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世代-石莉】昨日之是(I Was Right)

發表於
以下為原翻譯心得:
作者: Earthwalk,翻譯: 心欠

「昨日之是」(I Was Right),是圍繞哈利波特的角色:石內卜的中篇小說。原文故事可在這裡找到:

http://www.fanfiction.net/read.php?storyid=93644

她的小說是我看過許多的石內卜小說中,對石內卜的描寫最「真實」,也最為細膩之作。她沒有掩飾石內卜醜陋黑暗的一面,但也沒有把石內卜寫成不可藥救的壞蛋。在她筆下,石內卜是個在深淵中尋找星光的人,在煉獄的火中燒成了一身徹骨的寒傲,卻永遠洗不去在臍帶割斷之時,已經沾滿全身的血污。

以下是「我」的心得:
原翻譯網頁:

http://hk.geocities.com/fitzchivalryhk/

這部小說的確是我見過描寫石內卜心理最傑出的中文作品。
當然,英文我還沒看很多,看的很頭痛。
標題我還是尊重原翻譯。其實我比較喜歡「我是對的」或是「我曾是對的」。
由於作者寫的時候只有基於1~4集,有些人名與現在並不相同,我還是尊重原作。
我翻譯了最後一章後半,從「在他現影於聖蒙果醫院之後,」到結束,
還有補上第九章前後斜體字。
而且發現少了第十一章 柳樹 不知道為什麼少了──
所以也順便翻譯完了

我修改一些翻譯名字,包括人名、課名、店名、機構名、法術咒語。以繁體中文翻譯為主。
氣死了,葛來分多和雷特活修正N次...應該不可能還有錯的了...
這部分我猜修改了兩百到四百處。=,=

也修改了一些小錯字和不通順的地方,大概二十處吧,我想。
還有刪掉奇怪的空白鍵,我猜約兩百個。
基本上應該沒啥錯誤了。發現什麼小錯誤可以告訴我,

在貼的時候我盡量一篇文章貼在一起或是不要分開太多片段。
因為有總字數5000的限制= =

我的翻譯能力不是很好,歡迎大家多多提供意見讓我能夠進步些。

出場人物:

阿不思‧鄧不利多(Albus Dumbledore):霍格華茲校長
麥米奈娃(Minerva McGonagall):葛來分多導師、變形學教授
麥迪‧巴托(Matt Baddock):史萊哲林導師、黑魔法防禦術教授
萊特‧雷特活(Ryder Redwood):藥草學教授
焦壺(Kettleburn):奇獸飼育學教授
剎比(Zabini):魔藥學教授
孚立維(Filius Flitwick):符咒學教授
薇朵(Septima Vector):算命學教授
帕莫娜‧芽菜(Pomona Sprout):雷特活之後的藥草學教授
龐芮夫人(Madam Pomfrey):護士

撒狄米歐斯‧石內卜(Septimius Snape):賽佛勒斯的哥哥
祖露‧石內卜(Juno Snape):賽佛勒斯的母親
亞歷山大‧石內卜(Alexander Snape):賽佛勒斯的父親

奧古斯都‧羅克五(Augustus Rookwood):神秘部門官員

葛來分多學生:
詹姆‧波特(James Potter)
天狼星‧布萊克(Sirius Black)
雷木思‧路平(Lemus Lupin)
彼得‧佩迪魯(Peter Pettigrew)
莉莉‧伊凡(Lily Evans)
印狄娜‧卡澳(Indira Kaur)
阿索卡‧巴提(Ashok Patil)
法蘭克‧隆巴頓(Frank Longbottom)

史萊哲林學生:
賽佛勒斯‧石內卜(Severus Snape)
艾倫‧雷斯壯(Alan Lestrange)
美玲‧金(Mei-lin Gin)
伊凡‧羅西兒(Evan Rosier)
丹尼爾‧維卡斯(Daniel Wilkes)
艾佛瑞(Avery)
達莉亞‧末斯白(Dahlia Mulciber)
魯休思‧馬份(Lucius Malfoy)
0

本文作者

  • 魔法入門生
  • 13  122

卡塔菈 @Katalla

0
第一章:第一印象

霍格華茲的魔藥學老師,石內卜教授,這夜睡得很不好。這種情況常常發生。他爬下床,走過又冷又潮濕的地板到櫃子前。從前他還在霍格華茲讀六年級的時候,他曾從醫院廂房偷運出少許的無夢水。(那次是多虧波特把他揍暈了,順道使葛來分多損失了三十分。)

那時候龐芮夫人叫他把無夢水喝下,他卻把藥水倒進他袍內的瓶子裡。他分析了藥水的含量,然後以少年人的熱誠,為自己最喜愛的科目,額外地、違規地,自行炮製了無夢水。跟其他的藥物一樣,無夢水根據魔法部的規定,必須由一個醫者指定才能使用。可是,十六歲時,經常失眠的石內卜卻無法說服自己每夜都去醫院廂房。

石內卜惱怒地搖了搖頭,打開櫃子。失眠的時候,他既不能酣睡,又不能醒來,在半夢半醒之間,他把從前學生時代的回憶都扯上來。真是蠢透了。他拿出一瓶沒有標記的瓶子,小心檢視。

自從成人以來,石內卜的藥水存貨雖然因為不同的原因,遭多次搜查。可是搜查的人總希望找到些比這安眠藥更厲害的禁品,而且他從未因惹禍。後來他當了教授,存有安眠藥這事便更顯得微不足道了,別人只把那藥水當成是教學用的樣本。

天!他這樣呆站著讓雙腳凍僵,拿著瓶再普通不過的藥水慶幸自己未曾惹上麻煩……這是幹嘛?石內卜迅速地拿了隻杯子,倒了半杯藥水,舉杯想喝,卻中途停了下來。他知道這藥水會使人上癮。他不想以後得依賴它。他現在沒有讓自己上癮的餘地。上癮這回事該不會使他負上什麼與黑魔法有關的罪名,但在這種日子,他還是小心謹慎一點的好。

他放下杯子,盯著杯子和藥瓶,然後拿起放在床邊桌子上的魔杖,把杯子和藥瓶都送到洗滌槽裡。

他突然感到奇怪的虛弱,便坐在床上。賽佛勒斯,,難道你永遠不能變得強壯果斷,當個男子漢嗎?不,母親。我不能。石內卜在心裡回答。我不是撒狄米歐斯,也永遠不會變成他。妳離開我的腦海吧,母親,你已經死了超過十年了。而我,還多少算是活著。

也許,他需要的是活死水。又或許,他需要的是死亡藥。這一點也不可笑,可是,石內卜的嘴角還是牽動成一絲微笑。

波特,他突然想。你永遠也不會有我這種想法吧?可你卻死了,我還活著。無夢水的事讓他想起了詹姆‧波特。他緊皺雙眉想:每天工作時見到那個活生生的提示,難道還不夠嗎?

但你我之間,結果誰比較好?你是真正的活過了。當你死時,你為了有價值的東西而死。而我…我也曾有過一個機會,最少一個機會…我那時把它放棄了,我選對了嗎?


他躺在床上,一點也不舒服。可是奇蹟一般,他突然變得很睏,立刻便睡著了。太好了─這是他最後的意識。逃避去思考波特的事是最好的辦法。我實在應該多點這樣做。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火車上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除了途中那幾個煩死人的笨小孩。十歲的賽佛勒斯‧石內卜一想起他們就覺得討厭:波特、布萊克、路平、佩迪魯這幾個無疑是葛來分多的料子。「葛來分多的料子」,這是石內卜暫時想到最大的羞辱了。剛才雙方明顯的不快對話後,石內卜毫不認輸,非但沒有離開車廂,反而全程都一動也不動地坐著讀書,好讓那幾個葛來分多的傢伙感到渾身不自在。他讀的是一九四三年版本的「高級詛咒:背景與實踐」(這是此書在一九四六年被禁前的最後一個版本,被禁的原因是它包含太多有關黑魔法的記載)。這本書的封面被空白的羊皮紙小心地包裹著。要是他們知道我在看什麼書……賽佛勒斯一邊想,一邊得意地微笑。他幻想在不惹上麻煩的前題下,可以怎樣對付那幾個葛來分多學生。他會証明他的知識和能力,這是他來這裡的目的……

但是,在分類的儀式上,他的如意算盤卻差點給砸碎。那頂分類帽這樣問他:

「你肯定你不想進葛來分多嗎?當然,你很機靈,也很有野心。但是,你也有過人的勇氣和膽量。你真正的朋友在葛……」

不要這樣說!賽佛勒斯憤怒地想。他才剛剛看到那幾個笨蛋被選進葛來分多呢。沒法像撒狄米歐斯一樣入讀德姆蘭魔法學校已經夠壞了。如果他連史萊哲林也進不了的話…分類帽,如果你喊葛來分多,我會詛咒你,把你咒成一千片髒碎片,然後燒掉…

「也許你還是適合史萊哲林多一些…」分類帽趕快地說。爭辯、求情、據理力爭等等反應分類帽都見慣了,現在竟然有人威脅它?這也是頭一回。「你肯定嗎?你的心裡有個黑暗的角落。你知道嗎?你的勇氣會被錯用,你的機靈會被扭曲……」

你愛說什麼隨你,但我可懂得怎麼用「緩慢分解咒」。賽佛勒斯暗自皺眉,心裡亂成一團。現在,賭上的不單是他母親的不悅,如果這帽子花太久決定他屬於那個學院,說不定他的院友會懷疑他是否真有資格當史萊哲林的成員。他彷彿聽到分類帽的低笑:「孩子,說到邪惡,你還真是當中典範。去吧,去史萊哲林!」最後的幾個字分類帽大聲地說給全餐廳的師生聽,賽佛勒斯鬆了一口氣,幾乎腳都軟了。他站起來,討厭地脫掉那頂骯髒破爛的巫師帽,以憤怒的目光盯著那被他摔下的帽子。

「我早就猜到了!那嘔心的傢伙是史萊哲林學院的!彼得,錢拿來!」賽佛勒斯走過葛來分多的桌子時聽出,那是天狼星‧布萊克的聲音。最少,他們交換過名字,握過了手。他們之間的禮貌招呼也到此為止,接下來的,就都是惡言惡語了。

「唉,我還以為他一定會進雷文克勞,看他埋頭埋腦讀書的樣子!」一把較小的聲音叫著,叫的人正是那個胖男生,佩迪魯。賽佛勒斯繼續走著,(還隱約聽到這樣的一句:「你瘋了嗎?雷文克勞是那些最漂亮的女孩進的,像他那樣一隻大蝙蝠怎配進去?」),然後滿意地坐到史萊哲林的桌子。

一個身材矮小的五年級的男生,湊前向石內卜伸出手。他的面長得跟哈巴狗一樣,面上總是掛著冷笑,一副看不起人的模樣。「石內卜嗎?我是獵戶星‧帕金森。我是級長。」

賽佛勒斯跟他握手,以他學到的所有禮貌說:「幸會。」畢竟,他是個級長。

「我是美玲‧金,」一把冷酷中帶著莊嚴的聲音如是說,勾起賽佛勒斯對他母親的記憶。聲音的主人是個女孩,黑髮長而厚,眼皮低垂,她坐在另一個名叫艾倫‧雷斯壯的一年級學生旁。他剛才有看到她分類的經過,但現在,跟她面對面,她的氣勢卻像磚塊一樣重重地衝擊著他。奇怪地,他害怕她。這是一個他不想得罪的人。

眾人繼續自我介紹。「艾佛瑞」,「翠艾富爾」,「碧利卡」,「羅西兒」,「維卡斯」,這些名字有不少他都熟悉,它們大部分都是純巫師血統的世家,代代都在史萊哲林出身。

後來,食物出現在桌子上,晚餐便開始了。史萊哲林的人都像很友善地聊天,但桌底下,他們卻在微妙地較量家族血統和影響力。食物雖然可口,但鄧不利多叫他們睡時,賽佛勒斯卻出奇地感到厭倦和空虛。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卡塔菈 @Katalla

0
第二天他們要上黑魔法防禦術和奇獸飼育學等等幾課。出乎巴托教授和史萊哲林院友的意料,賽佛勒斯回答了課堂上的每一個問題。賽佛勒斯以往徹夜苦讀違禁的黑魔法書籍終於有些回報了。到後來,他才曉得黑魔法防禦術並不只限於對黑魔法的知識。不過,他就因為這一課而漸漸有名起來,因為他懂得堂上所提到的每一個詛咒,還有其他一些根本不會出現在魔法學校教材裡的東西,除非,那間魔法學校是德姆蘭魔法學校。

他們和葛來分多一起上課。賽佛勒斯發現波特和他的狐群狗黨似乎跟某個女孩交了朋友。那女孩很漂亮,擁有一頭亮麗的紅髮,常常清脆地笑著。賽佛勒斯看到他的同伴羅西兒和維卡斯像蠢材般一有機會便朝女孩望,還故意炫燿,不禁深深皺眉。他沒去理會她,也嘗試不去理會她,但他還是知道了她的名字,莉莉‧伊凡,是個麻瓜的女兒。

最後,當焦壺教授稍稍離開,維卡斯又再趁機炫耀,幾乎便把一箱他們本該餵飼的黏巴蟲倒了出來。賽佛勒斯忍不下去了,便壓低聲音噓聲說:「丹尼爾,你沒有羞恥之心的嗎?為了個滿面雀班的麻種伊凡而裝小丑。」

所有人突然靜了下來。賽佛勒斯發現跟以前同樣的情況再次發生:即使他多小聲說話,有時候,整個房裡的人都會清晰地聽到他的每一個字。他決定要運用現在的形勢,好讓史萊哲林的學生都尊敬他。

他特意放下他正在撕開的生菜,然後慢慢站起來,卻發現詹姆‧波特正在盯著他。

數樣事情同時發生,波特和大部分的葛來分多學員同時站起,伊凡伸手搭住波特的肩頭,阻止他的莽動;另一邊,佩迪魯和路平同時大叫:「天狼星,不!」說時遲,那時快,黑髮和魔法袍的影子從葛來分多那邊一閃而至。石內卜讓人釘在地上。

石內卜一怔,抬頭便看見布萊克的滿臉怒容。「你這個史萊哲林的臭小子!」布萊克咆吼道:「我要你立即把話吞回去!」

「天狼星,停手!」波特立刻跑到天狼星身旁,想把他拉開。「他不值得為你惹上麻煩……」

「放開他!」維卡斯叫道,拉著布萊克的手臂。但是布萊克一揮手便像拍蒼繩一樣的把他推開,使維卡斯倒在地上。

布萊克一把將石內卜拉起,一手抓住石內卜袍子的領子。旁邊的人在大喊大叫,波特仍想令布萊克放手,這時,焦壺教授卻回來了。

「你們在幹什麼?!」他喊,環視四周的情況:所有學生都站了起來,幾個箱子在混亂中讓人打翻了,其中一個男生還幾乎要扠死另外一個男生。「布萊克,馬上放開石內卜!所有人立刻回到自己的箱子旁!」

布萊克憤怒地看著石內卜,將他一把推開,彷彿他剛才拿著些什麼黏糊糊的嘔心東西。石內卜跌倒在地,其他的史萊哲林成員把他扶起。他向布萊克回以怒目。

「我從來…」焦壺怒火中燒,幾乎不能言語。「一年級,上學的第一天就…」

「是那個混蛋…」布萊克剛要叫喊,便被打斷了。

「閉嘴!葛來分多扣十分!布萊克,勞動服務!」

「教授!」波特沒有提高聲調,但他的聲音卻蓋過了眾人的叫囂。「那不是天狼星的錯。石內卜他說莉莉是個麻種。」

「麻…什麼?」焦壺驁奇地看著波特,然後轉向伊凡,「伊凡小姐,那是真的嗎?」他尖銳地問。

「是的,教授。」莉莉顯得有點緊張,但她依然鎮定地回答。「雖然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石內卜!」焦壺教授的怒火燒向了另一邊。「你是否知道,你用的那個…那個字眼,是骯髒的、偏執的侮辱?」

石內卜以挑釁的姿態冷冷地凝視著焦壺,雖然他心裡也有點迷惑。他從來沒有想到這字眼會有這麼多的意義—他的母親、哥哥、他死去了的父親,還有其他到訪家裡的人都整天用這個字。這不過是一個字罷了,雖然那些麻種和親近麻種的葛來分多學生看來都很討厭它。但麻種本來就不該介入巫師的世界吧?薩拉札‧史萊哲林是這樣說的,所有人都知道啊。

「史萊哲林扣五分。還有,石內卜,你得向伊凡道歉。」

他怔住了。在所有的史萊哲林人前道歉?「我不道歉。」他一肚子不高興地說。

「什麼?」這回到焦壺覺得意外了。

「老師,我不會道歉的。」石內卜聽到院友的竊竊低語,都在支持他、讚同他的做法,便說得更大聲了。

「那麼……」焦壺說,他的怒氣顯而易見了。「史萊哲林再扣十分,還有,石內卜,勞動服務。」

石內卜聳聳肩。現在這樣總比被當眾被羞辱的好。「是的,老師。」他回答。

學生都安頓下來後,石內卜惡毒地盯了看來得意洋洋的波特和他的狐群狗黨一眼。你們等著瞧…

史萊哲林學院的學生回去城堡時都沒作聲。雷斯壯後來開口:「石內卜,你這樣說話雖然不識時務,說什麼麻種的。但是,你這樣頂撞焦壺,我們都為你驕傲。」

「對!真有種!」羅西兒興奮地說。

石內卜和他的院友一起走著,談著,耳朵卻聽到前面的人聲。

「我真的沒事,詹姆。在家裡我忍得下佩妮,在這裡,我也能忍得下他。」說話的一定是伊凡了。

「佩妮?」

「她是我的大姊,自從我拿到霍格華茲的信以後,她就一直對我很差。她把我當成完全的怪物了。」

「別理他們,」波特說。「只因為血統就說別人比他們低微,這種行為才真使人倒胃。看,好些從霍格華茲畢業的學生都是麻瓜子女或者擁有半邊麻瓜血統呢!」

「對,石內卜那幫人才是怪物!」布萊克也插嘴。「別在意,史萊哲林的人都是那樣的。」

「別理他們就行了。」一把較小的聲音說,石內卜記得那是雷木思‧路平,一個文靜的褐髮男孩。「天狼星,剛才應該別理他們。」

「看見那個嘔心的傢伙嚇得發抖,」布萊克說,「勞動服務也是值得的。」

「無論如何,你不該那樣做呢。」伊凡笑說。「不過,天狼星、詹姆,謝謝你們。謝謝你們支持我。」

這時,那些葛來分多學生離開了石內卜的聽力範圍,他便把注意力轉回羅西兒身上,聽他們的復仇大計。

那夜,賽佛勒斯躺在床上,覺得他當天的表現還算不錯。其他人都不怎麼介意因為他被扣分。血統的純正度自薩拉札‧史萊哲林以來便是他們學院裡的熱門課題,他成功地表現了這種狂熱。

他也知道,與葛來分多的嚴峻敵對關係是史萊哲林的另一傳統。那些葛來分多人,他們是何等的囂張、團結…他已經開始討厭他們了。他真慶幸他逼那頂帽子分派他到史萊哲林學院。

他終於進了史萊哲林了,這是他應份要做到的。他決心要當個好的史萊哲林成員。他總是能發現別人想要什麼,總是能找到敵人的要害。只要他細心地觀察,無情地行事,他一定能做得到的,他能當一個好的史萊哲林成員。

可是,無論他怎樣做,他的母親還是那樣。沒有事情可以改變母親,無論他怎麼努力嘗試。

石內卜把這想法從腦中逐出。他想讓自己睡著,但睡眠還是珊珊來遲。

卡塔菈 @Katalla

0
第二章:家務事

賽佛勒斯‧石內卜,霍格華茲的三年級生,漸漸發現要成為一個好的史萊哲林成員是很困難的事。史萊哲林學院瀰漫著競爭和權力鬥爭的氣氛,就像地牢交誼廳裡的那層濕氣一樣。他也發現,他很善長玩這權力遊戲。即使他不能直接當眾人的領袖,像那持強凌弱的艾佛瑞;但他能輕易縱控其他的史萊哲林學生。他欺負人的方式比較含蓄,是那種「圓滑、虛偽、狡獪、鬼鬼祟祟的混蛋木偶師」,就如布萊克,那個波特的助手所言。

石內卜和波特都交了不少敵人。他們互相卻是對方的最大敵人。一如典型的葛來分多和史萊哲林學生,波特集團和石內卜互相憎厭。有時,他們結果會五個一起被送到麥教授、甚至鄧不利多校長的辦公室。比起波特和布萊克,石內卜較少惹上麻煩,但這並不代表他佔了上風。即使是史萊哲林的學員,也得承認,那一次石內卜穿著千瘡百孔的袍子、披著發霉(但仍很精緻)的面紗穿過大堂,是波特集團羸了一場。

這敵對關係雖花了石內卜不少時間,但他還要面對更重要的事。校內流傳著使人不安的流言:有一個黑魔王正在招兵買馬。他們說,這人(如果他還算是人的話)的力量跟葛林鐸華並駕齊驅。石內卜和他的朋友─雷斯壯、金、艾佛瑞、羅西兒和維卡斯常聚在一起,用興奮又敬畏的語氣談論這個黑魔王佛地魔。

「我們期待已久的事終於來臨了!」金美鈴這樣宣稱。她坐在石椅上,身體微向前傾。「佛地魔大人是一個法力與魅力兼備的巫師,他會清除巫師界不潔的血脈,會重酬支持他的人。他會讓久遭冷落的我們得到應得的權力!」她臉上帶著沉著的勝利者表情,眼裡閃著光采。

我們是被冷落的一群?石內卜腦中再次響起那嘲諷的聲音。這聲音最近也太常出現了:沒錯,我們的家族大部分都因為黑魔法的事而受了些挫折,最近一次是在葛林鐸華老頭的事件。可是,美玲,大部分人都會認為那是我們罪有應得的。不,他們甚至會認為我們該受更多的懲罰。石內卜把心裡的聲音壓下,驚懼不已。他在想什麼?他瘋了麼?

「我們要加緊學習。」艾倫接著美玲的話說下去。他總是與美玲一伙。

「我們要好好準備,等待時機來臨。」

「學習」。賽佛勒斯知道他們所謂的「學習」是什麼。他們「學習」的東西可以導致他們被趕出學校,如果那個笨老頭(這是他們對鄧不利多的稱呼)發現的話。石內卜一早便學會了他們將要「學習」的東西,卻從沒告訴他的朋友。沒錯,他會準備好的。在知識上,他比其他所有的人都準備得更好。但在心理上,他卻沒有把握。不要再想了!他生氣地告訴自己。

他知道是什麼事讓他這夜胡思亂想。剛才,他讀了放在交誼廳桌子上的預言家日報。報上他看到了撒狄米歐斯。

那張照片和報導都沒有可疑。不單沒有可疑,讀來還讓人肅然起敬。賽佛勒斯知道,那些魔法部笨蛋一點也不會懷疑文章背後還有些什麼。

可是,他感到陰影的存在,感到這陰影將要介入他的生命。一如美玲所言,他們等待的時機終於來臨。時機來臨了,他的感覺卻大不如前,因為他的兄長牽涉在內……

他突然站起。「今天晚上我們學習瞬間毀滅咒法,對不?抱歉,這次我不能去了。我覺得不大舒服。我遲一點會補學的。」嘿!補學?他早已在清晨的絕早時份,就著搖晃的燈火研讀這咒法,幻想著怎樣使用它們,把它們都牢牢記在腦中。

他在朋友的「晚安」聲中走回樓上的臥室。他走在樓梯上,隱約聽到羅西兒的聲音:「我們該告訴他嗎?」艾佛瑞卻以不置可否的語氣回答。

石內卜梳洗以後,便拿出從報紙剪下來的照片和文章。

他回到自己床邊,小心翼翼地把布簾關好,然後再次細看那照片。撒狄米歐斯從來不回家過暑假,即使是聖誕,也甚少回家,相反,母親總是去探望他。賽佛勒斯已有三年沒見過撒狄米歐斯了。

比起賽佛勒斯想像中的他,撒狄米歐斯更高,更有氣勢,也顯得更聰明能幹了。在照片中,他正在與一名中年巫師握手。黑白照裡,那巫師的頭髮呈白色。站在那巫師旁是一個年輕人,同樣擁有白色的頭髮,蒼白的膚色和尖銳的輪廓。

照片的標題寫著:馬份先生(與兒子魯休思)與學成歸國的德蘭姆學院優異生撒狄米歐斯打招呼。

那文章很簡短,它說:為了慶祝國際巫師系譜學學會的成立,學會於十二月二十三日舉行招待會。該學會得到馬份家族的慷慨捐助。

真巧妙,賽佛勒斯想。真巧妙!系譜學?他多麼想能冷笑一聲把撒狄米歐斯歸納為一名學究悶蛋,但他知道事情絕不如表面簡單。

馬份家族。每個人都知道馬份家族插手黑魔法的事,但從來沒人有真憑實據。再者,他們是巫師界的領袖,就像這一回,他們龐大的財產往往用以捐款給各項重要事務;即使沒什麼人知道他們的財產從何而來。

還有就是系譜學。不管發起這個學會的幕後黑手(包括馬份父子)是誰,現在那人都能利用這個學會找出誰是純種,誰是麻種。而且,他們還可以輕易知道以誰的安全來威脅誰最有效,利用這個最大的弱點逼人屈服,合作或者幹其他更壞的事。

那麼,馬份父子的幕後主腦又是什麼人?

賽佛勒斯有個可怖的預感。國際巫師系譜學學會,對於黑魔王除了是個有用的資料中心,還是個體面的前哨站,為他的崛起作準備。賽佛勒斯有預感,馬份家族這一回的慈善捐款只是開端。

撒狄米歐斯也參與其中。這沒有什麼好驚奇,但賽佛勒斯卻深深為此困擾。自己怎麼會這樣?他的腦海湧起瘋狂的噩兆。睡眠最終降臨,但他睡得並不安穩。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卡塔菈 @Katalla

0
第二天,他們要和葛來分多的人一起上奇獸飼育學的課。一夜輾轉反側以後,再要越過聖誕後那些半溶的雪地,並不是石內卜喜歡的消遣。羅西兒、維卡斯和艾佛瑞興奮的低語使石內卜的心情更壞了。他對他們的所作所為不感興趣,雖然他一般都勉強接納他們愚妄的計劃。

這天的課題結果是鳥身女面妖。鳥身女面妖的尖叫聲使石內卜更加煩躁。實在太好了,事情真是好得沒法更好!他這樣想。

「鳥身女面妖,」焦壺教授向籠子的方向揮了揮手,鼓起勇氣向學生講課,儘管如此,他的話仍顯得軟弱無力。他自從被一隻喝醉了的雪怪拋下城堡的樓梯後,每逢有危險生物在他周圍,就顯得異常緊張。看到學生紛紛遠離蘢子,他試著安撫他們:「不要擔心,那些籠子已用緊鎖咒鎖好。」

雖說如此,他還是頻頻回首查看那些擁有女人頭顱與禿鷹身體的生物。籠子裡只有三隻鳥身女面妖,她們的聲音卻像三十隻貓加三十隻禿鷹,被塞進同一個袋子時的聲音。石內卜注意到波特和他的朋友正在接近籠子,似乎對籠子裡的東西極感興趣。愛出風頭的傢伙,他懊惱地想,想要把頭痛消除。

「牠們產於希臘,以動物和人類作為食糧,尤其喜食小童。牠們明顯不宜作家中寵物──」焦壺教授緊張地微笑。「但是只要把牠們馴服了,便可以利用牠們獵取難以捕捉的動物。不過,他們捕獲的動物並不能拿來吃。因為牠們的爪和牙都有毒,很多人都忘記了這一點。另外,他們在軍隊中也經常負責探路和戰鬥。」

石內卜從眼角處看到艾佛瑞和羅西兒對望一下,兩人都顯得很驚詫。他閉目不看。他早已厭倦自己知人所不能知、聽人所不能聽的本領。也許,十年來與母親和撒狄米歐斯朝夕共度,是其中的關鍵。他從小就要察言辨色,惟恐若起不快。他真希望能有一次討得母親的歡心。一次便足夠了……他的頭痛更劇烈了,腦袋彷彿在尖叫。

然後,石內卜真的聽到尖叫的聲音。人類的尖叫聲。

他睜開眼睛,一瞬間不能明白眼前的事。一隻鳥身女面妖飛在天上,原來鎖著牠的籠子打開了。焦壺躺在雪上,暈了過去。那鳥身女面妖飛了一會,就像在慶祝她新獲的自由。然後,她突然記起了自己獵食鳥的本能,望向地下的人潮。石內卜知道:有一個人,有一個人會特別吸引她的注意。石內卜還沒弄清楚自己在做甚麼,便被一股無由無名的焦急所推動,衝上前去。

「咄咄失!(昏擊咒)」他聽到布萊克大叫,同時間,波特也喊道:「噴噴障!(障礙惡咒)」石內卜料到那全都沒用,這隻生物太大、法力太強了。

那隻鳥身女面妖俯衝而下,醜陋的形態在飛翔中突然變得意外的優雅。莉莉.伊凡一如百合花般蒼白。她鎮定地把一個黑髮女孩拉到身後,以自己的身體掩護著她。石內卜在眾人的尖叫聲中抽出魔杖,與從前千百次練習一樣。他舉起魔杖時還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做。他聽不到呼救的叫聲,沒感到四周驚亂中跌倒或逃走的人。他不知道這咒語會否在這妖獸上生效,他甚至不知道他用的是麼咒語,不知道自己正在揮杖,正在喊出那古老而致命的字句。他只知道一種殺戮的衝動,殺死這常存的疑惑,殺死正在衝向紅金色之光的影子。

「啊哇呾喀呾啦!(索命咒)」

鳥身女面妖的身體掉在莉莉的身上。牠的重量把莉莉拖跨,把她從她朋友的脆弱身體拉開。

一瞬間,女孩和那隻長著女人臉孔的魔獸就這樣躺在地上。兩秒、三秒、四秒後,石內卜彎身拉開那隻鳥身女面妖。魔獸的屍體倒在雪上,身體僵硬,卻沒有一絲傷痕,獵食的興奮表情仍然凍結在牠的臉上。他站在莉莉身旁,再次彎身。

石內卜突然被粗暴地推倒在旁。他試著站起來,但卻失去了方向感。好一會,他都分辨不出他究竟是坐著還是躺著,卻告訴自己:沒什麼不妥,只是肩頭和側面擦傷了而已。我不能就這樣躺在這裡,他想,不能在波特和他的同伴面前躺下去。

這想法使他找回方向感,慢慢地拉起身軀。他搖搖欲倒,但不知用什麼方法,再次找到地面,以一足支撐著不致跌下去。然後,一切都回來了:他剛才失去感知,如潮水般湧回來。

他第一眼看到波特,正彎身察看伊凡,布萊克則站在波特後面。接著,他看到藥草學的雷特活教授,慌忙地穿過校園到他們這邊來。

「發生了什麼事?」雷特活教授的目光掃過受驚的學生們,扶著伊凡的波特(伊凡現在看來好了點),驚愕的焦壺(他由兩個學生扶著,正慢慢站起來),還有地上的鳥身女面妖屍體。四周很靜,就連剩下的兩隻鳥身女面妖都被震攝了,牠們想接近自己的同胞,發出微弱的鳴叫。


突然,所有人一起開口說話。

「求求你,老師……」

「有一隻鳥身女面妖逃了出來……」

「牠弄傷了莉莉……」

「那些史萊哲林……」

雷特活舉起手。「我們先把傷者送到醫院廂房。」他忙碌地變出擔架,一個給焦壺,一個給伊凡,「雷斯壯,集合史萊哲林的學生。布萊克,你也這樣做。然後回到你們自己的交誼廳等候指示。還有沒有人受傷了?」

學生們都突然望向石內卜。「我想沒有了。」石內卜聽到自己這樣說。「不過,事情發生時,卡澳正站在伊凡的身後……」他知道這不是別人預料他會說的話,不過,他不想引人注目。

「我沒事。」那黑髮女孩低聲地說。「我看到你跌倒了,賽佛勒斯。」

石內卜聽到他人用「賽佛勒斯」這個名字,不禁一震。「那只是因為偉大的波特把我撞倒罷了。」他冷笑著道。他轉身便向城堡走去。他走得很快,但不論多快,也不能逃離那害怕的感覺,他幹了些什麼?他隱約記得自己發足便跑,卻一頭栽倒在雪地上,他的院友想幫助他,他卻大叫要他們走開。接下來,他只記得他回到交誼廳,在角落裡,獨自一人坐著。其他人都在低聲地討論,石內卜感到有數道目光投向自己。

後來他們被召喚了。「請葛來分多和史萊哲林的三年級十分鐘內到餐廳集合。」

他吃力地站起來。他不知道自己所做的是否正確,但他知道他不會喜歡接下來的對話。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二十人魚貫走進龐大的餐廳,兩個學院的學生進去時小心翼翼地漠視著對方。葛來分多的導師麥教授和史萊哲林的導師巴托教授已經在裡面等待他們,神情嚴肅。雷特活教授不久也進來了,他坐在兩個教授中間。

「朗度和伊凡小姐怎樣了?」麥教授問。

「比他們表面看來要好。焦壺教授和伊凡小姐跌倒的時候受了點震盪和驚嚇。但幸好他們沒有被抓到或咬到。」

葛來分多的學生都鬆了一口氣。

「那現在……」雷特活教授轉向學生,嚴厲地說:「我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卡澳小姐?」

印狄娜‧卡澳在眾中的注視下有點緊張,但仍然冷靜地說:「教授,我們那時在學習有關鳥身女面妖的東西。我…我那時站在莉莉的正前方,看到其中一隻鳥身女面妖在咬籠子的欄杆。那籠子看來很牢固,所以我沒太擔心……」

波特舉起手。「波特,你說。」

「那隻鳥身女面妖突然衝了出來,把焦壺教授撞倒了,沒人來得及阻止。我想,牠最初是想逃走的,後來才想獵食。」

卡澳打了個冷顫。「後來,牠向我們飛來。莉莉…莉莉把我拉到她的身後,她自己站在我的前面。」她靜靜地深吸一口氣。

「後來呢?」現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

「後來,那史萊哲……石內卜施了一個咒語,牠就像死了一樣掉在莉莉身上了。」她說「死了」的時候特別加重了語氣。

餐廳瞬間靜了下來。雷特活清了清喉嚨,「其他老師去過校園檢查那隻鳥身女面妖,確定牠已經死了。牠沒有外傷,死得很突然。」餐廳變得更靜了,他問:「他用的是什麼咒語?」

「啊哇呾喀呾啦。」佩迪魯低聲地說。

石內卜沒時間去看其他人對那句話的發應。所有的眼神一下子都集中在他身上。他準備回答問題,但雷特活問的問題卻出乎他的意料。

「石內卜,你對銹蝕咒和隱蔽咒有多少認識?」

「什麼?這兩個我都會。」他想都沒想就回答了。即使是維卡斯也能告訴他這時候應該裝不懂,但雷特活的問題卻讓他中伏了。

「原來裝著死去的鳥身女面妖的籠子,有一根欄杆被咬斷了。那根欄杆正是緊鎖咒鎖著的那支。」雷特活小心地觀察著石內卜的表情,繼續說話:「即使是鳥身女面妖,也該不能咬斷這樣的鐵欄杆,我們覺得很奇怪,直至我們發現欄杆的斷位上還有一個隱蔽咒。我們破解了咒語,便發現欄杆已經銹蝕到軸心裡。鳥身女面妖的利齒,再加上牠的毒液,就能把它咬斷。」

原來這就是艾佛瑞他們計劃的事。石內卜木無表情地望向他的藥草學教授,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如果雷特活以為這是他做的,那他就糟……

「那,石內卜先生,為什麼你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第一個作出反應,就像你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這次的問題再次出乎賽佛勒斯的意料。他不單不是第一個作出反應(那些葛來分多學生輕描淡寫就把波特和布萊克的失敗隱去。),而且雷特活的指控就像自己對艾佛瑞的指控一樣,沒有半點真憑實據。老師,請你相信我,我聽到我的室友談及一個計劃,但他們不肯告訴我是什麼;他們聽到鳥身女面妖牙齒上有毒時又顯得很驚奇……這真是可笑的指控啊。

教授,我沒有在籠子上做手腳。如果你暗示我這麼做過,」他恨恨地說。「你沒有証據。」

除了艾佛瑞、羅西兒、維卡斯和那個莉莉的朋友以外,其他人都懷疑地看著他。天,他真後悔剛才這樣說,他聽起來像是作賊心虛。

麥教授說:「萊特,他說得對。我們沒有証據──」

「你是否知道……」雷特活像沒聽到麥教授的話,繼續說:「使用索命咒是一項嚴重的罪行?」他的眼神出奇的冰冷,有如燧石。他像是突然變了另一個人,一點也不像那個開朗、受歡迎的藥草學教授。

「當你用在人類身上的時候。」石內卜平靜地反駁。

然後石內卜不由自主地發抖。剛才,他看到鳥身女面妖的屍體,牠躺在地上,臉孔就像人類一樣。石內卜看到的,不僅是一個女人的臉孔,在他殺死牠的一瞬間,他還看到祖露.石內卜的臉孔。不要傻了,他對自己說,你殺死的是一隻鳥身女面妖,不是你的母親,他一直這麼告訴自己。

這想法卻不能阻止他的手突然發抖。「……懲罰可能是停學或者強逼退學,你還可能要到阿茲卡班坐牢。」雷特活這樣說,石內卜重新望向他。

「是嗎?」石內卜嘲諷地想。那我就到阿茲卡班完成函修課程好了?

巴托站起來。「雷特活,你別說笑了。你現在是以個人偏見去判決一個學生……」

雷特活的臉漲紅了。「我只是……」

…一個公認的笨蛋,石內卜這樣替他補完。

「你對這少年在危急關頭救助同學所用的咒語持有偏見,對他身處的學院持有偏見!」巴托高聲說。

巴托和雷特活本來便要吵起來,但麥教授把他們分開了。

「無論如何,我們向校長報告,讓他直接知道這件事。」她打斷巴托和雷特活的話,穩站在這兩個生氣的人中間。她向他們道:「麥迪、萊特,你們把石內卜先生送到校長的辦公室。」她補說,擔心地望向石內卜:「如果你不用先去龐芮夫人那裡,石內卜。」

「教授,我沒事,」石內卜說,同一時間,雷特活已經在說:「跟我來,米奈娃,畢竟,你學院的學生受到了襲擊。」石內卜忍住不在當場大笑出來。雷特活,你是害怕讓我們兩個史萊哲林的人在走廊攻擊你嗎?石內卜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後,便跟著三個老師一同離開餐廳。

卡塔菈 @Katalla

0
第三章:新印象

走過漫長而曲折的走廊,他們一行四人:三名老師一個學生,終於到達由石像鬼把守的校長室門前。石內卜雖然還有點暈眩,卻仍然認得路。他在三年內已經來過這裡三次了,這大概不是個好兆頭。而且,這還是首次波特與他的朋友沒有與自己同來。

「果凍蛞蝓!」麥教授向那石像鬼說。看到石像鬼跳開,石內卜翻白眼:上一次他來這裡,那密碼是「冰鼠」。那個笨老頭難道一點也不擔心保安的問題嗎?任何蠢材只要唸一大串糖果的名字便能進去了。

巴托教授敲敲校長室的門。「進來!」阿不思‧鄧不利多愉快的聲音傳來。大禍臨頭了,賽佛勒斯靜靜地作好心理準備。在此之前,他只想到他要面對校長,但現在,他卻不安地發現,他要面對的是阿不思‧鄧不利多。他是把葛林鐸華打敗的巫師,世上最強大的巫師之一。他更是黑魔法的頭號大敵。

放走危險的奇獸本身已是一項嚴重的過失了。但即使他能夠令鄧不利多相信他與此事無關,鄧不利多這樣的巫師又怎能容得下他的學生使用黑魔法呢?

他進入校長室時,腳步突然沉重起來。孚立維教授和巴授教授跟在他的兩旁,雷特活教授則緊跟自己的背後。他不禁覺得自己像個囚犯。

霍格華茲的校長阿不思‧鄧不利多把視線從書桌抬起來,他的面部表情和舉止溫和而好奇,他的藍眼睛在半月形的眼鏡後閃爍。石內卜知道鄧不利多的溫和態度只是一種偽裝,這仁慈而快樂的老人內裡其實是個可畏可怖的巫師;他善良的眼神中隱藏著精明的算計和龐大的力量,攻敵人於出奇不意。石內卜聽過很多這樣的故事了。

「米奈娃,麥迪,萊特,賽佛勒斯!我正要找你們。你們都請坐下吧。」

「校長,」雷特活一坐下來,便生硬地開始,「無疑你已經知道奇獸飼育學上不幸的事……」

「沒錯,我收到了報告。」鄧不利多說。「但我仍未知道全部的真相。」

「這是我們來的其中一個原因。」雷特活說。「還有就是──」他望向石內卜,「我們有件事想請你決定。」

「請說。」鄧不利坐在椅上向前俯身。雷特活正要開口,巴托卻打斷了他的話。

「校長,我希望由我來敘述事情的經過。我恐怕我的同事心存偏見…」

「但你不在場。」雷特活反駁道。

「事件發生時,你也不在現場。而且,你一意要入罪於──」

鄧不利多舉起一隻手,有效地截斷了雷特活和巴托。「米奈娃,由你來說吧。」

雷特活和巴托看來有點不滿,但都不情不願地承認這是最佳的辦法。

麥教授完全客觀地說完事情的始末後,眾人一時靜了下來。鄧不利多關心地轉向賽佛勒斯。

「賽佛勒斯,你覺得還好嗎?」

「什麼?」這問題倒也奇怪,是石內卜預料不到的。為什麼鄧不利多仍會如此關心自己的健康,當自己被如此嚴重的指控?

「我…我很好,校長。」他一邊回答,一邊為自己的口吃而皺眉。

鄧不利多過架在勾鼻上的眼鏡,仔細地觀察他。「你肯定嗎?」

「我──」

「你會感到暈眩或者極為虛弱嗎?又或者在殺死那隻鳥身女面妖後立時覺得不清醒?」

石內卜搞不清楚這些問題有什麼關係。這是不是什麼陷阱?他搖搖頭,想使思路更清晰。

「校長,」雷特活大聲地說。「這學生的罪行是協助危險生物逃離監管,並使用最不可饒恕的黑魔法咒語!」

鄧不利多這次轉向這藥草學教授,眼神凌厲。「萊特,在沒有證明一個人有罪前,他是清白的。沒有證據顯示賽佛勒斯做過任何事幫助那鳥身女面妖逃脫。至於他用的咒語,是為了保護同學而使用在非人的生物上。」巴托聽到他的話,滿面勝利之色地望向雷特活。

「可是,校長!他那時頂多只有數秒的時間反應。他如果事前不知道,怎可能有這麼快的反應?而且,他就這麼一下子使出索命咒,這可是一般同齡的學生根本不認識,更遑論知道怎麼用的咒語呀!」

繼續吧,賽佛勒斯暗地裡冷笑。繼續說吧:「這史萊哲林的男孩是邪魔!」這樣說就對了。他花了無數的時間去研習黑魔法,在老鼠和兔子身上練習詛咒,潛入圖書館的禁書閣找一些他不該懂的知識…他是邪惡的,沒錯。一個邪惡的,污穢的史萊哲林學生。他突然覺得很累。

「我們會調查是誰放走那隻鳥身女面妖。」鄧不利多說,他的語氣不容他人置喙。

「至於使用索命咒一事,石內卜先生不用負上任何責任。」

「可是──」雷特活又想開口,卻讓校長的眼神阻止了。

「我現在想跟賽佛勒斯私下說些話。」鄧不利多說。「你們可以離開了。」

三個老師都離開了,離開的時候,雷特活一直恨恨地盯著石內卜。他是怎麼了?這疑問在石內卜腦海中一閃而過。

「那現在,賽佛勒斯,」鄧不利多繼續他的問題,就像他從未被打斷過一樣。「你有沒有那些徵狀?」

脫離了數位教授的包圍,石內卜覺得現在說話容易了點。他大大鬆了口氣,沒有像之前那樣擔心,便點了點頭。除非必要,否則最好還是不要向這位校長說謊,尤其因為他是世上最強大的巫師之一。

「有。」他簡短的回答,並不想詳細說明。

「那你為什麼不去見龐芮夫人呢?」

對於這個問題,賽佛勒斯沒有好的答案。是因為傲氣嗎?不是。現在他用心去想,便發現是別的原因。是某些東西,某些恐懼……

「你不用害怕,這不是索命咒特有的後遺症。」鄧不利多從眼鏡後看著他,他的神情嚴肅但仍溫暖。「這樣的徵狀,在使用超出自己能力範圍的咒語後便可能出現。」

賽佛勒斯一怔。沒錯,這就是了!他害怕使用黑魔法會影響他,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此事,即使是龐芮夫人也不想。

「一個未成年的巫師能在如此短的時間殺死如此巨大的魔法奇獸,這種事情並不常見。你知道嗎?要使出索命咒,需要的法力可不少。」鄧不利多的口氣是否隱隱有點讚揚的意思?賽佛勒斯懷疑地看著他。

「但那是黑魔法。」賽佛勒斯忍不住說。他沒有虛妄的幻想,他之所以能夠成功做到波特和布萊克做不到的,阻止了那隻鳥身女面妖,不是因為他的法力更強,而是因為他那時充滿了殺戮的欲望。這是索命咒的先決條件。為什麼所有的人裡,偏偏阿不思.鄧不利多會說索命咒只是各種咒語裡的其中一種?

「沒錯,我們也許有更好的方法用來應付危險的情形。像這一次,把那隻奇獸擊暈會更好。」他說得對。如果波特和布萊克有時間集中火力一起施咒,像是說,一起施昏擊咒,那麼他們就能在不殺死那隻鳥身女面妖的情形下制止她。「不過,如果你出手沒這麼快,伊凡小姐可能已經受了重傷,甚至死了。」

「你是說──」他不敢相信他和阿不思.鄧不利多討論這話題,但他不能自已,「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

鄧不利多以銳利的眼光看他。「不是的,賽佛勒斯。這就是為什麼我要單獨和你說話。你不會因為這次的所作所為而受罰,但你必須知道一些事情。」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賽佛勒斯從校長室出來,沿著樓梯往下走,他的腦海裡還迴響著與鄧不利多的對話。

鄧不利多的話是認真的嗎?從沒有人這樣跟自己說話,就像鄧不利多真的在乎自己能夠明白…就像他相信自己能夠選擇,並且需要資訊來正確地選。

他繞過石像鬼走出來,一邊想要整理自己的思路。這時,有些東西在他前方的長廊移動,火炬的光影下,他看見一抹紅色。有人站在長廊的另一邊,輕輕靠著牆壁。

那是伊凡。

「伊凡。」他的心一沉。他不單沒料到她會出現,更不想見她。他無話可說,亦不想聽她說任何東西。是真的不想嗎?他再一次搖頭,希望那是施咒後遺症所產生的幻影而已。

她仍然站在這裡,在黑暗的長廊裡,她是一點活潑的光芒。她走到他的身前。

「我以為你在醫院廂房。」他突兀地說。

伊凡微笑了。「麥教授來看我的時候,我是在那裡。她說校長在跟你說話,我便溜出來等你了。」

賽佛勒斯乾瞪著:「為什麼?」

「我只是想向你說聲,謝謝。」她低聲說道。

賽佛勒斯突然滿面通紅。他突然記起了兩年來他所作所說的一切,一切的侮辱和偏見。「我不配得到你的感謝,」他的話衝口而出。「伊凡,我真的……」

「沒關係。你不用說了。」她望著他的眼睛說。他看得出,她真的再不在乎他以前的事。他驚奇地迎向她的目光,她怎麼可以就這樣放下從前呢?

「還有,為了謝謝你,我們一同去三根掃帚喝一杯奶油啤酒,好嗎?我請客。」她勝利地微笑著。賽佛勒斯突然覺得從心裡暖起來,就像喝了一大口奶油啤酒一樣。有生以來,從沒有人這樣無條件地向他伸出友誼之手。他一直都渴望著能得到真正的伙伴,雖然他從沒察覺到這點。

「好啊,這有何不可。」他沒有微笑──他已經太久沒笑過了,但還是做到類似的效果:他薄薄的嘴唇放鬆了,不再緊抿著,他的眼神泛起微微的暖意,驅走了平常的冰冷。

「那一會兒見了。兩點鐘好不好?」

他點頭。她揮揮手便轉身走了。他看著她好一陣子,然後回身朝著另一方向回到地窖。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卡塔菈 @Katalla

0
鄧不利多讓他今明兩天都不用上課,但賽佛勒斯卻不想錯過明天任何一堂。不過,對於魔法史他卻非常樂於缺席,便決定依從鄧不利多的提議睡上一覺,待施咒的後遺症消失。

「這就像身體過勞一樣,但這次過勞的是腦袋,」鄧不利多那時說。「除非你再次受傷,否則天然的抵抗力和治療能力便是最佳的療法。就腦袋而言,」他說的時間眼睛閃爍著,「做夢的時候便是療程的開始。」

鄧不利多想讓他知道一些事情,沒錯。他說得不多,但他的話仍在賽佛勒斯的腦中滋長。

「我不會向你細說對與錯的分別,或黑魔法是邪道的原因。」他一邊說,一邊在室內踱步。「要完全明白這些事情太沉重了。而且,人之所以行惡,不是因為他不能分辨善惡──大部分人即使沒有人去跟他說都能明白,為了權力或利益而傷害無辜是不一樣的。他們犯錯,是因為他們對權力、復仇、或榮譽的欲望勝過他們的良知。」他轉向賽佛勒斯。這十三歲的巫師,穿著讓融雪溼濕了、讓污垢弄髒了的袍子,坐在校長室內看著鄧不利多,不發一語。

「但我要告訴你一件事,賽佛勒斯。要傷人、必傷己。人每次殺害或傷害他人,他體內的一部分也隨之死掉,直至那人變成了一具空殼,再也不能感受到生命帶來的各種喜樂哀痛。他變成了行屍走肉,這種死亡,比眾人害怕的肉體死亡更為可佈。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嗎?」

男孩無言地搖頭。他明白他用的字眼,但卻不能理解他的含意……

石內卜坐在床沿,雙腳碰觸著冰冷的石地板,冰冷空洞的感覺突然填滿他。「為什麼?」他向空無一人的房間這樣說。為什麼你從不曾這樣對我說話?他無聲地問。為什麼你從來沒有片言隻字,表示你還關心我活得怎樣?

鄧不利多的話在他的腦海繼續。「我不會告訴你該去學些什麼,不學些什麼。」他說,「因為知識就是力量。面對黑暗,我們必須要瞭解黑暗,而不是拒絕接受現實。」

賽佛勒斯好一陣子都沒能抓到他話裡的真正意思。然後,他突然從椅子上跳起,「你知道?」他大叫。「你知道了卻從來沒有表示?」

「賽佛勒斯,」校長的聲音並不嚴厲。他的聲音堅定,卻同時可靠而仁慈。「你在黑魔法上的知識為你嬴得的名氣,以後我恐怕會變本加厲。」

石內卜坐下來,覺得自己像個白痴。他擔心地望著鄧不利多。

「雖然我知道那是危險的知識,但如果我阻止你的意向或因此懲罰你,那便錯了。你要記住我說的話:你的所作所為,最終的後果都會由你來承擔,這是你沒辦法逃避的。」

「賽佛勒斯,我看到你的潛能。」鄧不利多續道。「那不單是法力或智力,更是你的熱誠和意志。在未來的日子,那些黑暗的日子裡,你會在這巨大的鬥爭中佔一席位。為了你所珍惜的一切,為了你也許能拯救的生命和希望,你要保重。你要愛護自己,尊重自己,不要因為疑惑和憎恨而傷害自己。」鄧不利多直視著石內卜,像要從他的眼神中找出他的靈魂,他幾乎透不過氣來。

那時刻過去了。「我把你留在這裡已經很久了。你今明兩天都不用上課。」就在這時,鄧不利多建議他該去睡一下,以便從過勞的症狀中回復過來。賽佛勒斯站起,便要離去。

「賽佛勒斯,」校長在石內卜打開房門的時候這樣說,「你有需要的話,不要猶豫,任何時候都可以來找我。」

石內卜說不出半句話來,只有突兀地點點頭。他躬身行禮、離去,沒有聽到關門時鄧不利多的一聲輕嘆。

為什麼?賽佛勒斯坐在床上再一次這樣問,他的頭埋在手裡。為什麼你不能告訴我這些事呢?你只要對我這樣說一遍,我便會永恆珍惜這回憶,永遠不會違逆你的話語……

父親被那些竟敢自稱為正氣師的人殺死時,復仇是不是變得對你如許重要,使你不再關心撒狄米歐斯和我會怎樣活下去嗎?那時,不,現在,我們…我們是否只是你達到目的的工具而已?你是否以衡量工具一樣衡量我們,是否因為撒狄米歐斯對你達成目標更有用,所以更喜歡他?為什麼你從不告訴我,我有需要的時候可以來找你?

他睡在床單上,堅拒哭泣。母親,只要你給我一句慈愛的話,一個疼愛的眼神,我便會像握住寶石一樣緊握那記憶,永遠也不會放手……

懷著這樣的想法,他很快便睡著了,沒有察覺到,他剛剛渡過的一天,將會改變他一生的。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卡塔菈 @Katalla

0
第四章:光明、黑暗與光明

三個星期後,他們週末時可以到活米村去。平常,石內卜都不喜歡去那裡,如果不是為了他的朋友,他都會避而不去。但這次,他發現自己竟然第一次期待這次的旅行。

旅行當天早上,他想起女孩子都不喜歡沒洗過的頭髮,美玲就老是為了這事而打擾他,但他沒怎麼理會她。今天,他卻緊張兮兮地洗把頭髮洗了一遍又一遍,希望能洗得夠徹底。

他在二時十五分時與他的朋友分道揚鑣,說是要去買材料。然後,他便走到「三根掃帚」。

他早來了些,裡頭不見其他霍格華茲學生的蹤影。他感到有點不自在,他從沒獨自來過這裡。他看看四周,便鑽進最裡面的角落。那裡幾乎都讓盆栽遮擋住了。他想了想,不知伊凡會否因此生氣,但還是覺得她不會想讓人看見她跟一個史萊哲林學生在一起。他坐下來等候。

大約十分鐘後,一個紅頭髮的女孩在門前出現,一邊呵著氣想溫暖指頭。他揮了揮魔杖,揚起一小串星火,星火吸引到她的注意力,她微笑著迅速地走過去。

「對不起,我遲了。」她說著,在他的對面坐下來。

「我猜你在擺脫你的朋友吧。」他沒表情地回答。

她看看他,說:「沒錯。」

「你向他們編了些什麼故事?」

「其實,我跟他們說我要去會印狄娜。不過,她現在在二手書店買書。」她低下頭去,突然有點尷尬。「對不起,是我先叫你…」

「沒關係,」石內卜打斷她。「就像那次你不讓我向你道歉一樣,這次你也不用了。」

她看著他,有點詫異,然後站起來。「我去拿些飲品,」她說,然後就越過那些盆栽到吧檯那邊去。

她拿著兩大杯冒著泡的飲品回來,把它們放在桌上。「你知道嗎?」她一邊說一邊回到她的位子。「我認為現在跟我說話的不是賽佛勒斯‧石內卜。我認為你是別人,喝了放了他頭髮的變身水。」

他既驚且喜。沒有多少個學生實際上能記得起變身水,雖然課堂上它曾被稍稍提起。

「沒錯,我的確不是他。」他順著她的意思答道。「石內卜被綁起來,堵住嘴了,現在還在管理員的雜物櫃掙扎呢。」

「噢。」她愛玩的笑著。「那麼,陌生人,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因為學校裡所有的男生都極想跟你喝一杯啊,伊凡。」他輕描淡寫地說。然後突然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些什麼。他真想在桌底下踢自己一腳。她會怎麼看他呢?他們又不是在約會,自己又是史萊哲林的人。況且,所有人都知道波特和伊凡是一對的,那正是他從前老找她麻煩的原因之一。

幸好,她並沒有把這句話當真。她低笑道,「天,我真想讓詹姆聽到這句話啊。」她說起波特的名字時,臉上閃過像是惱怒或受傷的表情,這是他的錯覺嗎?

「你不是石內卜的話,我該怎麼叫你?」她呷了一口奶酒啤酒續道。

「你就叫我賽佛勒斯吧,」他隨意地說,他的話卻使自己也嚇了一跳。他從來沒有要史萊哲林以外的人叫他的名字。

「你的回答真遜呢。」她回贈一句,卻跟賽佛勒斯一起笑了起來。是奶油啤油使我覺飄飄然,賽佛勒斯告訴自己。

「這樣的話,你就叫我莉莉吧。」她笑說,然後他們都不說話了,只一起呷著啤酒。

「啤酒快要變涼了!」他跨張地大聲說,並把啤酒放下。「我提議我們把它立即喝掉,誰喝得慢就誰買下一輪的飲料。」

「等一下,那不公平!你是男孩子啊,這對你比較有利呢。」莉莉笑道。

「可是,我的確救了你一命。」賽佛勒斯回敬。

「嘿,你這個史萊哲林的傢伙!」她帶著微笑說,然後,兩人一起舉杯把奶油啤酒喝光。

先喝完卻的卻是莉莉,再喝了一杯後,他們便先後分別離開了。

賽佛勒斯完成了第三年的課程,暑假時回到家裡,便發現本來冷清清的、荒廢了的石內卜大宅變得門庭若巿。常常有客人到他們家裡,有些還一批一批的來。一堆的貨物和金子運進運出,一個個會議在他們的宅子裡舉行。

有時候,撒狄米歐斯會以右手抓住他的左臂,像是感到痛楚。說來很巧,那些在它子裡的賓客,也會出現同樣的特殊徵狀,而撒狄米歐斯就會跟他們一起瞬間移動。翌晨,預言家日報就會宣告,又有人受到襲擊,或者又有人失蹤了。

整個夏季,賽佛勒斯試著不去理會這些事情。因為別無他法,他終日埋首書叢來逃避現實,不眠不休地閱讀有關詛咒、魔藥的書籍。那些詛咒能夠溶化骨骼,凝結血液;那些魔藥會使人瞎掉、瘋掉、死掉。他試著想像獲得權力、復仇、肯定的滋味,想像浸泛在深涵而黑暗的知識時的快慰。他試著不去聆聽從地牢傳到他臥室的神秘尖叫。他試著無視於那些從櫃上消失的魔藥,那些他一手研製,最陰毒厲害的魔藥。

他藏在實驗室裡,避開母親和撒狄米歐斯,因為一旦與他們或他們其中一人碰面,他就會各種不同的事情跟他們狠狠地吵起來。

上一次跟他們吵架,賽佛勒斯一句話丟過去:「稍有自尊的巫師,那會叫自己作食死人?難道你們真的從墳墓裡挖出腐爛的屍體來嗎?撒狄米歐斯,這就難怪你一身臭味了。」

撒狄米歐斯‧石內卜一巴掌打下去,衝力把他的弟弟從房間的一邊撞到另一邊。

「即使是這樣,賽佛勒斯,你也是我們的一份子。你可是個初級的食死人。」他以冷冷的聲音嘲笑正在站起的,怒目而視的賽佛勒斯。

「要不然,你為什麼讓我們用你的魔藥?它們可真有用,我們謝謝你了。如果你不曾夢想有一天侍奉像佛地魔大人的人,那你又為什麼從小就學習黑魔法?」

沒錯,為什麼他會這樣做?賽佛勒斯凝視著他的哥哥,花了好一陣子想找出原因。然後他突然明白了。因為…他制止不住這些突然的醒悟,讓人噁心的醒悟,他想:因為,你和母親只關心黑魔法。我以為只要我能夠學會它,滿足你們的期望,你們便會愛我了。他顫抖著逃離撒狄米歐斯冷酷而深黑的視線,逃離真相,逃向自己的實驗室。

「嚗嚗消!」他到達門前的時候這樣尖叫,木門應聲碎裂。他大步走進這個冰冷的地下房,在灑滿木門碎片的地上盲目地踉蹌而行。

他在那裡站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為自己虛擲的半生而沉浸在冰冷而不可思議的憤怒中。沒用的,他再次聽到腦裡的聲音這樣大叫。難道你不知道懷抱希望是沒用的?難道你真的希望,那個像被一群催狂魔吸去了所有生命力和溫暖的女人,那個讓野心和仇恨逼瘋了的哥哥,能真的愛你嗎?

然後他炮製了一瓶以烏頭和龍葵製的魔藥。這是能夠即時致死的魔藥,而且沒有痛楚。他不知道他想拿這魔藥幹什麼,只知道他想了結一切──母親、撒狄米歐斯,食死人,佛地魔,所有污染他思想的陰毒知識和對黑暗的好奇、他的仇恨、他的不安和他的渴望……

數小時的工作後,他仔細地看著那一小瓶毒藥,考慮著。然後,他以失去信心者的暴捩怒氣,把瓶子砸碎在牆壁上,繼而破壞他整個實驗室。他溶掉他的大釜,把魔藥的材料燒成焦炭,打碎裝著魔藥的大瓶小瓶(其中有不少都把石做的地板溶掉或灼焦),再把他辛辛苦苦寫滿了實驗記錄的羊皮紙都付之一炬。

他木然地坐在燒黑了的事物當中,卻看到母親站在他打爛了的門前,他的心跳幾乎停頓下來。他不知道她在那裡看著他,站了多久。

門身彷如圖畫的鑲邊一樣,而她筆挺地站在門內。祖露‧石內卜黑色的雙眼望著她的小兒子別過迷茫的眼神,像是覺得很有趣。

「你會把這一切重建,這點你很清楚吧。」她像是完全肯定自己在說什麼,以冷冷的口吻道。

而他如她所言的做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卡塔菈 @Katalla

0
新學期到了,石內卜高興地離開家門,投入第四個學年。外界惶恐不安的情緒日漸高漲,以致霍格華茲裡亦氣氛緊張。不肯投靠佛地魔的巫師、麻瓜以及麻瓜子女受襲的消息每日都填滿預言家日報的版面。突然而無法解釋的失蹤案件數字驟升,使人憂慮。這些懸案,直至後來才得到恐怖的解答,答案是屍體和被逼瘋了、語無倫次的男女巫師。

很多男女巫師提起「佛地魔」這個名字,總是語帶驚恐地東張西望,就像佛地魔血紅的目光正從暗角中監視他們一樣。魔法部呼籲魔法界保持冷靜,呼籲卻起不了半點作用。慢慢地,抑壓的憂鬱掩飾著迷茫、疑慮與不和織成的大網,覆蓋於魔法界之上。霍格華茲也感到其壓力了。

自從那此索命咒事件,石內卜和藥草學教授雷特活教授的關係每況越下。現在佛地魔王(或「那個人」,現在很多人比較喜歡的叫法)漸漸取得這些恐怖活動的上風,雷特活就似乎把責任都放在史萊哲林學院的學生,尤其是石內卜的身上。

事實跟他所想的也相距不遠:大部分投入黑魔王的手下都是前史萊哲林學院的學生,這已是公認的事;而他們的孩子,也多在史萊哲林學院就讀。史萊哲林學院裡的氣氛,跟霍格華茲其他學院的氣氛真有天壤之別。他們歡喜雀躍──即使偶有親朋戚友猝死(同常死於正氣師的手上),但整體來說,在那段黑暗時期裡,史萊哲林學院是少有的一個喜氣洋洋的地方。

而石內卜知道他的母親和哥哥都在佛地魔的計劃中扮演重要的角色。他現在必須接受現實了-母親和撒狄米歐斯都是食死人,他也在成為食死人的途上。

「我等不及畢業了。」羅西兒在藥草學課上宣告,把石內卜從沉思的迷霧中喚醒。「外面有大事在發生,我們卻被困在這裡,被那笨老頭監視著!」

「我們會有出頭的日子。」美玲微笑著說。「耐心點吧,伊凡。」

「靜點,雷特活望過來了。」石內卜低聲說。

「石內卜,」雷特活低吼道。「在課上發白日夢還聊天?史萊哲林扣五分。」

「這下可好了。」石內卜喃喃自語。

「石內卜,你看來毫不悔改,」雷特活怒瞪著石內卜說,「那就讓我們看看你對這科懂多少。烏頭有什麼其他的名字?」

「附子、辟狼草、僧帽。」石內卜平靜地回答。

「它的魔法效能呢?」雷特活似乎微微吃驚,藥草學不是石內卜的強項。但是,石內卜因為經常使用這種藥草,對它瞭如指掌。

「撇開那些謠傳……」石內卜說,「它最主要的功效是辟除狼人,就如它另一個名稱:辟狼草,所顯示。狼人不能接近一個帶著烏頭的人,也不能穿過掛著辟狼草的門口。有人說它能用以治好狼人,但這說法毫無根據,有好幾個不幸的受害者已因此而死。」他的聲音中滲雜著讓人不快的語調,其他的史萊哲林學生都在竊笑著。他們對狼人的厭惡比麻種更甚。

「可是,含有辟狼草的魔藥常被用來治療被狼人咬傷或抓傷後的中毒和腫脹,即使它不能逆轉那些因咬傷而產生的,更嚴重更長期的後果。雖然有人提議可以製做一種魔藥去控制狼人月圓時的行為,但直到現在為止,成功機會仍然極微。」

雷特活盯著他。「你既然知道那麼多,那請你描述烏頭的毒性。」

「它是一種劇毒。」石內卜熱切地說,為了使雷特活不安他還特意盯了他一眼。「只需要兩至五毫升的提煉物,便可以把成人毒死,如果是孩子的話,長期的皮膚接觸也可以致命。中毒的徵狀包括強烈或輕微的刺痛、口中發麻、作嘔、嘔吐、失去平衡、四肢麻痺、呼吸困難等,死因往往是心臟衰竭和肺部功能癱瘓。」啊,他曾經細閱這毒藥每一項詭異的細節,盡情享受那些細節和圖畫。

安靜了好一會。每個人都看著、等待著什麼──雷特活臉上的神情讓人不敢掉以輕心。他們以為會看到他失望或氣憤的表情,但不是現在的恐懼和憎厭。

「好。」雷特活教授終於道。「的確很好。」他移近石內卜和羅西兒、雷斯壯和金的桌子。「你……」他以勉強壓抑住的聲音說,「為什麼那樣清楚歐洲裡毒性最烈的植物?」

「也許,那是因為我有溫習吧,雷特活教授。」石內卜的聲音像絲緞一樣柔滑,但他其實有點不安。他一點也不喜歡事情的走向。

「或者,那是因為你很有經驗吧,年輕的石內卜。」雷特活的聲音成了低沉的咆吼,臉上的反感變成了顯而易見的怒火和仇恨。

石內卜的心跳加速。年輕的石內卜?難道雷特活知道祖露.石內卜和撒狄米歐斯.石內卜的作為嗎?

「沒錯,石內卜,我知道你和你一家都是……」

「我知道是什麼。」石內卜急急打斷他的話,為了使雷特活不再繼續。他把臉容扭曲成充滿嘲弄的面具,在聲音中加入充滿惡毒的譏諷--如果他能使雷特活的怒氣只向自己一個人發作,那麼他說不定就能阻止雷特活針對他家人的胡言亂語。「你是個不合格的教授,要學生替你教書。」

此話的後果比石內卜想像中更要厲害一些:雷特活出人意料地揮出魔杖,然後,石內卜只感到在半空中越過了溫室,頭顱撞到一些硬物,然後便暈倒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卡塔菈 @Katalla

0
「賽佛勒斯!」石內卜走過無人的走廊時,一把帶著關懷的聲音從背後響起。他轉身便看到莉莉.伊凡。

「賽佛勒斯,你沒事了嗎?」

離藥草學課事件已經有兩天了。當時,石內卜被送到醫院廂房。在那裡,他不久就醒來了。他的頭因為撞在溫室的牆上(那些牆被魔法牢固了,不會破)而流血,很快就被醫好了。石內卜第二天便回復正常,但雷特活卻沒那麼幸運……

「莉莉,」他對他的朋友微笑。「我沒事了。」

她把他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像是在確定他的話,然後她的綠眼睛泛起了如釋重負的笑意。「聽到你這樣說,我就高興了。我聽說你的頭撞傷得很嚴重。」

「我不會那樣說,」她走在他身旁時,他這樣回答。「但你也知道龐芮夫人的性格。」

當然,校董會要開會決定雷特活的去向時,他才不打算這樣說。他早已跟史萊哲林的同伴說好了,他會作證,說他飽受作嘔、嘔吐、失去平衡、四肢麻痺以及呼吸困難之苦。他暗裡竊笑,這還像是他在藥草學課時拋出的一堆烏頭的中毒徵狀呢。他真想看看雷特活聽到他這番話時的神情。

「你的夏天過得怎樣?」她問。賽佛勒斯以家裡有鳥類陷阱作藉口,特意叫莉莉在暑假時不要寄任何信給他,而他也沒有寄信給莉莉。他不想有任何機會讓母親或撒狄米歐斯發現莉莉的居所或她的存在。這樣太危險了。

「很好。」他撒謊。「我大部分時間都避開了母親和撒狄米歐斯。」他幾乎任何事都能告訴她,這點讓他喜出望外。莉莉知道賽佛勒斯厭惡他的母親和哥哥,雖然她不知道他們幹過些什麼……

「就像我避開佩妮一樣。」莉莉笑道。

「那麼,你的暑假過得還好嗎?」賽佛勒斯問。

「可說是好極了。我還見到詹姆的家人!」

「好極了。」賽佛勒斯重覆一遍。「但你不用告訴我詳情了。」

莉莉一翻白眼,笑了起來。她已接受了她的男友詹姆和她的新朋友賽佛勒斯被此看不順眼的事實,也許這事實永遠也不會變。

「我們今天有藥草學課。」她說著,突然嚴肅起來。

「我們也有。」石內卜不在乎地說,然後狡獪地笑道。「雷特活沒出現。」

「判決會議是什麼時候舉行?」莉莉問,她的聲音依然平靜。

「明天。」他的笑意更盛了。「虐待、襲擊並在課堂上使學生受傷。這次他死定了!他轉眼間便會被踢……」

「賽佛勒斯,」她低聲地說,「我們要談談。」

他臉上得意的笑容消褪了。「談什麼?」

「你知不知道雷特活教授的一家人是讓葛林鐸華的手下除掉了?而且他們用的是索命咒。」

石內卜一時間只是瞪著她,口張大了合不攏。「是雷特活自己的問題!」他最終說。「他這樣抓狂就是因為我……」

「對。」

「我是說……他是傻的嗎?」石內卜發火道。「我又不是將咒語用在人類身上。他只是因為想不開,便待我豬狗不如……」

「那件事發生的時候他才六歲。」莉莉耐心地解釋。「那些人來時,他的父母幾乎連把他藏在衣櫃裡的時間也沒有。他看著他的父母和兄弟姊妹全被殺死,他自己也被發現了。如果正氣師不是及時趕到,他也一定會被殺死的。那件事之後,他有兩年沒說過一句話。」

「哇。真令人傷感呢。」石內卜冷笑道。

她以穩定的目光看著他。「還有就是,雷特活教授早想過要辭職去當正氣師,(「如我所料。」石內卜喃喃自語道。)但除非正氣師有職位空缺,還有霍格華茲能找到另一個藥草學教授,否則他都不能離開。這兩樣事情,昨天都發生了。」

他漸漸明白了。「但兩天前他卻把機會斷送了。襲擊十四歲學生這樣的事,會弄髒他的覆歷表。」他高興得想要跳舞,但為了莉莉,卻不動聲色。

「對。」

他滿臉疑惑地看著她。「你是想告訴我什麼嗎?」他有點忐忑不安的感覺。

「我想你明天跟校董會和教授們說話時,替他脫罪。」

他好一會才弄清楚她在說什麼。他一弄清楚,便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她。「你瘋了嗎,莉莉?你要我幫他作證?我等待這個時機已經很久了!」

「賽佛勒斯,雷特活教授是個法力高強……」

「我知道。我有第一手的體驗。」他截斷她的話。

「而且他一定會是個偉大的正氣師。他一心就是想打擊黑魔法……」

「這我也知道。」石內卜打斷她的話。

「你想使我們這邊失去能對抗黑暗勢力的高手嗎?即使他過去一年對你所做的確實有錯,但是,你難道要讓我們的教授變成街上的失業漢?」

「我就是要!他應有此報!」他大叫。「我們這邊」這字眼犯了石內卜的心病。他的一邊?他算是在那一邊?他憎恨雷特活,他在乎的只有這點而已。他會用盡一切手段使他名譽掃地,被人革職。

「不,你不會的。」莉莉完全肯定地道。「你會原諒他,給他多一個機會。」

「莉莉,我不是個大量的人。」他說著別過視線。

「別這樣吧,賽佛勒斯。」她柔聲說。「我從來沒有請你幫我什麼忙,這是我第一次的請求。看在我們是朋友的份上,看在我的份上,告訴校董會:雷特活教授這次只是無心之失,但他能夠補償,他也會補償的。」

賽佛勒斯看著她,從前的仇怨、辛酸、侮辱還有那時他以為家族身份會被揭發的慌張,全都在他心內打轉。當他望向她清澈的雙眼,這一切都消失無蹤了。她還說,看在我們是朋友的份上。她是他唯一真正的朋友,他一生中唯一一個。

「那好吧。」他最後沉重地說。「但你不要告訴別人。其他史萊哲林的人會以為我心軟了。」

「我一定守口如瓶。」莉莉說,她面露喜色。「謝謝你,賽佛勒斯—說不定,我還會放過你,批准你七天不用洗頭!」她說,一邊拉他油亮的頭髮。

他開玩笑地伸手拍她,她避開了,然後,他們兩人便分頭到餐廳吃飯。

所以,翌日石內卜離開變形學課到校董會去作證時,他便把所有與史萊哲林的同學計劃好的演詞丟掉。相反,他言之鑿鑿地說雷特活是個有操守,有熱誠的教授;雷特活從來沒有針對過他。對於發生了的事,他說他沒有責怪過雷特活教授,校方也不應責怪他。

他堅持(雖然這令他很懊惱)是他自己無禮、威脅的態度使雷特活教授一時衝動;這事不是雷特活的錯;他的前途不應因為這次不幸的事件而受到影響。

石內卜作證的時候,雷特活快要尷尬死了,因為他最討厭的學生正為他撒謊。看著他,石內卜想起莉莉教訓他時說過什麼以德報怨的話,便稍微有點得意。

最後,當他可以離開,走下樓梯回到自己學院的交誼廳,他想:哦,莉莉,要是這還不足夠幫雷特活脫罪,你也不能怨我。

不幸地,雷特活結果真的沒事。他沒有被革職,只是接著的三個月會被扣薪。他的紀錄上不會提到這件事。

扣薪,對於一個將要辭職的人而言,可說是絲毫無損。一個星期後,他被聘為魔法執行部門正氣師的消息便傳來了。

在霍格華茲,雷特活最後一次晚餐的氣氛很奇怪,分成兩個極端:史萊哲林的學生既生氣又困惑,(就連石內卜也為自己超水準完成的任務而生氣),至於其他學院卻因為史萊哲林未能使雷特活教授被解僱而雀躍。

石內卜得意地發現,雷特活老是顯得很尷尬,不敢向他這邊望。但另一方面,鄧不利多卻常常用閃爍著快意的眼神望向他,使他覺得老大不自在。

他和其他不滿的史萊哲林同學走出餐廳時,聽到有人叫他。

「石內卜!」

石內卜轉身便發現,雷特活穿過了那群向他道別的學生和老師,站在他面前。石內卜冷冷地微笑,雷特活伸出一隻手,石內卜退後了一步,沒有抹去臉上對雷特活的厭惡與氣憤。

「石內卜,」雷特活猶豫著開始說,「為了過去一年的事,我想向你道歉。我希望我們能夠友好地道別。還有,我想跟你說聲……」

石內卜慌了,如果雷特活向他說「謝謝」,其他的史萊哲林學生就會知道他幹的好事。他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祝你前程錦繡,雷特活。」他冷笑地說,打斷了雷特活的話。雷特活已經提出了請辭,所以正式來說,他已經不算是教授了。「我聽說正氣師的殉職率是百分之三十,而且數字還在不斷上升。以你這樣胡亂揮杖的性格,恐怕只會使數字再高一點。」他避過雷特活伸出來的手,就像避開一條踩扁了的蚯蚓一樣,還特意背向著雷特活,大步走出餐廳。

他聽到背後餐廳裡一陣騷動,眾人在竊竊私語。有些人比較直言不諱:布萊克的聲音說:「那可惡的……」而波特卻說:「教授,別理他。他只是生氣不能打垮你。」然後,他轉過一個角落便再也聽不到人聲了。

但有一件事,使一切都沒有關係了。他在魔藥學課後,發現口袋裡有一張字條。

謝謝你。我批准你七天內不用洗頭了。

他笑笑把字條小心地藏好,雖然他沒有用到這個批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卡塔菈 @Katalla

0
第五章:爭辯

恐怖與迷惑的氣氛橫掃霍格華茲外的世界時,史萊哲林學生卻只變得更興奮雀躍,每次有人失蹤或受襲的消息傳來,他們不單以勝利的口氣討論,更在其他學生面前落井下石,尤其在葛來分多的學生前。

「那些蠢材真是不識時務,對不?」魔藥學上課前,維卡斯和其他史萊哲林的五年級學生在地牢門外等候時這樣說,還一邊望著葛來分多的學生,一邊故意地提高聲調。「你問我的話,我就說這是他們自作孽。他們幾乎就像爛波特和他的家人一樣蠢。」他說著,望向波特站著的那邊。

「閉嘴,維卡斯。」波特說。

「兩個偏愛麻瓜的巫師女巫,就像洛夫谷斯夫婦……」羅西兒提起這對昨夜在家中被謀殺的夫婦,加入維卡斯和波特的戰團。「究竟要多瞎才會看不見誰勝誰負?」

天狼星‧布萊克低吼著向他們踏前一步。無可奈何地,石內卜作好打架的準備,他並不喜歡這樣,也不想搞亂魔藥學課。可是如果他的史萊哲林同學繼續這些笨蛋行徑,他就只好插手了。羅西兒和維卡斯難道沒有更好的東西可做嗎?

「你還是小心你的麻種女友吧,波特!」艾佛瑞叫道,還向莉莉那邊望過去。「誰知道她會不會是下一個受……呃!」

「天狼星,不要!」莉莉在葛來分多學生那邊叫著,但已經太遲了。

布萊克躍前一拳打在艾佛瑞的肚腹,快得幾乎沒人看見。艾佛瑞倒了下來,困難地站起,卻只贏來布萊克迎臉痛擊。

石內卜望向葛來分多的學生,以為波特和路平會來把布萊克攔住。相反地,一向溫和的路平向羅西兒直走過去,不發一言地便開始狠狠地揍人,眼裡是冰冷的怒火。那正是路平可怕之處:他那冷靜外表裡的狂野、無法預計的特質。

現在這樣,事情不可能和平完結了—剎比教授為何還沒來到?他並不介意看到波特和他的朋友挨揍,但看來這情形這次不會發生。

維卡斯用力地把反抗著的佩迪魯推到牆上,波特和雷斯壯則互扯對方的領口。這時,魔藥學教授終於出現了。

「你們這班男生在幹什麼?」她喊道,她平常平和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

「葛來分多的人襲擊我們!」達莉亞‧末斯白指著布萊克尖叫,布萊克還揪著艾佛瑞的衣襟,艾佛瑞還淌著血,傷痕累累,神智不清;而路平則剛自平躺地上的羅西兒身上站起。

「那是假的!」莉莉說。「教授……」

「肅靜!石內卜?」莎碧霞轉向她最疼愛的學生問。

「教授,那是完全單方面、沒有理由的襲擊。」石內卜低聲地開始,小心翼翼地避開了莉莉的視線。如果他沒法看到波特挨揍,那麼,讓葛來分多的人失分受罰也不錯。「請看,都是我們史萊哲林的人受傷……」

「教授,他在說謊。」波特突然開口。「他們剛才在侮辱過世了的洛夫谷斯夫婦。

剎比銳利地望向石內卜,「那是真的嗎,石內卜?」

事情不該發展成這樣的。「教授,」石內卜用他最圓滑,最具說服力的語調說:「我們只是在討論他們的行為是否恰……」

但剎比冷冷地,毫不放鬆地望了石內卜一眼。「我能想像那是怎樣的一場討論。」教授簡短地說,然後轉向葛來分多的學生。「難道你們想以拳頭來維護洛夫谷斯夫婦的身後之名?」她的語氣雖然嚴厲,卻帶著幾分同情。「我明白你們為什麼會這樣做,但打架依然是違反校規的行為。葛來分多扣八分,每人兩分。」

每人扣分?他們每人該最少扣十分,還有被罰勞動服務!石內卜瞪了剎比和其他的葛來分多學生一眼(除了某人)。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那麼他們全都死定了。可是,艾佛瑞決定了要抱怨。

「可是教授,布萊克把我打得很傷。如果我的父親會知道這件……」

剎比教授轉向史萊哲林的學生時,已掛上另一副表情。「去醫院廂房吧。還有,艾佛瑞,你還算是個男人嗎?」她厲聲說。她的眼神帶著無可置疑的鄙視和憤怒掃過一眾史萊哲林學生。「史萊哲林作出不配稱作霍格華茲學生的言語行為,扣五十分。」

沒怎麼吃過晚餐,石內卜便跑到圖書館了,還在生氣。其他學院餐桌上的冷笑和大笑聲,使他的肚腸打結,完全吃不下任何東西。

在他平常慣坐的角落的桌子上,石內卜正以寫算命學文章的藉口,用筆把羊皮紙割成碎片。這時,他聽到一陣細碎的腳步聲,莉莉坐在他對面,重重地把書放在桌上。他們常常一起用這張桌子──它的四周都是書架,書架上放滿像「黏巴蟲生態、飲食習慣與成長──每日記錄」、「世界巫師袍長度標準詳解」或「綜合指南」一類的書。從來沒有人會來這裡。

「還在生氣嗎?」她問,一邊把羊皮紙和書寫工具拿出書包。

賽佛勒斯一言不發,仍然憤憤地書寫著,繼續把羊皮紙割開。不可思議的是,他沒有因為之前的事而責怪莉莉。對他來說,這件事只是讓他多了一個藉口去生波特的氣。

「你知道嗎?你不可能把這個交出去。」她看著他所謂的功課,下了這個評語。「薇朵教授會大鬧一場的。」

他繼續無言地寫著,直至那張羊皮紙被大聲地撕成兩邊。他厭惡地拋下筆,希望有些什麼學生坐在附近,好讓他向他們大吼:「你們在看什麼?」。相反地,莉莉拉著他的手,說:「我們出去吧。你這樣也做不了什麼功課,我們不要浪費了外面的好天氣!」

這是一個無雲的三月傍晚,空氣中散發著濕潤的泥土和葉子的氣味。他們在溫暖的晚風中走著,蔚藍的天空地在他們上空緩緩入暮,漸盈的月亮也快要全圓了,在地平線上流瀉著銀輝。賽佛勒斯感到他的怒氣和羞辱慢慢消失,因為這美麗的夜色和莉莉讓人平靜的存在。

「洛夫谷斯夫婦的事真是可怕,對不?」她悲傷地說。「那些襲擊一天比一天更糟──一天比一天殘忍無恥。」

「對。」他喃喃地道。跟雷斯壯和金等人一起時,石內卜顯得冷酷而高興;跟莉莉一起時,他卻變得溫和、充滿同情,這樣的轉變實在困難,尤其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想法時。「沒有人是安全的,人們已經不知道該相信誰了。」

「前路黑暗。」莉莉嘆道,使賽佛勒斯想起鄧不利多在他三年級時候對他說的話。「詹姆說鄧不利多很擔心。鄧不利多有這麼多事情要兼顧,不單只霍格華茲,整個魔法界都想在他身上尋求一點安全感。」

賽佛勒斯點頭。我們主人真正畏懼的只有阿不思.鄧不利多而已。這把聲音從他的記憶中不請自來。那是撒狄米歐斯的聲音。去年夏天,石內卜出於病態的好奇,在門外偷聽到撒狄米歐斯在會議中這麼說。那些食死人似乎認為他們在石內卜大宅內已經很安全了,並沒有特別在他們的會議室設立什麼魔法屏障。

如果霍格華茲被攻破,那不會是因為直接的衝突,而是因為它被孤立,撒狄米歐斯那樣說。那個喜愛麻瓜麻種的鄧不利多一日不除,我們主人的勝利還不算穩固。

然後他們就繼續談正氣師和破壞他們好事的其他巫師,那一個可能會投靠,那一個應該要翦除,又或者使他們兩不相幫。他們又談論對麻瓜和麻種的新襲擊,一直到深夜。他們談的是對整個魔法界的背叛,對抗所有人類相信的真理。

以無論他怎樣否認,他都是叛徒的一份子,他知道內幕,卻保持沉默,就此同意他們所作的惡行,同意他們的偏執和血腥,同意讓佛地魔崛起。

不。不。這樣不行。他不是……

他暗自顫抖,想擺脫這一串想法。「發生了這麼多事,詹姆很擔心你吧?」他打破沉默問道。他提起波特的話,也許莉莉就會洋溢著她常有的快樂,使他忘記了那些想法。

他錯了。「我會照顧自己。」莉莉突兀地道,就像她曾經跟人討論過這個話題無數次,而賽佛勒斯應該懂得不再追問。他暗裡恨不得為自己的愚蠢踢自己一腳。

況且,即使所有人都說莉莉和波特天生一對,他們也有自己的問題。雖然她從來沒有直接說過,但石內卜察覺到當詹姆太忙於朋友和魁地奇,少有時間陪莉莉時,莉莉便會覺得孤獨,尤其是二年級以後,波特似乎增加了跟天狼星,雷木思和彼得的時間,在圖書館熱烈地細讀著一些書籍。

一陣子的沉默以後,莉莉停步轉向石內卜。「賽佛勒斯,我想知道一些事情。」她說,就像是她決定了什麼難以決定的事情。認識了她兩年多,他已認得她這種語氣。

「隨便問吧。」他回答,感到有點不安。明顯起,他把話題轉到到莉莉的愛情生活的差勁嘗試已經徹底失敗。

「你是不是佛地魔王的支持者?」他知道她鼓足了勇氣去問這個問題、去無懼地說出佛地魔的名字。「我想聽到你親口回答。」

終於,這個他一直害怕的問題出現了。他害怕,也許因為他怕自己會出賣家人,也許因為他害怕失去朋友,也許因為他也不知道問題的答案。

他們面對面站了很久,只是在漸深的夜色中看著對方,兩個分享著難能的友情的年輕人,在兩呎的距離外,在分隔二人的深淵兩邊對望著。

「莉莉!」

莉莉和賽佛勒斯同時轉身,錯愕地看到詹姆.波特正向他們大步走來。

波特以長腿快步走過來,抓住莉莉把她拖離賽佛勒斯的身邊,然後憤怒地面對賽佛勒斯。

「你在做什麼?你為什麼把她引出來?」波特粗暴地問,褐色的眼睛在一頭凌亂的黑髮下閃亮。

「詹姆,」莉莉微弱地叫他。「我們只是在散……」

「散步?」詹姆發作了。「與一個史萊哲林的人單獨散步?你是聾了還是瞎了?你不知道你的身份嗎?」

「我的身份?」莉莉挺身迎向詹姆的目光。「你可否解釋清楚,波特先生?」

波特輕蔑地搖搖頭。「那不重要。你現在立即進去,莉莉。而你,」他轉向石內卜說,「你要好好解釋。」

賽佛勒斯從未見過莉莉如此生氣。她眼睛發亮,面孔蒼白,面對著錯愕的波特。「我不用聽你的命令!」她大叫。「賽佛勒斯也不用。」

「你現在叫他賽佛勒斯了?」從波特的聲音中很難知道他現在對莉莉是怎樣的感覺……是為她擔憂、生氣、不滿、不解,還是其他完全無關的感覺。「莉莉,你難道不知道這人有多狡猾卑鄙?他只想要……」

「傷害她?」石內卜溫柔的聲音充滿威脅。「你真是害怕這些嗎?還是偉大的詹姆.波特開始發現自己不能同時兼顧與波特迷的交際,還要讓女朋友寸步不離身邊?」

「你…」詹姆撲前,他與石內卜的魔杖同在瞬間抽了出來。其實,他們兩個一早已經想用魔杖來對付對方了。

「去去,武器走!」莉莉的聲音在夜空中清楚而穩定地響起,詹姆和賽佛勒斯的魔杖一同飛向莉莉的手中。

「莉莉,你不要插手。」詹姆叫道。

「不要插手?啊,當然,詹姆,我不過是你低微的女朋友罷了。」她譏諷的笑聲中沒有笑意,這是石內卜從沒見過的。她把詹姆的魔杖拋給他,然後轉身面向城堡。「來吧,賽佛勒斯。我們是時候回去動手寫那篇算命學文章了。」

卡塔菈 @Katalla

0
他們一回到學校裡,她就越走越快,最後跑了起來。賽佛勒斯只能跟著她。「莉莉!等等!你會弄傷自己的。」就像受到提示一樣,她絆了一跤,向前便跌,賽佛勒斯只來得及在她跌倒前把她扶住。他扶她到牆邊靠穩,然後以守護的姿態站在她身旁。

她站著,搖搖晃晃地靠在牆邊,身體因為抽泣而發抖。「謝謝你。」她勉強在淚水中這樣說,然後以顫抖著的手拿出手帕。她哭了幾分鐘,抬起滿是淚痕的臉龐,顫聲問:「你為什麼跟著我?你應該回到你的交誼廳去。」

「哦…其中一個原因是,我的魔杖仍然在你的手上。」賽佛勒斯指出。

莉莉嗆了一下,發出介乎笑與哭之間的聲音,然後把魔杖還給賽佛勒斯。

「莉莉,」現在他們又談起話來,賽佛勒斯便說:「我知道這是你和詹姆之間的事…但是,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是什麼問題?我知道你們一直都有點問題,可是…」

「那…就像是你告訴他的一樣,在城堡外的時候。」莉莉深深地、顫抖著吸一口氣。

「他轉身就會看到我在那裡等著他。他樣樣管住我,以為這樣就能補償我們不在一起的時間。」她現在不哭了。她把心事說了出來,顯得如釋重負。

「我知道他愛我。」她續道。「而我也一樣愛他,但是我…我對他來說就是不夠聽話,我猜。我們的關係實在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而且,那麼多女孩渴望得到他的注意。」

他可是連正眼也沒有瞧過她們一眼,賽佛勒斯在心裡補上。他沒有告訴莉莉這句話,因為他知道那不是重點所在。跟愛亂調笑的布萊克不一樣,波特的目光只集中在一個女孩的身上,諷刺地,這又是另一個女孩子喜歡他的原因。

走廊中沒有聲音,只有火炬偶爾獵獵作響,打破寂靜。賽佛勒斯突然發覺他很餓,腸胃打結的感覺一掃而空,而他在晚餐時幾乎沒吃過什麼。

「莉莉,假設…」他說,「我們溜進廚房找點吃的,你說怎樣?我已經餓壞了。我敢打賭你也沒吃了多少東西,因為我到了圖書館後你不久就上來了。」

「我餓了。」莉莉緩慢地承認。

「啊,不過…」賽佛勒斯說,突然感到自己真的是個大笨蛋。「我不知道廚房在那裡。」

「我知道。」莉莉說。「我去過那裡很多次了,跟雷木思、天狼星還有…詹姆。」她說,表情再次顯得難過。

「呀,那我們還在等什麼?現在就去吧!」

「可是,賽佛勒斯,如果我們被捉到了那就糟透了!史萊哲林可能會失去更多的分數!」

「如果能把葛來分多的人也拖下水,五十分又算得了什麼?」賽佛勒斯笑道。

莉莉也為了這句而微笑起來。「嗯,你也有道理。」[註]

賽佛勒斯懷疑地看著她。「你在玩差勁的文字遊戲?」

「你可以這樣說。來吧,我們到廚房去!」

忘了一切有關黑暗、敵人和複集的人際關係的事,他們二人一同嬉笑著穿過這突然變得喜氣洋洋的長廊。

[註]原文這裡是:“Youve got a point there.”英文中,“point”有兩個解釋,其一為重點,其二為分數,所以下一句石內卜說莉莉在玩文字遊戲。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卡塔菈 @Katalla

0
第六章:承諾與宴會

雖然石內卜上過許多盯著水晶球和星座圖表的含糊不清課程,但從來沒有人教會他占卜學最重要的一課:無知就是幸福,只有在不知道將來的情況下,人才會活得快樂。

扣除了暑假,有六個月,他曾擁有全世界。然後,一切都崩塌了。他早該知道這種快樂不會長久。那時,他矇然不知,所以他擁有六個月的快樂時光。

那次校園衝突的一個星期後,莉莉終於告訴詹姆:她認為他們暫時不應見面。之後,賽佛勒斯坐在她身旁,沒有說什麼,也不覺得需要說什麼。她哭了,但她的淚水是療傷的淚水,他知道她為了維繫她和詹姆的戀情,已經筋疲力盡了。現在,她再也不用這樣辛苦了,她感到如釋重負。

幾天以後,她才把她和詹姆對話的情形說出來。那時他們在圖書館裡稍為休息一下,不知怎地提起了這話題。

「印狄娜最近有點不高興。」石內卜提起見不到莉莉好友的蹤影時,莉莉說。「她跟阿索卡最近有點不妥。」

「和葛來分多的人一起,」石內卜埋首於符咒學的課本內,嘟噥著說。「就會有這樣的後果。」石內卜沒有什麼直接的理由使他討厭那個六年級的葛來分多學生,阿索卡‧巴提。那只是他的習慣,他一般傾向貶低葛來分多的學生。他察覺自己說了些什麼話,急急地抬頭。「莉莉,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沒關係。」莉莉低聲地道。

「我不該那麼說的。」他同樣低聲地續道,卻很生自己的氣。「這是史萊哲林的笨習慣。」

「我知道。」她試著向他微笑,卻不甚成功。「我一定是被你傳染了。那次我跟詹姆談完,便向印狄娜說什麼『武斷的葛來分多笨男生』的話,使她生氣了。那幾天交誼廳裡的氣氛當然很緊張。」

石內卜靜了下來,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莉莉從來沒有提過她跟波特分手時的對話…

「但是,每當我想起那時,我便不能繼續生他的氣。」她柔聲續道。

「那時,我跟他說我們該分開一下。他的變得很蒼白,身體在發抖—他的面色很難看,有好一陣子都說不出話來。」

她的雙眼望向遠方,悲傷的表情取代了平時充滿生氣的笑聲。石內卜想要戳弄一下波特的苦況,但卻不能,不能在莉莉這樣的時候。

「然後他問那是不是因為你。」

你?誰是「你」?石內卜怔了一下,他原以為她在自言自語,不是真的在跟他說話。然後,他明白過來,緊皺著眉道:「所以你說他『武斷的葛來分多笨男生』嗎?我沒想過他會…」

「我告訴他,那確是因為你。」她迎向他的目光。

石內卜的手突然一動,書籍都撒落在地。他跳起來急急收拾它們。

「賽佛勒斯。」她微弱的聲音從上傳來。

「但是,為什麼…」他慌亂地說。他仍跪在地上,卻把書本都忘記了。看到她示警的眼神,他把聲音壓低。「你為什麼這樣告訴他?」

「第一,」她一邊跪下來,拾起幾本跌落了的書本,一邊鎮靜地說。「即使我告訴他不是,他也不會相信我。第二,我相信這話有幾分對。」

賽佛勒斯緩緩地搖頭,低頭看著散落一地的書本,卻一本也認不出來。他的胸口散發著一陣暖意,這暖意使他不能言語。

「莉莉,」他以根本不像是自己的聲音說,「你…你真的相信…」相信什麼?他不敢說出來。

「這事情很難解。」莉莉把她拿著的書本搬到桌上,然後面向賽佛勒斯,繼續平靜地說。「但你一直在我身旁支持我,我能夠對你說出心底話。賽佛勒斯,你是一個真正的朋友,你不會傷害我,也不會像詹姆和我的關係一樣使我累透了。」

賽佛勒斯覺得他應該說些什麼,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能說什麼?一千句話同時湧上心頭,但每一句都太淺薄,沒有一句話足以形容他心裡的奇妙暖意。

「你一開始就愛上我了,不要否認。」她說。她一點也沒有臉紅,也沒有別過頭去,只是平靜地述說著事實。

「我不會否認。」他非常低聲地說。他們忘記一切,俯身向前。他們的膝蓋靠在散落在地的書本上,他們的唇在溫柔的吻中相接。

那不過是幾秒鐘的事,卻像過了很久很久。他們有點不安,便拾起其他的書,坐了下來,沒有對望。椅子磨擦地板的聲音聽起來很響很響。

「莉莉,你要知道一些事。」拼命地寫了大約一小時的黑魔法防禦術文章後,賽佛勒斯說。莉莉放下羽毛筆,抬起頭來面向他,臉上浮起了遲來的紅暈。

「我的家人是食死人。」他平靜地說。「他們期望我也會成為其中一員。」

「你會嗎?」這問題懸空在兩人之間,真實得讓人啜手可及。

他突然微笑了。「不會,即使只是為了與他們作對。」他說。「要了我的命,我也絕不會成為佛地魔的支持者。」

「你保證?」她十分認真地問。

「我保證。」他凝望著她的雙眼。她那美麗瑩綠的眼睛,總是激發他內心最美好的一面。她的眼神,是教會他懂得友誼與歡笑的第一雙。

過了好一會兒,他們記起了黑魔法防禦術的文章。莉莉低頭看看她的文章,然後惱怒地嘆氣道,「防禦術的分數沒救了—我完全不記得我寫了些什麼!」

「真奇怪,我也一樣。」石內卜笑道。「不如我們交換來檢查吧?」

接著下來的半小時,他們就在這樣的對話中渡過:「大錯特錯!傻子,在蒙古的河童何止這個數目?」又或者:「你不也一樣?稍為像樣的『哼即呯』也不會這樣模仿『滾帶落』。」[註]

最後,他們或多或少都把功課修改到滿意了。他們就像平常一樣,說過晚安就分別離開了。

因為他們一早就習慣秘密見面了,所以要隱暪他們的交往一點也不困難。首先,本來就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友誼。印狄娜知道。波特看見他們在一起一次,就完全誤解了。(諷刺地,他的誤解幫助了他們的了解。)

雖然他們時常秘密見面,又或者,正因他們常常秘密見面,他倆對身體接觸都小心翼翼—莉莉會開玩笑地把賽佛勒斯的頭髮編成辮子,賽佛勒斯有時也會牽著她的手在校園中少有人到的地方散步,但那就是全部了。他們偶爾的親吻比較像是兄妹之間的吻,但兩人都沒提起這點。

儘管如此,現在賽佛勒斯既然已把母親和撒狄米歐斯的事告訴了她,他跟她就可以無事不談了。白天的時間越來越長,陽光也一天比一天猛烈,在無盡的時間裡,他們二人分享著心底最深處的秘密、恐懼和希望。

他們在霍格華茲的第五個學年完結了,雖然賽佛勒斯很想寫信給莉莉,仍然心情沉重地告訴她,他們最好還是不要通信。而這次,她明白真正的原因。

九月終於來臨了,賽佛勒斯步進餐廳時高興極了。暑假期間,家人要他加入佛地魔的壓力已經變得非常明顯,但他緊記著他對莉莉的承諾,並沒有屈服。現在,看到她在葛來分多的桌子那邊,他的笑容更盛了。他告訴自己,一切都會沒問題。

但是,不知怎地,晚餐的氣氛並不怎麼好。分類儀式中,每個人都察覺到有幾個叫出來的名字沒有人應。麥教授叫出一個名字,抿著嘴唇,留神地看著,等了差不多一分鐘,還沒有人上來接受分類帽,她就叫下一個名字。這情形發生了三次。麥教授很不安,雖然她想掩飾這點。其他的老師都顯得心事重重。尤其是魔藥學的剎比教授,看來就像哭過一樣。

不尋常地嚴肅的分類儀式過後,像平常一樣,阿不思‧鄧不利多站起來宣佈—可是,他的宣佈並不平常。賽佛勒斯聽著校長沉重的宣佈:剛才沒出現的三人永遠不可能在霍格華茲就讀了,然後,他又宣佈了一些永不能再回來的學生的名字。

事情難道已變得太過份了,當他暑假還在家裡想念著莉莉,逃避家人的壓力時?他甚至不曾在預言家日報上讀過這些死亡和失蹤的消息。

鄧不利多打破了在宣讀那一列名字之後的沉默。「魔法部想我們相信這些死亡都是意外和巧合,預言家日報也照著這樣的方針報導。那些死去的人,是讓本世紀最厲害的黑巫師殺死的。我們必須知道這個事實,我們不可以讓他們白白犧牲。」

「永遠不要忘掉今天你聽到的名字。永遠不要忘記這些學生,他們的家人。他們之所以喪命,是因為他們不肯成為佛地魔王…」餐廳內不少人顯得畏縮。「的黨羽,又或者因為他們的麻瓜血統。他們的死…」鄧不利多低聲地說,但他的聲音仍然在整個餐廳裡有力地迴響。「是不會白費的。只要我們仍然抱著希望,仍然繼續奮力對抗這新的危機。讓我們為我們的同學靜默一會。」

賽佛勒斯正要低頭,卻看到身旁的美玲反叛地望著鄧不利多,她的頭昂得高高的,她的眼睛帶著挑戰的意味。雷斯壯,羅西兒和維卡斯跟從著她,羅西兒看著有些老師憤怒或不安的樣子,得意地微笑起來。

賽佛勒斯望向葛來分多那一桌,莉莉已經低下頭去了,她悲傷的神情即使相隔一段距離仍然清晰可見。

他低下頭來,讓頭髮披落在臉孔旁,不讓自己看到他那班朋友的臉孔。他試著去想鄧不利多剛才說的話,但他太緊張了。這是他第一次反抗他的同黨,即使這只是個小小的舉動;他實在不喜歡這感覺。

「那現在,宴會開始。」像是等了半輩子,鄧不利多才這樣說。學生眼前的碟子突然擺滿了各式各樣可口美食。「享受這場盛宴吧。但切記,只要我們仍然懷抱希望,我們都還未輸。」

賽佛勒斯聽到四周傳來椅子磨擦地板的聲音。他茫然抬頭,只見六年級和七年級的史萊哲林學生都已經從椅子上站起,走向大門。接著,他聽到教員席上一陣騷動,看到巴托也站了起來,向他的學生走去。賽佛勒斯鬆一口氣,想:還好,巴托總算有點理智。

巴托與六、七年級的學生說了一點話,石內卜只聽到其中一點字眼,像:「一定要投訴」、「不容許──」。

巴托抬頭面向教員席。

「六年級、七年級的史萊哲林學生和史萊哲林學院導師,為了本宴會標誌的偏見和誹謗,杯葛本年度的歡迎席會。」他冷冷地說。

所有的目光都投向鄧不利多。鄧不利多冷靜地站起來,說:「巴托教授,我不認為我能阻止你和學生這樣做。我會安排把食物送到史萊哲林的交誼廳。」

「不過,我要這樣說…」他續道,餐廳中沒幾個人曾見過他眼神裡那冷冰冰的光芒,「你必須明白,除非我們承認有關佛地魔王的真相,整個巫師界同心協力,否則會有更多的無辜者喪生。」

他們二人對立著,目光相接,直至巴托先移開目光。他轉身走出餐廳,十九個史萊哲林的學生跟隨其後。

石內卜站起來。「艾倫!伊凡!」雷斯壯和其他人稍停了一下,向石內卜望去。

「看在老天的份上,你們不要這麼蠢了,回來吧。」石內卜發現他自己尖銳地說。這不是他期望的效果,他的聲音聽來就像什麼嫁不出去的阿姨的聲音一樣。他知道他的話完全無效。

「石內卜,祝你有偷快的一夜。」雷斯壯轉身時冷冷地說,他和其他人加快腳步加入七年級生和他們導師的行列。

石內卜發現他那邊的桌子只剩下他一人,四周都是明顯的空位,還有數目多得讓他煩厭的眼睛正盯著他看。他從眼角看到一些動靜,轉身便看見四個五年級,兩個四年級,一個三年級和一個二年級的學生正在站起來向大門走去。

「你們在幹什麼?」他喝問,在寂靜的餐廳裡意外的響亮。

「我們…」一個四年級的學生想要說話,卻明顯讓石內卜臉上的表情嚇住了。

「坐下來。」他壓低聲音威嚇道,雖然他知道有半個餐廳的人還是會聽到他在說什麼。「我是這裡唯一的級長,我們的導師不在,我就是這裡的負責人。我說,你們坐下來,吃飯!」他聲音之惡毒,使那個四年級為之一怔,然後他們都坐了下來。

他沒費心移到較多人坐的那邊桌子,坐在空椅子之間,他把突然變得難吃如沙石的食物囫圇吞下。白痴!他們每一個都是白痴!他狠狠地刺向香腸時這樣想。那些史萊哲林學生難道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嗎?鄧不利多該在送給他們的食物裡下毒。

他聽到四方八面傳來的喃喃低語。可是沒多久,宴會的氣氛再次舒解了。即使如此,那群在鄧不利多的指示下站起的一年級生仍然很靜,沒有一點生氣。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註]河童、哼即砰、滾帶落全都是魔法奇獸的名稱。

卡塔菈 @Katalla

0
「史萊哲林的一年級生這邊來。」石內卜無精打采地叫著。他已是連續第二年幹這樣的工作了。一般來說,把學生帶到宿舍,是五年級級長的工作,但新任的級長阿莉奧‧剎比,是八個永不能再回來的學生之一,也是那些學生之中唯一的史萊哲林學生。她是剎比教授的甥女。

當石內卜帶著一群十歲、十一歲的學生走向地牢,他試著不去想像他在交誼廳內會受到怎樣的接待。大概沒有人會跟他說話吧。這樣他還能應付得來,橫豎,他從來沒有真正喜歡過他的同伴。

最後,他們抵達通向地牢的石級時,石內卜向下一踏…

他腳下一滑,感到胃部翻騰。天花板與地板瘋狂地移位。他重重地摔倒,壓在自己的左腕上。

「停步!」他向上方喊道。他實在不想那些一年級紛紛倒在自己身上。

就像那兩個字是咒語一樣,一個正要下樓梯的一年級男孩半路停住,然後緩緩地把腳抽回去。

石內卜試著站起,但左腳跟的痛楚幾乎使他眼前一黑。他告訴自己,那是扭傷所做成的暫時痛楚。他深吸幾口氣,等痛楚減弱,然後一隻手扶著牆壁,一拐一拐地走到樓梯底層。一年級的學生還在樓梯頂緊張地往下望。

這樓梯看上去完全正常。也許是下了隱蔽咒吧?他拿出幸好沒摔壞的魔杖一揮,喃喃道:「止止,魔咒消。」因為手腕不靈活,他試了兩次才成功,他的怒意漸盛。我會跟布萊克和波特算帳,他發誓。他們竟敢使自己在一年級面前出醜?

樓梯在火炬下突然白光爍爍,他聽到那些一年級倒抽一口涼氣。「是冰,」他嚴肅地說,然後把魔杖交到左手,說:「立即蒸發!」

那些冰立時蒸發了,空氣突然涼了起來。

「好了,現在你們可以安全地下來。」他疲倦地說。他腳跟的疼痛稍為緩和,足以讓他能夠走路。「不過,跟在我後面。我們不知道那些葛來分多人為我們準備了多少個歡迎儀式。」

他們再也沒遇到什麼意外,來到石牆之前。但是,石內卜覺得那是他好運而已。看來,波特一黨不夠時間去佈下更複雜的陷阱。

他站在石牆前,回頭看著一年級的學生。「你們必須緊記密語,」他說。「沒有密語,你們就進不了交誼廳。」

他看著石牆,張口卻發覺自己忘了密語。不,那不是「純種」又或者「爬說語」。從樓梯跌下來和其他有的沒的以後,他把密語都忘掉了。背後傳來低聲而緊張的竊笑,但很快就停止了。

他惡狠狠地想:我要波特他們好看!我要他們記住校訓—永不要逗弄…

他記起了密語:「睡著了的龍。」石牆滑開,展示出裡面的壁爐和高背椅子。

他站在一旁讓一年級生進去。如果他們當中有任何人想嗤笑石內卜的不幸,想笑的衝動都給石內卜惡毒的眼神嚇跑了。石內卜的額頭割傷了,血沿著他臉側留下來,這情景大大加強了他眼神的威力。

最後的一個一年級生也進去了。石牆一關起來,石內卜就以最快的速度走到餐廳找那班葛來分多學生,一邊不耐地抹去從下巴上滴著的血液。

布萊克跟路平和佩迪魯在一起,就像平時一樣的聊著笑著。

「布萊克!」石內卜嚴厲地叫道。

他們轉過來面對他,看到他的樣子時還裝出驚奇的表情。

「哦,石內卜,怎麼了?」布萊克回道。「你看來遍體鱗傷的。」

沒錯。他的袍子和頭髮都亂七八糟,再加上一拐一拐的步姿和臉上流的血,石內卜得承認他看來很不怎樣。

「我們就看看鄧不利多是不是跟你同一看法,布萊克。」他與那高個子的葛來分多人面對面,冷笑道。「這樣很好玩嗎?在樓梯上佈下陷阱,使我在我學院的一年級生面前出醜…那些瞎闖的一年級生,有可能因此而跌斷腿。」

「石內卜,你在什麼?」布萊克作出使人生氣的無辜狀。路平和佩迪魯則露出茫然的表情,使石內卜火上加油。

「不要說謊了!」他叫道。這時,他的腳跟傳來一道強烈的痛楚,他扶著柱子,幾乎跌倒。

「你想醫好你的腳,就不要來找我們,去找龐芮吧。」布萊克以冷淡的語氣道。但他看來確實有點不情願的關心。他走向他的宿敵說:「來吧,我幫你…」

下一剎,布萊克便發現他面對著一支魔杖。

「我不用你的幫忙。」石內卜低聲道。「縱使史萊哲林的人將來把我趕出去…」

情況正要急轉直下(對旁觀者而言,也變得更為有趣),便有人介入了。「天狼星!賽佛勒斯!」

「莉莉?」布萊克說。在痛楚和尷尬的迷惘裡,石內卜懷疑布萊克究竟知道了多少。莉莉很快地走到他的身旁,這問題就變得不再重要。魔杖從他的手上掉落在地-他的手指不聽使喚了,他的手腕腫得很厲害。

「天狼星,發生什麼事了?」莉莉質問道。

「沒事!我沒踫過他一根頭髮,我發誓!他來的時候已經是…是這樣了,他還在胡說八道,說我們在樓梯上設陷阱戲弄他。」

「你沒有嗎?」

「沒有!我的意思是,我們根本沒有那個時間,而且,我們也不會那樣做─別人真的會因此受傷,現在就有人受傷了…」布萊克突然不說了。

石內卜看著莉莉和布萊克恍然大悟的神情。幹麼?他惱怒地想。他現在覺得自己蠢透了。

莉莉轉向他。「石內卜,我帶你到醫院廂房。我們走吧。」她彎腰拾起他的魔杖,看到他的手指不能動,便替他放進口袋裡。她幫助他從餐廳走到醫院廂房,一路上神情很嚴肅。

在龐芮夫人的料理下,他腫脹發痛的腳跟很快便被醫好了,骨裂的手腕也一樣。他們等待對龐芮夫人應付其他學生還有替石內卜拿繃帶、藥水時,石內卜跟莉莉埋怨道:「你為什麼不讓我對付他?」

「第一,在大廳走廊中打架及施法都是違反校規的。」她回答。

他翻了翻白眼。「我還不是用魔法把陷阱剷除了。如果可以收拾布萊克的話,多犯一條規矩又有什麼關係?。」

她以嚴厲的眼神看著他。「剷除陷阱是另一回事。每一個規距都有它的例外,第二…」她在他能夠回應以前繼續說:「你那時也沒有能力收拾任何人。第三,天狼星他們跟樓梯上的陷阱無關。」

什麼?」他怔住了,看著她,彷彿她的頭上突然長出角來。「你是說,他們沒有…?」

莉莉嘆道。「你還不明白嗎,賽佛勒斯?如果是他自己的傑作,天狼星從來不會抵賴的。更何況,他根本沒有時間去設那種陷阱,他跟其他人一樣,下了火車便直接到餐廳去了。況且,天狼星和雷木思他們也不作這種真會傷人的惡作劇,就像今日使你受傷的這種。」

石內卜突然覺得噁心。難道她是說…

「是那些史萊哲林學生做的,賽佛勒斯。因為你違抗了他們。」

「天,」他緩緩地說。對,這一切都對極了。這就是史萊哲林的風格,鬼鬼祟祟的報復,既沒有創意更沒有幽默感。他們不關心有沒有人受傷,即使受傷的可能是跟他們同一學院的一年級生。而且,他們有那個時間和機會去下手。

那夜,他的心再次一沉。為了掩飾情緒,他說了一大堆他想對那班所謂朋友所做的事。那些事沒一件合法,每一件都用上黑魔法。他要做的話,很容易便能做到,這使他害怕。後來,他記起自己正跟誰在一起,轉身便看到莉莉正以認真的眼神望著他。

「你真的想那樣做?」她靜靜地問。

「你也知道我的名聲,莉莉。」他說。他真希望自己剛才沒開口。「不過,當然,我不是認真的。」他飛快地說:「也許除了,在雷斯壯身上下剝皮咒以外…」他看到她的臉色,頓了一頓,感到羞愧。「對不起。」他喃喃地說。

「沒關係。」她說,即使她的笑容有點動搖。她輕輕吻了他的臉頰一下,「我信你。」

龐芮夫人來為他綁上繃帶時,石內卜望著莉莉,再次驚詫於她的力量。這種力量,是受人疼愛,也深知自己受人所愛的人所獨有的。那是他沒有,也永遠不會有的力量。

他沒有怨恨,現在他已很少怨恨了,他只希望他也有什麼力量可以支持她,而不只是接受她的支持。

他很清楚他很軟弱。在愛護中成長的人內心堅強,反之,被冷落的內心脆弱。這就是為什麼他會那麼不顧一切地尋求認同,尋求一個容身之處。

現在,他連一個容身之處都沒有了。

沒關係,他離開醫院廂房,跟莉莉道晚安時這樣想。我有我的光明之柱了,有人給我引路,有人給我光明。我並不孤獨。

他望著莉莉,看著她消失在走廊裡。她走時,黑暗吞噬了那一點光明。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卡塔菈 @Katalla

0
第七章:信件


事情變得越來明顯了:他的院友不準備原諒他;石內卜也因此越來越厭倦史萊哲林學院的生活。他的院友發現他們的詛咒無論是種類或者狠毒程度,都及不上他,便轉用一些無聊技倆。他們縮短他的被單,偷去他的功課。終於,石內卜受夠了。他在他的物品上都施了縮小咒。

可是,當艾佛瑞捧著縮小了一半,還佈滿皺紋的手掌跑到巴托面前,巴托卻一點也不覺得好笑。結果石內卜要洗愛哭鬼麥朵的洗手間。他洗的時候,麥朵還一邊在馬桶裡跳進跳出,大吵大鬧,說即使她死了,他們還不放過她。石內卜也不在乎,反正,比起他的同房,愛哭鬼麥朵要好相處多了。

所以,一天傍晚,當石內卜收到莉莉的便條,他便迫不及待去見她了。他不單很想念她,而且,忍受了這麼多排擠和敵意,這實在是太好的解放了。見面的時間和地點是有點古怪,但那又有什麼關係?而且那便條上說她有一些特別的東西要讓他看。


他在十時來到約定的地點,一個空走廊的交會點。看到莉莉站在前方的轉角處,他從躲藏的地方走出,心幾乎都要跳出來了。他正要開口,卻突然停住。

詹姆‧波特的聲音傳來:「莉莉,你遲到了!」卻看不見他的人影。莉莉環顧四周,一面迷惑。「詹姆?」

然後,詹姆‧波特便突然從虛空中出現,還一邊把一件銀亮的斗篷脫下來。石內卜本能地緊貼牆邊。

隱身斗篷!石內卜對此發現並不很驚奇,因為他正在應付心裡各種糾結的情緒。可是,接著來的對話卻使一切都清晰起來。

「詹姆,你在這裡幹麼?」莉莉問。

「莉莉?」詹姆聽來完全不知所措。「你…是你寫字條來叫我九時五十分來到這裡的啊。」

莉莉沒作聲。

「顯然地,你在這裡等石內卜。」波特說,他的聲音顯示他漸漸明白過來了。

「有人設計我們。」她低聲說。「他們一定是用了筆跡改變咒。」

「我不能相信我竟然會中這種最老套的圈套!」波特惱怒地叫道。「無論他們有什麼目的,我要那些史萊哲林好看。」

石內卜暗地同意波特的話。縮小咒太悶了,他會想出些更厲害的。首先,他會向艾佛瑞下手。他一定有份參與此事。然後就是羅西兒和維卡斯。他也要讓雷斯壯和金嘗嘗厲害,無論他們有沒有參與。

這時,他們三人都聽到這刻他們最不想聽到的聲音:腳步聲。

「糟了!一定是普哥在巡邏!」莉莉低聲道。

「快跑!」波特作了個使賽佛勒斯生氣的動作,他抓起莉莉的手臂,把她拉到旁邊的巷子。賽佛勒斯自己躲進了最近的巷子。他知道如果等一下如果不是循原路回去,他就必定回迷路,但是情況太緊急了,不由他選擇。

石內卜從自己所站之處看著大路,他已準備好,如果普哥的腳步聲向他那邊而來,便立刻跑沿小路往裡跑。

「他們說我會在這裡找到三個學生。」阿破‧普哥以尖銳繃緊的聲音喃喃自語。「我們分頭去找吧,我漂亮的阿唧唧。」他對他寵愛的猞猁[註]說。

一直到管理員快要抓到自己了,石內卜才聽到他的腳步聲。為了逃跑,石內卜盲目地在走廊上衝,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往那裡去──他迷路了。然後,他看到禿頭寶特力的雕像在前方,便鬆了一口氣,幾乎大笑起來。就連乳臭未乾的史萊哲林二年級生都知道,你只要沿著禿頭巫師的雕像面向的走廊,便能以平日以外的路徑走到史萊哲林的地牢。

石內卜一邊向石像走去,一邊仍為自己的好運而微笑。然後,他停了下來-他想起,莉莉和波特仍在城堡裡無人的深處。

石內卜甩開這種想法。他信任莉莉。莉莉不也信任他這個無甚可信之處的人?他最少該以無條件的信任來報答她。

那麼艾佛瑞他們究竟想幹什麼?他在寶特力的雕像處往左轉,沿著這條分支往下走。他們想要讓史萊哲林和葛來分多學院同時失分嗎?他們還真會為赫夫柏夫和雷文克勞學院著想,他嘲諷地想。算了,不管怎樣,他們很快便會後悔他們愚蠢的玩笑…

他突然停了下來。他剛剛踏進了新一段的走廊,在一個巨大的食人妖雕像的影子下。這段新的走廊與他右邊的走廊成一直角。莉莉和波特並排站在右邊的走廊裡,雕像的另一邊。他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們,但他們卻看不到被雕像遮住的他。

「我們甩掉她了嗎?」莉莉喘著氣問。

「我想是的。」波特回答,他自己也喘著氣。

石內在心裡暗暗咒罵。他走著的不是回去地牢的路。城堡裡的路改變了,它們經常都在變。可是,這樣的巧合未免太有意思了,更好的解釋是,有人移動過禿頭寶特力的雕像。

無論如何,結論都是一樣:他完完全全迷路了,而且進退兩難。如果他現在現身,莉莉和波特…波特一定會認為自己是事件的幕後主腦。如果他跟他們說自己也中計了,又有誰會相信他呢?如果他往回走,那麼可能會整夜迷路,還很可能被抓住。

最好的情形,就是他們比他更熟悉這裡的路。那麼他就可以悄悄地跟著他們走,直至到達城堡裡他熟悉的地方。

就在他下這決定時,莉莉和波特尬尷地沉默著。

「那麼,我們還是走吧。」莉莉不確定地說道,然後轉過身去。

波特向她趨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莉莉和另外一個人的心,同時一沉。波特說:「莉莉,等等。」

「詹姆,普哥可能會隨時來到…」

「莉莉,我很想念你。」他的話在黑暗的走廊裡迴響著,等待著答案。他的焦急渴望幾乎唾手可及。

「詹姆…」她微弱地反對著,但當波特接近時,她並沒有避開。

「我需要你,莉莉。」詹姆繼續說,他突如其來的話來得誠懇真切。「你難道不可以再考慮一下嗎?請你原諒我從前對你的種種不是,我現在明白,我從前把你對我好視作理所當然,把最珍貴…」

他們凝視著對方,良久不語。石內卜知道波特看到什麼。他會看到她那白晢細緻的臉龐上,那雙清澈翠綠的眼睛,會看到她的秀髮,猶如黑暗裡暗淡的火焰。最後,詹姆‧波特找不到話可說,只能熱情地,深深地吻著莉莉。

石內卜不敢置信地別過頭去。他覺得自己像個骯髒的偷窺者。但他還是看到了:在最初的驚愕後,她幾乎顫抖著摟住詹姆的頸項。石內卜知道是什麼東西,使她像溺水般抓住她的前任男友。那是他無法給予莉莉的東西,無法控制,也無法以理性解釋的東西。

然後石內卜聽到莉莉的聲音。「不!」她說,他抬頭便看到她退開了。

波特顯得錯愕而傷心。「不,我不能。詹姆,我…對不起。」她的聲音帶著淚意,匆匆便要轉身而去,卻停了下來。「是阿唧唧!」她小聲的說。

石內卜轉向左方。沒錯,那猞猁惡毒的眼睛在走廊中閃爍。牠沒有看見藏在雕像陰影中的石內卜,但牠一定看到了另外的二人。

「在她找來普哥之前,我們快走吧。」莉莉道。但波特只是沮喪地站著,在那裡一動也不動。「來吧,詹姆!」

石內卜把魔杖指向阿唧唧唸起迷惑咒的時候,阿唧唧正要轉身溜走。她不解地嚎叫著,然後原地打圈,被自己的四肢絆倒。

波特看到阿唧唧的情形好像恢復了一點。「是什麼使她這樣子的?」他懷疑地說。

「誰管她?來吧!」莉莉簡直就是拖著波特走,隨著他們的腳步聲漸遠,石內卜不高興地看著像是在跳舞的阿唧唧。

過了一會,他隨著二人的方向而去。那時,他心裡唯一能夠肯定的,就是莉莉是他一生中遇過最好的東西,也是最痛苦的。還有,他恨透了波特。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從十月到十一月,他從沒有跟莉莉提過這件事,也沒有向艾佛瑞或其他任何人展開報復──如果他承認發生過這件事,就像就會打碎一些什麼──脆弱的平衡就會因此崩塌。他和莉莉一有空時仍會見面,他們仍然一起聊天溫習,一起共渡美好的時光。

然後,慢慢地,他開始希望得到一些他從未敢奢望的東西。也許,或許莉莉和他之間不只是少年人的一時衝動(他們之間反正肯定沒有很多衝動),或許他能夠一生都擁有這樣的美好時光,這些光明和快樂他真能歸他所有。

然後,他在早餐時接到一封信。

收到貓頭鷹帶來的信件,石內卜感到非常驚奇(最少可以這麼說),他在霍格華茲這麼多年,從來沒有收過任何信件。他的朋友都在學校裡,他的家人不愛寫信。他還是從預言家日報得知撒狄米歐斯回到英國的消息。

信封上寫著寄信人是他的哥哥。拆信時,他的手有點發抖,心裡七上八下,雖然他為此而很是生氣,覺得自己是個笨蛋。

他讀完那封簡短的信,然後看到那張夾在信中的羊皮紙,心情變得沉重了。這時,雷斯壯讀完他自己的信,便發現石內卜也拿著一封。

「石內卜!你有信?」他嘲諷地感歎著。「真叫人難以置信!是有人死了嗎?還是你的家人終於要和你斷絕關係?」

維卡斯望向石內卜,看到他臉上的表情。「怎麼了,石內卜?信寄錯了地址嗎?」他挖苦地問。

石內卜深深地皺著眉,把兩張羊皮紙背面朝上的放在桌上。「維卡斯,這與你無關。」他開始把食物塞到嘴裡。

「哦,那麼,讓我們看看石內卜收到什麼信!」艾佛瑞一把搶去信件和附寄的那張羊皮紙,拿到石內卜無法搶到的位置,細讀其內容。

「哦…你的母親病了嗎?」艾佛瑞冷笑道。「我早猜到了,要不然為他們幹嗎要寫信給你?」

「什麼,你難道說她臨死還會想見到他嗎?」羅西兒大笑道。

當艾佛瑞像個白痴地狂笑著,石內卜抓緊機會,在桌底下狠狠地踢他一腳。艾佛瑞大叫一聲往下抓住腳脛時,石內卜便把他的羊皮卷拿回來。

石內卜覺得他已經花夠了時間與他的史萊哲林同學吃早餐,便站起來走到教員席巴托所坐的地方。

「我要請假一天。」他說,一邊把兩張羊皮紙直推到巴托教授的鼻子下,無視於教授的瞪視。石內卜知道自己很無禮,但那又如何?「這裡說我母親病了,我的哥哥要我到聖蒙果醫院去見她。」

巴托先看了信,然後再看附寄的羊皮紙。那是聖蒙果魔法疾病與傷害醫院所發的診斷報告:祖露‧石內卜女士現在正因詛咒引起的昏迷而住院。

「這是真的嗎?」巴托低吼道。奇怪地,他的聲音很像雷特活,那個前藥草學教授對石內卜說話時的聲音。

「如果那是假的,我也不會告訴你,對不?」石內卜冷冷地回答。「如果你不簽准許狀,我相信校長一定會簽的。」他知道巴托不會容許校長代簽的。自從兩個月前那次歡迎宴事件,巴托就一直跟鄧不利多作對。

果如石內卜所料,巴托變出一張准許狀,簽了名,然後扔過桌面。石內卜接住了准許狀,然後走到史萊哲林的桌旁,稍停,拿了背包便立即離開。他避過了伸出來想絆倒他的腿,然後向葛來分多桌子的方向,輕輕點了點頭,示意安撫,然後走出了餐廳。

他在傍晚時便回來了。他直接回到床上,不理同房的冷嘲熱諷,也沒心思去問功課的事,因為他不會得到答案,如果得到的,也只會是假的。他會自己去問教授。如果他看來有點茫然若失,沒有人察覺得到。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幾天之後,石內卜下課後在交誼廳內閒著,一邊想著莉莉,一邊試著寫魔法史的文章。這時,巴托進來了。

所有人都看著他。上一次巴托進來他們的交誼廳,是他和史萊哲林的六年級、七年級生杯葛歡迎宴的時候。其餘數次,他都帶來重要的宣佈。

當他的學院導師走向石內卜獨自使用的桌子時,石內卜的心一沉。這次又是什麼事了?他瘋狂地回想自己幹了什麼好事,卻找不到任何線索。難道巴托知道自己夜裡在走廊遊盪嗎?難道艾佛瑞和其他人告訴了他?

巴托站在他的桌前,整個交誼廳的人都看著他。石內卜抬頭,盡量裝得不屑,裝得一點也不在乎,但巴托教授的表情卻讓他全身冰冷。巴托教授一點也沒有顯得憤怒或威脅,在火光裡,他的表情就像什麼人死了一樣。

「石內卜,」他以低沉、繃緊的聲音說,「立刻去麥教授書房。」

石內卜雙手按在桌上,機械地、緩慢地站了起來。鄧不利多現在在倫敦,麥教授是代理校長。這事一定很嚴重。

當他與巴托一起走出交誼廳,坐在房間另一邊的羅西兒叫道:「喂,石內卜,他們終於要開除你了?」兩個月的經驗使他們知道在巴托面前侮辱石內卜不會有什麼危險。

這就是為什麼石內卜和其他人會那麼驚詫於巴托的舉動。巴托轉身向羅西兒憤怒地吼道:「羅西兒,明天,勞動服務。下課後你來向我報告。」

現在石內卜真的擔心起來。雖然,看樣子他不會被開除…

卡塔菈 @Katalla

0
石內卜進入麥教授位於一樓那乾淨的、毫無裝飾的書房,第一樣看到的東西,就是麥教授的神情。她看上去就像是有人死了一樣。只是,在她悲傷的表情裡,還夾雜著極端的憤怒。石內卜本來緊張的情緒更緊張了。

他看到的第二樣東西,就是那些身穿制服的男人,他們都穿著像是官方職員的藏青色袍子。

然後他看到了雷特活,那個前任的藥草學教授,他最討厭的人。雷特活教授站在麥教授的桌子前,身上也穿著藏青色的袍子。他比以前顯得更瘦削硬朗,也顯得更高了。但沒錯,這的確是他,那個變成了正氣師的教授。

那這些人都是正氣師了。魔法執行部裡負責搜捕黑巫師的人。石內卜努力使自己繼續呼吸,呼吸不能太淺也不要太深。他們在這裡幹什麼?

「那就是他了。」巴托和石內卜正要進去,雷特活便轉身面向房門,說。「賽佛勒斯‧石內卜──他是亞歷山大‧石內卜和祖露‧石內卜的兒子,也是撒狄米歐斯‧石內卜的弟弟。」

「長官,可他只是個孩子。」一個看來職位低微的正氣師疑惑地說。他就連正氣師的象徵旭日初昇的襟章也沒有戴上。你也不是什麼老聖人,石內卜在心內冷哼。他看來很眼熟。

「隆巴頓,他當然是個孩子。你以為他是什麼人?」雷特活反駁道。「這就是為他們利用他的原因。」這時,石內卜記起了,這個男人…或者該說,這個男孩,正是法蘭克‧隆巴頓。他是個比自己大兩三歲的葛來分多學生。他當起正氣師見習生來了,可真厲害。

「如果他們真的曾利用他。」隆巴頓回嘴。隆巴頓並沒為著反駁上司而感到緊張,最少,表面上是如此。

「你們在說什麼?」麥教授打斷他們的話。石內卜從沒有見過她這樣生氣。「我告訢你,你們不能把學生帶走!萊特,我沒想到你會…」

「米奈娃,你知不知道這事關係著什麼?」雷特活同樣怒氣沖沖地面對她。他別過頭去的時候,賽佛勒斯清楚地看到他的側面和頸部有一條長長的烏青的疤痕。「如果我們找不到任何線索、地點,那麼明天完結前便會有人死掉!這個男孩是唯一的線索!」

「不行,」麥教授說。她的聲音卻減弱了。「鄧不利多絕對不容許此事。」

「難道鄧不利多就會容許,我們因為猶豫不決而讓別人死掉?如果還有別的辦法,我們會來學校裡抓小孩嗎?」

「你最少要讓我寄封…」

「那要等多久才能等到回信?你也知道,他不能從他的工作中抽身。」

「石內卜不能離開學校範圍。」麥教授再次說道,但她並不堅定,只是還不肯屈服而已。

「米奈娃,」雷特活降低他的聲調,「你也知道,鄧不利多之所以把責任交給你,是因為他信任你能在他不在時做決定。這事的代價太高了,你不能用他作擋箭牌。」

麥教授不為所動。「你想要情報,你可以盤問他。我要跟你說多少次?你只能在這裡盤問他,還要有一個老師和一個合法監護人在場。」

雷特活舉起雙手,「合法的監護人嗎?你是說他的媽媽,那個我們還在搜尋的食死人?」

麥教授的臉孔微微抽搐,她的眼睛向石內卜的方向匆匆一瞥。「雷特活探員,你最好小心你的話!」她厲聲說。面對這樣的困境,石內卜暗地裡懇求:不要失去冷靜啊。你是我現在唯一的希望。

「你才小心你的話!」房裡的每一個人都為雷特活的強硬語氣而一怔。他把手伸進袍子時,每一個人都非常緊張。但他只是拿出了一疊羊皮卷,塞到麥教授的手裡。麥教授拿起那些羊皮卷。

「逮補令?」她的聲音在發抖。

「目標是大部分的史萊哲林高年級學生。」雷特活以低沉的聲音道。

「艾倫‧雷斯壯和伊凡‧羅西兒是頭號人物,因為我們有理由懷疑他們參與黑魔法活動。艾佛瑞,則是知情不報;末斯白,因為…」

「你是在威脅我嗎?」麥教授大叫,把他的話截斷。

「我只是在說事實罷了。麥教授。」雷特活平靜地道。「如果石內卜能夠及時給予我們所需的情報,我並不認為需要動用這些逮捕令。」

「你只是虛張聲勢罷了。」巴托第一次開口,憤怒地介入。「你也知道,你不能無根無據,只是因為幾分疑心便逮捕那些學生。」

「他們身在學校,就自動保證了他們的清白嗎?」雷特活的眼睛發亮,他瞥向石內卜,使石內卜有點害怕。「巴托、麥教授,我發誓,無論你們或者是阿不思‧鄧不利多說些什麼,我都只會照我自己的意思去做。」

「你想摧毀史萊哲林學院!」巴托控訴地指著這位前任教授。他憤怒得發抖了。「你一旦開始公開逮捕史萊哲林學生。家長便會帶走他們的子女,沒有人會再信任史萊哲林學院了!」

他的爆發之後,是一段短暫但意味深長的停頓。

「雷特活探員,我拒絕屈服於你的恐嚇。」麥教授冷靜了一點,說。

「家長信任我們學校,把他們的孩子的安全、幸福和教育都交在我們手上。我不能因為你的疑心就讓學生從學校被抓。請你接受我們的條件來進行盤問,否則,請你離開。」

「好。」雷特活低吼道。「但我們不會空手而回。我們有逮捕令,我要帶走這十三個學生。」他向她的桌子指去。

「雷…」麥教授面色更蒼白了,她緊抓著桌子的邊沿。

「教授,召集他們吧。」雷特活大叫道。「把那些學生找來,然後我們就…」

「長官!可是…」隆巴頓叫道,看來很憤怒。

「混蛋!」巴托叫道。

「你們停手!」石內卜聽到自己在騷動中這樣叫道。「你們都像白痴一樣!」

十雙眼睛立刻朝他的方向望去,沒有一雙眼睛的主人喜歡被一個十六歲的男孩叫作白痴。石內卜吞了一口唾液。

「我跟這些先生去吧。」他續道,試著使自己不要讓喉中突然的乾燥感哽到。「這是最明顯的解決方法。反正我也沒有任何情報,他們很快便會知道他們搞錯了。」巴托說的沒錯-這種規模的搜捕會摧毀史萊哲林學院的。即使他如何憎恨他的院友也好,如果他的學院沒了,那麼他該往那裡去?

雷特活轉向麥教授。「米奈娃,這是他自願跟我們走。」他以令人生氣的冷靜說。「你只需要批准就成了。」

麥教授臉色蒼白,深深地呼吸著。她緊握著拳頭,指節凸露。賽佛勒斯突發奇想,希望她會一拳擊碎雷特活的羅馬式鼻子,但她只是以可敬的自制能力(在石內卜眼中,則是使人失望的自制能力)說:「雷特活探員,你什麼時候才送他回來?」

「最遲明天這個時間。」雷特活回答。他冷靜而自信──他知道自己已經嬴了。

「很好。」麥教授點頭道。「我准許你把他帶到魔法局的總部問訊。但是…」她補充說。「不要以為這件事就此完結。」她的嘴唇沒有血色,但她嚴厲的語調從沒有改變。

「謝謝你,教授。」雷特活說。「他會絲毫無損地回來。」不知怎地,石內卜完全不喜歡他說這話時的語氣。

「雷特活,你完全搞錯了。」石內卜說的時候冒著冷汗,奇怪地感到害怕。「我沒有做過什麼。」

「我們走著瞧吧,年輕人。」雷特活低聲地回答。「費利頓!」

另一個看來階級在雷特活和隆巴頓之間的光明從口袋中拿出一個皮夾,向石內卜走去。「這是港口鑰。」他解釋道。「這會把我們直接帶到…我們的目的地。」他說。

「我們沒多少時間了。」雷特活不耐地道。「教授,晚安。」他和隆巴頓都抓住那港口鑰。

石內卜咬著嘴唇。冷靜點吧,他告訴自己。難道你想看到史萊哲林學院化成廢墟嗎?更何況你根本不知道任何情報。他把手放在港口鑰上。

費利頓把魔杖點在皮夾上啟動港口鑰。石內卜腳下一跌,麥教授的書房便消失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那封信說些什麼?」

「它說我們母親讓人施了詛咒,在聖蒙果醫院裡,不省人事。他叫我去見她。」石內卜的腦海裡一片迷糊。自從他被逼吞下一些像水,但其實不是水的液體後,便一直這樣。那是吐真劑吧?

「我明白了。你那時吃了些什麼?」

石內卜已經不是第一次懷疑雷特活是否瘋了。但他只能隱隱察覺到這樣的想法,大部分時候,他的腦袋只會記住他聽到的問題,然後發出回答。他完全不能控制這個過程,一切都是自動的。「貽貝湯,康沃爾包,雞蛋。」他隱約地聽到自己單調而沒有生氣的聲音回答。

「你怎麼去倫敦?」

「我在活米村乘騎士公車去的。」

「車裡有多少個乘客?」

「我看到的有兩個。還有司機和售票員。」

「你在那裡下車?」

「倫敦。」

「倫敦那裡?」

「在聖蒙果醫院大門前。」

「坐在接待處的女巫長得怎樣?」

石內卜一小部分仍受自己控制之腦袋很想把眼前這人勒死。他腦袋的其他部分則快速地在記憶中搜索,但找不到任何答案。「我不知道。」他沒生氣地,自動地說。

他們停了一停。雷特活和費利頓對望了一眼。

「你母親住的房,房號是什麼?」

「不知道。」

「走廊裡的壁紙,它的顏色是什麼?」

「不知道。」真奇怪,他真的不知道。直到現在為止,他都能飛快地回答那些可笑的問題,提供那些瑣碎的答案。

「你去見你母親的時候,她看來怎樣?」

「不知道。」

「你的哥哥跟她在一起嗎?」

「不知道。」如果可以的話,他會圓滑地編出這些詳情,但他不能制止,也不能改變自己的話。

「她的床邊有任何花朵嗎?」

「不知道。」

「你什麼時候離開房間?」

「不知道。」天!他為何會什麼都知道?他去過那裡啊!

「你什麼時候乘騎士公車回到活米村?」

「傍晚六時四十五分。」他終於能夠回答些什麼了。

他完全鎮靜地回答了餘下的問題,無論那些問題重要與否。在吐真劑的藥力下,他記起了所有他那時沒察覺到的細節。那麼,為什麼他會記不起他在醫院時的任何細節?奇怪,他模糊地想。

那些正氣師湊在一起,竊竊私語。他在那裡無精打采地坐著,不知道藥水的藥力什麼時候才會消失。他們的話傳到他的耳裡。

「那孩子修改了自己的記憶…」

「很聰明,但他太年輕了…沒有經驗…」

「探訪醫院那段時候是關鍵所在…可能在那時接觸…」

「那麼…如何突破那記憶咒?」

「思維探索,重組…」

「那要花好幾天,我們沒時間了。」其中一個聲音突然變得果斷有力,那是雷特活的聲音。

「但我們沒有其他辦法,長官。」那些正氣師散開來,說話大聲了。石內卜現在可以聽到他們每一句話。

雷特活和費利頓再次對望一眼。「不,隆巴頓,我們還有辦法。」費利頓說。

隆巴頓好像突然明白了。「不可以!」他震驚地說。「不可以。你們不是真的這樣想。你們不能…」

「隆巴頓。」雷特活的聲音很堅決。

「長官,我不能讓你那樣做。我現在就去找穆敵,或者其他人。你絕對不能這樣做!」

「那你要我們怎樣?」雷特活說,他更大聲了。「隆巴頓,我們只知道這次襲擊會在明天舉行。我們不知道有什麼人參與,不知道他們會在什麼時候下手,或者他們藏在什麼地方。我們只知道穆敵還在找的那兩個石內卜家人,有份參與其中。我們最多只剩七小時。沒有其他情報,我們不知道他們要在那裡下手,對什麼人下手,這樣下去,又會有人受害!」他在大叫了,他的臉色發青,那長長的白色疤痕憤怒地扭動。

「我們不能跟他們一樣卑鄙!」隆巴頓現在面對面向他的上司大叫了。「那孩子甚至連疑犯也算不上!如果我們為求達到目的,把人當成工具,那正氣師跟食死人有什麼分別?」

他的話一說完,房內便只剩下冰冷的沉默。

「費利頓探員,」彷佛千年以後,雷特活才以致命的冷靜說:「將隆巴頓帶離這座建築。我等一下才應付他。」

「不要!」隆巴頓望了石內卜一眼,然後轉向雷特活,他現在的語氣充滿了真正的憤怒和決心。「你不能這樣做。你高興的話,可以懲罰我,把我見習生的資格取消。但是無論如何,我都要阻止你。」

費利頓舉起魔杖。「卡斯達索狄亞,阿羅羅!」他說,然後隆巴頓的身影閃了一下,便消失了。

石內卜幾乎聽不到費利頓的咒語-他被自己的心跳聲淹沒了。怦動的心跳聲充滿他的腦袋、他的耳朵,使他的手指搐動。他無助地坐在那裡。每一根神經都大叫著要他逃走,但他的肌肉完全沒有反應。

雷特活過來坐在他對面,雷特活把拿魔杖的手輕放木桌上。木桌之上,有一盞從天花板掛落的燈,那是房裡唯一的光源。燈光在雷特活的臉上投下長長的影子。

「石內卜,不要怪我。」他說。「人命關天,我希望有一天你會明白。」然後,他以魔杖正面指著臉無血色的石內卜,說:「咒咒虐。」

賽佛勒斯.石內卜的世界在痛楚中炸開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