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自 親愛的我們說好了
「嘿,今天下課後在森林見!」
幾張桌子外的劫盜眨著眼,心照不宣地笑著。
這時,有個女孩不經意瞥了他們一眼。
而他,也正好轉過頭來。
這,就是一切的開始。
怎麼去擁有 一道彩虹
怎麼去擁抱 一夏天的風
天上的星星笑地上的人
總是不能懂不能覺得足夠
他們認識對方,不過僅僅止於名字和成績,在這之前從來沒有意識到彼此的存在,總之就是素昧平生。他自稱獸足,身邊坐的永遠是一同作怪的死黨;而文靜的她,像隻慵懶的貓咪,總是故我地坐在教室一隅。她從沒想過,或許,連他也沒想過,自己的心上還有一個位置一直空著。
從那天之後,他們說話的次數變多了。上課時,只要微微偏過頭,左前方第二個坐位上一定綻放著一朵微笑。晚間被叫出去的次數愈來愈多,每次都是同一個男孩,每次都塞給她一封信,每次都自稱是幫朋友轉交情書給「莉莉.伊凡」,每次都給她一顆巧克力當作謝禮。
有一次他來,看得出是剛奔跑過,臉頰紅咚咚的。他以最快速度把東西塞進她手裡,什麼都沒說,又向一陣風般走了。
同樣的兩樣東西。信和巧克力。她把巧克力吃了,轉身要回到寢室,邊走邊翻弄著那封可笑的信。
很奇怪。這次相同的只有墨水的顏色,字跡變了,變得瘦削又瀟灑。
收件人的名字也變了。她很清楚莉莉.伊凡並沒有改名。
上面寫的是她的名字。
電流,似乎早就估算好了要在此時通過身體。她現在才知道,原來世界上有電磁鐵這種東西,把她的眼睛和信紙黏在一起。
彷彿早就明白,她打開塞在口袋裡揉成一團的包裝紙。裡頭有三個字,告知了悸動的來源。
I love you.
如果我愛上 你的笑容
要怎麼收藏 要怎麼擁有
如果你快樂 不是為我
會不會放手其實才是擁有
或者,該說是一見鍾情。
每天早上,她一出寢室就能看到一張咧得大大的笑臉,嘴角帶著一絲桀驁不馴的悠閒,「早啊。」
那是專屬她的迷人。
上課的意義變得不一樣了,她開始盡可能往前坐,最好是能一整節都靠在他背上聽課;週末,他們會一起到湖畔乘涼,在校園閒晃,或是躲進交誼廳用巫師棋打發時間;偶爾,活米村的商店會成為下午的去處,伴隨奶油脾酒的有說有笑。她的話開始多了起來,不為什麼,只是想看他嘴角勾起的不羈,聽他輕快的嬉笑怒罵。她像個收藏家,想把他的點點滴滴都收進口袋裡,好讓朋友們羨慕、讓自己滿足。
不過大多數時,都是她望著斜對面有說有笑的四人發愣。
信裡寫得很清楚,除了每個中午、還有就是星期一至五的晚上、以及大部份的活米村行程,都是屬於劫盜的聚會時間。
她曾為此傷心了好久。那種隨時會遺失的恐懼一直和他爭取,爭取多一些的擁抱,爭取視線多一秒的停留。她很清楚,他不會輕易離自己而去,但也不會放棄劫盜的友誼。她身旁的位置總是空著,默默地向斜對面的男孩乞討。
但他只是裝作沒看到。
她知道自己不該這麼貪心。
不過,那三個字像甜美而致命的誘惑,引誘她一步步朝心碎的慾望走近。
「我愛妳,親愛的。不過我們說好了,」那是他最後的底線,「沒有任何人能夠超越劫盜的地位。」
「所以就拿我當犧牲品?」
她的確很貪心。但,天下哪一個女孩不是渴望唯一?對她來說,那是應得的。
但他說,那太奢侈了。
「親愛的,妳該適可而止了。」
「而你也該適可而止了。」
他聽從了她的話。
從此,她身邊完完全全空下來了。
當一陣風吹來 風箏飛上天空
為了你而祈禱 而祝福而感動
終於你身影消失在 人海盡頭
才發現 笑著哭 最痛
自從霍格華茲沒入回憶,他們的關係似乎稍稍緩和了一些。至少,在波特夫婦的婚禮後,視線就不再彼此忽略了。
不過,還是無法在對方身上停留超過幾秒鐘。
話題僅止於寒暄。沒有人敢開口回憶。或許曾有一、兩次,不過總是在快要觸到邊時嘎然而止。那段時間被當成空白,在乾笑中草草帶過。他們不曾問起對方的感情狀態。不知道,他單身,她也單身。
這是他唯一的懦弱,也是她永遠的傷口。
這時,一件大事劃破尷尬。
鳳凰會成立。他被通知。緊接著她被邀請。
在第二次開會時,他們在對面看到彼此。
會後他主動找她說話,卻是以一個前輩的身份、一個先加入者的口氣。他告訴她如果有疑問或任何想法可以來找劫盜,最後是「我們一起加油」。
她沒說什麼,只是轉過頭,走向永無止盡的走廊。
他們沒再講過話。
情況依然沒有好轉。不管是佛地魔的野心、情勢的愈發危險、還是他們之間的空氣——兩人都試著把焦點轉開,他似乎成功了,劫盜正陷入危機,有人竊聽了預言,那個能夠毀滅佛地魔的預言,並知會了黑魔王。哈利波特及奈威.隆巴頓被盯上,隆巴頓遠走,波特夫婦則躲了起來,藏身在一個無人知曉的地方。而那正給了他抽身的理由。他是守密人,也閃避他方。只要佛地魔找不到他,波特一家就是安全的。
相較之下,她顯得無比自私。她知道自己無法不注意他。閃躲是自欺欺人,她的視線從來沒有離開過。她一直都愛他,不管那段時光是否存在。信和巧克力包裝紙她都留著,他也愛過她,無庸置疑。傷口從沒有癒合,只是被懦弱草草蓋上罷了。看著所有人一天天憔悴、為反抗黑暗勢力戰鬥,她只能痛恨自己的短淺,暗自祈禱每一場戰役成功。
那天晚上總部設宴。大家彼此打氣:只要撐過這一次就安全了,兩個男孩會平安長大,最後消滅黑魔王。餐桌上洋溢著振奮,她也跟著微笑。他就要回來了呢。或許,這一次可以不一樣。
有風跑進來,氣喘噓噓地痛哭。
詹姆.波特!莉莉.波特!死了…
留下,哈利波特…。
她還記得雷木思第一個衝出去,其他人緊跟在後。
沒了…房子…傢俱…裡面的兩個人…。
烈燄上的天空,還殘存著一絲綠光燃燒的痕跡。
那是他的影子。
那天你和我 那個山丘
那樣的唱著 那一年的歌
那樣的回憶 那麼足夠
足夠我天天都品嚐著寂寞
消失了十三年。不,更久。一隻黑狗拉住正要打開家門的她,指著高錐客洞的方向。
一路奔馳,她知道自己是對的。
有人在那裡等她。
「早啊。」
她搭住他的肩,像往常那樣,然後一起下樓吃早餐。
她閉著眼,在他懷中靜靜摸索那種感受。
「親愛的,再重頭一次好嗎?」
「早啊。」
那屬於她的迷人。
「”I love you. “ 」
再幾次都不夠。她想花一輩子流連。
「我們說好嘍,」他憔悴卻微笑的眸裡盛開著從前遺失的時光,「要用一輩子的時間吃早餐。」
他們回到布萊克老宅,和鳳凰會成員們住在一起。每天,她被他的笑容叫醒。下
樓吃早餐,不管他有多忙,總是看著她吃完再穿上大衣。佛地魔、鳳凰會、被選中的男孩,儘管他的心裡早已載滿重擔,他還是說,那個最高的位置是她。她知道,就算是詹姆.波特的兒子,他對他也只是歉疚、只是彌補、只是一個教父的職責。哈利不是鹿角,他說過任何人都無法超越劫盜,而現在,沒有人能超越她。
是這樣嗎?
床邊空蕩蕩的早晨提出了質疑。
當一陣風吹來 風箏飛上天空
為了你而祈禱 而祝福而感動
終於你身影消失在 人海盡頭
才發現 笑著哭 最痛
等待。那是她的責任,今夜最輕鬆、最無用的職務。她奉命留守總部,坐在餐桌前他的坐位上,一有動靜就拿起話筒。時光,似乎又回到了那天下午,她一個人坐在角落,聽著教授催眠的嗓音。遠處好像有嬉鬧聲。她轉頭。
只是這一次,沒有人回頭。
笑聲嘎然而止。
一陣風帶進腳步聲。瘋眼、雷木思、小仙女。她迎上去,伸手替三人摘下斗蓬。
卻被無聲的拒絕。
天狼星死了。
天狼星,死了。
天狼星,死了…
有個成語「三人成虎」,她打從心底相信。
用膝蓋想都知道,大家在開玩笑嘛。戰後,舒緩一下緊繃的心情。不要緊,只要告訴她這只是一個小笑話,她可以諒解的。
是笑話對嘛!
是笑話對吧!
是笑話對嗎…?
她害怕雷木思沉默的眼神。
小仙女…?
不然,瘋眼…
不可能。
不可能!
不…
不要…
最後,放聲大哭。
還是,放聲大笑?
騙子。
騙子!
為什麼不告而別?為什麼豁出性命?
為什麼…說好了,卻又反悔?
原來,位置是可以世襲的。劫盜,劫盜的兒子,劫盜的孫子…。
原來,她的地位是如此獨特,排在劫盜後面,一路順延。
不是說好了嗎?
還是,聽錯了…?
原來,她還是太貪心了。
如果我愛上 你的笑容
要怎麼收藏 要怎麼擁有
如果你快樂再不是為我
會不會放手其實才是擁有
「早啊。」
她只是閉著眼。
「親愛的,準備好受刑了嗎?」
她燃起微笑。
「說好了,不准尖叫喔。」
她點點頭。
「真是勇敢…」
她鬆手。
「阿哇呾喀呾啦。」
知足的快樂叫我忍受心痛
親愛的,能不能再說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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