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延伸
‧靈感來自J.K羅琳公布的真相之一
‧以下HP fact的翻譯引用自布雷司‧剎比(噗浪中之人)

「波特!如果我把水仙球根粉末倒進苦艾汁,會有什麼效果?」
這是石內卜對哈利開口的第一個問題,根據維多利亞時代的花語,水仙花代表"我對你的遺憾悔意至死方休",苦艾代表"不存在、缺席",更有強烈的悲傷的意味。
所以如果把這個問題之中代表的花語結合起來,意思就是——
我至今仍對莉莉的死後悔不已,至死不休。
——hpotterfacts
※
「你在為她的死感到悔恨嗎?」
老者原本銀白柔順的鬍子此刻看起來十分乾澀凌亂,像是枯萎的荊棘緊緊纏繞著,在他乾癟的身軀上留下一道道彷彿深刻入骨的皺紋。
坐在鬆軟到一點也不好坐的沙發椅上,男人強忍住對一把蠢椅子下詛咒的無用行為,轉而把所有不滿與不斷從心底湧出的憤怒化為帶著輕蔑的狠瞪,凌厲地掃向對面出聲詢問自己的老人。
燙著金絲銀線的白瓷茶杯在空中徐徐旋轉著,溫柔地接住從上方傾洩而下的熱茶,薄荷清香伴著茶香與霧白熱氣氤氳了整個視線。在輕得彷彿就要停止的吐息中,滿滿的嗆涼香氣充斥肺部,幾乎要凍結全身血液。
Severus Snape討厭薄荷茶,明明是用熱水沖泡,但每一口卻都好似隨時會結冰般鯁住喉嚨,從頭頂開始,向下刺痛著全身。
幾乎要把自己的大鼻子埋入茶杯中,Snape仰頭一口喝乾了杯中的熱茶,感到滾燙的茶水像是要把他的食道脫層皮般往下沖刷,接著湧起的清冷味道更有如幽靈一樣在鼻腔口中胃裡繚繞不去。
Dumbledore很輕很輕地嘆了口氣,聽起來反而比較像是要將從茶杯中裊裊升起的白煙吹散的輕呼。半月形的鏡片後、那始終閃爍著星辰般光芒的湛藍雙眼此刻依然明亮,卻也只顯得更加礙眼。
手中的茶杯再度被茶水熨燙,Snape敏銳地感覺出薄荷茶的溫度降下了許多——多管閒事的老蜜蜂。
「Severus——」
「你到底期望從我這裡求得什麼答案?Albus。」低沉的嗓音帶著隱隱的嘶啞,聽起來像是野獸在喉嚨不斷翻滾著的嘶鳴。
粗魯地打斷對方的話,Snape瞪著那與自己之間隔著一張圓桌的老人,又好像只是在看空氣,那漆黑的眼中並沒有倒映出任何影子,「如果你是想從我這求個解脫、感謝Merlin的憐憫,我從沒如此樂意效勞過。」
Dumbledore沒有回答。
他看著那穿得一身黑、彷彿自己形成了一個壓抑的黑色漩渦的Snape,緩緩閉上了雙眼。如果不是那在花紋斑斕得驚人的紫色胸膛前亂成一團的鬍子還跟著呼吸上下起伏,老者看起來就像要長眠不起。
Snape強忍住把茶杯往那好像睡著的Dumbledore扔過去的慾望,他現在只想快點結束話題,離開這簡直是地獄般折磨人的校長室午茶會。
四周的畫像們竊竊私語,偶爾丟出一兩句沒什麼建設性、讓人不禁懷疑他們是否真的曾是這間魔法學校校長或是純粹隨便拿來填補牆壁空缺的無用建言。
平時總是會細心聽取所有無論有用沒用意見的Albus Dumbledore今天依舊閉著眼,好像試圖在黑暗中尋找什麼,但似乎徒勞無功——他的聲音聽起來更加支離破碎,宛如啞了嗓子的瀕死渡鴉,「我只是希望你能釋放自己的悲傷,孩子。」
那聽起來就像是哀求,但Snape不吃這套。
因為他知道,Dumbledore從不哀求,Never。
一股甜得膩人的味道從桌面上飄散開來,好似在一瞬間增加了四周的空氣密度,Snape感覺到自己的呼吸變得沉重,每一下呼吸都好像要把他的肺泡黏住似的讓他溺死在那股濃密黏稠的香甜中。
塗滿了果醬的司康幾乎要疊成塔,Snape從沒如此想要詛咒那些在廚房工作的家庭小精靈。到底該死的為什麼他們可以如此快樂?在他似乎失去了所有感覺的現在,不斷做出這種引人發笑的愚蠢東西。
紅莓醬徐徐流下脆硬的餅皮,像是鮮血在雪白瓷盤中蜿蜒。Snape可以想像用一旁的奶油刀重重割開自己手腕的畫面,就會如此像暗紅的果醬一樣在淺綠桌布上蔓延,直到將整個桌面染紅,彷彿吸滿了他已經許久都感覺不到的、整顆心臟中的血液。
他可以聽見血液從自己體內流出的聲音,潺潺細碎地像是在冰面下流動的凍寒湖水,夾雜著蒼白泡沫擠壓破碎的崩壞聲——Severus Snape是如此期望自己的骨頭與肉體、乃至於一根毛髮一個細胞也能一同毀壞殆盡,徹底融化在這塞滿了許多逝去的過去的空間裡。
他希望,如此強烈地。
「Severus。」
Snape可以肯定自己受夠了被如此呼喚。
Dark Lord如此,Dumbledore也如此。
曾經像是救命稻草的存在,最後也證明了他們不過是兩根一拉就斷的蜘蛛絲。
而最愚蠢的就是明明知道還傻傻地攀上去的自己。
「Severus,Please。」Dumbledore不知何時睜開了眼,微微蹙起了眉,伸起手用細長彎曲的手指揮去那始終繚繞不去的白煙,像是要撥開橫在他與Snape之間的迷霧,「Don’t ignore me。」
這句話與其說是哀求,不如說是請求。
而這讓那似乎從沒舒展過的眉看起來扭得更緊了,Snape幾乎可以說是厭惡嫌棄地看著圓桌上的一切與瘋癲老蜜蜂的午茶鬧劇。
釋放悲傷?沒有比這更愚蠢的建議了,連巨怪之間口水臭味橫流的低吼都比這建議有意義的多。
他沒有悲傷,Snape在心中不屑地冷笑。
Severus Snape滿懷的悲傷在得知那個女孩的死訊時,就一同消失在那炫目刺眼的綠色死咒中了,即使他沒有親眼看見,但他仍能感覺到自己渾身抽得生疼,連呼吸與心跳都是種酷刑。
所以他捨棄了,活著的感覺。
Snape將自己像是泡在藥水中的動物標本一樣沉沒在不曾停止的痛楚中。
「你什麼都不懂,Albus。」
這是他應得的,生不如死的狠狠折磨。
在Snape卑劣陰暗的人生中,那唯一的陽光都由他親手熄滅了,他怎麼可能會期望自己還剩下些什麼?
Dumbledore是不會懂的,這個號稱最偉大的白巫師,怎麼可能理解。
Snape呼了長長的一口氣,像是要把肺部的養氣全部燃燒成二氧化碳,直到窒息。
他好笑地看著老人隱約閃著水光的天空色雙眼,思緒又奔騰到那個他聽見預言的夜晚、那個他興奮地稟報Dark Lord的深夜。
「無論那個救世主究竟是不是Potter,只要我將消息告訴Dark Lord,就一定會有人遇害。」Dark Lord不會准許任何阻礙出現在眼前,即使那是個根本還沒出現的小石子。Snape清楚地明白,那個過去主張著美好未來的領導者早就改變了,變得多疑、變得狠毒、變得異常。
或許他們簇擁著的那個美好的Voldemort根本就不存在,一切都只是假像。可是他們每一個人都已經涉入太深,像是吸食太多的毒品無法抽身,沒了退路的他們只能繼續向上爬去。
而他明明應該知道的,Dark Lord是錯的,可是Snape一心只不斷憎恨著自己的血統、自己的悲慘過去、自己失去的所有。
「我知道的,Dumbledore,我知道的。這預言一定會害死人,Dark Lord會不惜一切殺死預言中的孩子,但我還是說了……而我本來就知道的!」
Gryffindor追求勇氣,Ravenclaw追求真理,Hufflepuff追求忠實,Slytherlin追求力量。
Snape曾經深信著這一切。
「為了更高的榮耀。」
但是獅子也會懦弱,老鷹也會愚昧,獾鼬也會狡詐,毒蛇也會無能。
這不是缺點而是人性,但他們卻忘了,只一昧地抗拒著,直到徹底扼殺了自己的人性。
現在,Snape已經怎樣也找不會那個曾經的自己了。
他甚至忘了過去自己在陽光下是如何感到喜悅,因為一點小是就生氣因為一點小事就開心的自己,早已不存在。
「我是壞人、是個殺人兇手。」Snape的聲音彷彿法官定罪時敲響的法槌一般堅毅沉著,「我虐待了Longbottom夫婦,我殺了Potter、害死了Lily……」
那痛苦地積壓在胸膛中的細密刺痛就是懲罰,將他不斷膨脹像是要爆炸開來的氣球,化為粉塵囂散在10月的寒風之中。
這全部都是他愚蠢自食的惡果。
「可是你來找我了。」
眨著天藍的眼,Albus Dumbledore的聲音像是吹散眼前白煙一樣輕輕地隨著他緩慢的吐息飄出,一下一下攪弄著甜膩沉重的空氣,像是要捲起暴風,「你的靈魂並不是你想像的那樣無藥可救,Severus。」
「我找你只是因為Lily,就只是因為她!對於Longbottom與那該死自大的Potter甚至是那個只會流口水的嬰兒壓根一點感覺也沒有。」Snape低聲咆哮著,睜大的漆黑雙眼夾雜著血絲,看起來就像是要從頭部開始潰爛腐敗,「用你那被糖漿黏住的耳朵聽請楚了!Dumbledore,我天殺的一點感覺也沒有!」
他撕扯著自己的嗓子像是要將眼前的老人、或是桌上那堆該死的司康、或是家庭小精靈或是見鬼的什麼都好全部撕裂殆盡,從心底湧起的憤怒在耳邊震盪,Snape聽不清楚自己的聲音,只覺得那不停歇的嗡嗡耳鳴惹得他頭痛欲裂。
Dumbledore的表情不知為何看起來有些驚訝,好像他第一次見到Snape一樣。
那快要被鬍鬚掩埋的乾裂嘴唇勾起了一抹不明顯的弧度,但牽扯著整張臉的皺紋讓人不發現都難。
「所以你是在害怕嗎?Severus。」瞇起的雙眼中透露著的不是憐憫,而是有些痛心的喜悅,Dumbledore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是他哭著笑了。
「害怕是個貨真價實的壞人的自己。」
攪拌著茶杯的銀湯匙匡噹一聲敲在杯緣上,像是教堂的鐘響宏亮地刺痛著耳膜。
連呼吸都感覺刺痛,Snape機械似地眨動毫無感情的雙眼,臉色蒼白地像是一片空白雪地。
他的喉嚨發出翻滾的破碎低吼,好似這樣就可以否定老人說的話,他的手一張一握,彷彿正在思考要不要將魔杖抽出,「Albus、我警告你,就算是你,也不要輕易嘗試踩踏我的底線……!」
硬生生地將潰爛的傷口掀扯開來,鮮血淋漓地遍地散落,像是海中的鯊魚啃咬盛開的朵朵血花綻放在心底,卻被強迫暴露在空氣中感受著那冰冷的劇痛輕撫。
Dumbledore沒有做什麼回應,他彈了彈那持起來彷彿千斤重的魔杖恢復了打翻的茶杯,看著那被茶水沾濕而變成深綠色的桌巾,像是想到了什麼那般輕笑了出來。
「Severus。」揉了揉痠疼的鼻樑,Dubledore的十指輕觸搭成塔,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姿勢,「你見過Harry嗎?那個Lily的男孩。」
Snape皺起的表情寫滿了厭惡,這似乎逗樂了Hogwarts的老校長。
「那是個Potter。」
「但他有著Lily的眼睛。」翠綠的、充滿生機的青草色彩,擁有比起那奪去生命的咒語更加明亮的璀璨,甚至比Lily還要澄澈的純粹。
「如果是那孩子……」一定能實現你的願望吧。
老者沒有將話說完,看著那因為自己說一半而明顯不悅的男人,Dumbledore有些悲傷的笑了。
如果可以,他不希望任何人在這場長達十幾年的戰爭中失去生命。
他多希望眼前的孩子能從所有痛苦中解脫,可是他卻註定要孤苦一生。
因此至少,Dumbledore深深希望Snape能活到見到那光輝燦爛的未來的那一天。
「你會喜歡他的,Severus,我保證。」
Snape從沒弄懂眼前的老人究竟在想些什麼,但他知道自己是少數能夠看見Dumbledore如此脆弱的一面的人。
他知道自從自己接受雙面間諜的任務的那一刻起,就等同是簽下了死亡契約,Dumbledore會精心計算每一步的走向,包括每個人的生與死。不過Snape不在乎,他只希望自己能向Lily贖罪,就算不知道老人會為他計畫出怎麼樣的結局也無所謂。
Dumbledore的心情似乎又好了起來,他笑瞇瞇地盯著桌巾的那片茶漬,好像在看全世界最重要的東西。
「現在,請原諒一個老人多餘的關切、我想要再問一次,你不用回答我也沒關係。」
看著Snape,Dumbledore回想起過去那個總跟在紅髮女孩身邊的高大男孩、那個沉默又笨拙地守護著自己的全世界的傻孩子。
長袍下的魔杖無時無刻地提醒著他究竟錯過了什麼、失去了什麼。
因此如果可以,他真的很希望這些孩子能夠幸福,就算用自己的生命交換也無所謂。
活下去,Dumbledore在心底無聲哀求著。即使痛苦地宛如要撕裂靈魂,也請活下去。
無論如何。
「你在為她的死感到悔恨嗎?Severus。」
※
大廳裡,第一次見到時Snape就明白了Dumbledore當初的意思。
那個Lily與Potter的男孩、他的雙眼在陰暗潮濕的地窖中閃爍著比死咒更勝的刺眼光芒,像是要將他的胸膛緩緩切開,直到碰觸到他那顆自己也不確定有沒有在跳動的心臟。
將他醜陋的過錯與黑暗的心靈徹底搗毀,將他所有的卑微與痛苦在明亮中蒸發,沉澱著他窮盡一生也償還不了的罪。
所以他活著,為了這惹人心煩卻又深愛著的男孩。
「Potter!」
——Harry。
Severus Snape在心中緩慢低喃著,一遍又一遍,像是要將那名字深深刻進骨子裡。
H-a-r-r-y。
Snape再次聽見了血液潺潺流動泡沫擠壓破裂的細碎聲響。
從他的骨頭裡細胞中肌肉間零碎傳來,在他被硬生生從痛苦中撈扯出的瞬間那灼燙直率的視線刺痛了他。
Snape知道,這個男孩會如願帶給他死亡。
而他會擁抱著這孩子的名字直至終結的地獄。
「如果我把水仙球根粉末倒進苦艾汁,會有什麼效果?」
|Fin|
|愛到全身痛|
以下幾點文中解釋
1,石內卜最後還是沒有回答鄧不利多,他只允許自己在哈利(莉莉)面前懺悔
2,小說裡石內卜沒有去高錐克洞,所以沒見過哈利
4,使用「深愛」這個詞的用意
我認為他對哈利應該處在一個又恨又愛的強烈矛盾中
因為預言與自己的過錯而將厭惡憎恨發洩在哈利身上
又因為對莉莉的歉意與眷戀而去保護、去愛哈利
而他為了自己的身分不得不將那份對一個孩子的疼愛壓到最低,將所有厭惡放到最大
或許純粹是很深的歉意、以及對莉莉的移情作用,即使很扭曲我覺得那也是種寵愛,愛有千百種,而石內卜選擇了很痛的一種
留爪感想歡迎www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