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re is a secret which no one knows, except those writers, artists, producers... or just the people who are good at dreaming.
有個秘密一直以來無人知曉,除了那些作家、藝術家、創作者⋯⋯以及那些天生擅長做夢的人們。
I am Stella Walter. This was a story of my friend, she had told me personally; and my story is also included. Or maybe I can explain it this way - the tale I am going to tell you is not only a story, but which was based on a lot of dreams.
我是史黛拉·瓦特。這是我一個朋友的故事,她曾親口告訴我的;而我的故事也將牽涉其中。或者我如此解釋會恰當些——我將要告訴你的故事不只是一個故事,而是一個建立在許多夢境上的故事。
This is the secret that no one has known, but you, reader. You're going to have it, and please keep it for me.
這就是那個無人知曉的秘密,除了你,讀者。你將擁有它,並且請為我守口如瓶。
《開始》
她已經習慣做夢了。所以她並不對目前被霧氣籠罩的街道有任何疑惑,她的夢總是如此朦朧;也因此她並沒聯想到這裡是濃霧之都,倫敦。
她等著醒來。或許是自然醒,或許是個衝擊。
她漫無目的的走著,某個聲響吸引了她,她停下腳步,尋找著聲音的源頭——她習慣了,習慣順著夢的劇情走。
她看到前方轉角處,站著一個衣著光鮮亮麗的男人和另一個背對著她、一身黑色風衣的人。突然,男人像是絆了一跤,但臉上的驚恐卻顯示出那不是意外。
「不要、不要,我求你了!先生!」她聽見求饒聲從男人的口中吐出,接下來是一聲劃破黑夜的尖叫,尖銳到讓她無法置信那是人類的喉嚨能發出來的。
她摀住嘴。她還沒醒,她明明有被嚇到的。
她看到一道綠光閃過,男人七竅便流出了鮮血,緩慢地從倚靠著的牆壁倒地、躺在地上,雙眼還留著方才求饒的神情。
她依然看不見另一個人,只能看到他蹲下身,伸長手臂,手指沾了些那男人臉上的血,放到自己的嘴邊,伸出舌頭,舔了一口。
她想吐。她還沒醒,頭暈目眩的感受卻太過真實。不會的,她告訴自己,這是夢,因為她並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到這裡的。
黑衣人此時彷彿察覺了她的視線,依然蹲著,一邊緩慢地轉過頭,嘴唇邊的動作也沒停,繼續舔著手指上的鮮血。她看出他是個有著瘦削臉孔的男人。
她醒了。室內一片漆黑,透過窗簾映入的僅有淡淡月光,使她知道天還沒亮。
她驚嚇過,她慌張過,這些感受都沒讓她醒來;倒是那男人冷漠的一瞥,卻讓她寒到心底。她醒了。
「只是夢而已,譚米。只是夢而已。」
隔日早晨,她再醒來,陽光灑滿房間,黑暗早被驅逐,她的心思卻還離不開那朦朧的街道,那道綠光,那男人,和他嘴邊的一抹暗紅。
〃
她極少、極少夢過同一個場景,同一個人。最近她卻總是在同樣的地方徘徊,總是看見那個男人。
有時,她必須走很久,才會看見他,有時一閉上眼,她就看見他。有時他帶著面具,有時他獨自一人,偶爾他也與其他身穿黑色長袍的人走在一起,但她總是知道他在何處。她常常會看見他殺人,她也有看過他受傷。
就算清醒時,她也能在腦海中清楚描繪出他的模樣。深棕色的短髮,總是有條不紊地向後梳齊,因此她猜想他是個一絲不苟的男人;但是偶爾,他額前會垂落幾撮髮絲,通常都是在他殺人後,她又開始猜測那段時間是他唯一鬆懈——不,他不像是會鬆懈的男人,那麼,那大概是他唯一心滿意足的時刻,所以他不並在意自己偶爾的放縱。
他的身形、他的臉龐、他的氣息,她已經太過熟悉了。唯獨他的雙眼,她還記不起來,因為當她與他的視線接觸時,那就是夢的終點。
她開始渴望做夢、渴望夜晚的來臨,一進入夢境,她便開始不停尋找他的身影。她嘗試過很多方法靠近他,但每一次她還來不及看清他瞳孔的形狀,她就從夢境抽離了。
他是夢裡的人物,卻開始成為她的真實。她逐漸分不清自己是在等著入眠,還是等待清醒後的另一場夢。
《過程》
「64年的羅曼尼康帝。魯休思,拿這麼好的酒出來不怕糟蹋了嗎?」巴坦·雷斯壯陰鬱的說。
魯休思·馬份並沒看向他,只是一邊以開瓶器拉出瓶塞,一邊以慣常的懶洋洋語調開口:「今天是值得慶祝的一天,不是嗎?」
「確實,魔法部那些蠢貨根本還不敢對外公佈失蹤的巫師是否死亡,而我們還在持續增加他們的困擾。你說是不是,柯羅奇?」道夫·雷斯壯語帶諷刺的問。
小巴堤·柯羅奇的瘦弱身子顫抖了一下,彷彿沒料到會有人提到他(或該說是他的姓氏),沈默了一兩秒,他點點頭。
文森·諾特則沒有參與眾人的交談,視線不是放在酒杯上,便是望向窗外;而頂著一顆油頭的賽佛勒斯·石內卜坐在角落,漆黑的雙眼卻銳利地表現出他處於警戒狀態。
最後,64年的羅曼尼康帝。他收回視線、晃晃酒杯,停止吸取每個人的動作和習性,看著杯中的深色液體搖晃的輕盈模樣,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嘴邊卻勾起一抹笑。他想著今天被他折磨的正氣師最後也是以如此優雅的方式倒下。
他飲入一口,溫順的口感滑過喉嚨。
確實是頂級的葡萄酒,他想。
跟鮮血一樣。很順口。
他站起身,走向窗戶,漠視背後熱烈的交談。他左手握著酒杯,右手食指挑開窗簾一角,看著窗外遠方鄉野的景色。
他準備放下窗簾,外頭的一個模糊身影卻阻止了他的動作。他瞇起眸,皺著眉,直到那人兒抬頭與他的視線接觸,隨即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放下窗簾,仰首一口喝盡杯中剩餘不多的葡萄酒。回過頭,慵懶的說:「巴坦,拜託管管你的舌頭吧。客隨主便,你可不想被請出馬份莊園,是吧?至少我還想再來一杯康帝呢。」
喔對了——他,是伊凡·羅西兒。
〃
又是她。最近他常常會看見那個少女的身形,當他想看清楚時,她又消失不見了。起初他以為是自己眼花了,現在他開始懷疑自己有幻覺,甚至熟悉那幻覺熟悉到即使她在自己身後也能感覺得到。
真有意思。他以為發了瘋的人才會產生幻覺或幻聽,他一個神智清楚的人也可以看到幻影,這真是挺有意思的。若可能,他真想和那幻覺說說話,體驗看看在外人眼中與空氣對話的感覺。
真複雜的心情啊。他知道她現在就在自己身後,卻不知道要不要轉過身去,就像他不知道要繼續折磨落到他手上的人,還是趕快了結那人的性命一樣。他既喜愛延續興奮的感受,又喜歡品嘗大功告成後的寂寞。日復一日,他始終在追求這樣的循環。
他摸摸下巴,等了幾秒,享受了一會兒獵物就在自己獵程裡的快感,隨即轉過身。他等著,看她消失。
一秒,她的衣著是純白的睡袍,兩秒,她的髮色是深咖啡色,一如他所記得的,三秒,她的眼睛顏色跟她的髮色一樣,這倒是一項他還不知道的資訊。四秒,她還沒消失。
他揚起眉,瞳孔的放大象徵著嗜血的欲望。最後,他舔了舔乾燥的嘴唇,問:
「妳是誰?」
※
她又夢見他了。這次,她不需尋找便直接看見他的背影。她期待著,卻裹足不前;既想抓住那霎那的瞬間,補滿腦海裡他臉孔的最後一塊拼圖,卻也想一直待在他身後,任血液裡沸騰的情緒放大、再放大,直到她的心臟再也承受不住。
但他卻不允許,背對著她的身影居然迅速的轉過身。明明這是她的夢,但自從開始夢到他後,她便失去了主控權。
一秒,兩秒,三秒,滴答滴答,除了她原本早已熟悉的形狀外,她居然能接收到他眼睛的顏色,一雙灰藍色。那是一對像水晶一樣清澈,彷彿深不見底的眼睛。但她相信,曾注視過他的人會知道那雙眸子若真有底,也是佈滿了冰雪。
每個人都說眼睛是靈魂之窗,那麼,他不是沒有靈魂,就是他的靈魂不完整。她心想。一個有著殘缺靈魂的男人嗎?所以他可以如此無情,因為他的心沒有感覺,既不會痛也不會受傷。
她看到他的瞳孔放大,據說那是一種“想要的東西就在自己眼前”的反應。他看似饒富興味的打量著自己,而她曾經目睹沾染上人血的舌頭像蛇信一般,優雅且靈巧地滑過自己的下唇,又迅速地躲回他的巢穴。
「妳是誰?」
她回答不出來。她這才發現,原來這個夢的走向是她開不了口,說不出話,發不出聲音。
〃
『原來妳不會說話啊。還是天使的語言我聽不懂?』
『妳的翅膀在哪呢,隱藏起來了?掃興。我真想試試撕裂天使翅膀的感覺。』
『天使,妳是被派來使我滅亡、還是來拯救我的?若是後者就省省吧,我這輩子最想看到的就是地獄的景象。』
他居然以為她是天使,而且也不在乎她無法回覆,總是自顧自的在那裡說著讓她毛骨悚然的發言。
她再也不會因為看到他的雙眼而清醒。每一晚的夢都是如此平穩且持久,以至於她必須忍受一整晚在他旁邊身心緊繃的感覺。她醒不過來,除非她的世界的太陽升起。
她是一隻羊,一隻充滿好奇心的綿羊,對以往從沒見過的動物、與自己截然不同的灰狼產生了興趣。她設法靠近狼,但每走近一步,狼就倒退一步,當她終於追上狼的腳步,她才發現那是狼欲擒故縱的把戲。她再也逃脫不開了。已經太遲了。每一天,她看著狼殘忍地殺害她的同伴,膽戰心驚地等著自己也成為狼的食物的那天。
※
他與其餘的食死人單膝跪著,一個接著一個的報告他們所造成的混亂。他看著地面,卻可以想像黑魔王聽不同人的報告時不同的表情。
不用說,高爾和克拉戰戰兢兢的報告和不佳的攻擊戰果,絕對討不到他的歡心;而殺了正氣師、削減了鳳凰會士氣的那些人則可以得到他的微笑;有機會得到魔法部情報的柯羅奇,在純種家族間有舉足輕重影響力的馬份,以及雖年輕卻極有潛力的石內卜,黑魔王都給予讚賞的眼神。但,最能讓他龍心大悅的人,貝拉·雷斯壯當之無愧。她總是能懂主人的心思,且一定完成他所交托的事。
至於他嘛,雖然羅西兒視他為家族的榮耀,但他也只不過是投其所好,將不赦咒用得淋漓盡致,殺了許多反抗的巫師而已。要討黑魔王的喜悅太容易,但他沒那興致去湊雷斯壯的熱鬧,他精準執行任務只是為了讓他的等級別歸到笨蛋那一類。
黑魔王宣布了今晚的任務後,沙啞的聲音繼續說:「那麼,我的朋友們,我很期待你們今晚的表現。」
他感受到黑魔王的目光定在自己身上,於是抬起頭,右手靠在胸前,像個忠心的僕人說道:「我的主人,您不會失望的。」
「很好,伊凡。你的施咒技巧今晚必定發揮功用!」
「謝謝您,我的主人。」
他感受到貝拉·雷斯壯忌妒的眼神投注在他身上,但他並不打算回應,依然恭敬的單膝跪著,等到佛地魔王消影離開,他才站起身,拍散黑袍上頭的灰塵,並撫平它的皺褶。
他與其餘食死人一同離開這黑暗卻寬敞的地方,聽見一副女王般的口氣在他身後響起:「別得意,羅西兒。」
他沒停下腳步,貝拉·雷斯壯卻追上他。雜亂的黑髮點綴上瘋狂的雙眼,她抬高下巴說:「來賭賭看吧,看今晚誰殺的人最多。」
「我沒那興趣。」
但他一口回絕的態度卻惹得女王大人不高興,一個箭步擋在他前面,忿恨地說:「你瞧不起我?」
「我哪敢啊。」這女人有點煩,他心想。但他只是抬高音量,懶洋洋地喊著走在前頭的雷斯壯,「道夫,拜託管管你的女人吧。」
道夫·雷斯壯回頭,不耐煩的皺眉,朝他們的方向走來。
「我不是他的女人。」貝拉·雷斯壯瞪著他,咬牙切齒的說,卻沒讓她丈夫聽到。當雷斯壯抓住她的手臂,說:「走吧,別去鬧羅西兒。」時,她甩開他的束縛,不顧他的感受,逕自往前走去。而道夫·雷斯壯因為這尷尬的一幕被外人看見,雙眸瞬間一黯,快步離去。
出到戶外後,他深吸口氣,看著其他的食死人同夥各自消影離開,他倒沒有其餘人的戰戰兢兢。今晚對他而言,不過是另一場遊戲,雖然輸贏之於他早已無關緊要,他卻還是有十足的把握能打一場勝仗。
正準備回到自己的住處時,在他面前又出現了那白袍幽魂。他勾起一抹笑,打從心底覺得玩弄這幻影比折磨正氣師有意思多了。
他看見那少女皺眉,一副痛苦的模樣,更是得意的笑開。
※
「天使,真開心在今晚前能見到妳。」
又來了。她止不住顫抖,眼光無法對焦,全身虛軟,有一種雙腳無法支撐身體重量的感受。
她不是怕他的外貌,而是他笑起來時陰冷的氣息。
而這次,不同於以往,他靠近自己,甚至還伸手撫摸自己的臉頰。好冰冷。她的夢與一般人敘述的不一樣,在夢裡她的感受甚至比在現實更強烈。
「妳會祝福我嗎?」
他是故意的。他非常清楚自己會因著他的靠近而害怕,所以才有這些動作。
祝福什麼?她想。他不需要祝福,他用不著。他是來自地下世界的魔王,恣意在人間肆虐。這裡不是天堂,他的魔力無人能敵擋。
她搖頭。若她真的是天使,她才不會將屬於人類的恩典送給他呢。
「真可惜。」他輕聲說,恍若惡魔的低語。
她片刻後才明瞭到,惡魔低語,是為了預告毀滅的來臨。他,居然吻了她。
不,就算是夢中,她也不要她的初吻被這個人奪走!她扭動、掙扎著。
但那不是吻,她感受到。那是侵略,那是奪取。這男人不帶著一點激情,連唇緊貼著唇的過程,他都睜著雙眼,而那眼中沒有任何情緒。
她停止掙扎,閉上雙眼,兩行眼淚緩慢的滑下雙頰。她為什麼哭?因為自己的唇竟被一個毫無感情的男人碰觸嗎?不是,應該不是,是為了某種更沈重的理由。
最後,當她感覺到他離開後,她才睜開眼。她看著他將自己的眼淚抹去,微笑說:「這,就當作妳的祝福吧。」
那個笑容卻頭一次的沒有讓她害怕。
〃
不!她喊不出聲,卻還是下意識的摀住嘴。
她一直陪著他,不情願的,寸步不離。當夕陽西下,夢裡的天空被深深的黑藍色籠罩,他說是行動的時間了,她不知道那代表著什麼。
他與其他身著黑袍、帶著面具的同伴會合,拿著手中細細長長的武器,肆無忌憚的攻擊人或房屋。他們都瘋狂的笑著,得意自己的戰績。
但就像每個好故事總會有的劇情一樣,正直善良的人出現了,一一將他們擊退,有些人的面具掉了,掩飾不住訝異的神情,有些人持續奮戰,有些人則落荒而逃。
他是選擇繼續戰鬥的其中一位。他臉上的神情顯示出,這場戰役不論他是站在哪一邊,他寧可戰死也不願被俘。
一開始,他與一個盯上他、臉上有一些傷痕的男人不分高下的互相攻擊對方,他甚至還在對手的鼻子上造成了不小的傷口。她以為,一如往常他會贏的,已經懶得看這些讓自己膽戰心驚的場面。
她從沒想過,這場夢會有終止的一天;她已經把夢與他劃上了等號。人都會做夢的,而她的夢就是他,這該是會持續到很久以後的。所以當她看見他倒下時,她突然覺悟到一件讓人不願承認的事實——她可能無法再做夢了。
不!她摀住嘴,就算她根本發不出聲音。
有一個念頭根深蒂固種在她的內心深處。人在夢裡的潛意識是最堅固的,那個想法就在夢裡植入她的腦袋。
她總算知道自己為什麼哭了,在他吻她的時候。羊看著狼用爪子刷自己毛的無聊神情,恐懼之下卻還好奇,狼懂得青草的滋味嗎?狼懂得在溫暖的太陽底下睡個午覺是很幸福的時光嗎?狼若只懂得殺戮這種“娛樂”,那也未免太可憐了⋯⋯
他這一生都與愛無緣,跟她一樣。他不會挑選愛這個選項,他不屑;而愛則是不會選上她。這是一樣可憐的吧。
她靠近他,第一次主動地。她跪下身子,看著倒在地上的他嘴邊仍然帶著笑,他該是很得意自己戰到最後。
「妳會陪著我吧,天使?」他似乎想抬起手,卻沒有力氣這麼做。
狼被獵人殺死了,羊的心態卻像是曾經看著狼傷害牠的同伴時一樣,心痛。太遲了,來不及了。當她對狼產生了同情心,當她與狼相處得越久,她既不是狼,卻也不再並無法是羊了。羊群不會接受曾與危險生物共處這麼久,早就沾染牠氣味的一隻羊;而牠也無法適應以往的生活。
她點頭,答應了他。
羊並沒有愛上狼,她只是習慣了跟狼相處的生活。習慣產生了,思想進駐了,因此當她發現世界又回復到以前的規律時,崩潰是遲早的事。不論做哪一種選擇,硬生生將這些習性拔除,固執的留下它們,結局都是行屍走肉;只是看在哪一個人眼中而已。前者是自己眼中,後者則是世人眼裡。
她注定會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