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強幸福
感謝你記得我的生日 卻好像忘了為誰慶祝
那些唱片他可能喜歡 你是否送錯禮物
你問我要多少支蠟燭 還想要什麼樣的祝福
這蛋糕那麼甜 你一定做得很辛苦
我就是愛你傻乎乎 誰在乎
因為我們一樣的糊塗
介意不來 只有配合演出
所以我只能笑 不能哭
難得你不覺得屈辱
陪我一起 品嚐這勉強的幸福
享受著他鍾情的音樂 欣賞著你一臉的滿足
你說我神情有點恍惚 我說聽得太投入
在這終身難忘的生日 不知道誰更銘心刻骨
我還真捨不得 結束這浪漫的錯誤
你只是愛得傻乎乎 誰在乎
因為我們一樣的糊塗
介意不來 只有配合演出
不管多勉強只能笑 不能哭
難得你還沒弄清楚
陪我一起 品嚐這勉強的幸福
陪我一起 品嚐這勉強的幸福
她又坐在窗邊發呆了。
端著茶從廚房走出來，她半背對著我，盯著窗外一動也不動；手上還是一樣拿著那個舊木頭製成的相框，我知道裡面的照片是什麼，也知道相框是誰做的。
「妙麗，喝茶好嗎？」我輕聲呼喚她。
像是訊息要慢慢從耳朵傳到腦袋，隔了如同一世紀般的兩三秒鐘之後，她才輕輕地跳了起來，回過頭看我，「你剛剛說什麼？」
「喝茶，好嗎？」我又複述了一次，把茶放到餐桌上。
「好。」這次她倒是很快地回答。我繞過餐桌來到她後頭，不必費多大力氣就可以推動她坐的輪椅，想必妙麗最近又沒什麼吃飯了。
看著她專注地喝茶時，突然想起妙麗已經困在輪椅上兩年多了，也就是說他離開也已經超過兩年。日常生活的流動之中，從來沒有感覺到時間過得如此快速，直到想起來的那一瞬間，才發現已經過了很久、很久。這兩年多的生活平淡到簡直不像是我的生活，過去七年的冒險已經麻痺，甚至在回歸平淡之後，也絲毫沒有意識到生活已然改變，只是有種必須好好活下去的義務，那是他曾經要求的；除了這個之外，其他我什麼也無法做，也什麼都做不到。
「那個……」一片寂靜中，我聽見我自己開口。
妙麗原本盯著茶湯看，聽見我開口也抬起頭，只不過眼神聚焦很慢，好像才剛發現我在她面前似地，慢慢地把目光放在我身上。
「要去看看他嗎？喝完茶之後。」
聽到我這句話，她又低頭去看腿上的相框，那是七年級時，大戰開始前，他親手做給她的聖誕禮物，某種程度來說大概也是離別的禮物吧，因為後來他就再也沒有回到我們身邊；相框裡的照片是我替她放的，他們在六年級時拍過的唯一一張合照，兩個人都笑得很燦爛；我甚至可以在閉上眼睛後，腦海裡就立刻浮現出那張照片的每一個細節，包括背景的其中一個畫框裡的人正在搔鼻子、他沒有打好而有點鬆掉的紅金二色領帶、兩個人不時會偷偷地握住對方的手。
那張照片是我拍的。
「好。但是去之前，我有個東西要給你。」妙麗打斷了我的思緒。
即使很想知道是什麼東西，但我還是不想去催促她。
從那天之後，這個世界就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再也沒有可以讓我站立在這個世界的雙腳，也沒有那個支持我勇敢活下去的人。雖然世界的確是變得和平了，可是在我看來，如果要用這麼大的代價來換世界和平，那我寧可自私一點選擇不要。
眼前的這個人還是一樣守著我，即使明知道我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愛上他，他還是在這裡，默默地替我打理著一切。有時候他們兩個的身影會重疊，像剛剛當他端著茶走過來時，我會想起以前他也是這樣拿著飲料給我，明明我們都是要參加考試的人。很多時候我是清醒的，知道這樣把他當成已經離開的他的替代是不對的，可是仍然有些時刻，我會讓自己看不清楚，假裝他還在身邊；我很對不起眼前這個人，可是我連一句「對不起」都無法對他說。
我無法看著他的眼睛。
溫熱的紅茶流過我的喉嚨，他永遠知道我喜歡喝什麼溫度的茶，也知道我不喜歡加糖、不喜歡配餅乾。這也許連他都不知道吧，畢竟在可以一起生活之前，他就已經離開這裡。
「在上面數下來的第二個櫃子。」
他看著我，點點頭。
或許是該讓他知道了吧。
櫃子裡面只有一個包裝得很好的盒子，我拆開了外層簡樸但很新的包裝紙，發現裡頭的盒子卻有些舊。我大概可以猜得到裡面放了什麼，所以一點想打開它的念頭也沒有。
我不笨，知道妳想告訴我什麼。
輕輕地把盒子連同包裝紙放回櫃子，等到我走回餐廳時，才發現妙麗已經不在那裡。連忙跑出房子，只見她停在大門前，正對著我，似乎就一直在這裡等著我。
「你看了嗎？」她露出淺淺的微笑。
「看了，但也沒有看。」
「沒關係，你一定是看懂了才跑出來的，對吧？」
我又往前跑了幾步，最後蹲在她面前，「跟我在一起，好嗎？不管妳心裡最愛的人是誰。」
很久很久以後，或許其實也沒那麼久，總之我又回到這裡，他的墓前。
相處的時間太短，甚至也不知道他喜歡什麼花，所以我總是買不同的花來看他。這次買了玫瑰，紅艷艷地一束就放在他的墓碑上，不知道為什麼，反而看起來更冷清了。
「你一定看到了吧，我還是跟他在一起了……即使我已經什麼也不能做，必須依賴他的照顧，他還是願意跟這樣的我在一起。」拍了拍自己已經沒有知覺的大腿，我笑得有點勉強，「你在天上過得好嗎？沒有你，我過得很不好……」
不過，我會試著過得比現在好一點。抬頭看著天空，我知道你在那裡看著我，也相信我不用說出口，你也會知道我想說的是什麼。
也許會很辛苦，這樣的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