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翠菊受邀和一個名叫愛德溫·佛力的男孩一起前往活米村度過週末下午。
他談到他們在某個純種聚會見過面,她則完全不記得有這個人。
「我們聊過天的,記得嗎?妳告訴我妳是綠茵家族年紀最小的女孩子」
她望進那雙誠懇的藍色大眼,一種既非晴空亦非夜空的藍。一如往常的,她露出微笑,「抱歉,但我不記得了」
社交這種東西是多令人厭煩,簡直就是一塊巴在你腳底的口香糖,一種使人反感的甜蜜。純種又如何?不過是血液裡的巫師之血多了幾滴。而這並不會讓你的人品特別崇高。事實上,多數人都是些勢利眼的傢伙。
「妳告訴我妳喜歡種花花草草」
如果你不再使用“妳告訴我”開頭的句子,我可能會比較有耐心。她本欲脫口而出,話到了嘴邊又硬生生嚥了回去。那是月桂的作風,而非翠菊。這樣很累,真的,但她是翠菊·綠茵。
妳是翠菊·綠茵。
怎麼樣都不會是月桂·綠茵。
難道她心裡一直暗中思考著這件事嗎?
想和月桂一樣活潑大方;想和月桂一樣受人歡迎;想和月桂一樣成為他人眼中,光的存在。然而事實是,她只是翠菊,只是他人眼中影的存在。一直以來她在公開場合穿的衣服都由她母親挑選;一直以來她閱讀的書籍都由她父親詳閱後交給她;一直以來她來往的朋友也都經由雙親核可後才結識。這樣小心翼翼的人生,在他人眼中或許是幸福,於她而言卻生怕踏錯了一步,畏懼於可能出現的譴責目光。捧在羽毛中的人生。
所以她羨慕月桂。
因為她是父母悉心捧著的陶瓷娃娃,不被容許有任何的裂痕。一定得完美無瑕;一定得合乎規範;一定得純淨優秀。
你可知曉陶瓷娃娃埋藏心底的淚水?
聽!她心裡下著滂沱大雨。
翠菊差一點就忘了佛力還坐在她身旁的扶手椅。她為這個人的滔滔不絕感到難過。
「妳看起來心不在焉的」他表示。
「不,只是一我的意識來不及跟上我的思緒」她的口氣依舊平靜。
佛力正要開口說什麼時,一個悠閒但尖銳的嘲諷聲音從後方傳來,「妳也和綠茵交上朋友啦,佛力?」
她回首看見一雙冷漠的灰瞳,好看的五官寫滿赤裸裸的嘲諷,馬份家的男孩。
佛力露出尷尬的笑容,「我邀請綠茵和我一起去活米村」
「你還有心情逛街啊?」跩哥·馬份懷著惡意說道,「這個嘛……佛力家的人遇上財務困難向我父親借錢……綠茵家雖然不像我家那麼富裕,好歹也是口袋不淺的古老家族。你說是吧,佛力?」
翠菊瞥了佛力一眼,後者似乎想辯駁什麼但馬份早就揚長而去,長袍一角消失在通往寢室的樓梯盡頭。
他脹紅的臉讓翠菊由衷的感到同情。對於馬份的惡意她不甚明白,也許他本來就是這樣。她替佛力找了個臺階下,「克拉和高爾今天沒跟在他後頭呢!」
他感激的望著他,把話題拉扯到某個和克拉與高爾認識的故事上,再延伸到日常的話題,對朋友的看法。在去除掉有所目的的面具後,佛力其實是個不錯的朋友。
然而她無法忘卻那雙月色眼睛中的惡意。究竟是孤獨促成冷漠又或者是冷漠促成孤獨?也許答案藏案就在月色裡。
@beststar
@hollyleaf
@zzzz100102
@cherrycho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