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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者憧憬耀眼的繁華,顯者想望平淡的清心
殊不知我們都該慶幸,尚擁有決定生存方式的權利
逝者牽掛世間的依戀,生者哀悼死亡的傷悲
請記得至少我們曾經,真實刻印在屬於彼此的故事
『We are all LUCK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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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遠的一處山腳邊,闢著一片為地不算廣泛的墓園。
只因長眠於地底的主人,並不富裕。
今日在此舉行的告別儀式,也是同樣地倉促而簡潔。一束束堆放在墓前的鮮花,卻
已再再訴說了無盡的思念。直到前來致禮的人們逐漸散去,僅留下一名少年,獨自
地佇立原地。在他的右掌之中,正緊握著一張微黃的羊皮紙箋;映著柔和的陽光,
殘留紙面的淚漬,還斑斑隱約可見;透過朦朧的視野,書寫上頭的文句,卻依然,
字字清晰──
給 摮愛的榮恩:
是的,少年的名字叫榮恩.衛斯理。
當你閱讀這封信的時候,
或許你會錯覺,我們已不在你的身邊。
他靜靜凝望著眼前四座潔白的墓碑,一一刻劃著自己深愛且熟悉的人名。
但是你錯了。
飄散在空氣間的淡淡花香,正輕輕撫慰著那頭孤零零在風中飛舞的紅色髮絲。
此刻的我,正和你的幾位好哥哥們,
從天上,笑笑地往下方俯看著你呢。
少年緩緩抬起頭,仰望著天。
真的,今日的天空藍的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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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給我滾!我們衛斯理家沒有像你這樣的兒子,滾!!!!!』
兩年前,那個烏雲漫佈的黃昏,那場令衛斯理家的孩子永難忘卻的紛爭。
自二樓傳來一陣劈哩磅啷的聲響,接著是,派西.衛斯理從階梯疾奔而下的身影,
母親的哭喊阻擋不了兒子倉促提起的行李、胡亂抓過的外衣,沒有多看任何一眼、
沒有一個擁抱或道別,『砰!』地一聲他甩開了客廳大門,頭也不回地大步跨出了
洞穴屋外。
在場的每一個人、每一雙眼,都清楚看見烙他左頰上的鮮紅掌印。
卻也沒有一聲挽留、一句安慰,彷彿所有的心都站在同一個方向,形成一股莫大的
力量,將這抹曾是親情的背影,硬生生推出這個共同生活了好多年的家。
『我們走!』然而,在低頭沉吟了數秒之後,雙胞胎卻猛地站起身來,筆直往門口
前去。還是坐在兩旁的大哥比爾、二哥查理,敏銳地洞悉並攔截兩人接下來打算採
取的行動。
『唉唉──我說你們兩個,不要老是這麼火爆脾氣,就算你們現在衝上去將派西痛
揍一頓,也解決不了日後的問題。』查理一人一邊將雙胞胎同時按回了沙發椅,搖
搖頭嘆了聲氣。比爾則是略帶苦澀的揚起唇角,用著沉靜的目光,在弟妹們的臉龐
間環視了一圈,『無論如何,他到底是你們的親哥哥,我們的親弟弟。』
『我們可沒人承認有這樣的哥哥。』金妮說。負氣的話中卻忍著明顯的淚音。
『沒錯,不管為了什麼理由,他怎麼能對爸說出那種該死的鬼話來?!』榮恩說,
儘管惱怒的神情早蓋不過通紅的眼睛。
『這只是你們現在睹氣的想法,別忘了,我跟查理長年都在外面奔波,咱們不在的
時候,派西可是一直背負著長子的責任,照顧你們這一群難纏的小鬼頭哩。』
『怎麼個顧法,用他那號稱催眠魔式的『柯羅奇經』?』
『還是那幾疊集合起來厚度足以謀殺人的大釜報告?』
雙胞胎的話不禁引發大家一陣竊笑,但很快的,周遭又再度恢復成一片死寂──
是啊,沒錯,從今以後,大夥兒再也不用成天面對那副死板板的牛角鏡框,再也不
用應付那些嘮叨又煩死人的喋喋不休,想想應該連大聲歡呼都來不及,為什麼莫名
奇妙的眼淚還是不自覺的掉啊掉不停……
『如果這是派西對自己人生的選擇,我們當家人的作不到給他的支持,至少也在心
裡祝他一聲好運,你們說是不是?』查理伸出他寬厚的大手,輪流摸了摸眾弟妹的
紅色髮絲,安慰著。
『總有一天我們會慶幸,沒有阻止今天派西所作的決定的。』比爾也微笑說。
將派西趕出家門,曾經是我最後悔,如今卻也成為我最欣慰的事。
慢慢地,少年的目光從過往轉回到現實,轉回自左手邊數來的兩座墓碑之上──
老實說,此時此刻的他已經不是看的太清楚,那一段段刻劃在『比爾.衛斯理』與
『查理.衛斯理』的名字下方,歌頌著兩人是以如何英勇的姿態、光榮的身份,在
一次奉行鳳凰會追捕食死人的行動之中,與多名優秀的正氣師毅然殉職的……墓誌
詺文。也已經不是記得太仔細,在往後的那段歲月,母親是如何日日夜夜的以淚洗
顏,父親又是如何在魔法部長將表揚獎章送上家門之時,斷然回絕的那一幕畫面。
印象中,只有那抹酷酷的、卻總是透著溫柔的笑容,那副粗糙的、卻依然充滿暖意
的掌心,在少年的記憶裡依舊鮮明,猶如昨日。
比爾和查理的犧牲,對世人而言無非是莫大的貢獻。
無論對身為親人的我們來說,是怎麼樣的痛徹心扉。
少年緩緩走向前,向著兩座墓碑深深地行一躬禮───如今他賴以行步的是,大哥
昔日在古靈閣上班所穿的黑鞋,合在胸前的袖口,還鑲著一粒二哥自羅馬帶回的火
龍牙。就算家中從今以後再沒有人口過剩的拮据、分配不均的爭執糾紛,此時此刻
的自己卻是多麼想望能永遠、永遠接收著兩位哥哥留給他的舊衣舊鞋,再沒有一句
的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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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
一年前,某一個下著傾盆大雨的夜晚,兩聲砰然巨響,兩條一模一樣的人影赫然出
現在女孩的房間,此刻正趴俯在桌前的一頭紅紅長髮,卻全然不為所動。
『別玩了,弗雷,喬治。』只有一道微啞的音調,從她肘底悶悶傳出。
『怎麼啦?小金妮,聽咱們消影術考不及格的榮恩小弟說,他從門外聽見妳躲在房
裡偷哭的聲音,害我們好擔心呢。』喬治彎低身子,十根手指扒在桌面,故作無辜
的問著。
『這還用問嗎?喬治,放眼世上有膽量敢惹哭咱們金妮妹子的,你想除了那個欠扁
的金毛傢伙還有誰呀?』弗雷將下巴抵在喬治的肩上,邪兮兮的笑著。
這番話果然逼迫得金妮不得不抬起頭來了,她伸手揉了揉紅腫的雙瞳,還不忘送給
雙胞胎一人一個瞪眼,接著她讓開桌面,露出一張還沾著貓頭鷹羽毛、濕透了的羊
皮紙卷:『你們看了就知道了。』
而當兄弟倆抓過信紙,一同讀完上面的文字時,兩人面上的笑容都凍結了。
『【我將在今晚,和長久以來脅迫我繼承父親遺志,投靠黑魔王的食死人餘黨作出
了結,倘若這樣的作法,就能夠得到妳家人們的接受和原諒】,呿!這真是我有生
以來聽過最難笑的笑話!』
『看樣子這小子不只是欠扁,更不是普通的愚蠢。』
『請問一個馬上就要被人大卸八塊的白痴,我們接受他是要來幹嘛用的呀?作活體
實驗標本?!』
聞言,大滴大滴的淚珠,再也按捺不住叭嗒叭嗒的落在金妮膝上的手背。她明白,
在兩位哥哥面前,自己不再需要苦苦的壓抑───畢竟他們是家中唯一能了解,長
久來她和跩哥愛的有多麼辛苦、多麼委屈。天知道此時此刻自己有多麼想飛身趕往
他的身邊,和他並肩作戰,哪怕結果早已成定局───然而她知道她不能,尤其是
在比爾和查理走後,她怎麼還能讓這樣的事實,令父親母親再受到一絲一毫的衝擊
和刺激?!自金妮咬的死緊的唇間,幾乎快涔出了殷紅瘀紫。
或許是,我們這些大人仍舊是不夠成熟,
總是輕易地讓仇恨蒙蔽理智,將存在於彼此間的傷口越割越深。
『難啦,這下難啦,喬治。』連連拍撫著金妮的背,弗雷向喬治吐吐舌頭。
『是啊,事到如今咱們不管是關人放人,都註定要被老媽或是老妹其中一人的眼淚
給活活淹死的。』喬治邊說邊和弗雷互換了個會意的眼神。
『欸,你們放心吧。』面對雙胞胎的體貼,金妮努力報以一絲微笑,『我又不是會
無理取鬧的小孩子了───』
然而,她前一秒還存在的意識卻在下一秒───
『咄咄矢!』
毫無預警,頓間消逝───
只見弗雷迅速地接住金妮癱軟的身驅,喬治則將光芒剛滅的魔杖給收回袖裡──
兩人小心翼翼地將她送回床舖,拉上被子,似乎還想在離去之前,再一次看仔細她
熟睡的側臉。
的確,不知不覺之中,她真的成長了好多,儘管在眾哥哥們的眼裡,她永遠還是那
個長不大的小小金妮。
雙胞胎輕輕帶上房門,走出房間,始終等候在樓梯間的榮恩見狀,急切地站起身來
小聲追問,『金妮現在怎麼樣啦?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沒事的,她睡了。』弗雷緩緩地說。是的,喬治施的只是個極度輕微的昏迷咒,
無論如何,不管他們的小妹受到什麼樣子的傷害,兩人可是會心疼一輩子的。
『我們臨時想起有事要回店裡一趟,你就在這裡陪著金妮吧。』兩人伸手輪番拍了
拍榮恩的肩膀,這時他瞥見自喬治的口袋中露出的一小角羊皮紙。
『什麼?這種鬼天氣又這種時間了,你們兩個竟然還要往外跑?!』望了望外頭風
雨交加的景象,榮恩的面上和心中不由得泛出一絲的不安,他的腳步下意識要跟著
雙胞胎往一樓走去,卻被兩人給一個伸手擋回───
『嘿,榮恩,你應該還記得比爾跟我們說過的話吧?』
『比爾跟查理不在的時候,派西是大哥,派西不在的時候,咱們倆就當頭,現在如
果連我們都不在的時候,你就是家裡的老大。』
『好好照顧老爸老媽和金妮是你的職責,出了事當心我們唯你是問,聽懂嗎?』
霎那間,窗外好幾個雷電劃過,兩人閃爍的神情在榮恩的眼中忽明忽隱───事實
上當弗雷和喬治和自己講這些話的時候,甚至是用著比平日快兩倍的速度在說的。
但,不知為什麼,它們卻讓榮恩的腦袋頓現一片淨空,幾乎聽不清轟隆轟隆的雷雨
聲響,他只能怔怔看著兩人跨上了飛天掃帚,在沒入風雨之中的前一秒鐘,回頭對
自己敞開一樣的笑容──
『GOOD LUCK!小榮榮。』
令他人歡笑、讓自己快樂的方式,弗雷和喬治從小就無師自通。
相反地,我們卻總是學的太慢、懂的太晚,也太過自慚形穢了。
想想,這也難怪,又有誰能夠一下子學會接受,在前一晚還活蹦亂跳的兩個人,第
二天卻成了《預言家日報》的頭版報導───【郊區的某處廢棄地窖,昨夜突然發
生不明爆破事件,相關部門深入勘查發現的驚人事實,此處乃為黑魔王的餘黨勢力
藏匿之大本營───昨晚在此集結之數十名食死人與兩名不知何故潛入的少年,均
在此事件中無一倖免,甚至屍骨未存】───
這就是為什麼,此刻橫躺在眼前『弗雷&喬治.衛斯理』這座碑牌之下的,不是冰
涼無息的軀體,而是,雙依並存的名字,同生共死的日期。
這也是為什麼,少女的家人們至今仍在努力學會接受,這一份用兩條生命換來的沉
重愛情;儘管兩名少年的心意,他們不是不能了解,然而父親仍承受不了連續喪子
的悲傷,而就此舊疾復發一病不起;原本就心力交瘁的母親,雙目再無法再負荷淚
水的灼傷,從此失去了光明;人們並不是沒有忘卻仇恨的勇氣,而是他們還需要更
多撫平傷痛的時間。
少年迅速抹去一滴從眼角滑下的淚水,明知道現在再也不會有人取笑他是愛哭鬼。
永遠不會忘記,那個雷電交加的夜晚,天空如此陰暗,卻有兩道身影仍在風刀雨刃
間閃閃發光,彷彿時光再度返回到,他們飛離霍格華茲時那一幕燦爛的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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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恩。」
輕柔的女聲從背後傳來,少年回過頭,一抹熟悉的褐色鬈髮映入他眼中。
此刻在那頭褐髮旁邊的兩個人影,也同樣不陌生───和少年同樣擁有一頭紅髮的
女孩,以及,她的右手正緊緊挽著的,那一名金髮的少年。
只見褐髮的女孩緩緩走上前,來到少年的耳邊細聲問,「他是來和衛斯理先生,以
及大家致禮的,行嗎?」
當體內的蛇毒在數月前再度復發時,我就知道這一天遲早會到來。
少年的視線望向少女,望見她手上捧著的那一束沾滿露水的鮮花,以及,她那遠比
花瓣還紅上了好幾倍的眼眶;他轉而望向她身旁的金髮少年───這是弗雷和喬治
走後他第一次見他。他的臉龐似乎比自己的記憶之中來得更加慘白,也不知是不是
少女抓他抓得太緊,他的兩道細眉深陷得幾乎快看不見眉心,唯有那殘留在他眼神
之中的一絲倔強──也許更多是矛盾和掙扎,讓少年能夠確認,他的確是他所認得
的那位跩哥,馬份。
「去吧。」榮恩讓開了墓前的位置,簡短的說。
死亡並不令人恐懼,因為所有的悲憤都不再延續。
只消輕輕閉上眼睛,就能與心愛的人們再次相聚。
榮恩來到妙麗的面前,兩人互換了一個淡淡的微笑,接著牽起了彼此的手,靜靜地
站在金妮和跩哥的身後。
可惜我一直還沒有機會,向金妮及跩哥說一句:祝你們幸福。
榮恩看著跩哥行禮的背影,心想這或許是他生平唯一向他人彎腰致敬───除了跩
哥自己的父親。衛斯理先生那句始終未能出口的遺憾,金妮和跩哥,現在或許已經
聽見了吧?
要知道有像妙麗這樣的好女孩陪在身旁,可是你上輩子修來的好運氣。
妙麗的一隻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撫摸上自己的臉孔,她細細的端佯著自己,彷彿在疑
惑著,那往日滿佈的雀斑,那張總是稚氣的笑臉,從什麼時候開始,竟已靜悄悄地
從她眼前消失不見了?
你們的堅強其實已經讓我好放心,卻也讓我心疼的想哭泣。
「你如果想哭的話,就哭出來沒關係。」她邊說邊埋進眼前那?上很多的胸膛。幾
年下來的身高落差,讓她再也不能像以往那樣輕而易舉地撈住他的脖子,只好任由
他的雙臂將自己緊緊摟住,眼淚,也就這麼不聽話地傾眶而出。
「怎麼好像每回跟我說這句話的人,自己反而都先大哭起來了呀?」榮恩苦笑地順
著那頭柔軟又有些蓬鬆的髮絲。彷彿擁抱著承接著這般的淚水,對一路走來的自己
早已是習慣,也是快樂。
要記住你們都不是孤獨。
越過妙麗的肩膀,就在不遠前方的一角山坡上,榮恩看見了另一頭醒目的紅髮。
他有一度以為是自己眼花,甚至一時間忘記了怎麼稱呼他,還是當妙麗察覺到榮恩
的異樣,並隨著他視線的方向,回過頭去───
「派西?!」
在她驚訝的同時,派西已經拔起了腿,一路從高隆的坡地上方直奔而下───他跑
的實在太快,在到達平地時重重地絆了一跤,但他只是爬起身來繼續往前跑、不停
地跑───彷彿彷彿周圍的時間、空間頓時都成為虛幻,吹打在臉上的強風也不再
真實;此時此刻在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事,就是用他能力所及最快的速度,從腳下這
塊土地,奔向眼前那幾座刻著和他同樣姓氏的名字───
許許多多我們曾以為永遠失去的人、事、物,
往往會在意想不到的時間,地點,再一次返回到我們身邊。
像是同時間感受到這份託異和衝勁,榮恩和妙麗、跩哥和金妮,全都不由自主地迅
速讓開了身子,怔怔地看著派西幾乎是用跌趴的方式,跪倒在衛斯理先生與眾兄弟
的墓碑之前。
這世上從沒有遲到的重逢和淚水。
他像是不顧一切般放聲豪泣著,猛力叩敲著地面的額頭,甚至滲出了微紅的鮮血。
只有還來不及說出口的一句抱歉。
榮恩和金妮終於按捺不住地衝上前將他扶起,讓緊緊相擁的三頭紅髮、眼淚和懷念
的溫度交溶在一塊兒。
無論如何請記得告訴派西,我真的很後悔那晚打了他。
他們沒有人說得出一句話來,也不需要任何說話;如今已經沒有人記得那個爭吵的
夜晚、那些傷人的話語;他們只知道此時此刻還有個哥哥的活在世上,和他們好端
端地站在這裡,一起哭泣──
這樣就已經足夠了。
這樣就已經足夠了。
你們每一個人都是我此生最大的驕傲。
在迷濛的淚光下,溫暖的擁抱間,榮恩再一次抬起頭仰望著藍藍的天;爸、比爾、
查理、弗雷、喬治,我已經很努力的學會堅強,我是不是沒有讓你們失望?只是,
在這樣的時候,在我知道自己並不是孤單單地背負著重擔,就請你們讓我再任性地
痛哭一次吧。
我們曾經身為一家人,一同平安快樂地活著,就已是最大的幸運。
「我們回家吧。」
擦乾臉上的淚水,鬆開緊摟的彼此,榮恩緩緩說了這麼一句。
金妮也在這時輕勾過派西的手肘,儘管他的面上還滿是歉疚和猶豫。
「媽如果聽見你回來,她會很高興的。」
好好照顧你們的母親,只要還有你們的陪伴,她就能再度堅強。
是的,曾經有一段時間,失明的衛斯理太太會在家中漫無意識地遊走,憑著記憶中
的路線四處摸索,輕撫著屋內每一件家具、每一個角落;她會在一天之內擁抱榮恩
和金妮無數回,在昏沉沉中逐漸睡去,在茫茫然中淌淚醒來───然而,她那張原
以為永不會再展現笑顏的臉龐,卻是在聽見衛斯理先生闔目的那一剎那,輕輕地,
笑了一下。接下來的日子裡,又慢慢地,慢慢地,拾回往日原有的精神。
悲傷其實就好像水面的漣漪,一開始總會無止境地擴大蔓延,
而時間會慢慢減緩波紋的強度,直到,終於回復完全的平靜。
三人來到另外兩人的面前,榮恩再度牽起妙麗的手,金妮對跩哥也是同樣;派西的
視線從第一幕轉至第二幕畫面時有著些許的錯扼,但是,很快就為一個釋然的微笑
所代替。在落日的映照下,地面拖曳出五道柔和的人影,是如此安詳美麗的畫面,
像是從不曾存在過任何的心碎。
留下的只有滿是快樂的回憶。
「我們回家吧。」
只因為微笑和深愛著彼此的力量從沒有真正失去。
『快起床了,要遲到了!』
『哦,我的牛奶都涼掉了!』
『我的荷包蛋還沒來得及吃呢!』
『嘿,你又抓錯了我的外套!』
『你們別再吵吵鬧鬧了,快出門去吧!』
『晚點見!』
『晚點見!』
還記得每一個鬧哄哄的早晨,煎培根的香味總飄滿在屋內,
一道道倉促出門的身影,一聲聲互道再見的問候,
會的,那些日子總有一天會再度來臨的。
我最深愛的,祝你們幸運
亞瑟.衛斯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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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幸福的感覺與心痛的傷悲,要花費一模一樣的力氣來記載
我寧願選擇遺忘冬天的嚴寒,抬頭看看今天的陽光還是好溫暖
原以為上天聽不見內心的吶喊,卻總在他處得到了意外的償還
曾有的失落不等於永恆絕望,生命會在另一個起點還給你完滿的答案
『We are all LUCK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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