「哈嘍。」我說道,拍拍身旁的座椅示意他坐下來。
「抱歉。剛才的事。」他略顯尷尬的坐下。
「沒關係。你說過你家的人都討厭麻瓜。」我把目光從窗外的風景移到他身上。
「的確。純血家族的孩子基本上都見過彼此。我想他很容易就能猜我妳是麻瓜,然後他就會要我不要理妳。」他解釋道。
「嗯。」我點了點頭。後面我們兩人都沒再說話了,大概是真的沒什麼話題好說——我雖然很想向他請教更多魔法世界的事——但還是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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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完!
花了不少時間去翻原著和電影片段寫月台的場景嘿嘿。
角色簡介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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