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青梅竹馬
「喂！跩哥.馬份！」幽暗的長廊上，榮恩的叫喊聲引起一陣迴蕩。
「有什麼事？」叫跩哥.馬份的金髮男孩回過頭來，用帶點驚訝及疑惑的眼神回望他，臉上仍一臉藏不住的輕蔑。
「榮恩.衛斯理。」榮恩走向他，伸出一隻手，簡短的自我介紹。
跩哥愣了一秒之後，才把手出來與紅髮男孩手的交握，但隨即放開。
「有何貴幹？」他又問了一次，口氣比先前倨傲。
「嗯，我只是很好奇，」榮恩露出善意的微笑，跩哥挑起一邊眉毛望著他。
「今天中午你所說的話，似乎是對『前線後備軍營』這個部隊的成立，有點不滿…那為何最後你卻選擇留下呢？」榮恩望著他，露出好奇的表情。
聽完他的話，跩哥只是用他淡色的眼睛，直直的看著榮恩的藍眼，似乎在考慮著是否要向眼前這個人說真話。
榮恩並不迴避跩哥的眼神，也直直的回望著他的注視。
過了半晌，跩哥才開口：「好吧！告訴你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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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我的青梅竹馬，我認識她很多年了。」
此刻，他和榮恩坐在宿舍外一棵大樹底下的椅子上，就著淡淡的月光，跩哥娓娓道出他的故事。
「我原本住在薩里郡內某個莊園裡，家裡的僕人約有20來個，她是我褓姆的女兒，比我小一歲，褓姆從小看我長大，我就像是她另外一個孩子。
「我很愛金妮，我很清楚我愛她，雖然幼年的我可能連『愛』是什麼都搞不清楚，但是我相信我對她的那種感覺，就是『愛』！她就像是我最重要的家人，甚至比我的父母還親…我們每天都膩在一塊兒，從不分開，我以為，我們這一輩子都可以像這樣子，無憂無慮…
「12歲那年，戰爭開打，薩里郡一夜之間淪陷，爸開始計劃要像他那些有錢的朋友們一樣，準備徹夜逃亡…那一天，爸將所有的僕人召集起來，給他們一人一袋錢要他們分頭疏散，他自己則要帶著我和媽逃到愛爾蘭去…
「我不想和她分開，於是趁著夜裡偷偷的爬上那輛要遣送她們母女倆的馬車…第二天早上，當車子停在某個鄉下落腳時，她們才發現了躲在一堆乾草下的我…褓姆很生氣，一度要把我送回家，我跪下來求她讓我留下，好照顧她們母女…金妮嚇壞了，在一旁不斷的哭泣…
「最後，褓姆終於知道我的決心，也只好硬著頭皮把我留下，我們就這樣，開始了不斷逃亡的日子…我們跟著一群逃難者，一村又一村的遷徙，時常一個地點待不到一天，又要換到另一個地點…
「這樣的日子大概過了一年…有天我的褓姆忽然感染了熱病，在沒有任何醫療資源的情形下，照顧她的責任，自然落到我和金妮身上，因為染病的關係，褓姆根本就沒有體力繼續前進，雖然她一直勸我們不要管她，要我們跟上隊伍，但我和金妮仍然選擇留下，畢竟她是我們唯一的親人，我們實在無法拋下她不管，只要我們守在一起，我們只想著，我們要守在一起…
「但一個禮拜後，她還是走了…金妮難過的幾乎崩潰，我也只能一邊流淚一邊將她安葬…那時，只剩下我們兩個人，沒人幫我們，我也只能找一片算隱密的地方，徒手挖墳…
「隔天早上，我們漫無目的的走著，根本不知道接下來要往哪裡去，那時我們早有心理準備，隨時都可能被敵軍抓到…但我們已有共識，到時後…要死就一起死…我們就這樣牽著手，懷著必死無疑的決心往前走著…
「突然有一輛裝甲車向我們靠近，一開始我們以為是敵軍的人，後來才發現是我方的士兵…坐在上面的軍官，問了我們的狀況，接著便說要帶我們去『學校』…金妮被送到一所護士學校，而我則被帶來這裡。…之後，我才知道，當初發現我們並問我們問題的那位先生，就是我們現在的營長，鄧不利多…
「後來，我們偶爾會通信，雖然不是很頻繁…你知道嘛，這種非常時期，寫信是多麼不容易，不過，能得知她一切平安，就是給我最大的安慰了。這些日子以來我努力的數算再見面的日子，不知不覺已過了三年…」
說到這，跩哥停頓一下，雙手用力的抹抹臉頰，榮恩則垂下他的藍眼，一陣酸意，湧上他的鼻樑。
似乎過了一世紀那麼久，跩哥才再度開口，語氣充滿決心：「所以，11號的聯歡晚會，或許是我見她的最後一次機會，…我一定要見到她！」
「聯歡晚會？！」榮恩表情有點迷惑，他用尋問的眼神望向跩哥，跩哥看到他的反應，則一臉的驚訝。
「你不知道嗎？我們11號要去參加她們華茲護校的晚會！」
榮恩茫然的搖搖頭。
「我看你是看到你名字出現在布告欄上太興奮了，才沒注意到旁邊貼的公告吶！」跩哥半嘲弄的說，臉上第一次浮現笑意。
過了半晌，榮恩才回過神來，他用恍然大悟的表情說：「原來你是為了要見她，才決定加入？！」
「一半啦~」跩哥聳聳肩，「我知道這也許是見她最後一面，就更加堅定我的決心，我一定要把握住這個機會，即使是最後一面也好…另外一半的原因是，」跩哥換上一付冷峻的表情，咬著牙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受夠戰爭了！我想親手結束它！」
一陣冗長的沉默，此刻兩個青少年，心裡想著的，是同一件事。
是啊，戰爭太可怕了，他們這樣顛沛流離、舉目無親的日子，到底還要過多久？！
半小時後，榮恩躺在他的床上，反覆思想著跩哥跟他講的一席話。
他有點羨慕他，有個要好的青梅竹馬，一方面他又為自己感到慶幸，在他的人生當中，尚未遇到能牽絆他心的人，想到跩哥為了見那個叫金妮的女孩最後一面，所做出的抉擇…即使可能是最後一面，他都願意以自己的生命做賭注放手一搏…這又是多麼一個扎心的選擇啊！
懷著複雜的情緒，他整夜輾轉難眠，一雙藍眼直勾勾的望著天花板，一直到軍隊中的起床號角聲響起。
11號，馬上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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