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re than a passerby_(HGXOC)(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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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本來想要情人節前一天發文的,結果校搞校太久,不小心就拖到了情人節當天QAQ
大家情人節快樂~~(抹淚

這是一個暗戀的故事。
女主角之一是大家都愛的國民女神妙麗。可是故事裡的她,已經三十歲了,有著美滿的家庭。
其實我對妙麗一直以來都沒有甚麼研究,倘若寫她的年少時期我很害怕會寫崩;所以我選擇了她三十歲這個人生階段,一樣聰明美麗能幹,但或許比少女時更添幾分溫柔,少了許多稜角。
畢竟人總是要長大的(笑

可莉很久沒寫文了,手感真的生疏了不少,所以這篇文的產出過程也有點艱辛。
不確定大家會不會喜歡這樣的劇情、配對,或是結局的安排;但可莉只是想要把突然冒出的靈感趕快鋪陳成完整的故事,所以並沒有時間設想太多。
如果有辣眼睛的部分,還請各位多多見諒(土下座

這篇故事應該會有一個後記,但因為現在趕著發正文,所以請有興趣看後記的大家耐心稍等。

那麼正文就從一樓開始。
13

本文作者

  • 梅林第二級
  • 102  4879

可莉 @puppylove83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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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呆呆坐在沙發上,與剛進門那個女人大眼瞪小眼足足有十秒之久。

  她怎麼會在這裡?

  可幾乎是她一挪動了腳步我便從沙發上彈起來躲到牆壁旁邊,並不濟事地揣個抱枕擋在身前,「妳--妳為甚麼會出現在這裡?妳又想拿--拿那根木棍催眠我嗎?就像那天那些人一樣全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可對方只是定定看著我,表情從一開始跟我一樣的錯愕慢慢變為無言與不耐。「妳說這個?」她從口袋裡掏出那天我看過的木棍,我則更激動害怕地後退了幾步,「這叫魔杖。」她將所謂的魔杖順手扔到了她面前的地板上並舉起雙手,「現在妳可以不要那麼害怕了嗎?」我連隔得那麼遠都可以看見她微微皺起的眉頭。

  她為甚麼要這樣?明明那天還拿著這個「魔杖」狠狠指著我,要不是我下意識逃跑了也許就跟那些人一樣全倒在地上,怎麼現在倒是心甘情願把武器給扔了?不過見她還頗有誠意我便勉強將身子往前挪了些,只手裡依舊拿著抱枕作為防衛的無用工具。

  「我的名字叫妙麗,妙麗格蘭傑,是這裡的新房客。」她緩緩放下了手,「既然以後我們就是室友了,那我不妨開誠布公地跟妳說。如妳所見,地上那個叫魔杖,而我,是一個女巫。理論上我們的世界並不能過度且大規模地曝光在不會魔法的人面前,所以那天我是因為接到任務,為了把那些人對有關魔法的記憶清除掉才會讓他們先暈過去,並沒有真正傷害到他們。」

  「所以......所以......妳那天本來也想消除我的記憶?」我呆呆地發問,但下一秒卻甩甩頭,「不對,妳一定是在騙我,這個世界上哪有甚麼魔法!妳一定是用了甚麼邪教的催眠術對不對!」

  「如果我真要對妳做甚麼剛剛就可以做了,犯不著現在跟妳解釋那麼多還被妳當成是邪教的人或瘋子。」這個叫妙麗的女人緩緩彎下腰從地上撿回了魔杖,我則因為警戒又後退了些;然而她只是念了一串我聽不懂的話就憑空變出一個相當精緻的花圈,又讓那個花圈一路飄到我面前在空氣裡載浮載沉,「見面禮,收下吧。但我還是希望妳不要把我的事情對別人說。」

  我悻悻然垂下了抱枕就抓住那個飄在我眼前的花圈,覺得這一切實在是太荒謬。這怎麼可能呢?魔法?女巫?說不定下一秒就會有什麼扛著攝影機的大叔從某扇門後跳出來,並哈哈大笑著說這只是什麼實境節目的惡作劇。可看對方的表情一本正經絲毫不像在開玩笑,我只好努力說服自己這一切都是真的:有了新室友是真的,新室友是女巫也是真的。

  「那個……請問,妳剛剛說『妳們』的世界……?」我拖著稍嫌沈重的腳步回到沙發上去坐好,試圖開啟話題好消除這惱人的尷尬;而格蘭傑也坐到了另一張沙發上去,順手撥了撥她那一頭蓬蓬的棕髮。「是,我們這些會使用魔法的人當然有屬於我們自己的社群,但除了生活方式不太一樣之外我們仍然是人,妳看我也沒有少一個鼻子或多兩個耳朵的。」她深呼吸一口氣後眼神對上了我的,而我突然發現她有一雙慧黠而靈動的眼睛。

  「可是,那為什麼妳不住在妳的世界呢?」我覺得相當疑惑,「就算要租房子,也應該租在妳日常生活的地方比較方便吧?妳在……我們這裡,難道不會住不慣嗎?」

  「我的父母也全然不會魔法呀。」她的眼光稍微閃爍了下,「事實上,在我進霍格華茲以前,我和妳並沒有甚麼不同。」
  
  「霍格……花枝?」我愕然地聽到一個聞所未聞的詞,那是什麼?女巫協會之類的東西嗎?「不是霍格花枝,是--」眼看她本急於解釋,怎知話卻一下子斷了頭,「呵,看來妳跟我一樣,都是問題小姐呢……」她嘟囔,「可是我今天第一天搬來,妳不打算讓我收拾東西了嗎?」

  「啊……好……」我呆呆看她從沙發站起,轉身就要回她的那間房;而當正想揣著那花圈也回我自己房裡時,她卻突然叫住了我。「嘿,」她淺淺一笑,「別擔心,我們有的是時間。」

  門在我面前輕輕關上。

可莉 @puppylove83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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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乒乒鏘鏘……乒乓乓……」

  什麼鬼啊?現在才幾點怎麼那麼吵?我伸手一撈手機顯示現在是清晨六點,而顯然來自共用廚房的噪音卻絲毫沒有要收斂一點的意思。老天,我凌晨三點才睡,還能不能給人安生了?!然而試圖用被子擋住噪音未果,我索性大被一掀就衝出房門想到廚房去跟格蘭傑「講道理」;豈料當我站定在廚房門口,卻為自己眼前的景象給驚呆。

  砧板上自動切麵包的刀,平底鍋裡正滋滋作響的培根,還有爐子上自己攪拌的濃湯。洗碗槽裡是我昨天放著忘記洗的碗盤,此刻也正被憑空飄著的刷布努力刷洗著,想來剛剛房裡聽見的便是這聲音。「這……全是魔法?!」我目瞪口呆地看著坐在餐桌前正看報的格蘭傑,只見她從報紙後方探出頭來對我淺淺一笑,「早啊。」接著又回去看她的報。即使知道她是女巫我依然覺得這實在太詭異了,天吶,我真的睡醒了嗎?說不定格蘭傑根本就沒吵醒我,這一切只是一場夢?

  「呃嗯……早……格蘭傑小姐……」本來被吵醒的怒氣現在這麼一懵倒是消散了不少,我索性拉開椅子也坐在餐桌的另一頭,卻突然聽見她說:「是妙麗,」她折起報紙,定定看著我,「叫我妙麗就好。喔對了,還沒問妳怎麼稱呼?」

  「希瑟,」我機械式地回答,「希瑟吉爾曼。」

  「好的希瑟……我能這麼叫吧?」她得到了我一個下意識的點頭,「其實我昨天就一直想問妳,妳今年多大了?看著還小的樣子,怎麼就一個人住這了?」

  「不小了!」我皺起眉頭,「我已經十八了,也在工作了。」

  「十八不小嗎?我可剛過完我的三十歲生日。」妙麗托起腮來,我卻睜大我的眼睛。三十歲!唬人的吧!那氣色和膚質,怎麼看都不像有年紀的女人啊!「不過妳怎麼在工作,沒有讀大學嗎?」她又問,而我算是明白她昨天說自己也是問題小姐是什麼意思了,這麼直接探究別人的私事,還真是有夠好奇啊。

  但我不想回答的心思,大概全都明明白白寫在臉上;而短短幾秒的沉默亦換來她轉頭對爐火的一瞥。「湯看樣子是煮好了,妳也來喝點吧。」這次她並沒有使用魔法,反而是自己走過去盛了兩碗湯回來,並推過一碗給我,「我的先生跟孩子都很喜歡這種湯,妳嚐嚐看?」

  我一口就把湯給噴出來。至於是被燙的還是被驚的,這……不好說……

  「先生?孩子?蛤?!」其實我的嘴角還沾著湯液,但我卻顧不上狼狽,「妳剛剛不是說妳才三十歲而已嗎?!」

  「妳剛剛的眼神可不像是在說三十歲『而已』,」妙麗勾起嘴角,「我們世界裡的人大多都早婚,所以孩子生得也早。就說我吧,大女兒已經四歲多了,小兒子也剛滿三歲不久。」

  居然還生了兩個孩子……天吶……

  「那、那,那妳怎麼會住在這裡,沒有跟先生和孩子在一起?」我愕然,完全不懂她放著好好的家不待跑來租個破房間是什麼道理,「孩子們長久沒見到母親肯定會想念的!」

  「這個嘛,」妙麗聳聳肩,「這是個有點長又有點瑣碎的故事--事實上......」

  「--我,我其實挺喜歡聽故事的?」因為我原以為妙麗下一句會接類似「我不確定妳會不會想聽?」這樣的話,然而她後頭跟我聲音重疊的句子卻顯然和我想像的不太一樣。

  「等、等一下,妳剛剛說事實上甚麼?」
  「我說......我正在懷第三胎。怎麼了嗎?」
  「甚麼?!?!」

  今天早上短短不到半小時我居然就被雷劈了兩次。第三胎?第三胎不好好在家養胎卻自己一個跑出來外面住?我的室友是個孕婦?有沒有搞錯?

  「我--我從來沒有照顧孕婦的經驗......」我虛弱的說,然而妙麗卻只是拿指節叩了叩我湯邊的桌面,「那麼恭喜妳,因為接下來妳就會有這種經驗了。好了,快喝湯,不然要涼掉了。」

  好在接下來她沒有再說任何話好讓我有噴第二次湯的機會。上帝保佑。

可莉 @puppylove83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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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希瑟......希瑟!」

  甚麼?

  我抬頭,發現是花店的另一個同事吉兒正搬著一盆玫瑰經過我櫃台面前。她彎腰將大盆輕放在地上之後直起身來雙手扠腰,目不轉睛地看著我。「妳最近很奇怪。」她說,以不容任何反駁的口氣。

  我最近很奇怪嗎?

  也許是吧。

  可是我並沒有準備好要說甚麼。我甚至沒辦法為自己的出神向她好好解釋,只能推託是和有趣的男人在交友網站上聊到三更半夜,可天知道那個網站早在一年前就已經倒閉了。

  而時間還是這樣靜靜地走著。

  叩、叩。是誰呢?店門口的聖誕樹枝葉太茂密以至於遮掩了大半個落地窗,非要等到人甘願從綠木背後現身妳才會知道來者何人。我吃驚地看著一抹褐色隱約閃過,不多時又出現在我眼前......

  「妙麗?」我差點打翻手頭插花的水瓶子,「妳......怎麼會來?」

  這是她第一次來我工作的地方找我,我不懂。為甚麼呢?

  「馬上就過聖誕節,研究所也要放假的。」她露出一抹溫婉而俏皮的微笑,奇怪的是這兩個形容詞在她臉上卻一點都不矛盾,「我常聽妳說起工作的事,卻一直沒空來看看妳,所以今天特別繞路過來了。」

  何必呢?我低頭瞥了眼她那五個月大的肚子,就淡淡地轉開了視線。「可是我也快下班了,」我說,「妳怕是來晚了?」

  「不晚,」妙麗打量了下四周,「就是想著能跟妳一起走回去所以才這時候來的,要是久了我才真等不起。妳也知道大著肚子,累。」她的眼光一秒回到我臉上,而我開口想再回些甚麼,最後卻還是輕輕閉上了嘴。妙麗索性走開去瞧我們店裡新進的石楠,吉兒則熱情地湊上前去介紹......

  至於我,低頭做著櫃檯收尾工作的同時,不禁想事情怎麼會變成如今這樣子。

  跟妙麗成為室友,轉眼也有三個月左右的時間了。那時她的肚子還不明顯,現在倒是越發腿痠腰疼;所謂的魔法再好用,也減不了女人生兒育女的苦楚。她曾經告訴我,當初是為了賣她同事一個人情,又要順便養胎,才會一個人搬到所謂的「麻瓜」世界--也就是我的世界裡來,過一年研究生的考察生活。呵,還真是有理想有抱負啊?我抬頭看看她與吉兒相談甚歡的表情,想起她也是在認識我的最初就已經能如此談笑風生。
  
  可我從沒有想過自己對她居然會有室友以外的心情。

  我本來是很不喜歡棕色的,覺得那是過分俗氣平凡的顏色。然而有天當我發現自己可以定定盯著她瞌睡時隨窗外微風小飄小落的髮絲出神,我就察覺到事情不對勁。還記得那日她只是醒來時睡眼惺忪問我一句幾點的表情就已經足以讓我打著代班的藉口立刻落荒而逃,然而我卻只是在街上流浪了一下午才敢回去。

  見到她的每一眼對靈魂都撩撥而折磨。

  但是,該怎麼說呢?在我那些放空又被喚醒的時刻,還能向誰托出心底這樣的陌生?我愛慕一個女子,三十歲,有老公,兩個會在地上打滾撒潑的小孩,然後現在肚子裡還一個;更重要的是,她終究是不屬於我世界的,女巫。

  「希瑟,打烊了!妳跟室友一起回去吧?我來關門。」忽然吉兒的大嗓門將我一下從回想拉回現實,猛抬頭則發現妙麗又站在我面前。「我們走吧?」她輕聲,我便脫了圍裙拎著包乖巧隨她出門,不發一語。

  而這時候雪又開始細細地下起來了。倒是浪費了一身花香,只能甘心淡沒在雪裡。

可莉 @puppylove83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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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就算放假也要早起,記得吃早餐跟每一餐,我會檢查冰箱。H.G.」

  H.G......看著冰箱上的紙條署名我啞然失笑,因為現在才發現我們原來有相同的記號,Hermione Granger跟Heather Gillman。從來都是我為了趕出門才給她留紙條的,而她現在突然來這麼一張,也是夠逗趣了吧。我揣著紙條慢吞吞踱回房裡去想先將紙條收進抽屜裡的小盒子,只是打開抽屜時卻乍然陷入了回憶。

  「希瑟,聖誕假期我要回魔法界一趟。」與她從花店一路走回住處的那天,妙麗在越發安靜的街道上說了這樣一句話。我沒有轉頭看她,只是安靜地繼續走下去。

  「聖誕節本來就是家人團聚的日子,何況也該是時候讓我公婆,先生,還有兩個孩子見見我的肚子了,免得他們擔心。」妙麗繼續講著,而我發覺自己很少聽到她講家裡的事。「我先生他們家是個生養眾多的大家族,而且他妹妹還嫁給了我們最好的朋友。只是平日裡事忙,但聖誕節總是要聚在一起的。」

  「妙麗,所以妳其實是格蘭傑太太嗎?」雖說問這一句顯然有些突兀了,但我卻不合時宜地想起自己從沒有思考過這事--已經結婚的妙麗自稱格蘭傑,我難道還衝著她喊小姐嗎。

  「不是哦,」聽到問題的妙麗突然笑了,露出兩顆可愛的虎牙,「我先生家姓衛斯理,但在工作上我依然保留自己的姓。」

  眼神重新聚焦回手裡的那張紙條,我的拇指恰恰按在H.G.的字樣上。房間裡的早晨已經許久沒有如此清淡,少了妙麗慣煮熱湯飄散進來的香氣;早就已經是孤兒的我聖誕節當然沒有地方可以回去,而現在想起妙麗應該在家享受著丈夫的親吻和孩子的擁抱,嘴角便不自覺酸酸地勾了起來。

  一直以來都是自己一個人的我,第一次覺得好寂寞好寂寞。

  我將紙條收了就走回廚房去,打開冰箱果然見食物都擺放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苟。「是個處女座的好媽媽啊......」想起那個初遇她的九月,我順手撈了兩片吐司出來連烤都不想烤就開始啃。冰涼的冬天,冰涼的吐司,冰涼的胃。妙麗待我,大概就像把我當成她家裡的孩子;即便不是孩子,也是個欠人照顧的妹妹。要是被她知道我吃冷食肯定會被碎碎念一通--她知道的事情怎麼能那麼多呢?每次訓話都好像電腦將相關資料一筆一筆整理出來般提綱挈領深入淺出,而等到被罵完了,也已經莫名奇妙被科普整整一堂課了。

  這就是她吧。好認真的學霸小姐。

  坦白說,我不確定自己現在是高興還是難過於她的缺席。我穿著睡衣倒在沙發上看手機,臉書的通知欄乾乾淨淨。「為甚麼她都有我們的手機了卻不用臉書或WhatsApp?」刷著同事朋友聚餐趴踢的動態,我不禁想如果妙麗也用這些社群軟體,會是怎樣的?

  「閱讀從小做起。買給孩子們的聖誕禮物是兩本得獎的繪本。--四十六分鐘前」
  「如果有了蛋糕就不應該再吃拐杖糖。這對牙齒百害而無一利!--三小時前」

  大概會出現這樣正經八百的貼文吧?我在沙發上扭著身子摀著嘴神經病般狂笑一陣,可笑著笑著卻覺得臉都乏了起來。要是她能發張照片來就好了--我再度舉起手機,螢幕依然乾淨沒有訊息--魔法界的聖誕節會是怎樣的呢?

  ……少來了希瑟。承認吧,妳只是想她了,心裡有個聲音這樣對自己說。手機從無力的手中掉下來砸中我的臉讓我吃痛地彈起來,可摸摸鼻子之後依然像是甚麼也沒有發生過。

  原來聖誕節一直都只是另一個可以繼續昏睡一整天的日子。

可莉 @puppylove83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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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她最近只要在家裡,嗜睡的時間就越來越多了。

  我不確定她的堅持是什麼,但是,不到晚上就寢的時間她就是不願意回房間去睡。非要在沙發上在筆電前倒著,還挺個大大的肚子。

  牆上的日曆寫著今天是情人節。

  那麼算算時間,這孩子再有兩三個月就要落地了吧。
  
  我悄悄在睡著的妙麗面前跪坐下來,發現還有一小塊露出的沙發可以讓我稍微趴一下。她的頭髮都落下來遮住了半邊臉,而我得花好大的努力才能確保自己撥開她髮絲的力氣不會驚醒她......呵呵,是不是很荒謬?

  只不過靜靜看著她的睡顏,我總忍不住要想,這樣的自己到底算什麼呢。

  自從妙麗搬來這裡之後,每個月的產檢都是我陪著她去,而在醫院裡看見幾乎全是出雙入對的夫妻。那時候我罪惡地意識到自己對那些丈夫的羨慕與嫉妒,是多不能與外人言的醜陋。

  正因為我是個不折不扣的女人,妙麗才有可能從那個我所不知道的世界一下子闖進我的生命裡。所以,就算我想成為一個愛得起她的男人又怎麼樣?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根本連與她親近的權利都不會有了,多麼可笑。

  命運的弔詭從來旨在嘲諷愚蠢的真心。

  「可不可以不要走,」她的臉距離我只有不到五英吋,而我的聲音輕到連自己都聽不見。我所能聽見的,不過是她規律和緩的鼻息,和我心底最深最深的漣漪。這是我看過最好看的臉,我想,我願意為她的面龐就這樣跪成一生的堅石。

  可是她沒有給我這個機會。

  她睜開了眼睛。

  「嗨,希瑟。我又睡著了嗎?」妙麗沒有動,只是茫茫然眨了眨眼睛。我直起身子來把與她臉孔的距離拉遠,但她的視線卻始終跟著我移動。「妳睡得有點久,」我回答,「太陽已經下山了。」

  「妳怎麼了?」她的聲音還是很輕,大約是剛醒的沙啞尚未褪去;而我聽見這問題不禁訝然,「甚麼意思?」

  幾乎只是一瞬間的功夫,妙麗的手已經撫上了我的面頰。我驚一跳卻急忙告訴自己淡定點別露出馬腳,便任由她稍嫌冰涼的手在我發燙的腮上摩娑。

  孕婦的手這麼冰可不是甚麼好徵兆。

  「妳的表情看起來很悲傷,」妙麗沒有看著我的眼睛,反而注視著她所觸碰的那一塊,「這幾個月以來我常常看見妳的眼神裡埋著好深好深的憂鬱,可是妳甚麼都沒有說。」

  我大概是醉了吧。呆呆地坐在那,第一次被她這麼輕柔地撫摸。妙麗的手時而摩娑著我的臉頰時而撥撥我凌亂的額髮,這樣的沉醉使我絲毫動彈不得,只有心裡在不斷危險地吶喊著:「告訴她,妳愛她。」

  快點跟她說,快點跟她說。說妳愛她,說妳需要她,說妳不想要她走。

  鬼肯定是迷了我的心竅。就連她澄淨的瞳都像是無聲的鼓勵,我便開口,想要將所有難以啟齒的秘密全都向她訴說,一點不留。

  可她卻生生截了我的話,溫溫柔柔喚我一聲:「傻孩子。」
 
  我的夢突然醒了。

  妙麗看著我的眼神,怎知不是她看著家中幼孩的眼神?一聲「傻孩子」像甩在我臉上最響亮的耳光,由不得人還沉溺在黃粱美夢不肯醒來。是啊,是啊。她對我再好,再溫柔,也全是好母親對待一個從小就父母雙亡的孤兒,抑或鄰家姊姊看著一個還沒長大滿腹心事的小妹妹。

  她是誰?妙麗,格蘭傑小姐,衛斯理太太,人妻人母,還有女巫。

  要跟她說甚麼呢?我不能說。不能說。

  「真的沒事。」我盡力在暖黃的燈下擠出同樣溫暖的微笑。可是妙麗,妳不知道吧?妳曾說過喜歡我們客廳那幾盞只是看著就能讓人心熱的燈泡,但LED燈發出來的光看上去再溫暖,實際摸起來也還是涼的。

  就像我現在一樣啊。 

可莉 @puppylove83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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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今天研究所沒有課嗎?」難得我日上三竿才起床時居然能看見妙麗還坐在客廳裡。桌子上滿滿都是紙張和講義,大著肚子的她行動看來有些遲鈍。「要不要我幫忙?」我一屁股坐到她身邊。

  「不用不用,這些東西順序散掉了,我得先排好再收起來。」她一手一張紙細細核對了頁碼慢慢將文件歸檔,我則靜靜在一邊瞥著那些紙張上我看都看不懂的東西。沒有讀大學的我對這些文獻資料的格式都很陌生,或許我不去碰才是好的吧。

  「對了希瑟,我要跟妳說一件事。」妙麗將手上正整理好的那疊在桌面重新靠齊了下,又拿出魔杖把資料縮小。跟她一起住了那麼久我對魔法其實已經見怪不怪了,只是每每再看到都仍然覺得有趣。「我研究所的休學已經辦好,退租回魔法界去的日期也確定下來了,就在六月初。」

  聽到這消息我掌中的手機猛然跌落在桌面上,發出了好一聲巨響,「甚麼?」我愕然。現在已經四月底了,這麼說來,我們之間難道只剩最後一個月?!

  「預產期在五月中,我已經快生了呀希瑟。」妙麗像是覺得我只是呆呆忘記甚麼事般拍了拍我的頭對我微微一笑,我卻瞠目結舌得連隻言片語都說不出來。「魔法部要的考察報告我已經處理好,所以等孩子出生之後我也就該回去了。在下一個房客進來之前妳又可以一個人獨占客廳廚房跟浴室,是不是很棒?」說完之後她轉頭又去整理手邊那些散落的文件,我卻像被全世界遺棄一般呆坐在那,手足無措。

  我原知道會有分離這一天,可我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還是我其實從頭到尾都在自欺欺人?是不是從明白自己愛上她的那天起我就不斷掩耳盜鈴,覺得只要不去想,不去問,她就會永遠待在我身邊,從住一年變成住五年,住五年變成住十年。

  希瑟吉爾曼。妳哪怕天真愚蠢也要有個限度啊。

  那天晚上睡前我照舊到妙麗的房間裡給她水腫難耐的雙腿按摩,這是從今年年初開始的習慣。她總說不想麻煩我,我知道這是把我當外人,畢竟我們認識都還不到一年。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怎樣可以為她做得更多了,一份愛情懸在心上眼看這輩子都不會說得出口,除了埋頭付出死命付出,我還能怎麼示愛?

  「希瑟,真的很謝謝妳,」當我終於結束了按摩,妙麗突然握住我的雙手。我一臉疑惑地看著她想說怎麼突然那麼慎重,她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妳知道嗎,生這孩子可是三個裡頭最好過的,以前在家我先生才不會幫我做這些事。」

  我面掛著自知勉強的微笑聽她講衛斯理先生的事情,且看她棕褐的眼裡邊流淌出許多愛意與思念,直要叫人淹沒。她一定很想家吧?那肯定是個美滿的家庭,我想像著,說不清自己究竟是欣羨多一點,還是妒忌多一些。我有時候想,會不會自己愛上的其實是她從靈魂深處散發出來的自信,成熟,跟幸福?我愛上的她,或許是我內心始終最想成為的那種人吧。

  「......對了,希瑟。雖說妳只是分租的房客,可是這段時間真的平白受了妳很多照顧。」絮絮叨叨一陣後,妙麗突然又將話題重新轉向我,「嗯......其實我有這個想法很久了,本來是想給妳一個驚喜,但又怕妳不受用。是這樣的,臨走之前我想送妳一個禮物,妳有沒有甚麼需要想要的東西?」

  禮物?我愣愕著定了格。

  我能不能說我甚麼都不要,我就想要妳,我只想要妳?

  不能啊。

  我最想要的,我這輩子都要不到。

  我為難地低下頭去,實在是不知道怎樣接她這句話才好。說不要像是駁了她的面子,可說要的話,又該跟她討些甚麼?

  「抱歉,一下子跟妳提這個是不是太突然了?」當我沉吟良久,妙麗只一句話就打破了我的考慮;我抬頭對上她的視線,只覺著她握住我的雙手似乎又緊了一些。「反正還有很多時間,妳慢慢想沒有關係。」

  那時的妳也說過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可是現在,我不確定。  

可莉 @puppylove83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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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妙麗在說了離別的兩周後生下了她的第三個孩子,是個有著紅頭髮的女兒。在醫院留宿那晚孩子並沒有和我們待在一起,因為必須暫時睡在保溫箱的緣故;反而是我堅持在她的床畔守了一夜,看著她因生產而蒼白許多的臉色。

  這畢竟是我能和她獨處的最後一夜了。

  在她生產前我們就已經說好,一臨盆完就連絡她的先生過來照顧,直到六月十號她搬離住處為止。換句話說,明天我就要見到那個所謂的衛斯理先生,並與他同住一個屋簷下長達半月之久。到那時候我的反應會是怎樣的?心情,又會是怎樣的?

  我真不敢想。只是事情並不是不去想就會不存在了,一如她終究的離開。

  「妳好。我是榮恩,榮恩·衛斯理。」

  這是衛斯理先生見到我的第一句話,相當中規中矩的問候,與我平時聽到妙麗說的那個隨興隨和的形象似乎不太沾邊。然而正當我要伸出手去和衛斯理先生握手寒暄時,我卻敏銳地察覺到有甚麼東西快速地掠過我衝進了屋子。

  「媽麻--媽麻--」

  我回頭一看,發現是兩個小不點直奔妙麗敞開的房門;其中一個有著衛斯理先生的紅頭髮,至於小的那個,則遺傳了妙麗的棕髮。我遠遠看著他們小鞋一脫就爬上了妙麗的床擠著要看小妹妹,身後的衛斯理先生便連忙給我賠不是,「呃--他們不是有意的,只是太久--」

  「太久沒有見到媽媽了,」我回過頭來替他接下去,「你也很久沒見到太太了,沒事的,我明白。」

  只瞧衛斯理先生進門之後順手放下行李就跟他那兩個孩子一樣直奔妙麗和小女兒而去,連房門都沒帶上。我一個人站在客廳裡,隱約見妙麗那小小的床上竟擠著一家五口,衛斯理先生長長的手臂將妻兒全攏在懷中,房中還不時傳來格格的笑語和孩子們奶幼的聲音。

  而我,選擇回到自己的黑暗的房間裡。那頭所有的光,一丁半點都不屬於我。

  至於接下來的十幾天,大概是這屋子有史以來最熱鬧的一段時間。每天我都被孩子的打鬧吵醒,吃早餐的時候看妙麗怎樣整治那兩個不吃燕麥粥的小鬼,下班回來又是兩大兩小加一個嬰兒都圍在桌邊就等著我吃飯,晚上偶爾還要幫著念床邊故事--他們都不聽白雪公主睡美人那種東西,據衛斯理先生說,魔法界有魔法界自己的童話。

  誰這輩子能過上一段和純魔法家庭一起生活的日子呢?我看慣了飛來飛去的碗盤,自動注滿奶茶的杯子,和許多會蛙跳的巧克力;儘管這些事情會讓本來平靜的生活過得雞飛狗跳,可瞧他們每個人臉上總是掛著笑,這個小而破敗的租屋處儼然就像他們真正的家。

  但這裡畢竟就不是衛斯理家啊。

  時間走著,總會走到她和她的家人,要回去的那一天。

  妙麗將衛斯理先生和三個孩子都先送出了門,說自己隨後就跟上;而衛斯理先生大概是猜到妙麗想和我作最後的道別,於是沒說甚麼就領著孩子消失在原地,只剩我跟妙麗還杵在門口。「進去說吧,」她轉身,我突然注意到她眼下一圈淡淡的烏青。想來育兒辛苦,這段時間以來她從沒睡過一天飽覺吧。

  我們分別坐到沙發上去,卻沒並肩,一如她初搬來時我們尷尬破冰的場景。妙麗抬頭打量了下四周的環境後定睛看我,嘴邊浮出一絲微笑來,「真難想像住了這麼些日子,我現在卻要走了。」

  「是啊,」一聲輕嘆,「我還記得妳在這邊告訴我妳是個女巫,順手變了個花圈送我。我那時怎麼就沒懷疑妳是個很會變魔術的騙子呢?」我自嘲,而妙麗只是扁扁嘴角裝出一副不以為然,「那時還說我是邪教的人,聽著也沒好到哪裡去呀。」

  我們互相凶狠地瞪視了彼此三秒,終於忍不住一起爆笑起來。但她此時突然彈起來湊到我身邊一把緊緊抱住我,而我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卻驚惶地睜大了眼睛。

  為甚麼要這樣?!我會--捨不得--

  「希瑟,所以妳想好要甚麼禮物了嗎?」緊抱著我的妙麗聲音聽起來很愉悅,竟渾然不像是在說再見,只像在說今天要去哪裡的公園野餐,「給妳一個月想了喔,現在總該想出來了吧?」

  那個瞬間,我突然頓悟了自己原是這世上最不該貪戀她擁抱的那個人。

  所以最後的最後唯一能向她請求的東西,我想,應該叫做仁慈。 

可莉 @puppylove83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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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我覺得很奇怪。

  月曆明明證明了現在是2011年6月,可是為甚麼我完全沒有過去大半年來室友的記憶?照理說房東不應該空著房子那麼久都沒租出去才對啊,在沒跟我收雙倍房租的前提下?

  但房東卻堅稱她有把房子租給一個叫金妮波特的人,昨天才退租,還說腦子不正常的人是我。真是怪了,要是我真的有室友我怎麼可能會沒聽過她的名字?我不爽地掛掉手機坐在沙發上發呆,卻突然發現沙發邊的茶几上有一盆本來不應該放在那裏的花。

  是一盆歐石楠。

  怎麼會在家裡放這種花啊,我失笑,順手摘了一小朵放在掌心把玩。儘管我的名字代表的就是石楠,但這花背後的意義如此喪氣,沒道理還從店裡扛這麼大一盆回來放吧。不過看著這樣細嫩的花瓣,我突然想起抽屜裡有以前手工做的卻還沒用過的紙香包,如果放一些花瓣在香包裡,應該會是個好主意?

  於是我便捧著那些細碎走回房間一把拉開了抽屜,然而注意力卻一下子被一樣陌生的東西給徹底吸引住。

 「就算放假也要早起,記得吃早餐跟每一餐,我會檢查冰箱。H.G.」

  這是甚麼?H.G.?

  我......曾經留過這樣的紙條給室友嗎?那紙條又怎麼會留在我這呢?而且這字跡也不像我的啊?

 

  而很久很久以後我才明白,人生總有許多事情,妳永遠都要不到答案。

可莉 @puppylove83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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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留一樓,如果有後記的話就放這邊

沐鹽 @Li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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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ppylove831228
我是沙發嗎?(左看右看
感覺希瑟好可憐,愛上了一個女人,而且還是已婚婦女、育有三個小孩、也是個巫師⋯⋯
妙麗不可以隨便就這樣跟不認識的麻瓜住在一個公寓裡還勾引對方啦母湯(???
結局感覺好悲,希瑟居然就這樣決定要被消除記憶,雖然這是人之常情,但是也太虐了吧⋯⋯
也謝謝可莉寫出這麼好的文給大家看~
不過到底什麼時候會更黑白啊?(被毆

凱 @Joy_R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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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ppylove831228
「所以最後的最後唯一能向她請求的東西,我想,應該叫做仁慈。」
天啊~我好愛這句
我覺得這是全部裡面最悲的一個點了啦(暴風哭泣~
還是很愛姐姐的文~
我不會說我太久沒來仙境都忘了怎麼用

†┏┛琥珀┗┓†  @Amber_leu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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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ppylove831228
見到可莉姐姐的文生了, 前來支持支持一下~~~~

這種甜甜酸酸帶點苦澀的味道, 我到底吃了些甚麼(?) QAQ
有時候, 失去了記憶也不是一件壞事; 就希瑟的情況去看, 失去了記憶就像在驚濤駭浪中捉到一根的浮木, 或許結果不是最好的, 但至少有一個喘息的時間; 畢竟, 有時候記憶力太好也不是一件好事(嘆氣)

可莉姐姐, 如果HG的故事有下文的話, 可以cue 我嗎? 感謝(鞠躬

無痕大口咬下薄荷潔牙線 @lemonlea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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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猜想,那份禮物其實是一個遺忘咒嗎?

GRMS👑正在喝味噌湯的味噌湯🧡 @oh94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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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u
妙麗的魅力真的不可否認QQ
希瑟真的讓人有點心疼呢⋯⋯尤其是失去記憶後,越困惑的語氣越讓人覺得虐⋯⋯OAQ
總覺得榮恩變了一些呢(廢話嗎#

GTHC輕舟๑۩۞۩๑ @t2258133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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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ppylove831228
天啊!第一次看可莉姐姐的文章,實在是太棒了!
好細膩的情感處理,那種對於不敢奢望的愛的糾結與痛苦實在懾人心魄。
即使打心裡清楚最終得不到但依然懷揣著期待,結果卻總是一次次的自欺欺人。
我最喜歡希瑟『因為自己是女人才有相處機會,如果是個男人或許連認識的機會都沒有,卻也因為是個女人,所以沒有在妳身邊的資格』的那種對於自己情愫的拉扯感。
對於這樣的心情,選擇遺忘或許才是對自己最好的,這也是這一年的相處下來對自己與「衛斯理太太」最後的自私,也或許妙麗對這股情感已經有所察覺了也說不定,所以才會答應這個請求吧!(以上為個人想法與腦補)
不管如何對於這篇文章我很享受,雖然稍有感傷,但不知道為什麼讀完後心情卻非常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