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景》 哈石CP 短文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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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一小段與原作重疊,劇情雷同
內含失憶梗,請小心服用
不接受樓內無關本文之聊天,衝文退散
若和其他地方之同人文有相似之劇情純屬巧合
閱讀時請保持愉快的心情
1
大戰當天,我隻身前往尖叫屋。
那裡有我曾經視若神祇之人、是殺了我愛人的人的、我的仇人。
我踏著嘎吱作響的木頭地板,來到了他的面前。屋內除了比之前要來的破舊一些,幾乎沒有甚麼變化。
和三年前一樣,也和二十年前一樣。「主人。」看向他的那一刻,我已然曉得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黑魔王大步離開,留下殘命的他,苟延殘喘著。
被血曚了雙瞳。
鮮紅色的,他厭惡的。
他喜歡的是清澈的綠色…幼時躺在草地上,只要一側身就能看見的—— 
有人靠近他,是誰?沉
重的腳步、斗篷摩擦的聲響。
淚水滴落在他的脖頸、雙頰,最終又落在了他的眼中,洗淨了血色。再次睜開眼,卻看見那雙他追尋了一輩子的翡翠。
「拿去吧…都拿去…」他任由回憶傾泄而出,和著眼淚,又鹹又苦。
全部的,都不要了。
請讓他們消失吧,跟著死亡一起,隨時間逝去。
愛了一輩子的,最終只剩下痛苦。不如不擦肩……
 
2
當他們三人再次回到城堡時,臉上皆多了更多疲憊。
他手中攅著的玻璃瓶子,並沒有因為他的體溫而變熱。
因為,都是冰冷的。
 「可以幫我去找人…救他嗎?」
「可是哈利,他受的傷…」雖然還沒斷氣,但也離死神不遠了。
「沒救過,又怎麼會知道?」 

再次進入校長室,居然是此等光景。
他將回憶傾倒,漩渦中,交織成如夢似幻的過往。

 3
熟悉的天花板,醫院廂房。
劫後餘生的感覺在他心頭蔓延,但是…為什麼
?頭痛到好似要炸開,腦中有著空虛感。
像是一部分的記憶缺失了,卻怎麼想都想不出來。
昏昏沉沉的,再次睡去。 
他是賽弗勒斯.石內卜。出生低下,家庭拮据。
十一歲進入霍格華茲魔法與巫術學校就讀。
在校期間,結交了一群朋友,充分展現了他的魔藥學天分,還有…對黑魔法的熱忱。
離開學校後,投入了黑魔王的氅下。
之後…浪子回頭,做了偉大巫師阿不思.鄧不利多的間諜。
但為什麼…
然後,想置他於死地的人是黑魔王。
誰救了他?誰救了原本必死無疑的他? 
緩慢的睜眼,刺眼的陽光讓他皺緊了眉頭。
「你終於醒了,教授。」
疑問在此刻被化解,迎上他視線的是一雙翡翠色的雙瞳。
「是你……」 

 前篇-淡紫色風信子

 § 
一個月後,他離開醫院廂房。
米奈娃,他的同事,替他安排了一間位於活米村附近的房子。
同時他也,辭掉了學校的工作。
 屋子前方有一大塊還算肥沃的空地,他趁著空閒,便打算種一些稀有藥材,由他親自照顧。
「教授。」一雙腿出現在他的視野,洗得有些偏白的牛仔褲,磨舊卻不骯髒的運動鞋。
他將頭從花花草草中抬起,看見的是他魂牽夢縈的,救命恩人的,綠色眼睛。
 只是救命恩人嗎? 
「哈利…波特。」他努力回想。「歡迎。」
哈利愣了一下,隨即說:「您還…記得我?」有點高興。
聽龐芮夫人說他失憶了,沒想到居然還記著……
「米奈娃告訴我的,他說你是我的學生,也是大戰那晚,你和你朋友救了我的。」
啊…原來是麥教授說的呢。
「我在醫院廂房醒來時,看見的人…也是你吧?」他試探性地問著。
「是的。」哈利說。「聽說您身體康復了,就來找您,冒昧了……」
「哪裡的話,快進來坐吧,我給你泡杯茶。」
放下手邊正在進行的工作,他從矮凳上起身。
站在草地上的哈利看著他的背影,腦中冒出無數疑惑。
毫無任何敵意、彬彬有禮、原本終年油膩淩亂的黑髮也洗的蓬鬆,這個人,還是賽弗勒斯.石內卜嗎? 
哈利跟著他踏進屋內。屋子裡擺設簡樸,綠色的桌巾和簾幕,家具幾乎全是木製品,襯的一室柔和。
餐桌上整整齊齊,只擺了一隻花瓶,裝了水,卻沒有花。
「教授……」
「請坐。哈利,我可以,問你一些問題嗎?」他說。「你也曉得我…有些事情不太記得。」「您問吧!我會盡可能地告訴您。」哈利說。他忐忑,卻帶著一些期待地坐在哈利身旁。「當我在醫院廂房看見你時,就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我們之間,是不是曾經有過甚麼關聯?」
哈利愣住,說不出的感覺,是甚麼樣的感覺呢? 哈利決定從最安全的開始。
「我是你的學生。」哈利說。「你很討厭的學生。」
訝異浮上他的臉龐。「討厭…?」
「你認為我自大,目中無人,調皮又恃寵而驕。」哈利苦笑。
「怎麼會呢?」他用手撐著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哈利看著面前的人,怎麼也無法將他和之前的魔藥學老師連在一塊。
他是這麼的溫和、健談,不像之前一般陰沉、冷酷。受傷後的他反而,看起來比之前更加地年輕。表情柔和,不再緊繃。
明明邁五的人,卻像是三十出頭。 
「怎麼會呢?」他伸手,輕拂哈利的頭髮。「你現在給我的印象,是知書達禮,乖巧善良的好孩子。在你身上我還看見了……」他傾身,靠近哈利。
他深邃的目光望向哈利的綠色雙眼。「令我莫名感到無比依戀的事物。」
哈利一驚,向後仰著身子,碰倒了裝水的花瓶。
花瓶向後倒去,裡面的水流了出來,有些滴在了地毯上。
「對、對不起…」哈利忙道,手忙腳亂的用手去接滴落的水珠。
他拾起一旁的抹布,擦著桌子,魔仗被他丟在一旁。「沒事。」但他卻皺了眉頭。
「我­­––我來擦吧!」哈利猛地伸手去抓抹布,覆上了他的手背。
「……」他看著哈利,哈利也看著他。
他的眼神是狐疑,也許帶了一點點訝異。
哈利的眼神是驚恐、狼狽,還有,羞怯? 
他靜靜地拿起一旁的魔杖,對著一室狼藉揮了下,水流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看了眼他們交迭的手。「你還要繼續握著麼?」他微微一笑。「也不是不行。」
哈利一聽,連忙縮手。臉頰浮現一抹微紅。
「教授我…時間不早了,我先離開…改天…改天再來看您……」
哈利逃也似地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奪門而出。
 他看了眼牆上的時鐘,明明還早呢。
倒是…以後還肯再來嗎……這個“孩子”,他的學生,讓他感到在意。是出於本能的,十分在意。
好像熟悉卻又陌生,混雜著一股淡淡的酸澀。
是曾經想要珍惜的,還是曾經害怕見到的? 

花園裡的苦艾草,長的分外地好。

 §

 他可能從來不曉得愛情是什麼滋味。 
他一生的前半段,都在尋找親情,愛情這種東西,順位也較後面一些。
張秋,他只是覺得她長得好看,每每經過她的身旁,會忍不住駐足多看兩眼。
像在看美麗的風景一般。
後來不知是誰多嘴,問了句:「你是不是喜歡張秋?」
他才覺得,這可能就是愛情。
但隨著西追離開,他認為美好的女孩在一夕之間面目全非,他也不在戀慕。
來的快去得也快,而且,風景罷了。
再來,金妮。好朋友的妹妹,他從小看著長大的,他一直知道她對他有意思,但在離開張秋後才對她有所回應。
之後又共同出生入死,他只知道他心裡很關心她,擔心她的安危她的一切。
像親人一樣擔心。
但當他抱著她,聞著她的髮香時,他才恍然,她是女孩子啊! 
沒有書中敘述的轟轟烈烈,只有希望一直走下去的細水長流。
他和她,像親人一樣。
她於他,像妹妹一樣。 
他坐在活米村周邊的豬頭酒吧裡,啜著一杯火燒威士忌。
他很想點一杯奶油啤酒,但是現在,這種情況,還是需要藉酒精來麻痹一下理智,還是什麼的,隨便。 
距離他拜訪石內卜的家後,又過了一個禮拜。這期間他夜不能寐,翻來覆去想著的都是石內卜。教授的黑髮,教授的眉眼,教授的表情……教授的手。
他依舊清楚的記得,當他們雙手碰在一塊時,流過他腦海,像電流一般的感覺。好似喝了一加侖的福來福喜,一樣的令人驚豔。
還有當石內卜抬起頭看他,然後微微一笑時,他不禁感到疑惑。奈威家的吹寶呢,什麼時候跳進他的大衣裡了?還在裡頭不停地鼓噪。
 他竟然不曉得,原來那張臉,也可以笑得那樣溫柔。
可能從前也有過,只不過不是對著他。
哈,他們認識了整整七年,幾乎是天天見面,也幾乎是天天起爭執,但卻是這個病癒後性格大變又失憶的石內卜,突然地,踏進了他從未與人分享,心中最隱密的地方。
他完全不懂為何石內卜待他如此,還是…其實是石內卜在整他?
不不不,這一點也不好玩。
他舉起玻璃杯,一口飲盡杯中物,毅然地站起身來。他決定今天再去找一次石內卜。
他想弄清楚這一切,然後他絕對不會說其實是因為,他有點想見到石內卜。 
走進了石內卜家的小花園,他前前後後繞了一圈,卻連個人影也沒見著。
大門開了一小角,他走向前輕輕推開,看見了趴在餐桌上休息的石內卜。
角落多了一個冒著泡泡的白銀大釜,桌上擺了一些魔藥學的書籍,中央放著的那個花瓶依然盛了水,依然沒有花。
午後的斜陽和微風從窗戶外不請自來,照的一室溫馨。
他輕手輕腳地走過餐桌繞到後方的房間,翻了一件滿是補釘卻看起來十分保暖的大衣給睡在桌上的那人披上。他拉開另一把椅子,在石內卜身邊坐下。
他看著眼前的人,多日的失眠加上此刻的寧靜,瞌睡蟲也不請自來。

 § 

他微微睜開眼,臉上洋溢著睡飽的滿足笑容。自從大戰那晚後,他很少睡的這麼安穩。
平時常常重複做著噩夢,經常都睡不好。
夢裡出現的,總是綠色的草地、綠色的光芒、綠色的眼睛。
 他坐起身,一件大衣從他身上滑落,他疑惑著,側身,卻看見了哈利酣睡的側臉。
意外的可愛。
前額的碎發長了,蓋住了疤痕。因為趴著的關係,臉頰壓著手臂的地方,泛著淡淡的紅痕。
但是沒有上次見面時的那種怦然地感覺,倒是有種保護的欲望。
他想伸出手,環抱面前這人。很想很想。
但他沒有。他將伸到半空中的手猛地縮回。這不是,這不是他可以碰觸的人。
 前幾天到市集採買物品,無論走到哪都在歌頌著哈利波特。打敗黑魔王——應該叫他〝那個人〞……也就是弗地魔的,聖人波特。
當然,哈利和純種家族掌上明珠,也是死黨榮恩的唯一妹妹,金妮‧衛斯理的傳聞也鬧得沸沸揚揚。
說是一定會結婚呢,只是遲早的問題。
明明不乾他的事,他卻在街上站了一陣子,吹了不少風。以為清醒了,卻依舊對於方才聽見之事耿耿於懷。 
他看著身旁熟睡的人,忍不住伸手輕輕地替他撥開瀏海,目光停留在緊閉的雙眼上,長長的黑色睫毛隨著呼吸輕顫,他像失去理智般,不自覺地靠向哈利…… 
乾燥碰上乾燥,分開時沒有藕斷絲連,也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待他回過神來,他已經做了。
他親了哈利。
他不可置信地摸著自己的雙唇。
「梅林的……」他剛才做了什麼!
話還沒說完,停留在唇上的手被猛然握住。
原本趴著的突然哈利坐起身來,以飛快的速度吻上了他微張的雙唇。
他震驚的瞪大眼,看進了深邃的綠眼珠,那不容忽視的悸動。持續了很久的吻,沒有深入,沒有濕濡。
像方才他主動的吻一樣,都是淡淡地印上,卻刻在彼此心中。
「教授……我……」哈利輕聲說。
他粗聲打斷。「別叫我教授,哈利。」
哈利把頭向前傾,靠在他的肩頭。「賽弗勒斯。」
他微微一笑,拂上了哈利的髮。 

「小勒。」他喃喃地說。不知道為何,腦中不斷蹦出一個女孩的聲音,說著,小勒……

「你說什麼?」哈利聽的不是很清楚,一臉疑惑地抬頭望著他。他抱著哈利的手臂緊了緊。「沒事。」
「嗯。」哈利翻了個身,呼吸逐漸平緩。
他支起身坐在床沿,腦中的疼痛感不斷加劇。
他用雙手抱著頭,身體劇烈顫抖著,忍住想尖叫的衝動。
 ——「小勒。」
 §

 他很迷茫。很迷茫、很罪惡,卻又很幸福、很踏實。
那天之後,老實說他們兩個都有點尷尬
。雖說是你情我願,但也是擦槍走火。
他很怕面對榮恩,面對妙麗,還有……金妮。
雖然賽弗勒斯從不提起他和金妮的事,但是他知道,每當他和賽弗勒斯走在大街上時,賽弗勒斯的眼神每每飄過一對戀人,臉上便會浮現悲傷的神情。
他藉口是去霍格華茲找教授們討論一些大戰後的事情,其實是每天都往活米村旁賽弗勒斯的小屋跑,賴著他聊天,或是拉他在大街上晃悠。
他很怕一但賽弗勒斯閑下來,就會開始胡思亂想那些現實層面的問題。
差距過大的年齡、同樣的性別、過往師生的關係……種種尷尬橫亙於他們中間。
 當然,還有那最令人害怕的,曾經的賽弗勒斯‧石內卜和莉莉‧伊凡。 

§
 他失去了很多記憶。 
他一開始只記得他的名子,跟隨黑魔王,替鄧不利多臥底,熟悉的魔藥學,擔任學校教授。
很多人名他都不曉得,很多臉孔他都很陌生。
他儘量對任何人都溫文儒雅,因為他一時半刻想不起來這麼多人中,誰是敵、誰是友。
記憶斷斷續續,有時清楚,有時模糊。但隨時間過去,他慢慢能想起一些事情。
他的記憶就像種子一樣,慢慢萌芽,慢慢恢復。可
能是好事,也可能是壞事。他想起年少時的一些朋友,後來他們都當了食死人。他想起鄧不利多對他說過的一些話,還有他向鄧不利多透露的一些情報。
他想起學校裡的教授們,與他們共事的一些時光。 
但總覺得,在這中間,一定還缺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 
翠綠色的草地,他們並肩佇立在山之巔。
俯瞰著山腳,連綿的村落,蜿蜒的阡陌。
強勁的冷風呼呼地吹著,風行草偃,偌大的山頂上只餘兩人相互依偎。
「風真大。」哈利說著,靠過來環住了賽弗勒斯的身體。
「這樣就不冷了。」他將雙手圈起,用力一收,把哈利緊緊地壓進了懷中。
多少年了,從前無論多麼寒冷都是自己一個人度過。
第一次被人緊擁,第一次卸下重擔。
無論風再怎麼冷冽,只要兩人相伴,心,就是溫暖的。

當時那麼想的我,真的好傻啊。

 § 

很多天之後的下午,他和賽弗勒斯在街上散步時,遇上了麥米奈娃。
他本想帶著賽弗勒斯繞路走的,沒想到麥教授先一步看見了他們。 
「哎呀,波特!」麥教授大步朝他們走來。
「賽弗勒斯,好久不見!」
「米奈娃。」 她拍拍他肩膀,走過去和賽弗勒斯握了手。
「聽說你在院子裡種了些草藥?還真是挺敬業,退休了還不忘為藥草學做些貢獻。」
在他提議下,三人走進了一旁的屋簷。 
「倒也不完全是草藥,也有一些花花草草之類的植物。」賽弗勒斯客氣地回應。「全憑我自己的喜好種了……哈利也會時常帶一些種子給我。」
 麥教授聞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則是低下頭,不敢與她四目相交。
「波特,你若明天有空,可否來一趟學校呢?我有事想請你幫個忙。」
聽見麥教授的話後,他愣了幾秒,最後才說:「我明天下午過去吧。」
麥教授拉拉她的斗篷。「很好,我明天在辦公室等你。」
她接著轉向賽弗勒斯,瞇起她的貓眼。「賽弗勒斯,推薦你一種花朵。不但好照顧,盛開時也十分美麗。你肯定會很喜歡的。」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麥教授刻意加重了“喜歡”這兩字。
 他不安地看了賽弗勒斯一眼。 
「是什麼花呢?待會我和哈利可以順道去花店買一株呢。」賽弗勒斯詢問。
「啊,你肯定對它不陌生的,賽弗勒斯。」麥教授轉身踏到街上。 

「就是曾經深植你心中的,百合花。」 
§ 

他覺得他很愛哈利。即便一開始只是情不自禁的想接觸他,但是後來,他是用了真心動了真情的。
他覺得哈利很愛他。
哈利一見面就對他投以戀慕的眼神,直到後來確定彼此心意時,哈利都不曾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一寸。
 但是哈利的愛讓他心慌。 不知道是不是受傷後的後遺症,他有時看著哈利,眼前卻浮現一個女孩的身影。
有時哈利喊他的名字,他腦中會聽見另一個聲音。
他對哈利說他愛他的時候,他看見哈利開心的笑了,但某個瞬間,他臉上卻又閃現落寞。 
好像在質疑他對他的愛一樣。 
那天遇見米奈娃後,哈利陪他回到家中。
他藉口累了,想休息,硬是把哈利從他身邊趕走。
直到聽見外頭的關門聲後,他才敢放鬆。
他躺在冷硬的床板上,細細回想方才聽見的事,腦子一抽一抽的疼。拳頭不自覺地握緊,緊緊揪著單薄的被單。
胸口悶著,頭也暈著。過了許久,他昏昏沉沉的睡去。

睡夢中,他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百合花、百合花。我熟悉的陌生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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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

  • 深奧魔法精研者
  • 84  3083

Wet  @u102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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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篇-紅色曼珠沙華 

哈利站在校長室門前,躊躇了一陣子,才下定決心敲門。 
「請進。」麥教授從一團團羊皮紙中抬起頭來看著來人。
「波特?歡迎。」她拉來一張椅子,放在她的身側,將成堆的牛皮紙放在一旁,清出一小塊空間。
「來點茶?」她憑空變出一組茶具,淡藍色的陶瓷茶杯裡裝著褐色液體。
「好的。」哈利不自在地坐下,看了看四周圍。 
校長辦公室,比起先前鄧不利多使用時要空曠許多,少了那些金銀銅器感覺十分暗淡。
牆上,鑲金邊的畫框中不見鄧不利多的身影,哈利感到有些失望,卻又鬆了一口氣。 
他看著麥教授。
麥教授推推眼鏡,疲憊地笑了一下。「你有什麼話想和我說嗎?」
「我沒記錯的話是您邀我來的?」
 他的語氣隱隱含了怒氣,他完全不明白昨天麥教授對賽弗勒斯說那些話的用意,而且賽弗勒斯後來雖然什麼都沒問也沒說,但哈利還是察覺到他的不對勁。
「的確是我開口要你來一趟的,但是,我想也許你有什麼話想跟我說。」麥教授說。
哈利深呼吸,狠下心道:「別插手我和他的事。」
麥教授對他搖搖頭。「我找你來就是為了他的事,哈利。」
哈利不解。「什麼?」
「你告訴榮恩和妙麗你到學校來,其實你都是去了石內卜那裡,對吧?能隱瞞多久呢?」麥教授頓了頓。「前陣子他們來了信,順道問了一些你的事。如果接到信的是其他人,如果他們寄信的對象不是我,你怎麼辦?」
哈利沉默。
他沒想到他們會寄信來,順口說了個謊言也沒有多想,如果不是麥教授機智,只怕已鑄成大錯。
 或是早在很久以前,他就已經鑄成大錯。
 麥教授見哈利沒回答,只能繼續說下去。「金妮呢?她怎麼辦?你願意為了他背負全天下的駡名?還是你們兩個一起被世界唾棄?更何況……」
「但是我想我愛上他了,我不能跟他以外的人生活…我沒辦法跟金妮結婚…」哈利低著頭,痛苦地說。「我想清楚了,金妮對我來說就像妹妹一樣。」
麥教授歎了一口氣。「哈利,你確定他愛的人……真的是你嗎?」
哈利聞言,立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妳什麼意思!」他惡狠狠地盯著她,就像被觸了逆麟般。
「你能保證他愛的不是你身上的某個器官?」麥教授搖搖頭。「你懂我在說什麼。我只是希望你弄清楚這件事…不能夠和相愛的人在一起,跟自己的愛人愛的不是自己,完全不一樣……
」室內陷入了死寂,只剩下壁畫裡人物衣角沙沙摩擦的聲響。
過了幾分鐘,哈利推開椅子,邁著步伐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校長室。 

麥米奈娃看著哈利這樣,她也不覺得好過。
從嬰兒到成人,她都曾經參與她的生命。他就像是她的半個兒子一樣。
 她只是不想要讓他愈陷愈深。

 § 
一直存在心中的懷疑被人一語道破,哈利十分難受。
他之前不斷說服自己賽弗勒斯愛的人是他本身,而不是因為他身上有莉莉的影子。
曾經好幾次在夜裡聽見賽弗勒斯低聲呢喃,小勒,小勒……哈
利不禁回想起大戰時在儲思盆中看見的那段回憶。
在王子的故事裡,他心目中的公主就是這麼喚他的。
 但他一直選擇無視。明明知道那樣是自欺欺人。  
他踩著疲憊的步伐,開門進到賽弗勒斯的屋子。桌上的擺設和昨天傍晚他離去時一模一樣。除了客廳,其餘的房間都沒有亮光。
哈利眉頭緊皺,走向了賽弗勒斯的臥室。
一開門,便看見賽弗勒斯穿著和昨天同樣的衣服躺在床上。
他將手背貼上他的額,摸到了幾滴水珠。 
「哈利……」睡夢中的賽弗勒斯低聲呢喃。
原本在替他擦汗的哈利停下了手邊的動作,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肩旁。
「……我很愛你,我會比所有人都更愛………」停頓了幾秒後,哈利低聲道。
他在床沿跪下,伸手輕輕環住賽弗勒斯。
 他看著他的睡臉,如果是為了這個人的話,他不介意被世界遺棄。
但是,他也不能在自私地利用賽弗勒斯對莉莉的感情了。
一切的起因,錯誤的開始,都是因為這雙眼睛。
閉起眼睛,他將手指放在眼皮上,緩緩的施加壓力。
「唔……」疼痛使他退縮,眼淚不受控制的滴落,垂下的手蜷起,在木頭地板上留下了幾道刮痕。

 § 
窗子是開著的,夜晚的冷風毫不留情地灌進房間。
他呻吟著掙扎起身,走到牆邊關上窗戶。
轉過身來,他看著床鋪,邊緣還有著些許壓痕。
好像只要他伸出手碰觸,就能感受到那人遺留的餘溫。 

那天之後,他整整兩個月都沒有他的任何消息。

 § 
他明明記得有鎖門,但門卻在寂靜的午後被吱啦一聲推開。
他聽著熟悉的沉穩步伐,一路從前廳來到他所在的房門前,停下。
他躺在床上,即使知道門外就站著他想念已久的人,卻無法鼓起勇氣去開門。
房門被輕敲了兩下,「教授?」
他躺在床上瞪著天花板,不發一語。
「……我能進去嗎?」咚地一聲,他把頭靠在木門上。「我想清楚了……賽弗勒斯,只要…只要你說你願意等我,我就和金妮攤牌…我不在乎了,我什麼都不在乎了……求你了,我們可以一起離開,離開這裡,找到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開一間魔藥店,一起生活,就你和我…你想去哪我就陪著你,亞洲非洲……」
他緩緩爬下床,走到門前,撫摸著木門,就好像能摸到他一樣。
舔舔乾澀的唇瓣,他沙啞的開口,「想去哪就去哪?」
門外的人聽見他的聲音,喜出望外,忙道:「你想去哪裡都可以,我都帶你去…」
 「……莉莉…我想去看一看莉莉。」他說,聲音很平穩,雙腳卻在顫抖。
門外忽地沒有了聲音,過了許久,隱隱約約傳來一陣急促的呼吸聲。
「賽弗勒斯……你……」他的聲音聽起來多麼地可憐,他好想把他抱進懷裡,撫摸他柔軟的黑髮。
可他不能夠再耽誤他了,他能夠擁有美好的下半輩子人生,會有血統高貴且善解人意的妻子,會有很多可愛的孩子…… 
所以說,兩人一起離開什麼的,根本就不可能。
一開始就錯了,他不應該,忘記,之前受過的傷,然後在好不容易遺忘時又陷入另一段更沒有未來的感情。 
「我都知道,我想起來了,沒有失憶,沒有…之前那只不過是太痛了所以選擇性地忘了,你……你會讓我想起她。」
半真半假的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好討厭…其實他只想衝出去,跟著他,天涯或海角。
「在你身邊我過得很累…你…她……這麼像。」
他狠下心,扯出了他最忌諱的藉口。

 §
 他愣在門外,兩個月前,他本想著只要離開他一陣子,就可以把他忘掉……彼此都把對方忘掉,然後各自回到未曾相戀過的生活。 
但是他發現那不可能,他的生活中少了他就好像少了很重要的器官,連呼吸都很困難。每天見他好似變成了一種無法割捨的習慣,熔入骨肉、混進血脈。
所以他就想,不管了,甚麼都不管了…
即便被當作是替代品也罷,至少能夠作為他眷戀的存在繼續待在他身旁,這樣就足夠了。他能感受到他是喜歡和他相處的,所以,只要他什麼都不知情,他就可以代替他母親,接受、呵護、回應他的感情。 
他抱著興高采烈的心情,跑來告訴他這件事。
誰想到……誰想到他……居然說,他和她很像。
和他在一起,他很累。  



 § 

我也不曉得自己到底是怎麼走出小屋的,只記得自己坐在花圃旁的台階上,坐了很久很久。
久到讓賽弗勒斯以為我已經離開了,走出屋外時冷不防又看見我,驚了一跳。
「賽弗勒斯,我……」我驀地站起身,抓住他細瘦的手臂。
想說點什麼,讓他願意接受我,卻發現舌頭好像被凍著似地,甚麼話也說不出。
他站在門口,我站在台階上,他居高臨下地望著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看著我許久,我傻著呢一度還以為他會抱住我,當我這麼想以後,就像要打臉我似地,他突然甩掉我的手,對我說:「以後別再來這裡了。」

 在那之後我的確也沒再進去過屋子裡,只是偶爾現影到山坡上,朝那裏遠遠望去。
有次看見了站在窗前的他,他好似也看見了我,我們隔空對視了幾秒,他離開了窗邊,還順道拉上了窗簾。

 § 

好多個月後回霍格華茲,我又見著了麥教授。
她看了一眼在遠處和孚立維教授說話的金妮,朝我走了過來。
我瞥了她一眼,沒說話。
「你還有再見他嗎?」她說。
明知故問,裝得好像沒有暗著監視過一樣。
「沒那麼犯賤。」我冷冷地說。
她訝異地看著我。

 我把自己包裝得好像毫不在乎的樣子,催眠自己用恨來掩蓋對他的愛。
屢試不爽,似乎是挺有效。 
麥教授震驚歸震驚,對這答案倒是挺滿意的
。和我閒聊沒兩句,她就離開了。我鬆了一口氣,看著遠處和大夥都聊得開心的金妮。
 她是挺適合當名人波特的妻子的。

 §

 由於窗簾是拉上的,室內顯得昏暗。我也懶得走到牆邊開燈,反正勉強還是看的見。
我輕撫著花瓶,從瓶頸到瓶身到瓶底。 上一次從窗戶看見站在不遠處的他,我徹底的明白了一件事。
不論從前現在還是未來,他都是站在陽光下世上的一盞明燈。
而我,晦暗不清。
躲在陰暗的小屋裡渾渾噩噩一輩子可能是最好的歸宿。
反正,我這個下半輩子,也是撿回來的。 

§ 

婚禮上一切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別人在主導,我就好像傀儡一樣任人擺布著。
要我試衣服我就試,布置則是一切照著新娘的喜好去製辦的。
 他們都說我走神的嚴重,金妮總是笑著替我解圍說只是太累了而已。
其實我是在想,即便我們婚禮只邀請熟識的人參加而已,他也一定是聽到風聲了吧。
賓客名單中並不缺少廣播電台。
麥教授默默地替我從出席名單上刪掉了他的名子,的確是幫了我一個大忙。
茉莉不明所以,而麥教授只是靜靜地說:「他身體不太好,怕是來不了。」
茉莉還想再說什麼,就被金妮拉走了去挑禮服。
 我看著草地上搭建好的帳篷隨風輕微晃動著,如果可以,我希望永遠不要走進那裏。
應該說,我不希望和除了他以外的人走進那裏。 

§  
婚禮前一天。他沒邀請我真是太好了,也許他真的被我傷的很重。
無論是誰,在這樣被毫不留情地拒絕後一定都會懷恨在心的吧? 
也好,他恨著我,我躲著他,一生就這麼過了,相安無事。 

§ 
我真是太犯賤了。 我受不了屋子裡熱熱鬧鬧地氛圍,偷偷地在晚餐後溜了出來。
在餐桌上被灌了幾杯酒,我迷迷糊糊地現影到了不知道甚麼地方的荒郊野外,走著走著,不知道腳下被什麼絆了一跤,無比狼狽地趴在泥土地上。
鼻子聞到若有似無的淡淡花香,我爬起來,一株野生百合無比高貴地立在我身旁。
我笑了笑,他就喜歡這種的吧。
百合百合,但他和她注定是不能百年好合。 
我想起他桌上那只花瓶,從來都沒有花是吧?
也是,那花瓶就和他心裡的位子一樣,從來都只留給她。
我不過是一株雜草,卻肖想著能住進他心裡。 
要是我是藤蔓就好了,住不進,至少我可以緊緊地纏著他,纏著他……纏到變形,把原本住進去的都給擠出來,新的想進也進不去。 
我把那株百合連根拔起,站起身,拍拍長袍,消影離去。
蓋在山頂上的屋子已經一片漆黑,他都很早睡,卻很晚起來,也許是都睡不好的緣故吧。我在身上掏了掏,找出一把鑰匙,我輕笑,把鑰匙插進鎖孔。
門開了,許久沒上油,吱啦的聲響更大了。剛踏進屋內,我一個踉蹌,往桌上撲去,所幸扶住了椅子,才沒摔著。
我明兒可是新郎呢,半夜摔了個鼻青臉腫地回去多麼可笑啊。
我不敢開燈,方才已經弄出挺大的聲響了,再開燈一定把他吵醒。
「路摸思…」靠著魔仗前端發出的微弱光芒,我找到了那個花瓶。我把放在斗篷口袋裡、已經有些萎掉的花朵放進花瓶裡,還加了些水。
我攤坐在椅子上,大口呼吸著室內的空氣,有他淡淡的氣息。
我告訴自己,這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後來再回想起當時,還真的是最後一次呢。

 §
 看著人群湧入會場,明知道不可能在其中找到他的身影。
婚禮是從早上十一點的餐會開始,中間隔了幾個小時後,晚上還有酒會。每個與會的人都祝我們幸福,而金妮總是優雅地向他們道謝。
我則是笑笑,不置一詞。 她這樣處處維護我,就好像她已然知曉全部的事情一樣。但好幾次試探她,她卻都是把話題隨便繞開。 

§ 

人潮漸漸散去,原本熱熱鬧鬧的會場一下變得冷冷清清。
只剩幾個衛斯理家的親戚在一旁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金妮早就已經和她幾個同學進屋子裡敘舊了。現在不過才三、四點,我多麼希望今天的時間能過得快一些。 我
在帳篷附近走來走去,偶爾幾個人來和我聊天,有人順道祝賀我新婚愉快。
我臉上僵了僵,發現我沒有金妮在身旁完全應付不了這種場面。
那些人看著我扭曲的表情,臉上的笑容也一滯。正尷尬著,突然聽見有人叫我,我鬆了一口氣,轉頭。
「波…特。」麥教授喘著氣,向我疾行而來。「我有話和你說…私下說…現在。」
「去那邊吧。」我求之不得,轉身向那幾人致歉。「失陪一下。」
麥教授卻沒等到他們走遠,就急急忙忙的和我說:「他不見了。」 
她雖沒指名道姓,可我想也知道是誰。 
我很震驚,臉上卻裝的雲淡風輕。
「可能是出門去了吧。」我不想再聽見有關他的事情了,更何況今天是我的婚禮,我豈能再……丟下新娘去找別人?
我已經欠金妮太多了。 
麥教授看我這樣,很是懊惱。我怕再這樣下去我的臉會露出破綻,想著趕緊找藉口溜走。
「……你還是和我走一趟吧。」她看我這般,直接抓起我的手,強行帶著我消影離去。
 睜開眼,熟悉的山坡頂,熟悉的木屋,一切景物就和從前一樣。
唯一改變的,大概就只有各自殊途的我們。 
麥教授走在前頭,門沒鎖上,我跟著她進了屋內。
屋內沒有熟悉的味道,我眼皮跳了跳,直接衝進後頭的臥室。
裡面沒人。
看向那一床凌亂,我伸出手,摸過散落到地板上的被子,撿起。
冷冰冰的,我的心也涼了。 
我急忙又走到一旁與臥室相連的書房,開門頓時灰塵撲面,竟是許久未曾使用。
麥教授走到我身後,靜靜地不發一語。 
看這樣子,他是真的走了。
甚麼都沒帶走,就和他剛搬進這裏時一樣。
唯獨多了那一段記憶。 
我閉上眼,努力想消化現實。
其實早就料到他總有一天會離開,只是沒想到卻是這樣的突然。
但明明昨天晚上過來時,他還好好地,好好地…………
昨天!昨天我幹了什麼來著?
對了,我喝醉酒給他送花來了。
想到這裡,我的心一揪,匆匆忙忙地繞過麥教授又回到廚房那兒。
「波特……」
 我站在餐桌前,花瓶倒在桌上,餐墊上留著水痕,卻是已經蒸發的差不多了。
 沒有,沒有花。
他臨走前居然還不忘帶上她。

 § 
會場周圍燈火通明,熱熱鬧鬧地一點也沒有晚上的感覺。 
我多麼希望他突然回來,然後告訴我,他只不過是出門散個步罷了。
接著笑著對我說,我們一起走吧。
 晚會上悠揚的音樂開始撥放,我牽起金妮的手,搖搖頭,你傻啊。 

金色的彩帶在風中飄揚,看似美麗的最終也是會墜落。
就如同那些逝去的幸福時光一樣,落在不知季節遞嬗的角落裡,孤獨、卻帶著鮮豔色彩地腐爛。 

 【正文完】   


番外一

沙上並禽池上暝 


  再也沒沒睡好過,自從他離開之後。
 晚上聽到腳步聲時,我就想,是錯覺吧。
明天就要步入禮堂的人,又怎麼會在這裡呢。 
直到外頭沒了聲響,天也漸漸亮起,我還是不太敢開門出去,怕像之前一樣,當我以為他已經離開的時候,他卻出現在我的面前。
我怕這次若再遇到他,我恐怕不能像當時那樣,狠下心要他離開了。
 過了很久,再三確定外頭真的沒人了,我才走出去。
門大大地開著,我眼神掃過餐桌上,腳一軟,就這麼坐到了地板上去。
桌上花瓶裡放著一枝蔫蔫的百合花,瓶身還有些泥濘不堪。
愣了許久,然後手腳並用地爬起,走到桌前把花跩了出來,放在手心細細地看。
上頭點點紅斑,彷彿血淚般滴濺在花瓣上。
又酸又痛的感覺從拿著花的手指蔓延到全身,我一驚,細瘦的花朵從我手上掉落地板,消失在桌腳的陰暗。

 你這又是,什麼意思呢。
你要結婚了,所以要我也去尋找自己的幸福是嗎。
可是你並不曉得,我的幸福消逝在十多年前的那個夜裡。
而我的心,死在你送來Lily之時。

 我披上斗篷,走到屋外。
我沿著山路一直往西行,看著原本在後頭的太陽漸漸地超越我而來到了我的前方。
我想也許就這樣一直走、一直走下去。
總有一天,我會徹底把你忘記。
忘記你幸福的表情,忘記你我曾經的笑語。
也希望你永遠不會發現,當我第一次親吻你時,你是闔上眼睛的平凡少年,而非故人之子。 
天色漸漸地暗了,路旁有一個小池子,波光粼粼,清澈乾淨。
我走到池邊,看鳥兒雙宿雙飛,鴨禽在一旁的軟沙地上歇息。
在池邊隨便找了一塊大石,許是路走多了有些累,一靠上去,馬上就睡著了。

 我夢見我進了一個漆黑恐怖的房間,找不到出口。
突然有人叫我,很熟悉的聲音。
我循著聲摸黑走著,碰到了冰涼的門把。
我遲疑著,不知道那扇門後等著我是甚麼。終究鼓起勇氣,我扭動了門把,推開沉重的門。 

迎接我的是,風光明媚。


  番外二

明日落紅應滿徑 

 轉眼間十多年過去了,過的平平淡淡、毫無波瀾。 
我在婚禮過後就把那間屋子買了下來,可能是因為當時總偷偷地壞抱著一絲渺茫的希望,好像只要留著房子,他就不會真的從我的生活中消失。
做了這麼多年的夢也該醒了,如今,我已是三個孩子的父親。 
詹姆已經是霍格華茲的一年級新生,現在正忙著在學校搗亂。
金妮早早就帶著莉莉回洞穴屋去了,這個周末要住在那裏。
真是太不巧了,偏偏選在這個時候。
我站在餐桌前,準備我和阿不思的早餐。
樓梯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阿不思揉 著眼睛走了下來。
「早安,小思。」我把餐盤放在他的面前。
他用一個響亮的哈欠回應我。
「你知道我在活米村附近的那間房子吧?」趁著他吃飯的時候,我和他說。「爸爸今天要去那裏看看…聽說是有些漏水了,你是要跟我一起去呢,還是去榮恩那邊?」
「跟你去。」也是,平常我都不讓他們過去那邊的,今天一個這麼好的機會,他怎麼可能放過。
「那好吧。等你吃完我們就出發。」

 平常我自己過來時,幾乎不進屋子裡的,我就只在花圃裡邊種了滿滿的花,讓房子看起來不那麼空虛。
正值春天,那幾株花草已在園裡爭妍鬥豔,一片奼紫嫣紅。我讓詹姆自己在外頭玩,我則是進屋內稍作整理。
 我推開門,一股霉味飄出。
我四處看了看,發現除了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塵和地板中央那一大片因漏水而受損的區域外,屋子的整體狀況還算是保存的挺不錯的。
稍微施幾個清潔和防漏的咒語,就差不多大功告成,不過也已接近正午。
我走到外頭把阿不思叫進來,拿出從家裡帶來的兩條麵包和乳酪,父子倆就這樣分著吃了。 
我的眼神總是會不經地飄向餐桌上的那只花瓶,雖然已經擺正,但我依舊記得那天它倒在桌上的樣子。
想當初,我和他也是像這樣坐在這張餐桌上,開心的聊天,吃飯。
我們的初吻也是在這裡,那天是他先吻的我。
而現在坐在我身邊的人,叫做阿不思‧賽弗勒斯‧波特。
是不是當年他沒有離開,世界上就不會有阿不思‧賽弗勒斯‧波特,但卻會多出另一個賽弗勒斯‧波特?
 啪鐺一聲,我的抹刀掉到了桌底,我彎腰正準備下去撿,阿不思卻早我一步矮身到桌下。
「爸我幫你撿吧。」
「恩,謝謝。」算了,我如今有一個完整的家庭和乖巧的孩子了,夫復何求? 
也許我們各自都找到了對自己來說最安穩的平淡生活。 
阿不思從桌底爬出來,手上抓著抹刀,「桌底下還是很髒阿,爸你該不會只整理看的到的地方吧……」我乾笑兩聲,接過刀子到碗槽沖洗。
走回桌旁時,卻看到他正在把玩一樣東西。我笑著湊過去看,以為是甚麼妖精蛋之類的東西。
「阿不思,那是什……」 
脫水泛黃的花莖,萎縮蜷曲的花瓣。
 我的笑容凝固在已現滄桑的臉上,阿不思疑惑地轉頭看我。「爸……?」
我臉上的表情一定很恐怖,畢竟是混合了震驚後悔傷心嘆惋和對自己的憤怒。
「那個…給我好嗎?」他怯怯地把它遞過來,我用雙手輕輕接過,好似只要一用力,它就會消失不見。 
原來他並沒有,帶走它。     

 那朵花,我離開小屋時把它葬在了花圃旁。
祭奠我們一開始就注定不得善終的那份情感。 

我坐在阿不思的床沿,看著他寧靜的睡臉。
窗外刮著大風,雨滴拍的窗戶乒乓作響。
想起小屋外的那些花。 明日落紅應滿徑,只不過,沒有人會再去整理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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