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 非 花
她是他的。她的髮絲繞著他的指,她的唇貼著他的唇,她深棕色的眼映入了他的眼,他修長的手指握著她的肩。她是他一個人的。
如果她沒有哭的話,這一切美如仙境。
他從吻中退開,摑了她一巴掌。
「我告訴過你多少次了,不許哭!」他咆哮道,「該死的多少次了?」
她無聲地抽泣,卻並沒有回答。她低下頭聽他斥責她,然後又道歉再用吻灑遍她的整張臉。跩哥‧馬份唯一不能容忍的事情,就是看見自己的妻子哭泣。
他不希望別人以為他們是不幸福的一對。他們當然幸福!不存在任何的疑問。他無法想像她為什麼不開心。她擁有一個像他一樣的人。
跩哥‧馬份是英國最富有的巫師。他從雙親那裏繼承了馬份家族和布萊克家族全部的遺產。他在各地都擁有土地。他擁有幾乎你能看到的、你能摸到的、你能想到的一切。
他也是英國最有權利的巫師。在黑暗公爵當權而光明的一方失敗之後,他被獎賞了許多頭銜和權利。他甚至可以操縱魔法部長布雷司.剎比本人。他擁有修改法律以使得它們能更加為自己謀利的權利。顯然,如今不再存在公正的法律
最後,跩哥‧馬份相當的英俊。
他具備了一個女孩可能會想要的每一個條件。他的妻子和他在一起,沒有理由感到不快樂。他已經給了她可能想要的一切,鑽石、漂亮的衣服、高層次的朋友、聲望……她接受了全部,並且愛這些東西。
他也愛她,她告訴他自己愛他;而他也非常肯定這是真話,可是她就是不能停止哭泣。
實際上,她非常的漂亮,但是他給了她一種藥可以使得她更加美麗。他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對此抱怨。她總是告訴他,他做的事情是錯誤的。但是他並不認為這有錯。他沒有做任何壞事,他只是想……讓她看上去更好。她應該為此感到高興。但是,不!每一次她喝那種藥的時候,就會開始哭泣。
她總是想辦法停止喝藥。當藥端上來的時候,她打破杯子或是把它們倒掉,但是這並不奏效。如果她不肯喝藥,他就拒絕見她。所以她就會不停地哭泣。
她想讓他正視她的存在,但這真是荒唐!
最讓跩哥煩惱的就是,每一次他吟念她的名字的時候,她就會開始哭泣。他不明白。為什麼她聽到自己的名字會哭哪?她的名字和他的名字放在一起,聽上去是那麼的美妙。
『妙麗』和『跩哥』
『妙麗』和『跩哥』
『妙麗』和『跩哥』
她應該懂得欣賞這個。她卻總是告訴他,停止所做的這些。她總是祈求他停止所做的這一切。她請他停止叫她『妙麗』。但是,為什麼?他有權力叫自己妻子的名字。他當然不會再叫她『格蘭傑』或是其他什麼了。
能擁有她,他很幸福。多年來,他一直希望她能成為他的。他喜歡她已經很多年了。他喜歡她是一個專斷的萬事通,她認為自己比他優秀。事實上,他發現她認為自己更加優秀是件有趣的事情,但是他喜歡這一點。在此之前,還沒有人有勇氣反抗他、打他。
他渴望她,卻並不自知。
直到三年前——就在最後的戰役之後,他才真正意識到自己想要擁有她。
他正漫步在戰場上,臉上洋溢著詭異的笑容,依然不敢相信他們贏得了戰爭。他的眼神從一具屍體落到另一具屍體上,邪惡地高聲歡笑,享受著被鮮血覆蓋的死人帶來的視覺刺激。
太陽才剛剛落山,就好像是對屍橫遍野的可怕景象做著最後的道別。: ~1 a; y4
然後,他看見了她。她躺在地上,她的臉如同死亡一樣慘白,她眼皮鬆懈地閉著,她的頭髮被泥土和鮮血的混合物所覆蓋。她的嘴唇幾乎變白了。他蹲下身,看向她。她沒有了呼吸。他只是扯下了她的一股頭髮,裝進了自己的口袋,那樣的話,等一會兒他就可以記起她了。
過了一會兒,他再一次見到了她。這一次,她靠在一塊岩石上,渾身沾滿了鮮血,但是她還活著。她的頭髮不再凌亂,她的眼睛不再如同琥珀,她的皮膚也不再光滑。但是只需要少做修整,再準備一些魔藥,她就可以恢復如初。
他慢慢地抱起她,將她帶走。當他到家之後,他把她交給家養小精靈,讓它們為她適當地梳洗打扮。
然後,她成為了他的妻子。
不是波特的,不是衛斯理的。
是他的。
她成為了他的,他一個人的,而他發誓她會一直是他的,直到她生命的最後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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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一次醒了過來,看見她就躺在自己旁邊。他不想看她。不知為什麼,早上——只有在早上,她看上去不像平時那麼得美。她的頭髮泛著一種奇怪的陰影,她的皮膚會有一些變白,甚至她的唇也不再柔軟、不再讓人想要一親芳澤。他肯定這只是因為光線的誤差,但是在這個時候他就是不能看她。
他迅速地起身,從衣櫥裏隨意地抓起一件袍子下樓吃早飯。他知道不久之後,她也會下樓來。而她就又會像昨晚那樣美麗動人了。
十分鐘之後,如同他的預期那樣,她來吃早飯了。她穿著深綠色的長袍,而她的捲髮垂在肩頭。她看上去美極了。
他選擇忽略她臉上迷蒙而憂鬱的神情。他甚至幾乎都沒有注意到,因為那種表情已經成為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很久了,他已經學會假裝那並不存在。她冷靜地做到他的對面,拿起了銀質的刀具開始切她的煎蛋。
「妙麗……」跩哥開口,卻在看到她的淚滾落下臉頰的時候停了下來。他重重地嘆了口氣,然後問,「你為什麼又哭了?這一次又是為了什麼?」
她唏噓不已,雙唇在不住地顫抖。她抬頭看向他,看進他的雙眸,然後發問。「跩哥,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對你做了什麼?」
他坦誠地看著她,並不準備回答。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問那個問題了。而他從來都不回答。但是她必須明白,她需要明白。那是唯一的方法,唯一的方法……
「你不愛我,是嗎?」
他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慢慢地放下刀叉,看向了她。
「我當然愛你,你怎麼會那麼以為?妙麗,你是唯一……」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搖著腦袋。她突兀的站起身,以至於讓椅子倒在了大理石的地面上,然後飛奔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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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恨這個。
她恨他對自己做的這些事情。
很多年以前,當他們還都是Hogwarts的學生的時候,她就愛他。儘管她知道自己不夠優秀,儘管他從來不會那樣看她,她依然愛他。
然後,多年以後,當他在最後的戰役後將她帶走的時候,她以為自己成功了。他終於是她的了。沒有人、沒有事情可以再將他們分離。她可以自由地撫摸他的頭髮,看著他深灰色的眼睛,知道他是自己的,而且沒有人能夠分開他們。
她錯了。
儘管她的願望成為了現實,但是她肯定這不是自己想要的方式。
她並不真的明白跩哥為什麼那樣對她,但這就是錯的。她不應該喝那個藥。儘管他堅持那只是為了讓她看上去更美,她發現這非常殘忍。
每個清晨,她醒來之後會等幾個小時,等著跩哥醒過來看她一眼。
只是看一眼。
看看她真實的模樣。但是,不!他從來都不會那麼做。他從來都不會吝惜一個眼神。他總是徑直走向衣櫃,抓起袍子下樓吃早飯。
對此,她感到噁心和疲憊。她不想接受她的樣子。她想要他明白,自己不是那個他要她成為的人。
'
他只是在矇騙自己。
她試過好幾次不去喝那個藥。她反抗過他。可是無論如何,他的神志中沒有一絲線索是關於從前、關於她真正是誰的。
他讓自己相信,沒有事情出錯。他慢慢地開始以為,她就是那個他想讓她成為的女孩。但是她不是。她不是那個他認識的、愛著的、渴望的女孩。然而,跩哥就是拒絕看清這一切。
她在房間裏已經快一個小時了,魔藥的效果正在漸漸褪去。她從口袋拿出另一小瓶,然後一飲而盡。
她看著鏡子裏面的自己慢慢地變成了另一個人。一個她從來都不想成為的人。一個她被強迫成為的人。
潘西恨妙麗。
她恨她,因為她是跩哥唯一所愛的人。
潘西恨變身水。
她恨它,因為它輕易地把自己變成了妙麗‧格蘭傑。
她恨它,因為沒有人能說出其中的區別。
甚至是她自己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