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單篇】隱形斗篷(一發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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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由魔法誕生,由最古老的力量所組成。我被小心珍惜地傳遞在人們之間,多少次的轉手,多少人的撫摸、汗水與笑聲。我是死神最驕傲的作品,承載千百年的魔力與希冀,悲歡與離合。我嚐過眼淚的甜,鮮血的熱,我目睹過新生的嬰兒走向死亡,也看過衰老的生命擁抱新生。

那是我經歷過最快樂的時光,是波特家的孩子──第幾代了?我沒有去數。詹姆·波特黑色的頭髮不規則地四處亂翹,褐色的眼睛閃亮亮的跳躍著頑皮。他很吵──喔,是的,儘管小詹姆以後會成為波特家的繼承人,也就是我的主人,我依然無法違心地說我喜歡他老是偷偷將我偷渡出去,特別是在查爾斯嚴厲禁止過他的情況下。那簡直是個災難,我老是被弄得髒兮兮的。

但直到我被正式交予他的那一刻,事情變得不一樣了。我的活動範圍從波特底宅來到了霍格華茲。我見到了三個有趣的孩子:小天狼星·布萊克、萊姆斯·路平、彼得、佩得魯。他們很快就跟詹姆打成一片,我怎麼能不高興呢?他們就像兄弟一樣。即使彼得在融入他們的過程中稍加坎坷,他還是成為了他們的一份子。你可以看到他們是怎麼一塊兒大笑的,晶亮的眼睛閃著年輕的永不熄滅的火焰,夜遊時候在唇角揚起的弧度自然又驕傲。我被披在他們身上,像個保護者般給予擁抱。

「詹姆!」一天夜裡,小天狼星在深夜偷偷喚醒了詹姆,我被隨手抓進他的懷裡,他們正像外頭走。彼得的呼吸聲均勻平和,他們沒叫醒他,「我知道萊姆斯在哪裡了!」

小天狼星的眼睛閃閃發光,詹姆在他背上猛地一拍:「幹得好!我就知道他的祖母不會在每次月圓都生病!──說實在的,他到底覺得自己能瞞到什麼時候呢?」

我好奇地聽著。他們靜悄悄地踏入一條密道,我剎地發現自己身處一個簡陋骯髒的空間,是尖叫屋。
萊姆斯站在那裡。疲憊,滿身是傷。他的眼睛在瞧見我們的時候張大了,可怕的爪痕在手臂上四處綻放,他顫抖地退後一步,像是要把我們給推開。

「別蠢了,萊姆斯。」詹姆前進一步。

「不!不!」萊姆斯搖搖頭,掙扎著,拒絕直面我們,「我──」

「嘿,放鬆。」小天狼星跳過去揉了揉他的肩膀,咧嘴溫柔地笑了笑:「不過是個毛茸茸的小毛病罷了。」

我看著他們成長。

我的主人從來都不怎麼成熟,但面對交朋友卻很有一套。喔──他的確是忠誠的。他像是稜角很多的鑽石,非常不完美,但每一面都能折射萬丈星芒。萊姆斯是溫和無糖的茶,蒸氣裊裊,柔和的眉眼裡滿是包容平靜的笑。小天狼星──嗯,這孩子無庸置疑的是一個布萊克,儘管我知道他有多麼排斥自己的血緣,但他依然是一個布萊克。布萊克一家都是義無反顧的瘋子,血液裡流淌著為信仰付出一切的岩漿。最後,彼得,他容易隨波逐流,但依然是一個好朋友。劫盜者,他們是這麼稱呼自己的。我笑了笑。是的,他們少了誰都不會完整。

「伊萬斯,跟我去霍格莫德吧!」詹姆的大喊將我從沉睡中喚醒,我躺在全黑的書包裡興趣盎然地聽。

「做夢吧,波特!」一個清脆的女聲憤怒地說,她的聲音因強烈的厭惡而顫抖,我忍不住同情了詹姆一下。唉,高嶺之花,「我寧願跟烏賊去,也不會跟你去的!」然後是咚咚咚離去的腳步。

詹姆的嘆氣引起了我的注意:「唉,難道我的魅力消失了嗎?不應該啊……」

「別難過,叉子。」小天狼星說,我能想像到他臉上灑脫不羈的壞笑:「女孩子都喜歡欲拒還迎,我肯定伊萬斯是喜歡你的。」

我忍俊不禁。離這些年輕的繼承人們真正成熟還要很久、很久,不過在他們成長到能獨當一面地從容應對所有事情前,我希望他們能盡情享受當一個孩子──只當一個孩子。
時光是翻篇迅速的扉頁,我看著他們從小不點般的身高慢慢抽高成長。萊姆斯歷經變聲期時小天狼星惡作劇的打趣、彼得第三百四十五次寫不完作業求救詹姆、他們研究出了活點地圖、他們最終都成為了優秀的化獸師。

那天晚上,我是被小天狼星翻出來的。

我跟著他走到斯萊特林的休息室門口,茫然地看著從裡頭走出來的男孩。他一頭黑髮,五官精緻,眼眸裡卻刻劃著一種鋒利,我恍然大悟:布萊克。

「雷古勒斯。」小天狼星平靜地打招呼。他們靜靜打量著彼此,半晌,雷古勒斯開口了:「媽媽以你為恥。」

我瞬間瞧見小天狼星的表情僵硬了,他的眼睛裡埋藏著破碎扭曲的痛苦,但又在下一刻消失無蹤,變成一片空白的面具。小天狼星的嘴角彎起,嘲諷的弧度銳利無比:「我也是,我也以你們為恥。我不會為神秘人那可笑的事業盡一份力的。雷古勒斯,我不是你。」

他的手不斷握緊拳頭又張開,我在他手裡被捏疼了,手汗黏呼呼地打濕我的表層。雷古勒斯垂下眼,聲音很輕很輕:「是的,小天狼星。你不是我。」

我再也沒看過小天狼星回家。

很令我意外地是,詹姆成功地與莉莉·伊萬斯在一起了。他們看起來幸福得甜蜜,也許是因為詹姆終於長大了──啊啊,雖然我本來希望他可以再恣意更久的。這太快了。我活了幾千年的時光,戰爭早已成為生活的一部分。母親顫抖地啜泣著將我披上孩子的身體,在爆炸聲中化為灰燼。綠色的火花席捲天際,我被遺忘在死人與死人之間,屍體的腥臭漂浮四溢。正因為如此──我默默地看著正在舉行的鳳凰社會議──正因為如此,我才在與他們短暫而幼稚的陪伴裡獲得了那麼多的暖意。

「莉莉,詹姆。」白髮蒼蒼的老人滿臉疲憊,「恐怕我有個壞消息。」

「怎麼了,鄧不利多教授?」當年那個總是擺臭臉給詹姆看的小女孩已經成長成一個獨立而堅毅的母親了。紅髮的莉莉抱著懷中熟睡的哈利,目光焦慮。

「恐怕伏地魔會選擇來追殺你們。」鄧不利多嚴肅地說。他摘下眼鏡擦了擦,月亮和星星點綴的袍子皺掉了,「你們得躲起來,離戰爭愈遠愈好。我建議你們使用赤膽忠心咒,那會是最安全的。」

「我可以當保密人。」小天狼星自告奮勇。

我看到詹姆搖搖頭:「不,不能是你,小天狼星。所有人都知道我會選擇你的。萊姆斯──」他沉下臉來,空氣變得沉重而靜默。

「那就是彼得。」小天狼星說,避開了關於萊姆斯的話題。我錯愕地盯著他們,不曉得自己在沉睡途中錯過了什麼。

「是的,那將會是彼得。」詹姆同意。

「還有一件事。」鄧不利多指了指我,他藍色的眼眸裡閃爍著一種遙遠而懷念的悲傷,還有死去但尚未僵直的希望。他的心一定是被掐住的,擁有那種眼神的人我見過,他們都是極度痛苦憂傷的倖存者,歷經難以描述的殘酷考驗後靈魂變得孤寂強大,「我想借這件隱形斗篷來研究一下──年輕時候的一個理想,」他慈祥地笑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當然,教授。」詹姆立刻說,我被交出去了,「隨時可以。」

我陷入沉睡。

我是被一陣柔軟驚喜的呼聲喚醒的。對面的小男孩輕柔地捧著我,翠綠色的眸子裡是滿滿當當的溫柔與愛惜。我愣愣地看著他,詹姆……?不,不是的。哪怕是詹姆還是小孩子的時候也從未擁有過這種表情,小心的、渴求的、乾淨得彷如清晨的露珠。

「有一張紙條!」站在他後頭的小男孩喊,他一頭紅髮,臉上滿佈雀斑,「一張紙條從它裡面掉出來了!」

神似詹姆的孩子撿起了紙條。他的頭髮就像詹姆一樣四處亂翹,眼睛卻和莉莉一樣清澈美麗。那一秒我感到一種難以明狀的恐懼,我再次打量著他──九歲?十歲?不對,霍格華茲的入學門檻之一是十一歲。但他太瘦小了。

然後我看見了,我在他的眸子深處看見了──我緩慢地窒息了。是那種悲傷,龐大,純粹而又溫柔,我居然在一個那麼小的孩子眼睛裡瞧見了那種悲傷。

我往下瞧,字條上的字跡像子彈烙進我不存在的魂魄。幾個心跳後,我輕柔地嘆息了。我活了好幾千年,這不是第一次。我背負著上萬人的思念與哀慟,快樂和狂喜。死亡與新生不過是人類必經的過程,所有的相遇不過是我漫長人生裡一段微不足道的插曲。畢竟,我擁有永恆。

但並不是說我就不會因此而惆悵悲傷。


「  你父親死前留下這件東西給我。
  現在應該歸還給你。
  好好使用。
  衷心祝你聖誕快樂。      」

十一年了。能再回到你的身邊,我很高興,我的新主人。

下一秒,我被哈利·波特顫抖地擁入懷中。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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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

  • 不尋常麻瓜
  • 11  46

芬妮貝兒要開到Dipulso @Finnabair

2
哈利小時候擔得起「乾淨得彷如清晨的露珠」這樣的形容,重溫電影的時候就覺得哇怎麼可以有這麼氣質乾淨的小孩,這篇文很棒!

二二 @Anna_22

2
@Finnabair
謝謝你!哈利真的是出淤泥而不染了TTT......

露比xD @rubyrubyruby

4
這個視角太特別了吧,很喜歡樓主的創意和文筆呀,讓斗篷像旁觀者似的見證那兩代人生命的流轉、分離、交會,和各自的成長

斗篷是最最最直接的、串起兩代回憶和情感的媒介,但我從來沒體驗從斗篷視角觀望這些故事,太有想法了,而且寫得好有韻味,讓桀驁卻堅毅有擔當的親世代,還有純淨清澈、稚氣未脫的子世代,真真切切地呈現在眼前

有點悵然、有點迷茫、有點悲傷,但無比動人

嗜字狂安琦拉 @Musicy_

3
樓主您好~看到有人寫隱形斗篷覺得真好,其實自己也想過要寫,只是在視角上遲遲想不到一個好的手法,因此看到您寫出來了非常開心!

隱形斗篷確實也是一個代表一代代傳承的物件,很喜歡透過隱形斗篷的角度去看在它周圍發生的事情,它千年的歷史讓它像是個和藹的老人看照著波特一家。本篇篇幅很短,而樓主雖然放入了許多不同事件卻都是流暢地一件件發生,交代了從親世代到子世代的時間流逝,並像樓上說的包含了相遇、決裂和成長。

樓主對劫盜們和哈利的描述真實、溫柔卻不刻意,尤其喜歡形容詹姆他們的那一段,鑽石、茶和岩漿都是很特別的譬喻。而在初次與哈利見面時看見的那些情緒則是只有像它擁有這麼多年的經歷才能看出來的,又扣回了它從最初以來的「傳承」意義,最後用「回到」(新主人)身邊既說不通、卻又合理。
希望斗篷能就這樣繼續傳承下去,繼續沾染一個又一個主人的溫度。

謝謝樓主的故事!

這是討論串底端!何不幫忙讓這串魔法煙綿延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