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由虛假和謊言所組成。
這由我四歲的時候已經知道了。
搔一搔畫上的梨子,激烈的扭動身體,它形成鮮綠色的門柄,讓我走進去。
凌晨12時,新的一天來臨,今天是一月二十二日,我的生日,
同時也是我媽的死忌。
其實今天實在不是值得慶祝的日子,
但是我不想忘記,
在十二年前的今天,我失去了所有。
忘記了笑和哭的方法。
偌大的廚房空無一人,所有人現在已經進入夢鄉了吧?連小精靈也是.....這裡很暗,牆上蠟燭台上搖曳不定的燭光反映在四張銀色的超大長桌上,更添詭異,黑的世界。
但是這樣才適合我,只有被黑暗完全包圍,我才有安心的感覺。
無聲的從冰箱裡拿出一件小小的海綿蛋糕,沒有任何特別的口味,只是一件淡黃色的蛋糕。
將熱水倒進大碗裡,再在上面放一個小一點的的碗,然後,從口袋拿出哈利送給我的巧克力蛙,放進上面的碗裡。
巧克力蛙的後腿快速的熔化,缺少的後腿的它,只能無助的看著我,哇哇的叫著,偶爾動一下也將快熔化的前腿。
它那無助的眼神足以令其他人放它一馬,但並不能動容我,是什麼時候.......
我變得如此冷酷?
好像是我的生日開始........
我最討厭的生日。
如果我沒有生日......不是。
這個說法不正確,應該是,
如果我沒有出生,
就不會遇到這種事吧?
我雙手合十,在內心祈禱著。
請不要讓我再遇上.....
會令我心碎的事。
「小一月,你應該.....好傷心吧,家裡發生這種事......」社工用她以為是慈母的聲音對我說,還邊撫摸我的頭。
我深深的望進她的眼裡,她因為我那種毫無像小孩子應有的眼神而畏縮一下。
我這雙看過死亡的眼睛,看到偽善和謊言。
「吶,你知道世界是由什麼做成嗎?」我扳開她那雙手。
「嗯........」她面有難色,應該沒法估計到會從我口中說出這樣的話吧。
「是由虛假和謊言所組成。所以,請收回你那個虛偽的關心吧,你令我覺得好噁。」
「你這個怪女孩!是從哪裡學會這種.......」深知道自己說錯話,她趕緊住口。
我輕蔑的笑了一聲。「就是偽善的你們呀!」
她的面容扭曲,彷彿一隻醜陋的八哥。
「好了,別說廢話了,我知道,你們會將問題兒童送去孤兒院的,對吧?」
我擅自將自己列入問題兒童。
「你知道就好了,這個是那間學校的資料,自己慢慢看吧!」她無禮的把一本小冊子拋在我前面的桌上。
看來她也懶得再扮了吧?
米色的小冊子上印著一個十字架,
聖安德魯
「那個就是渥德蘭修女的愛將?」小鬼們指著我竊竊私語著。
「對哪.....一月,怪名字。」
「也是個怪人,從來不跟人打交道。」
聽他們的語氣,真不像五歲小孩會說的話。
但不出奇,在聖安德魯,每一個小孩也是這樣的。
「去微微教訓一下她?」
「也好哪,要讓她知道,這裡誰才是王。」
他們不懷好意的走過來。
也好的,早早解決,少一點麻煩。
「喂!你呀,給我過來。」
我聳聳肩,跟他們走進更衣室裡。
一走進去,就被他們用力一推,背部撞上鐵櫃處。
「你最近很得意吧?什麼渥德蘭修女的愛將。」
「沒什麼好得意的,只是個蠢貨的名字。我沒什麼興趣,」我聳聳肩。「你喜歡的話,送給你。不過.......大前提是,你有沒有這個能力從我手上搶過去。」
我綻放出一個諷刺的笑容。
「你想死,對不對?」他恨得牙癢癢的說
「我聽講你的父親是個殺人兇手。」第二個小鬼說。
「............」我沒有回答。
「真的嗎?」
「是真的,我聽一個校工說的。」
「欸!一月,告訴我,你看過你老爸殺人嗎?」他偷笑著。
我透出一個冷笑。
「你....你幹嘛這樣笑!」他向後踉蹌幾步。
「我看過呀!」
我走上前,抽起他的衣領。
「我告訴你,他的殺人對象,就是我母親。」旁邊的小鬼們害怕得向後挪動。「我親眼看著他拿著我母親的斷頭,用刀往她的眼窩刺過去........在我生日的時候......」
我面前的他嚥一口口水。
「你是不是想試一下?」
之後,那群小鬼就不敢再惹我了,也是因為這樣,整個聖安德魯的人也不想接近我了。
這就夠了,
所有人都不要去接觸我的世界。
「這就是逃不掉的命運。」
回過神來,
我對著一坨完全熔化巧克力說。
將熔掉的巧克力倒在海綿蛋糕上,慢慢的流下來,直至完全覆蓋整件蛋糕,再看不見其他顏色為止。
然後將從水果盤裡拿的草莓放在上頭,不用太多,一顆就夠,我的生日蛋糕就完成了。
環視廚房一周,沒有任何人,只有我和黑暗。
我還是一個人,跟以前是一樣,還是孤伶伶的生日。
我是個孤兒,
被神遺棄了。
那為什麼我心裡還有一絲絲的希望?
希望他們會對我伸出溫暖的援手?
但我依然沒有眼淚,我說過,
我不能讓我脆弱暴露出來的,一丁點都不可以。
「祝我生日快樂。」輕聲地說。
啪!啪拉!
從身後爆出幾聲輕微的爆竹聲,伴隨一些彩帶落到我的頭和肩上。
「一月生日快樂!」
「你們!」我猛然轉後望著他們,只見他們我對著扮鬼臉。
「真是的!一月....難怪你整天神不付體的模樣.....」妙麗輕彈我的額頭。
「你們......不可以改掉偷窺別人的習慣的嗎?」我慢慢挪動身體,想掩護身後的蛋糕。
「哦~~~~好寒酸的生日蛋糕呢.......」弗雷越過我的身體瞧見我的蛋糕。
「嗚....不用你理!又不是給你吃的.......」我再往旁邊挪動。
我突然碰到一個人。
「喬治!你是什麼時候在我旁邊的!?」
很糟糕.....我偷瞄蛋糕一眼,上面被灑上一些閃爍的粉末。
「你們,快點去拿叉子,榮恩,去拿蠟燭,我們要開一個最寒酸的生日派對!」他興奮的說。
「寒酸......?你們是特地來找碴的嗎?」
「你在說什麼呀~~~哈哈~~~~」他們超用力拍我的背。
感覺我的肺被打了出來。
他們是來找碴的。
哈利將蠟燭插在蛋糕上,我看見蛋糕微微顫動。
黑暗的空間,彷彿因為他們的來臨而變得光亮、溫柔。
「happy birthday to you.......」
他們高興的歌唱著生日曲,而我卻跌坐在椅子上。
「你們.....是什麼意思?」我無力的對雙子說。
他們一個用結婚進行曲的調子唱著,
另一個則用葬禮進行曲的調子吟唱。
「那當然就是寄託了我們的感情下去啦。」他們分別捉住我的手,淚眼汪洋的看著我。
撇開結婚進行曲不說,
......葬禮進行曲?
.............
我想挨他們一頓都不算過分吧?
「你們不吃嗎?」妙麗問。
「呃.......」他們不是沒有看到喬治在蛋糕上搞鬼嘛?
當榮恩想叉下去的時候,蛋糕竟然哇哇叫,然後跳走了。
「跳....跳走了..?」哈利看著蛋糕圍住廚房彈跳。
「喬治........」
「哦~~~好樣的!喬治!實驗完成!」
「你兩個......死定了!」
雖然明白失去,但就是不想去放手。
就是因為不能擁有,所以才祈求。
‘一月.....你在笑嗎?’
‘.......才沒有。’
我笑了。
雖然現在我笑得很不習慣,但是....總有一天,我會開懷的笑出來......是最自然的笑容。
感謝神.....
聽到我的祈禱,送給我這個最好的生日禮物,
這一群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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