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短篇集】時間的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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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短篇合集目錄

【派西 X 奧黛麗】

【石內卜/ 自創】世界上總有那麼一個對你影響深遠的人
2015 #1
1992 #2
1993 #3 #5 #6

【天狼星 X 自創】傲慢與偏見
 #4
24

本文作者

  • 不尋常麻瓜
  • 17  13

Madeleine  @awrinkleintime

16
西元2015年

蘇珊.吉爾斯把身上的旅行斗篷拉得再緊一些,尤其是把帽沿再往下拉,以便遮住她那一頭鮮豔如火的紅髮。她的步履輕盈優雅,行在剛下過雨的泥濘小路也不顯狼狽。她走過一座附有鐘樓荒廢的教堂,無人管理的教堂鐘樓在她經過時自行敲響了鐘--
此刻已是午夜。

在走過一排看起來不甚友善的黑暗建築後,她來到一間樸素整潔的小屋前。小屋的圓形藍窗前擺著幾個盆栽,溫暖的燈光從窗戶玻璃透出,灑落在屋前的一片草坪上。
她毫不猶豫地踏上通往前門的花園小徑,才剛拾上前廊的第一級階梯,就聽見屋內人開心熱情的聲音。
「蘇珊!我的孩子!」下一秒,那扇紅棕色的木門就被打開了,史拉轟龐大的身軀幾乎將那扇門的每個縫隙都給填滿。他一看到蘇珊就給了她一個用力的擁抱。「真高興!真高興看到你!」
擁抱之後,史拉轟又將捉著她的雙臂,把她拉出懷裡,仔細端詳一番。
「我聽說你在大戰期間有順利逃出去……」
「是的,」蘇珊原本蓋得嚴實的斗篷茂已經落了下來,一頭美麗的紅色捲髮披散下來,而她那一雙翠綠色眼眸也在燈光的反射下散發著美麗的光芒。「在石內卜和鄧不利多教授的協助下,我到了美國,在伊法魔尼繼續接受魔法教育。」
但是在佛地魔與哈利波特之間那場著名的決鬥結束之後,蘇珊還是立刻申請回到霍格華茲完成剩下的課程,畢竟在她心中,霍格華茲始終有其無法被取代的一席之地,也是在那裡,她才真正感受到「家」的意義。
「唉,賽佛勒斯和阿不思……」聽到熟悉的名字,史拉轟忍不住惋惜,隨即他又佯裝出有活力的模樣。「你瞧,蘇珊,就是老了才會想起一些故人──快,快請進,別站在這裡──」

史拉轟將蘇珊領進屋內,爐火的溫暖立刻迎面而來,將她團團包裹住。蘇珊脫下斗篷,將她掛在門邊的衣架上,然後毫不客氣地擇了一張靠近壁爐的椅子坐下。
「來。」史拉轟給了蘇珊一杯酒,也為自己倒了一杯。接著在蘇善對面一張鋪滿軟墊的沙發上坐下。
蘇珊禮貌性地啜了一口,就把酒杯放在前面的小桌上。
「您說有重要的東西要給我。」她直接切入正題。沒有多餘的問候和寒暄,處事一如既往地不圓滑。
「我說你這孩子……怎麼一點都沒變呢?」史拉轟說,語氣裡倒是沒有一點責備,似乎對女子的作風已是熟悉。「等等我啊,我得找找──」
史拉轟繞到一張桃木寫字桌後面東翻西找。
「就是這個!」不一會,史拉轟就拿著一個厚厚的小信封走到蘇珊面前。
「我想這對你來說,還是有些紀念價值。」史拉轟抽出信封裡的東西,是一疊照片,上面顯然是歷年學生的合照。
蘇珊看著那東西微微皺眉,有些不高興的意思。
「我不需要照片來緬懷過去,尤其是我和那些同學都不熟──」
話語驟停,蘇珊瞪大眼睛看著史拉轟遞給她的一張相片。

照片裡有一個身穿黑袍的嚴肅男人,他的臉色如同蠟像一樣偏黃,薄唇緊緊抿著,油膩膩的黑髮,還有醒目的鷹勾鼻。
他身邊站著一個女孩,女孩有一頭紅色的齊耳短髮,手裡拿著一個金製獎盃,同樣不苟言笑。

「你怎麼會有這個?」蘇珊默默地盯著照片許久才緩緩開口。「我以為已經弄丟了。」
儘管是和史拉轟問話,她的眼睛卻一刻不離照片上的人物。此時,照片上的人物動了起來,像是攝影師對他們提出了什麼要求,男人和女孩對看一眼,然後同時看向前方。
女孩對著鏡頭露出一個不熟練而僵硬的微笑,而男子則輕輕把一隻手放在女孩肩上。
那一瞬間,蘇珊回想起來,當石內卜教授將手放在她肩上時,那種信賴的肢體語言以及其中對她的驕傲不言而喻,讓那時的她感覺非常安心。

「我在整理辦公室的時候發現的,它被很穩妥的收起來,看得出來賽弗勒斯非常珍惜它。」
「整理辦公室?」蘇珊因為從史拉轟的話語裡抓出關鍵字,而突然抬起頭,有些戒備地問道。

「是啊,我是真的老了,管不動那些孩子了,現在正是時候回到以前那種無憂無慮的日子。」史拉轟愉快地重新坐回自己的軟墊寶座上,重新為自己斟滿一杯酒。
「蘇珊啊,親愛的孩子,」他對蘇珊舉起酒杯,「有沒有興趣回霍格華茲任教啊?」

TBC

Madeleine  @awrinkleintime

15
1992

「所以......你又跑來這裡了,蘇珊?」
蘇珊原本伸向黑湖水面要握住烏賊觸手的手一顫。她回頭。校長大人阿不思.鄧不利多就站在她後面,笑吟吟的望著她。看到鄧不利多的笑容,她立刻判斷他沒有生氣,當下覺得安心不少,於是蘇珊重新望向湖面,然失望的發現大烏賊已經走了。
「洛哈是個白癡。」她冷酷地評斷。「你為什麼要找一個草包來教我們?」
「這是你翹掉每一堂課的原因?」鄧不利多走到蘇珊旁邊,坐下來,學她剛才的模樣,饒富興趣地盯著湖面。
「我完全能靠自己跟上。」蘇珊說。「我通過了一年級的考試。」
以低空飛過的成績通過的,這是另外一個事實。
但是從鄧不利多的表情,他應該早就知道她的情況了。
蘇珊也重新坐下來,曲起雙腿,將下巴靠在膝蓋上。
「我不去上課只是因為受不了大家念咒時傻不拉磯的聲音。」她含糊不清地說。
「是受不了念咒的聲音,還是受不了其他同學?」鄧不利多一針見血地問。
蘇珊微微皺起眉,並沒有出聲回答。
遠在很久以前,她就知道小孩子會嘲笑很多事情,小孩子也可以很殘忍。
在麻瓜世界,她就因為身上破舊怪異的衣著,以及身上的異味被小學同學嘲笑。同樣的情況,在她來到霍格華茲後,又再度體驗到了。只是她這次被嘲笑排擠的原因不再是因為身上的異味,也不是身上的二手長袍(雖然在之後會成為人們的笑柄之一)──是因為她的出身。身為近年來首個進入史萊哲林學院的麻瓜後代,蘇珊發現最大的麻煩不只是艱難的課業,還有人際關係。於是她採取舊有的應對方式,主動拒絕與所有人來往。她認為一旦她主動排斥所有人,就可以避免面對被排擠的事實。對她來說,最主要一個避免與他人接觸的方法:不要去上課。
就算知道不對,但她仍不自主地這麼做,當然無可奈何地又為陷入挫敗迴圈的自己感到可悲。
蘇珊不覺得自己成為女巫後日子會有什麼不同,她只是換了個環境而已。她打從骨子裡就是個失敗者,而一個失敗的人走到哪裡都注定沒有未來。
我們都是失敗者,而你是一個失敗的產物……生在這樣的家庭注定你這輩子不會有出息的一天……
蘇珊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上學前一天,母親又再次喝醉,拽著她的頭髮說出她最常對自己說的話。
你不要以為你去上那個什麼學,就能有什麼改變……嘔……母親話沒說完就吐在蘇珊身上,蘇珊只能忍受地閉上眼睛。
她的原生家庭很窮,父母都是沒有工作的酒鬼,唯一的經濟來源是遠方的祖母每隔幾個月會寄來的微薄津貼。她和家人住在拖車裡,家裡隨時都是一片破敗髒亂的情況:潮濕的空氣裡瀰漫難聞的嘔吐味、到處堆放的空酒瓶、地上散落的菸蒂……即使在如此落魄的情況下,她的父母也從沒有要振作起來的意思。
他們寧可把祖母資助他們的最後一便士用來買酒,沒錢時就典當家裡的東西,也不願意花精力在填飽孩子的肚子(倒是很願意花精力對她拳打腳踢),或是想辦法在有金援的這段時間尋找一份工作。

是啊,她的命運是注定的,不管怎麼努力都不會改變,只因為她生在這樣的家庭。

就在蘇珊重新陷落於自己憤怒且自憐自艾的迴圈前,突然,鄧不利多這麼說:
「你知道嗎?蘇珊,比起你現在所處的位置,更重要的是你前進的方向,你怎麼做選擇,比任何事情都要更重要。」
說完,他起身,示意她也跟上來。

 


最近霍格華茲攻擊事件頻傳,她能理解鄧不利多不想也不能讓她一個人單獨行動,但也沒必要把她送到自家院長面前啊!
蘇珊站在石內卜教授的辦公室裡,瞬間有種被鄧不利多背叛的感覺。任何學生面對史萊哲林院長,都只有忍不住發抖的份。不只是地窖陰暗濕冷,還有四面牆擺放著浸泡各種怪異物體瓶罐所營造出來的詭異氣氛,再加上眼前這名膚色蠟黃的瘦削男子本身就有向麥教授那般不怒自威的本事,可相較之下,麥教授的威嚴反而散發著天使的光芒。
「所以說呢,」石內卜柔聲說道,「除了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不把紀律當成一回事,我學院的學生也打算效法他嗎?」
石內卜翻了翻桌上的一本簿子,恐怕那是用來記錄上課出席率的簿子,因為石內卜正帶著冷笑逐字唸道:「九月七日,蘇珊吉爾斯,缺席......九月八日,缺席......十一月十日,缺席......」他用戲劇化地語調念完最近一次出席狀況后抬起頭。「還需要我繼續念下去嗎?吉爾斯,幾乎是每個教授都來跟我抱怨你的出席率了,我也讓人送了好幾封信要你來找我--你為什麼沒出現?」
面對石內卜咬牙切齒地詢問,蘇珊即使恐懼也只是直挺挺地站著。
「是這樣的,賽佛勒斯,」這時鄧不利多突然開口。「我帶蘇珊來這裡,並不是希望你讓她回到課堂上。」
聽到此話,蘇珊和石內卜同時震驚地望向鄧不利多。他們的校長大人微笑著繼續說:「如果讓她回到課堂上,恐怕蘇珊還是會繼續逃跑......」鄧不利多朝蘇珊點了點頭。「但是你也知道,目前這情況,並不適合學生單獨在校園裡遊蕩。」
「您想怎麼做?」石內卜語調冷淡,近乎質問地說。雖然有瞬間,石內卜陰鷙的表情顯示他有上百種方式可以讓蘇珊把屁股黏在上課教室的椅子上,卻沒有向鄧不利多提出他的方法。
「讓她留在這裡,確保她沒有出席課堂時段都會在這裡。」
「我這裡可不是收容所。」石內卜嘶聲說,這時他臉上的表情活像是聽到聖誕節被取消了。「我也不是來這裡當保姆。更何況,吉爾斯故意藐視規則卻沒受到教訓,其他人會......」
「你可以派工作給她,賽佛勒斯,就我所知,你有不少藥材需要處理,而我想光是依靠波特先生或是衛斯理先生偶爾的協助是不大足夠的。」鄧不利多平靜地表示。
石內卜陷入沉默。看得出來他正在認真考慮鄧不利多的提議,甚至已經開始規劃要指派多少『美其名是協助,實際上卻是勞動服務』的工作給她。
「好吧。」石內卜說,同時惡狠狠地瞪了蘇珊一眼。
「謝謝你,賽佛勒斯。」鄧不利多點頭,同時用雙手撐住椅子的扶手,緩緩直起身。「我得回辦公室去了,還有不少事情得處理--蘇珊,」他垂下他那歪扭的鼻子,蘇珊一抬頭就看見鄧不利多銳利的目光透過半月形眼鏡瞧著她。
「從現在起,除了休息時間,只要是上課時間你就待在這裡。可以嗎?」
她知道這一次是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了,反正,只要不必回交誼廳或和那群史萊哲林待在一處,那都是可以接受的。
「可以。」



蘇珊知道鄧不利多絕對不是跟她開玩笑的。雖然她不知道如果不准時向石內卜報到會發生什麼事,但她寧可不要去嘗試這樣的風險。

石內卜指著角落一個一公尺高的大圓桶,說:「那就是你要處理的,去殼後浸泡在這種,」他用腳踢了踢旁邊裝滿綠色液體的水桶,「藥水裡。」
蘇珊套上手套,拿起小刀,走近圓桶。
裡面全是聖甲蟲,正在桶子裡緩緩爬著。她很慶幸自己還記得怎麼處理聖甲蟲和蟲殼。一年級時為了考期末考,她可是把處理藥材的基本功努力練了又練,其實是因為她也知道自己沒辦法速成符咒學和變形學實作,而魔藥學實作相較之下比較容易速成,所以她乾脆就花時間在能把握的分數上。
她抓起一隻聖甲蟲--
「等一下,你在做什麼?」石內卜突然出聲阻止她的動作。
「照您的意思,處理藥材。」
「我的意思?不是這樣的。」石內卜繞道辦公桌後面坐下。「也許你是麻瓜後代,但你是麻瓜嗎?」
蘇珊脹紅了臉,聽出石內卜話裡的含意與諷刺。
「拿出你的魔杖,吉爾斯。」
蘇珊新裡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但還是依言拿出魔杖。
這時一本書從石內卜右側的書架飛出,撲進蘇珊懷中,把她撞得連退幾步。
「用魔法處理絕對比你慢吞吞地用小刀處理要來得快,不要用麻瓜的方式處理藥材,除非我要求你這麼做。」他說。
「我哪知道要用什麼咒語?」
「找書。」石內卜拿起羽毛筆沾了沾墨水,隨意撕下羊皮紙的一角,在上面刷刷地寫了一陣,邊寫邊說:「那本書裡面會有你需要的咒語--用你的腦子判斷那些能用哪些不能。」他再次抬頭,視線冷酷地射向蘇珊。「你有帶腦子嗎?」
這種情況是不可能說自己沒帶腦的,於是蘇珊點頭。
「有的,先生。」
「很好。」他又在那一小片羊皮紙上寫了一陣,接著對空氣喊道:「莫拉!」
劈啪--一個樣貌奇特的生物突然出現在辦公室中央。牠有一雙網球大的棕色眼睛,還有一對極大的耳朵。牠的頭相較纖細的身去和四肢顯得十分巨大。「請問有何吩咐?」牠畢恭畢敬地朝石內卜鞠躬。
蘇珊張大了嘴,幾乎要為這奇怪的生物尖叫出聲--
「閉嘴!吉爾斯。」石內卜厲聲對她喝道,轉頭又用和緩的語氣對著那隻奇怪生物說:「我需要你幫我把這張清單交給平斯夫人,然後把上面列出的書帶回來。」
奇怪生物對著石內卜再次鞠躬。劈啪--一聲後,牠消失了。蘇珊有些呆愣地看著牠消失的方向。
那是什麼生物?
「專注,吉爾斯,專注。」石內卜的聲音在她背後不耐煩地響起。「那不過是一隻家庭小精靈。」
蘇珊攤開那本書,開始吃力的讀起來。蘇珊認識的詞彙不多,在閱讀上也是困難重重。她一邊讀一邊翻字典,每當想要放棄的時候,就會聽見石內卜的聲音懶洋洋地響起對她冷嘲熱諷,逼得她不得不繼續努力。直到將近午餐時間了,蘇珊才把前十頁的內容讀完,不過很可惜的,前幾頁的導言並沒有什麼可用的咒語,後幾頁的咒語則被蘇珊判定為不符需要。
石內卜從辦公桌後面走出來,檢查她的進度。看到蘇珊的讀書進度,他挑了挑眉。
「我以為除了你悲慘的出席率之外,我不會再對其他悲慘的事物更驚訝了,吉爾斯小姐。」他說。「你打算花多少時間找出你需要的咒語?」
「一個禮拜。」蘇珊有點沒把握地說,如果可以,希望石內卜至少會良心發現,給她兩個禮拜的時間。
「一個禮拜?」石內卜額上青筋跳動,他深吸了一口氣。「等一個禮拜過去,我的聖甲蟲早就死光了。」
「那麼--」
「今天。」石內卜說。「今天你要決定第一個剝殼用的咒語。」
「我做不到!這本書,」蘇珊一聽就炸了。她雙手高舉那本起碼有千頁的精裝書,抗議道。「這麼厚!我怎麼可能做到?今天只剩下半天了!」
「那你最好吃完午餐盡早開始,不要再像之前那樣打混!蘇珊.吉爾斯。」石內卜的薄唇扭曲成一個冷笑,雙手環胸,居高臨下地對著蘇珊如此說。

真是一隻邪惡的大蝙蝠!蘇珊仰望著一身黑袍的石內卜,有一瞬間這麼想著。

Madeleine  @awrinkleintime

15
2015

暌違多年,再次回到這個被她視為家的地方,站在中堂廣場的蘇珊不禁內心複雜。

大戰之後的霍格華茲似乎從來沒變過,但是也改變了許多。當年那一身黑袍穿梭在校園走道的身影不見了,而老是抱著一疊書或魔藥器材跟在那身影之後的女孩,也在之後離開了學校。

「蘇珊.吉爾斯?」

蘇珊回頭,看到現任校長麥教授就站在大門前,一絲不苟的髮髻和一身翡翠綠色長袍。她仍是那樣嚴肅,威嚴中散發歲月的優雅。只是蘇珊不會像當年那樣害怕她了,因為她已經知道在麥教授嚴肅的外表下,其實是一個非常溫暖的靈魂。

「麥教授。」蘇珊走上前,兩人相互握手。

「瞧瞧你,」麥教授輕拍她一邊的臂膀,讚賞地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你現在可真的不得了了。」

面對麥教授,蘇珊難得擠出一個笑。「史拉轟教授......」
「史拉轟教授已經跟我說了,他說你只是先過來看看,我也知道你需要考慮看看,畢竟學校的薪水跟外面提供的薪水還是有差,但是我們真的很需要優秀的新人加入教職--」麥教授停頓了一會,帶著微笑搖了搖頭,又說:「你在魔藥領域的卓越事蹟已經傳回學校,賽佛勒斯會很以你為榮的。他一值都覺得你能做出一番成績。」

蘇珊也笑了笑,卻覺得胸腔悶得難受,一時間卻說不出話來。她忍不住偏過頭,以免讓麥教授看到她逐漸濕潤的眼框。
周遭的學生們三兩成群地經過,蘇珊能夠隱約聽到他們討論課業的聲音。

「附子和牛扁是同一種植物,都學期末了,你連這都不知道嗎?」
「我、我忘記了嘛!這麼多東西誰記得起來!」
「是嗎?」穿著綠領長袍的女孩顯得懷疑。「好吧,那我們再試一次,水仙和苦艾加在一起,可以調配成......」


1993

「水仙球根粉末倒入苦艾汁,會產生什麼樣的效果?」
石內卜突然對著正在分神觀察他的蘇珊問道。經過了幾個月的練習,她已經能一邊用魔法處理藥材,一邊觀看石內卜的動作。蘇珊承認就連她本人也很訝異,她從沒想過自己有天也可以這樣使用魔法,要知道這對一年級時的她來說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對自己的進步很滿意,當然她也不期望自己會有更多長進,因為這大概就是她的極限了。
蘇珊一愣。「......你是在問我嗎?」
石內卜實在長得不怎麼賞心悅目,但是他很專注在調製魔藥時,他的神情總會讓蘇珊忍不是往他的大釜方向多看兩眼。而不過也就兩眼,卻被石內卜給捕捉倒了。
「不,我是在問聖甲蟲,」石內卜不耐地用魔杖敲擊大釜邊緣,「我當然是在問你,快回答!」
「我不知道。」蘇珊回得很乾脆,但同時她也低下頭,不敢看石內卜的表情。她知道這些問題早在一年級時,就被用來刁難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雖然那時石內卜有替那些問題提供解答,但她幾乎有一半的字不會寫,也不知道該怎麼問或是主動尋求幫助,自然沒把它們記下來。
她聽見石內卜大聲吸氣的聲音,就如他之前多次忍受蘇珊的無知一樣,好吧,她知道她的無知對石內卜來說簡直是教學上的晴天霹靂。
「你是怎麼通過我的考試的?」
「我不知道,剛好會寫?」蘇珊覺得自己真是愈發大膽了。不過她自從發現石內卜除了會對她的蠢笨冷嘲熱諷或大吼大叫(全看他當天的心情)之外,也不會再有更多行動了,她也就樂得用這種方式對石內卜說話。「你乾脆告訴我你正做什麼?那我也許能回答你,這就像是等價交換。」
......她發誓她絕對看到石內卜的唇泛出一抹冷笑,這是什麼意思?她是不是給自己挖了什麼坑,正一步步踏進坑裡?
「附子和牛扁有什麼不同?」石內卜故意用一種十分有耐心的怪異語氣說話,這讓蘇珊很不適應。
「我不知道。」蘇珊覺得自己已經受夠了,為什麼他老是要問他一些她不知道的知識呢?她都已經在做她該做的事情了,剝這些該死的甲蟲殼,石內卜理應不該這麼囉嗦!
「要是我叫你拿一塊毛糞石給我,你要去哪裡找?」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不問一些我知道的?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在做什麼?」
「我不會指導一個連一年級基本概念都沒有的笨蛋,更不會告訴她我在做什麼。」
「我不是笨蛋。」蘇珊微弱地反駁。
「是不是我們很快就能知道了。」
石內卜這時又放了幾片紅色的樹葉到他的魔藥裡,大釜噴出了金黃色螺旋蒸氣。
蘇珊對這番景象看得目不轉睛。石內卜已經搞這鍋魔藥搞了一個月了,她也在一旁看了全部過程,記下不少這種魔藥調製時的特點。很少有能夠吸引她的知識,蘇珊甚至認為自己大概之後也就只能去找份剝甲蟲殼的工作,也覺得自己學得夠多了,但如果你跟一鍋玩意相處了一個多月,看著它是如何刁難那隻蝙蝠的,你就會突然對那鍋魔藥生出一種同胞情誼。至少,沒朋友的蘇珊是這麼認知的,她想知道石內卜在做什麼?為什麼要加入那些藥材?她想對那鍋魔藥知道得更多些。
這時石內卜又揮動魔杖。一本書再次衝出他的書架,連同在空中半裸的甲蟲,一同撞進蘇珊懷裡。
啪嘰--甲蟲被書本拍成爛泥聲音響起,蘇珊一臉嫌惡地拿起那本黏有甲蟲內臟的書本。
「它是魔藥學基礎中的基礎,比一年級的課本要更簡單,把這本書看完,我再考慮是否告訴你我在做什麼。」
「如果我看完--」
「還要通過我的考試,不要覺得翻一翻就好。」
「你就會告訴我?」
「我會考慮。」


「你在看什麼?麻種。」在寢室裡,一個女孩大聲說道,故意引起其他女孩的注意。其他人聽到麻種一詞都哈哈大笑起來,就算不覺得好笑的也在同儕壓力下附和著。
蘇珊不理她,只是對對方比出一根中指後,用雙手蓋住耳朵,努力背誦著書上的知識。這幾個月下來她的閱讀已經有長足的進步,再加上石內卜沒騙她,這本書真的是基本中的基本,連用字遣詞都是用最淺顯的話語去描寫的。
「速速前!」有人高舉魔杖對著蘇珊的書本喊道。書掙脫了蘇珊的手,飛躍到房間的另一端,落在領頭的女孩手裡。
「還給我!」
「麻種居然在看書欸。」她嘲笑的說,抓著書本脆弱的一頁,懸在半空晃著。刷一聲,書頁被撕裂開來,啪一聲,整本書就落在地上。「哎呀,好脆弱喔!」她掩著嘴故作驚訝地說,同時把手裡的那一頁也扔在地上。
這時其他人也配合地大笑起來。
「喂,」蘇珊站在床上,朝她舉起魔杖。「紛紛啶!」
一道紅光射出,直朝女孩的面龐而去,削斷了她一大截頭髮。
「呀!」她發出殺豬似的慘烈尖叫。其他人則七手八腳地圍上去,查看她的情況。
蘇珊則趁亂抓起地上的書和撕裂的書頁逃離現場。

Madeleine  @awrinkleintime

13
【天狼星 X 自創】傲慢與偏見 1

天狼星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厭惡貝莉絲.卡羅的存在?他根本沒和她講過半句話!


第一次注意到貝莉絲是在二年級的聖誕節。
那時的餐廳門敞開著,許多賓客聚集在大廳裡,聽幾位夫人以及年輕小姐的歌唱和演奏。表面上只是大家互相分享自己的才藝,可檯面下卻是暗濤洶湧。大人們無不暗自比較誰家的孩子較為多才多藝,誰家的孩子適合成為未來的兒媳,至於年輕的千金小姐則在此滿足自己的虛榮心,完全不介意自己就像商品一樣被各個家族挑三撿四--天狼星一直都不喜歡這樣的場合。

偏偏布萊克夫人要天狼星不准亂跑,也得跟著他那聽話的弟弟獅子阿爾發一起待在大廳裡。天狼星無奈,只得安靜地和獅子阿爾發選了個角落的位置。天狼星一直記得他們兄弟間是多麼尷尬沉默。那時候獅子已經被分到了史萊哲林,和他這個葛來分多的叛徒不同,他們已經走向了不同的道路。
此刻他們唯一的共通點大概就是同樣覺得這個宴會無聊透頂。儘管他們身處在這個史上最大手筆、最富麗堂皇的場子裡,身穿華服的天狼星卻沒有一刻比現在更想念他那群在霍格華茲的朋友。

突然,天狼星注意到在場男士的眼睛都亮了起來,獅子也突然專注起來。夫人們竊竊私語。
一時間台下躁動起來。
天狼星往台上望去--

貝莉絲.卡羅已經在鋼琴前坐下。
她一直以來都被純血家族的圈子公認為同年紀女孩裡最美、最聰明的一個。如白楊樹一樣又高又挺直的身材,優雅的脖頸,一雙眼睛又大又黑,如同她所配戴的珠寶一樣明亮。一頭烏黑的捲髮梳得恰到好處,盤成了一條粗髮辮後垂在右側肩膀。就像會場裡的其他女孩一樣,她穿著純白的衣裳,琥珀披肩從肩上披到胸前,在另一側打結,披肩的銀白色流蘇像瀑布一樣垂過膝蓋。
她整個人美得像一幅畫,天狼星卻從中感受出一絲異樣的端倪。
一曲奏罷,果然獲得滿堂喝采。
貝莉絲起身行禮,接受眾人的掌聲。
到底是哪裡奇怪?天狼星緊盯著她,百思不解。


表演結束,女士們散開在房間各處,各個舉止輕盈活潑,有如雪白羽毛的鳥群。
有些夫人半倚在沙發或軟塌上,有幾位彎腰細看小桌上的書籍,女孩們則多數圍在爐火邊,用她們細柔清脆的聲調談話。貝莉絲毫無疑問被簇擁在其中,天狼星則拿著一杯果汁站在不起眼的角落,小心翼翼地觀察她。他想知道自己對貝莉絲那種怪異的感覺是從何而來。
這不是一見鍾情,這種感覺和愛慕無關,而是一種更為深沉的不協調感。
「真是個天使。」
他聽到羅爾對著賽溫這麼評斷她。
天狼星輕輕啜了一口果汁。

很快地,他就發現了貝莉絲美麗笑靨下的意義。
她很喜歡笑,但多數是譏笑,尤其當別人說錯話時,她最常露出那不可一世,凌駕於他人的優越感。
據說天才是自覺的,那麼貝莉絲肯定非常有自覺。她唯一沒自覺的便是她的傲慢。
她正和美黛聊起植物。天狼星很快便知道貝莉絲正在嘲笑美黛的缺失。她們談的不是藥草學,而是另外衍生出來,美黛不熟悉的旁支。雖然如美黛所言,她很喜歡藥草學,但是她在這方面的鑽研並不如貝莉絲精深。
「尤其是突變種,但我們更喜歡稱之為雜種。」貝莉絲得意地列舉了這方面的詞彙,並且用古老的魔法語取代英文。美黛只能露出尷尬的微笑。
貝莉絲又在笑了,天狼星看得怒火中燒。美黛是他最喜歡的堂姊,也是整個布萊克家族裡最能理解他的人。可是此刻貝莉絲正在戲弄美黛,方法也許高明而不易讓他人察覺,卻絕不友善。

後來貝莉絲應該是厭倦自己的遊戲了,於是她從人群中退出來,拿了一小杯無酒精氣泡飲,走到離天狼星不遠的一張小沙發上坐著。
人們陸陸續續邀舞跳舞,卻沒有半個人來邀請貝莉絲。多數是畏懼於她的氣場,也害怕被拒絕。加上現場有這麼多舞伴選擇,人們會寧可保守些。
畢竟誰也不想在這種場合讓自己難堪,沒必要和自己過不去啊!

貝莉絲似乎也不緊張,她拿起一旁的書籍閱讀起來,對自己被冷落一付泰然自若的模樣。
這時獅子阿爾發牽著露易莎.卡羅走近天狼星。她看起來很天真,舉手投足都十分孩子氣,活潑的模樣和獅子不合齡的沉穩形成對比,天狼星很清楚獅子不喜歡太浮躁的女生,這不過又是另一場逢場作戲罷了。天狼星挑眉,還來不及出口嘲笑獅子幾句,就聽見獅子壓地聲音說:
「你也該跳支舞,天狼星--你非跳不可,這樣才能讓母親開心。」
又是母親,天狼星的表情暗了下來。他親愛的弟弟獅子阿爾發永遠只想討大人開心,真是可悲。
「不必了,你知道我討厭跳舞。尤其是為了討那隻母老虎開心的舞,我更是不跳。」
「你在固執什麼?」獅子先是有點著急地低聲說,然後他看了看附近,似乎是想查看母親是不是躲在哪個角落觀察他們兄弟倆。「就隨便找個人跳舞就好,而且,你看--」接著他的目光瞄向坐在一旁的貝莉絲,才用較正常,卻能讓貝莉絲聽到的音量說:「我第一次遇到這麼多可愛的小姐,尤其是全場最美的不就正坐在那兒嗎?天狼星,我讓露易莎幫你引薦引薦。」
露易莎吃吃笑起來。
「我很樂意介紹我堂姊給你,布萊克先生。」她語調活潑的說,邊說邊墊腳尖,好像沒遇過比這更好玩的事了。
天狼星當然不願意,不過他還有更好的方式可以搞砸這場宴會,而且樂意之至。
「你說哪一位?」說著天狼星回過頭,正巧對上也從書本上抬起頭的貝莉絲,和她對上了眼,也不收回視線,毫不避諱,直接對著貝莉絲冷冰冰地說:「哦,她長得還可以,不過還不足以讓我動心;同時,我可沒興趣去抬舉那些受人冷落的小姐。」天狼星收回視線,不在意從貝莉絲的方向傳來玻璃杯碎裂的聲音,重新面對獅子阿爾發,完成他最後一句攻擊,結束這一回合。「你還是和你的舞伴回到舞池,繼續欣賞她美麗的笑臉吧(這時露易莎又笑了起來),別留在這兒浪費時間。」
獅子阿爾發牽著露易莎離開了。天狼星把最後一點果汁喝完,也離開了會場,到陽台去吹風。
貝莉絲依舊坐著不動,方才她掐碎了手裡的高腳杯,玻璃碎片和一些飲料濺在她白色的禮服上,還好這都沒引起任何注目。
貝莉絲本想說自己已經施展了些咒語,降低其他人對她的興趣,讓自己不大會被其他男士注意,以便度過這個噁心的晚上......天狼星居然不受咒語影響,倒是讓貝莉絲出乎意料。當然這也表示,這個天狼星布萊克一點也不像其他人一樣喜歡她。
貝莉絲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滲著鮮血,又看了一眼天狼星的背影,緩緩、緩緩地揚起一抹滲人的弧度。
接著,她踩過那一地狼藉,也離開了。

Madeleine  @awrinkleintime

13
1993二年級下學期,五月

圖書館對蘇珊來說是一個她無法理解也從不打算涉足的地區。在那裏的人們和她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他們有目標有理想,才會去圖書館,而她會去圖書館只是想找個暫時躲避父母,可以睡覺的地方。圖書館的沙發區就是個可以打盹的好地方。
現在,她沒想過自己首次踏進霍格華茲的圖書館,竟然是為了找出石內卜在搞的那鍋魔藥。

自從和石內卜達成協議後,她花了很多時間在背那本基礎的書。就在她背得坑坑巴巴的當下,石內卜看起來已經快搞定自己在魔藥上遇到的問題了。
「連這點都背不起來?」石內卜嘲笑地說,蘇珊覺得他是故意激怒她的。「是山怪腦袋嗎?那我也沒必要把我在做什麼告訴你這個山怪腦袋吧?反正也記不起來。」
但她也很不爭氣地把他的話當真了。既然石內卜不告訴她,那就讓她自己來解開這個謎題吧。

不過蘇珊在第一關就遇到瓶頸。她以為她只要給出幾個關鍵字,圖書館的平斯夫人就能替她解答。
「我要找關於魔藥調配的書。」蘇珊對平斯夫人說。
「什麼樣的書?」平斯夫人揮舞著雞毛撢子,看起來很威脅。
「就是那種會加入紅色的葉子,然後會冒出金色蒸氣的魔藥,我要看那種會指導我製作那種魔藥的書。」貝絲很努力地形容給她聽。
只見平斯夫人扶額,沉思了一陣子,嘴裡還喃喃著:「又是個不知道自己來圖書館要找什麼書的死小孩......」
過了幾分鐘,平斯夫人抬頭說:「這種書有很多,去那裡找。」她的雞毛撢子一揮,指向圖書館的深處,蘇珊覺得她根本是隨便亂指的。
蘇珊對平斯夫人的服務品質暗自抱怨,但就在她往圖書館平斯夫人只給她的方向跑去時,又聽見平斯夫人說:
「也許你還可以找到石內卜教授歷年的研究論文。」
這讓她又跑回櫃檯。
「什麼是論文?」
「優秀的人用來呈現智慧結晶的方法。」
蘇珊皺起眉,聽起來有點噁心。
「所以它們是結晶嗎?」
「那是一種比喻!」平斯夫人說。
「哦。」蘇珊又跑走了。
但是平斯夫人顯然沒把話說完。
「你還可以找到歷屆岡希爾穆達獎項的作品集。」
蘇珊一邊暗罵平斯夫人不把話說完,一邊往回走。
「什麼是岡希爾穆達獎?」她重新在平斯夫人面前站定。
「全英國魔法界最負盛名的魔藥評鑑。」
「誰是岡希爾穆達?」
「魔法史上最偉大的藥劑師。」平斯夫人翻了個白眼,拿著雞毛撢子在蘇珊面前揮了揮,「快走開,小女孩,你待會不用上課嗎?」


「魔藥區」比蘇珊想像的還要廣大,三層樓高的藏書呈現在她眼前,她完全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
她決定先逛一逛,也許哪本書的封面會畫著石內卜用的那種紅色葉子,也許就可以看看那本書吧。
她左看右看,有時沿著木製梯爬上爬下,就在書架最底層,她被一本藍色封面的精裝書吸引。這真是奇怪,有些書就是特別吸引人,散發著獨特的魔法氣息,比如說眼前這一本。
就在蘇珊伸手抓住那本書時,這時有另一隻手也伸過來,兩隻手同時抓住了那本書。
「你可以把這本書讓給我嗎?」這個有著一頭濃密褐髮和一對兔寶寶門牙的女孩很直接地說。
「不行。」蘇珊說。「除非你可以替我解答一些事。」
「什麼事?」對方似乎對於展現自己的知識有十足的熱情。尤其當她聽完蘇珊地描述後,立刻就說:
「那你不應該找這本書。」
她接過蘇珊手裡的書,然後拉著她往另一邊走去。
「血紋葉的用途有很多,這一區,全都是。」她的手朝面前的兩大排,高聳直達天花板的書架一揮。
蘇珊只覺得自己下巴都要掉了。
「全部都是?」
「沒錯。」
「那你可以替我解答金色螺旋蒸氣是怎麼回事嗎?」
「這個嘛,會有這種性質的魔藥可以分兩種來看,螺旋蒸氣通常和意亂情迷水有關,如果你加入肉桂或是沒藥也可能會造成同樣的效果;金色蒸氣則可能和你放入的金屬有關。」女孩很熱情的解說著,但不知道為什麼,她的態度給人一種張揚的感覺。明明是在分享知識,她卻像是在賣弄,這讓蘇珊有點反感。
「放入金屬?」
「我是看過有些書提過可以放入一些金屬去平衡魔藥裡的元素,不過風險很高,成本也高,所以不建議使用。」
「好吧。」是知道了一些東西,但是對於找到正確的書籍感覺沒什麼用。蘇珊想著。
她往前踏了幾步,然後又走回來,看了看那位萬事通女孩的長袍袍領。
「你是個葛來分多。」蘇珊皺起眉,有點訝異。
「而你是個史萊哲林。」女孩很快的反擊。「我不認為學院會影響什麼。」
「你說的對。」蘇珊聳肩。奇怪的是,那瞬間她對女孩的厭惡消失無蹤。



蘇珊從沒有像現在一樣迫切希望自己可以更聰明,有天分一點。她從不是那種學習很快上手的學生。蘇珊需要反覆閱讀同一教材和段落才能掌握新知,就像她花了很多時間仍尚未把她的第一本基礎書背完,還有,也如她練習如何用咒語剝甲蟲殼一樣,她花上好幾個月才逐漸進階成切雛菊根。
也許她現在只是需要多時間,好讓她自己可以付出更多努力。
她每天跟著石內卜在大餐廳吃完晚餐後,不再直接回寢室,好避開其他人對她造成的干擾。她在石內卜的辦公室裡花上更多時間,鑽研她不知道的事情,她落後於他人課業。
她一邊從圖書館借閱大量的書籍,一邊在處理藥材(她已經從聖甲蟲進化成可以同時處理雛菊根和獨眼蝸牛的程度)時進行大量閱讀。她一面要查詢很多應該是基礎的東西,另一面還要去解讀那些天文學般的進階知識,就像是口袋裡塞著磚頭還得拼命往上爬一樣。
石內卜看到她這樣也沒表示什麼,很難得沒對她冷嘲熱諷,似乎也是隨她去了。


1993, 七月

蘇珊處理完最後一桶蛞蝓,闔上書本。她繞過一張堆滿實驗器材的木桌,走到辦公室的另一邊站定。
石內卜似乎在為他的魔藥進行收尾。雖然注意到蘇珊走近他,卻沒有太多反應。
「我不是笨蛋。」她說。「我已經大概知道你在做什麼,透過觀察。」
石內卜依舊面色不改,視線不離大釜。
「一個連毛糞石來源都不會解釋的學生,是沒資格跟我談論這些的。」
蘇珊深吸一口氣,往前又跨了一步。
「毛糞石是從山羊的胃裡取出的石頭,可以用來解毒。水仙和苦艾加在一起,可以調配出一飲活死水,這是一種藥效極強的安眠藥。附子和牛扁,其實是同一種植物,它還有另外的名字叫做烏頭。」
這時,石內卜總算有其他反應了。他盯著大釜的眉毛微微揚起,然後又問:「在調製基本的疔瘡要水時,最應該注意哪些事?」
「注意毒蛇牙的粉末細緻度,不可以超過每平方兩公分;乾蕁麻不多不少要五克,而且要注意上面的利刺都已經被磨平;至於豪豬刺則必須要等到大釜離火後才可以放入。」
石內卜又接連問了她幾個問題,蘇珊一一流暢應答。
「那你說說我在做什麼吧。」
「你在改良一種用於治療並對詛咒進行隔離的藥劑。」
「為什麼這麼想?」
「首先你放了西伯利亞冷杉的葉子,這種植物有保護的意涵在,而且也常常用在一般的隔離藥劑裡,我想她是最基本也最常見的配方,但是只能壓抑詛咒。再者這種葉子主到七十度時,再加入野菊會產生螺旋狀蒸氣,但是要一直主到九十五度的時候,蒸氣的形狀才會是最明顯......」蘇珊一邊說一邊觀察石內卜的表情--他沒什麼表情,既沒有反對,但也沒有讚賞,彷彿只是在聽廣播裡播報今天會是晴天一樣。「你試過很多配方,也修改過很多,但實際上真正需要的材料也不過幾樣而已:冷杉、野菊、桂皮和無花果。」
石內卜開始為他的魔藥裝瓶。「說完了?」他冷淡地問。
「對。」
噹--他放下盛滿藥水的玻璃藥瓶,用無比輕柔卻又十分威脅的聲音說:「聽起來你的確是知道了不少東西。」
他直直望向蘇珊,一雙如墨般漆黑的雙眼探詢似地盯著她。蘇珊有瞬間感覺他似乎是對她剛才的想法感到......有趣?會嗎?石內卜會對她的想法感到有興趣?
但不過就一眨眼的時間,蘇珊直視的又是那雙冰冷而缺乏溫暖的眼睛,同時她又聽到石內卜的聲音懶洋洋地響起:
「但你關於我製作的魔藥的猜測--全是錯的。」



那是個風大的夜晚,月亮十分明亮,然而快速掠過的雲層總是讓地面陷入時明時暗中。
「我們要去哪裡?」蘇珊跟在石內卜身後,「你不告訴我你在熬製什麼魔藥就算了!你甚至都不說我們要去哪!」蘇珊用氣音對著石內卜的背影抗議著。
「閉嘴!」
蘇珊果真閉上嘴,默默跟著石內卜走出城堡,穿越菜圃,直到看到溫室為止。石內卜地給蘇珊一個耳罩,再三確認她有把耳罩戴好後,他自己也戴上一個,然後推開三號溫室的門,濕泥土和肥料的氣味撲面而來--以及可怕的尖叫聲。
「賽佛勒斯,真是太--」芽菜教授孩沒把「好」字說出來,便看到站在石內卜身後的蘇珊,一臉不贊成。「你怎麼把她帶來了?」
「她需要上一點實習課。」說完,石內卜走近其中一個巨型盆栽,那棵小樹結滿了蘋果狀的物體,正不斷隨著那陣陣哭聲晃動。石內卜抓住小樹的樹幹,拉出了一個正在哇哇大哭的人形。然後他迅速折斷人形根頭頂上的樹幹,瞬間那株植物慢慢安靜下來,樹根也逐漸縮小變成蜷縮嬰兒的形狀。
頓時整間溫室也安靜下來,剩下的是夜晚的寂靜。
石內卜把那個咖啡色的植物胚胎交給芽菜教授,讓她重新把它埋進另一個小盆栽。
「告訴我,這是什麼?吉爾斯。」石內卜一把摘下耳罩問道。「你讀了那麼多書,也該知道這是什麼了吧?」
「魔蘋果。」
「別名?」
「毒蔘茄。」
「用途?」
「是一種用來讓受詛咒的人恢復原形的解藥,也是最強的解毒劑。」蘇珊見石內卜依舊眉頭緊鎖,想必是自己沒講到重點,於是立刻又說:「最常當作石化魔咒的解藥。」
石內卜沒有其他表示,他轉向芽菜教授。「這些應該足夠熬至四份解藥了。」
「交給你了,賽佛勒斯。」
於是他們又往城堡的方向走。
「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蘇珊小跑步跟上石內卜。
「熬製解藥。」
「我也要學習怎麼熬製嗎?」
石內卜突然停下,然後轉過身。
「不然呢?」
「要是我搞砸了怎麼辦?」
「你不會搞砸的。」石內卜的聲音幽幽地從她頭頂上方傳來。「我會教你。」

Madeleine  @awrinkleintime

9
1993, 暑假

蘇珊的媽媽有好幾個面向。
喝醉時,她是個糟糕的媽媽,會對她說出很可怕的話,或是打她罵她,有時用點燃的菸頭燙傷她。可是清醒的時候,她又是個好媽媽,或是好朋友。她會跟蘇珊講一些鼓勵的話,會翻箱倒櫃,找出幾便士帶她去街角的商店買幾顆蛋回家,將蛋放入滾水裡煮成水煮蛋,這是她唯一會做的料理。
這時,她的媽媽會一邊煮,一邊詢問蘇珊在學校的表現。
「還可以吧。」蘇珊回想著自己這一年來的進步,突然發現自己好像達成了一些她自己也無法想像的事情。
「我倒希望我當初有好好上學。很多事情讓我很遺憾,而現在也沒辦法補救了。所以,蘇,你可不要像我一樣失敗。不然,你最後會連選擇的機會都沒有。你可不要像我這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卡在那邊。」
「媽,你覺得目前的一切,是因為你沒有選擇嗎?」蘇珊有些戰戰兢兢地問,生怕刺激到母親脆弱的神經。
「我曾經有選擇。」她只說了這麼一句話,而蘇珊也不敢追問下去。

2015, 活米村
蘇珊決定在活米村的酒吧樓上住一晚,隔天再和麥教授商量薪資事宜。
她的手指停在菜單的品項上,又在酒類飲料的選項上停留了好一會。她從不喝酒,是因為她不想成為像自己父母那樣的人。
可是很多時候,她的耳邊又會響起媽媽曾經和她說過的話。
然後蘇珊就會發現,自己很難去愛她,但是也很難去恨她。她的媽媽就是給不了她沒有的東西。她也許盡力了,筋疲力竭,但是他們就是沒有勇氣去跳脫出困住自己的牢籠。

「吉爾斯,有些人天生就是懦夫,他們沒有勇氣做出改變,只容許自己沉浸在悲傷裡。」
「我才沒有沉浸在悲傷裡。」她嘀咕著。
石內卜迅速瞟了她一眼。
「是的,你沒有,你只是有太多恐懼和憤怒,你必須要非常小心。」


蘇珊放下菜單,對著櫃檯說:「請給我一杯南瓜汁,還有香腸煎蛋。」


蘇珊回到房間後連鞋都懶得脫,直接往床上一倒。
石內卜說得沒錯,她的確有很多憤怒跟不滿,但是她也明白:人生本來就不公平。
她曾以為自己應該放棄,曾以為自己應該只能做到這樣了。她是孤獨的,家庭環境這樣,她也只能倚靠自己了。可是後來,蘇珊卻發現其實周遭一直有人對她伸出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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