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零
作者：Silly Little Sparrow
譯者：重姬
評級：PG-13 – 焦慮／浪漫 – 魯休思•馬份 & 妙麗•格蘭傑 –
簡介：魯休思還記得妙麗生前與他共度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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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權：
O Sick Rose
凋零
O Rose, Thou Art Sick!
噢玫瑰，你生病了！
托斯卡納那夜，妙麗對他笑了。「總有一天，我會解開我的基因。」她這樣說。「然後把它用作魔豆樹般，爬上月亮。」隨後，她抓住他的手，將他拉到窗口。「看。」她跟他說。「看到上面嗎？那個月亮。那是我們總有一天，會去的地方。」
魯休思雙臂環抱她的肩膀。「你去我就去。」
「好啊。我們可以在那裡建座城堡，只屬於你我。那裡會有馬廄，那麼我們喜歡的時候就可以去騎馬。」
「還有，一座瞭望塔，讓我們俯瞰地球，那個孤獨的行星。」他的手指沿著她手臂游移，感受那柔軟的肌膚，光滑如綢。
她笑了，抬頭看著他的臉。「但是我們會回去地球，對吧？因為那裡的人那麼寂寞。然後我會抬頭看看月亮，看看我們的城堡……」
魯休思將額頭靠上她的。
The Invisible Worm
那無形的飛蟲
「眼下，我們能做的只是讓她走得沒那麼痛苦。」字眼空洞乏味，就像醫院牆壁。蒼白的顏色，所有色彩終將枯萎成這種不算太白的色澤。治療師亦是如此：長年累月把死亡掛在嘴邊，變得疲倦而枯燥。正是如此。。那男人如此枯乾，很快就會粉碎，如羊皮紙般，因時間流逝與過度使用而僵硬泛黃。
魯休思走進妙麗房間的時候，她還醒著。她躺在一疊枕頭上，凝視窗外，那融入夜色的天空。但魯休思一進來，她就轉過身，為他一笑。只為他。
「你覺得怎樣？」他輕聲問。魯休思不知道還可以說什麼；他從來不是天生的演說家。所以他說了大部份人會說的話。他知道妙麗會諒解。
那個笑容黯淡了幾分。「我覺得很累。」她的聲音——如此年輕的嗓音，對他而言比任何布拉姆斯或馬勒的交響曲都要美妙——有些發抖。她注意到他痛苦的表情。「清風逮住我的聲音，魯休思，飄遠了。」她忽然不說了，指了指床邊盛滿水的塑膠杯。
他急忙伸手，遞到她唇邊。她像小鳥般抿了一口，喉嚨艱難吞嚥，雙眼痛苦緊閉。「好些了沒？」他問道，深知她痛苦依舊。
「好一點了。」妙麗點頭。
That Flies in the Night
乘著黑夜飛來
他為她買了把掃帚。她討厭飛行，卻知道魯休思多麼向往天空，於是妙麗堅持要學。他為兩人特意訂制了它：黑檀木製，厚且長，有額外空間可以讓他們兩個舒舒服服坐著。
「準備好了？」他在她耳邊低語。他的呼息挑起她頸上的絨毛，她在他懷中快活地瑟縮。
「嗯。我掉下去的話你會接著我，對嗎？你會吧？」
「我不會讓你掉下去，小不點。」他的手臂纏繞著她，令人安心。「你待在我身邊安全得很。」
他輕輕一踏地面起飛，讓妙麗慢慢適應這種感覺。她撅起的小嘴顯得堅定，肉桂色的眼睛在月亮黯淡光芒下透亮。
他每星期帶她出去飛一轉，逐漸飛得更高更遠。隨著時日過去，換成妙麗操縱掃帚，她雙手穩穩引領他們的道路。然後她試著喜歡飛行。妙麗從未如魯休思般熱愛飛行，打從骨子裡享受飛行的樂趣。可是她也漸漸喜歡上它，喜歡上他們在高空共度的時光。
每一次他們登上掃帚，魯休思都聽到她小聲道：「我掉下去的話你會接著我嗎？」那小小的聲音，清脆又朦朧，如城堡於霧中。「你待在我身邊安全得很，小不點。」他總是這樣道。「我不會讓你掉下去。」
In the Howling Storm
在風暴呼號中
水滴滑落她下頜，於是魯休思用姆指抹過她下唇。自被病魔侵襲起，她的肌膚就失去光澤。現在她年輕的臉——太過，太過年輕！——比玻璃窗上新結的霜更白。
開始下雨了，溫柔、清淨的濛濛細雨。就像有著燕麥粥和黃糖的灰色星期一，環繞著泥炭暖暖的氣息。
「你冷嗎，小不點？」
妙麗點了點頭回應，魯休思知道甚至最微細的挪動她都會痛。他轉身走向沙發，抓起厚厚的古舊的阿富汗大衣。純藍色的：天藍、深藍、海藍、鈷藍、蔚藍、靛藍。象徵雨水、安詳與寂靜的顏色。他攤開它，小心翼翼用它裹住她小小的身體，毛毯底下纖弱的小東西。
「謝謝。」妙麗說。微微的笑容自她唇角捲起。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吸入那氣息。「像家的味道。」
「像莊園？」
「不。」她喃喃道。「像你。」
Has Found Out Thy Bed
尋覓到你的床
第一次做愛。他狠狠親吻她——她的唇被輕易分開，為他如花瓣般怒放——兩人一同陷入埃及棉織床單。碧綠青青的床單，鬱鬱蔥蔥，似林木蒼翠，柔軟如原罪。她的小嘴甜美，身上散發著蜜糖的香味，又如草原上盛開的短暫易逝的繁花。事後她告訴他，他嘴裡有著迷迭香與薄荷的味道。
他佔有她之際，她叫了出來。並非出於疼痛——魯休思是體貼、細心的愛人。可是低頭看她的臉時，那雙燃燒的雙眸回望，迷失於狂喜。那刻如此完美：他身後的月亮在她眸中閃閃發亮，風聲將樹木吹響，雨水滴落外面的草地上。他開始推進，先是平緩，後是嫻熟地深入，他的叫聲與她的融合。她承接他每一下律動，她的身體化為他一部份，融合、成型，他們共同攀上高峰。之後他和她一起躺著，在她體內良久，他打量她頸項的曲線，永遠記在心裡。
而雨水，依然不止，如星塵散落。
Of Crimson Joy
鑽進緋紅的歡欣
「我在凋零，魯休思。」她低聲道。他看得出；他握著的小手漸漸變冷，從妙麗混濁的眼睛可知她只看見一片黑暗。一絲絕望捲入她的聲音，魯休思知道她害怕失去自己。他握著她的手，一隻一隻，親吻她的指尖。妙麗有一雙漂亮的手：修長、纖幼的手指，尖細優雅。
她開始哭了，虛弱地、輕輕地哭。「抱著我，魯休思。」聲音在靜寂中弱不可聞。
魯休思將她抱到大腿上，擁入懷中。她是那麼輕，比先前還輕。仿佛有些東西已經離開她的身體。
「你在我身邊嗎？」她問，魯休思可以聽見她喉嚨的呼吸變弱。「我掉下去的話你會接著我嗎？」她合上眼睛。
「我就在你身邊，妙麗。」魯休思低吟，淚已盈眶，模糊了雙眼。「我不會讓你掉下去……」
「魯休思。」她低聲道。「魯休思。」她輕聲喘息著，努力說道，那男人捧起她的臉頰。「親愛的，吻我，最後一次……」
And His Dark Secret Love
而他那陰暗隱秘的愛
花朵在空氣中飄香。厚厚的樹木遮蔽了陽光，湖邊很涼。妙麗用手捧起清澈的湖水，任它在指間流走，閃爍光芒。然後，突然，她用咒語消去衣服，滑入水中。她潛下去之際，魯休思看見她肌膚閃著水光的一瞬，不自禁扯去長袍加入她。
她終於浮出水面，看見他也在水裡，她發出驚喜的尖叫。「魯休思！」當他將她抱入懷中親吻時，她依然在笑。她的身體在水中冷冰冰的，因此他將她緊緊抱近自己，感受足下綿綿的細沙，身邊水聲的潺潺，她心扉與他相和的節拍。
她用小臉蹭著他的頸。「記住今天，魯休思。」她告訴他。「永遠記在心裡。」
「永遠。」他隨聲應道。
他還在納悶她眼底閃過的一絲淘氣，她就迅速跳到他身上，將他浸入水底。魯休思報復地將她一併拉下水，下沉，下沉到冰冷處深深。
最終，他們游回岸邊，在將滅而未滅的陽光下曬乾自己。妙麗和魯休思一起觀賞日落，躺在綠色的苔蘚上，不發一言。
DoesThy Life Destroy
摧毀了你的生命
他將唇壓上她，感覺到生命在她體內消散。他悲傷地搖頭，最後一次擁抱那瘦小的肩膀。他摸了摸她的臉龐，然後順著她的頸項，慢慢輕晃。
「我會解開你的基因，小不點。然後我會爬上去，攀向月亮。」他低聲道。「我知道你會在那裡，等著我。」
那如花瓣的唇彎成一個笑容。最後的笑容。他用手指撫過它。
「我們會建座城堡，那裡有著馬匹與高塔。」他並非麻木，痛楚在他胸腔深深處，上升至頸，直到淚水迷濛了他的雙眼。「然後我們會俯瞰這個孤獨的世界，妙麗。我答應你。」
魯休思將臉埋於她髮間。
「我會接著你，小不點。我會接著你，你不會掉下去的。」
他又再，最後一次吻了她。她的唇瓣溫暖依然，仿佛她彌留了足夠長的時間以聽到終於來臨的一句話。
最後，他抽身，臉頰沾滿她的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