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AZURITE(橙光版本:血橙 Bruise)關鍵詞:非典型默然者、德姆蘭轉學生,1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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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nicera @rhapsody_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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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10月26日。


我開始趨避思考。


精確措辭,乃是逃避某個問題。它不尖銳、不明顯,卻讓我無處可逃。它存在於形而上的虛無世界,我當然可以,卻奢想把問題擱置一旁,這與我的一貫作風大相徑庭。


時間是一個圓,最近的未來同時是最遠的過去。因此在推演的過程中,我常常沾帶起遠在他國的布魯諾。並不為借鑒了逐漸泛黃的兒時光景,為的是他分分秒秒都在。若要忘記布魯諾這號人物,必先將整整13年的時光連根拔起。那麼,我將可以重做一張白紙。


所以說,我所思考的,所參考的,是一道關乎兩個人的問題。


我顯然是其中一位主角,而另一位,他甚至不會知道自己是肇始人,至少我會抵死不說,因為事情的起端並不如從前的「理所當然」。


午間休息的時段,達芙妮和潘西選擇到圖書館為一會兒的魔藥連課盡力,但為免露出缺乏魔藥常識的一面,故我以生理期不適為理由把自己留在寢室裡。


臉色難看是真的難看,卻不全是為了每個月這件小事。


達芙妮走之前滿臉愁容的拍拍我的頭,「我很抱歉,艾露薇斯,需要替你請假嗎?」


我只能搖頭,「倒不用,達芙妮,我想休息時段的三十分鐘已經足夠了。」


「也許我們可以幫你找龐弗雷夫人拿些鎮痛劑?」


潘西也是在場的,她的話永遠不僅限於關心。語氣當然是萬年如一的置身事外,她卻尤愛替人動腦子。


達芙妮接上,「既然如此,要不等下魔藥課跟院長要些緩和劑?鎮定劑?活力滋補劑?噢,拿著這種問題去問斯內普教授,會不會被他用眼刀殺死?」


「我猜不。」潘西一副替人著想的笑了,「院長很可能連搭理都不搭理你。」


 「唉,也是。」達芙妮苦惱地撓了撓眉心,靈機一觸,「那就去找西奧多,反正他三年來魔藥都是O等的。他應該願意幫你問吧?」


「不。」


我說。我回得太快了。


潘西和達芙妮不約而同的看向我,準是覺得有些道不明的突兀。於是我擠出多一點的合理的痛苦調和表情,誓不為驚訝的下臣。


「我的意思是...」耳廓恰好熱上一熱,我鎮定的慢慢地把視線抬到二人身上,「怎麼好麻煩一個男生做這種事情。」


我張了張嘴,還有要辯解的話,但理智勒緊我的聲線,叫我不要暴露更多的破綻。


「達芙妮就愛瞎操心,」潘西拿起食指對著自己的腦袋轉了轉,還是同一副替人著想的模樣,「作為她的室友,艾露薇斯,你能做的只有接受這份事實。」


她們二人玩鬧著離開之後,我才卸下多餘的表情,冰冷的指尖捏著耳珠子,過了一會兒,才從衣櫃深處拿出一隻戒指。


——那支隨信而至的小鐵管。


若不是上個月它以戒指的形態先箍在了西奧多的手指上,它真可以使我先表現出難以解釋的慌亂,勾起深處的秘密,我會在極夜裡無法成眠。


可這場變數只會讓我把戒指丟得遠遠的,尷尬與羞怕融在一起,哪一份記憶我都沒勇氣覆盤。


鬼使神差的念頭使我驀然回神,戒指已悄悄的憑肌肉記憶被我推回它應在的位置。我愣著,視線在右手中指上繞過一圈又一圈。


戒指的表面是一層磨砂,光照之下,近乎黑色的金屬會有柔和的銀冕鑲邊。它同時是一隻開口戒,因為11歲的小姑娘以後還會抽個子,一則避免以後戴不下;二是,來日結婚之先,方便再從開口處鑲一枚鑽石。


這廂想著,一時間痴了,不知是在看戒指,還是在想他。


不妙的感覺。


我無法阻止意識的流動,它飛速深潛,俯衝至一片廣袤的綠坡。


我降落在班堡莊園裏的玻璃屋裏,身邊有父親、布魯諾和他的姐姐伊莉莎白、以及幾位旁支家族的代表人,自然是與我年紀相仿的女生男生,也是兩個月後,同在德姆斯特朗的同學。


父親為了保障我日後作為繼承人的身分不受影響,故要求盡早促成我與布魯諾的關係。莫大的原因源自於伊莉莎白,恩格爾家的新任家主,她從不遮掩對權力的渴望。她當時才13歲。


在自然(有杖)魔法的世界裡,血統純正或薄弱並不影響魔力的發揮。但當話題來到了儀式魔法的場合,也是俗知的黑魔法時,血脈能壓倒一切的努力。


比方說,站在玻璃屋內的眾人的共通處,便是隱在衫下掛在頸上的五芒星項鍊,代表著我們傳承同一套魔法系統。至於能發揮多少成數的力量,這就是血統決定的天下。我和父親一樣,能憑自身的血液與多柱魔神單獨簽立契約,絕對的力量讓巴勒克這門姓氏成為所羅門魔法系統之中的領頭人;旁觀的其他人,某些也有喚起魔神的能力,某些需要幾人、甚至幾十人協力才能完成儀式,這時候,行星魔法於他們而言來得方便更多。


布魯諾和伊莉莎白,恩格爾家的人,都屬於後面的那一撥人。


小時候,布魯諾是我身邊最強的天文學大家。我從來沒有過問布魯諾關於喚起魔法的事情,他的知識來源永遠與實踐無關,無論他在意與否,這問題永遠是道無解的問題。


稍大了些,我會特意把魔法圓畫得牢固些,在練習喚起儀式的時候把布魯諾緊緊的拽到魔法圓裏,沙克斯凝聚實體的剎那,周圍有呼嘯怒吼的厲風,這是我最快樂的時候。


而他會淺淺地笑,手裏回握著我的手,指節和指節緊緊相扣。


我把視線從布魯諾身上悄悄放到手上的戒指,再藏不住偷偷的笑。


我早前問過父親的,我說,有些忸怩,有些期待,為什麼訂婚儀式要來得這樣早呢?


父親看著窗外微黃的英桐樹,二樓高的葉片在秋光裏徐徐做響,「不為什麼。你開心便好。」


我低頭去,壓了壓不禁上揚的嘴邊,大體上覺得自己還小,青梅竹馬已很好,適應不來關係上的轉變。


「人還是那個人,有關係、沒關係也是一種關係。」父親回頭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寥寥數語都是苦心的,「與恩格爾家結親,一可制衡其餘具有實力的家族,不讓他們參和到這一脈的權力當中,卻讓人知道,我們將一如既往的親信他們;其二,當然是為了血脉之間的結合,魔法的傳承;至於其三,」


父親等了等。


「其三,莉莉白年輕又有野心,與他們家的小兒子結親,既是恩賞,也是提醒。」


莉莉白,伊莉莎白的小名,父親無論怎樣都沒有換回大名稱呼她。


我想說,我在意的不是莉莉白逾越的抱負。


父親的眼神突然尖銳,拎出掛在胸前的五芒星,「你的初心在利益面前,沒有目的來得重要。作為巴勒克家的後人,所羅門魔法的繼承者,這就是你,你我的命運。」


我木呆的看著那顆星星晃呀晃,但他嘆氣了,寬和地說,「但盡情地喜歡他吧,艾莉,因為世上美滿雙全的故事太難得了。」


然後我被父親抱了個滿懷,好像刺破了最後的混沌,目光一片清明。


過後我才知道,那是父親苦心經營的最後一場的叮囑。他不久後便與世長辭,原因是血契的代價,父親幼時用時間作為交換的條件。他從沒確切的告訴我,賭上了多長的壽祚。


在莊園主屋的書房裡,據述,父親被發現的時候天地銀裝素裹,窗外的英桐樹落下最後一片葉。


1991年11月初冬,接到消息時我在德姆斯特朗的地宮上課,還不滿11歲。


那年,布魯諾仍是我契約上的未婚夫。


是以,我忘記了午間休息的目的,以至莫名奇怪這房門為何被輕輕敲響。督督督,四周快要重歸安寧了,那人好像才記得要說話。


「艾露薇斯,你醒著嗎?」


我必須承認自己不可免的被嚇到了。那道沉緩的聲線中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疏漠,我不會不認得。


我沒法在這種情況下撒謊。


「…在的!」


把聲氣特意提上去的後果,當使我應了自己的「預言」,我確實有些避無可避的不舒服。


他等不見我的下文,聲音自門邊徐徐道來,「…達芙妮說你自中午起有些不舒服,讓我去魔藥教室之前,等一等你。」


心忽然抽上一抽,我跳下床把要的課本、文具、羊皮紙快速塞進布袋裡,期間全然忘了身體狀況,箭步到門前,深呼吸,深呼吸。


我是沒有想過此刻神經繃緊的原因。


開門後我搶道到旋梯上,邊說,「對不起,謝謝,麻煩你了。」下了幾階後而回頭,恍如初醒,「我們…走吧。」


他低下眼簾,用實際行動跟我說「好」這個字。


旋梯不用走多久,我們之間從三步內的距離,改換成並排而行。這是我故意等來的結果:剛到休息室的平台上,我停下來了,頭往一側壓低些許,借餘光看,那雙深褐色的牛津鞋先是頓了頓,啪嗒,啪嗒,他停了在我身邊一步半的位置。


如要我接受那雙冰藍的眼自我背後凝視,即便是猜想中的凝望,我必然做不到坦然自在的。


現在,他平平當當的向我看過來,我理應接回去,而我確實這樣做了。


我抿了抿嘴,看著本來要說話的他先邁出一步,用偏頭的方式示意,並說,「跟著我。」


我在三步以内依言起行,心頭道一聲悄悄的「好」。


穿過魔藥教室的石拱門,操作台人煙稀少,大夥兒都擠在燈光昏沉與寒意交逼的角落裡,一邊搶相對完好的材料,一邊無聲的推搡著。


想當然耳,斯內普教授成為了發現我們的第一人。


他披著黑教袍壓風而來,自直挺的鷹勾鼻居高臨視。


斯內普教授等得差不多了,字字停頓的問,「或許我能知道,諾特先生和沙克斯小姐,你們再次遲到的原因是?」


「對不起,教授,」我看了看西奧多,覺得真是對不起他,「我剛才覺得不是很舒服——」


「於是就在醫廂房耽誤了一些時間。」西奧多淡定的說,他再次輕輕鬆鬆的接過我的話,「我很抱歉,教授。」


斯內普教授審慎的等了等,「原來是這樣。」


「噢,院長先生,」達芙妮提著一籃子的準備材料解救我們來了,「艾露薇斯剛才告訴我她不大舒服,她或許需要減免等下的作業。」


斯內普教授的目光在眾人的臉上來回逡巡,他的脸十年不换的冷着,什么都不反对,就这么默默无言的拂衣走了。


達芙妮笑眼眯眯的給我明送秋波。


我拉出一塊笑著的臉皮,瞅到了後面的潘西,表情一換,無聲問她為什麼要了事化小,小事化大。


潘西的眼神言簡意賅,意思是攔都攔不住啊。


課堂內容:普通解藥。


我認真熟視一袋名為標準配料的材料包,因為西奧多不作一語的把其他需要的材料和器具都拿好了。這樣使我顯得很閒,因為儘管提前預習了,我還是會害怕,有什麼不經意的破綻。


幸而西奧多挺把我不舒服這個理由當作一回事。


我拿著研缽,緊依步驟把4枝薰衣草和兩份標準配料磨成細粉,和剛開學那會兒一樣,若和西奧多配合,我不是在處理材料,就是在默默的把控火候。


作為魔藥的優等生,西奧多難得允許我在這方面取得全盤的掌控。


原是我破罐破摔的莽撞試驗,於他而言都是未曾設想的正解。


正如我在星空之下沉默少言,魔藥於西奧多而言,類屬同樣的境界。


於是分工設計從不以口耳相傳。


低溫加熱的第4秒,我反而主動把研磨完成的混合粉末遞給西奧多。這堂課上,他好似以為我真生病了一般,總試圖架空我的工作,我因而有些微的情緒上的翻湧。


那是想要自證的渴望。


西奧多從一片專注中緩緩看過來,帶著「我就知道」的神情,顯然是因為凡是經我處理的材料,都逃不過展壓至細沙的結果。


但他流連得有些久,他未用全力接穩,我不好貿然放手。


「二十七、二十八、…」


我開始急切。


西奧多恍然醒過來,不偏不倚的趕上了第三十秒。


因為步驟這樣記述:低溫加熱內容物三十秒後,將研好的混合粉末加入鉗鍋。揮動魔杖——這當然由熟手技工擔當要任,然後讓魔藥熬製20-30分鐘。


那雙眼睛瞥到我尚未完全收回的右手,有一瞬幾不可察的停頓,後而隨上,平平的對著我的眼。


然後,我第一次看見了漣漪。


「謝謝。」


他說,聲音低徐且和緩,但眼裡跳過漣漪過後合理的閃光。


或許是好奇?


西奧多垂下眼簾,我沒法繼續判讀他的情緒。明明是問句的結構,卻被他說得像陳述一樣的。他再眨了眨眼。


「這枚戒指看著很熟悉,我是不是見過它?」


我因他的話而下意識撥了撥戒指,在他看來應像故意的行徑,於是我猝然停下。


左手悄然的蓋過中指上明顯的黑環,我不可抑止的作了個乾咽的動作,突如其來的刺痛感才叫我發現自己竟如此緊張。


留也不是,脱也奇怪,怎麼回應都突兀。


你不僅見過,還試戴過呢。


近月的回憶緩緩上升,牽著久遠的碎片一同浮上表層。


他攥著使我不得不赧然的良好的籌碼。


於是我竭力讓眼神如聲線一般平穩,「斯萊特林加五分,西奧多,為了你出色的觀察力。」


西奧多默了默,露出一點可以比擬為微笑的表情,儘管過來人如我一眼瞧出來當中的誠意欠奉。儘管明眼人一看,乃能知道他正為這個話灶感到後悔。


我總會忘記他討厭某些類型的笑話。


雖然,我覺得,他那副「我就知道」的自信比起這張笑不像笑的臉要好看許多。


倒不是說他現在不好看,這是真心話,特此起誓。


西奧多早別過臉了,他看著鉗鍋內壁細細密密的氣泡,偶爾揮一揮魔杖。


我趁此低頭,把戒指推了下來,有一圈的紅印它散不去,提醒我什麼回憶都別想忘記。





電梯大堂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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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10月31日。


週六的早上,我被達芙妮拉到休息室,一下樓就瞬間清醒了,倒不是因為大清早便有來自站在休息室入口台階上院長的烏雲壓境,雖然是件新鮮事。


到處都是南瓜,橙色的甜味。


我一言難盡來到潘西的耳邊說,「斯萊特林什麼時候換代表色了?」


潘西聳了聳鼻尖,語氣裡完全是「你不接受也沒用」的意思,「萬聖節前夕,罪魁禍首是霍格華茲的家養小精靈。」


腦袋仍運作得不夠快,我脫口說出,「什麼是家養小精靈?」


「認真的,艾露薇斯,」潘西帶著驚訝的轉過來,「下次講笑話記得提前通知我要笑。」


「我也是認真的,潘西,」我暗暗咬牙,決意一傻到底了,「家養小精靈到底是什麼?」


潘西臉上都是問號,「我說,這些東西你家裡應該也有吧?」


我堅定的搖頭,「沒有啊。」


潘西吃驚了,「那、沙克斯家族是由誰來打掃衛生,管理家務啊?」


「...秘書啊、傭人啊、他們都是位階至少在哲學者或以上的學徒啊。」


哲學者,依據玫瑰十字團的分類,是外陣(first order)魔法師地帶中的最高等級者。


此上三階又稱為內陣(second order)魔法師,是凡體肉身者能獲取的最高階別。


通俗的解釋,因默然者擁有隨意掀動魔力的能力,且能以自身為基礎在虛實界線之間遊走,因此通常比豁免達人(adeptus exemptus 7=4)的能力更高。


卻暫不能入列至上三等,魔法系統和世界秩序的秘密首領(third order)。可以理解為羽化登仙後,與天地同壽的星君神官,因此,是個有名無實的存在。


比如,偉大的梅林在口耳相傳中多活了小幾百年,因此能有如同神殿領袖(Magister Templi 8=3)相約的地位。


就在此刻,潘西印證了我的猜想,「梅林在上,像馬爾福這樣富有的家族也不過多養幾隻小精靈幹活打掃,飯也不餵多些。讓人打掃那不是要用錢嗎?」


我是理所當然的說,刻意讓話題偏到危險範圍之外,「錢,給就好了呀,有什麼問題,走個過場而已。我是沒有見過家養小精靈這種東西。」

潘西長長嘆氣,眼珠一滾又變回來原本精明幹練的潘西,「恕我淺薄,但我們柏金森家一直以來都不曾和沙克斯家建交關係。我想,德拉科會在聖誕節邀請世交親好到莊園參加宴會,我想他會向爸爸極力遊說,請家主和你務必出席。」


我聽著這句不知該由何處開始反駁的話抿了抿嘴,不說好壞,以多年的涵養對潘西報以恰當的笑。


潘西像覺得我答應了,忽然更熱絡些,她換話題了,「對了,你的同意書簽名了嗎?」


我動了動眼珠子,應當是四平八穩的搖頭說,「沒有。」


三年級開始,霍格沃茲的學生經家長或監護人的同意簽字,可以獲得在指定週末前往活霍格莫德的權利。


我在所謂的家長、監護人之間把關係順了順,撇下眼睛,原不是我故意遺漏簽字的步驟,而是無人可以勝任這項本來毫不艱鉅的任務。


除了伊莉莎白。


作為恩格爾家的現任家主,她可以通過我與布魯諾之間的契約成為我法律上的監護人,而僅僅因為這項不爭的事實,伊莉莎白可以恃身份監管未成年的我,而她確是這樣做了,濫權的做了。


雙向的束縛和折磨。我根本不願意見著她。


結果是,達芙妮和潘西再三安慰說她們會在蜂蜜公爵給我多買糖果,並一口答應我對於糖果口味的挑剔要求——薄荷。其他人也漸漸聚攏靠近,只有布雷斯開口就是嘲諷,南瓜節自然是橙色葫蘆瓜的天下,興許薄荷糖都不能倖免於激進的入侵。


我把拳頭掄到他肩上,致使所有人被迫觀賞一段西子捧心的表演。


最後,我是在這段悔悟中,在鐘樓下的小庭院揮別所有人的。


也不全是所有。


我察覺到身側,很遠的身側處有一道灰色衛衣夾帶淺藍牛仔褲的人影。


反正是找不到那雙透亮的藍眼睛了,我順著這點讓人心情暗淡的理由,不刻意的改換視場。


我看見一副圓框眼鏡後的綠色眼睛,與我一樣的綠色瞳仁。


哈利應當是深思熟慮後才不得不接上我的視線,他拘謹的點頭示笑,下一刻,眼神果斷飄到大禮堂的方向,手和腳彷彿各長各地扭頭走了。


我看著哈利笨拙地走遠的背影,忽然覺得可以回頭再看一眼。


一眼。


我流連於觀賞庭院中心的綠植,藤蔓和藤蔓在石雕上糾纏的間隙裡,再不見簇擁移動的人群。於是焦點自如地切回大理石雕塑上,一寸一寸流過希臘的筋骨,一點一點的,神思在虛實間徜徉。


下一場寒風強行召回理智,我打了個冷顫,匆匆披上四時恆溫的霧灰厚呢大衣,和風一起闖進主城堡。


禁書區,尖叫棚屋,我要趁無人在旁的時間完成任務。


我繞道回了一趟寢室,從衣櫃深處拿出聖別過的黃銅小壺,封印沙克斯的瓶子,揣在大衣裡的內縫口袋,因還有一層的保護咒語,可以避免攜帶中途發生魔力外溢等變故。某人真是心細至內內外外的細節都不放過。


我在人潮稀落的走廊上找回神識,朝不合時宜的回緬擰了擰本來化得不能再鬆的眉關。


去往尖叫棚屋的路上,風更大了。我在吊橋邊再次碰見穿著灰衛衣牛仔褲的哈利波特,那是我很難理解的穿搭方式,因我至今也不曾嘗試過這樣的配搭。


而,我的出現於他而言明顯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或許連存在於他有形的意識邊界的機會也沒有,因為我們互不相識,我對他的認知也僅限於口誦流傳的片字隻語當中。


可我不好貿然一百八十度轉彎,與他前後腳回到主城堡裡去,其一,休假日的計劃將泡湯一半;其二,突兀,難以言說的突兀。


遼遠的草坪上急風醒骨,一面倒伏地的野草田中,只有兩隻快要碰到一塊兒的單薄的人影匍匐前行。


世界這樣大,可眼前只剩這個移動的焦點了。我猜我的表情應當同哈利的一樣:他還像今早的拘謹,眼神時不時左右擺動,努力、但找不到破局的機會。


哈利是沒辦法忍受若無其事的。他在我們距離稍稍靠近的時候,試著說起話來,「沙克斯,你好?我以為凡是三年級生,都會選擇到霍格莫德好好玩耍的。」


數種解釋在心裡打轉,我到底拿不准要撕開哪一片簽的謎底,於是像早上那會兒,把話題拉到一邊去。


此時此刻,眼睛裡應當充滿疑惑,「你怎麼知道我是沙克斯,波特?」


「格蘭芬多經常和斯萊特林一起上課啊。」哈利解釋道,看出來他是認真想了想,才把後邊的話和盤托出,「其實,要解釋為什麼的話,赫敏經常說起你。」


要一個自命、並確實不凡的優等生主動留意你,最好的辦法便是在他們自以為傲的領域上勝過他們。我是這樣猜的,因為換作是誰在天文學方面比我出色,我也會給予對方超乎常規的注意。


比如,...還是不要比如了。


我保留著眼裡的不解,聽著哈利只能自己把話接下去,他搔搔頭髮,「說實在的,我和羅恩也很想在天文課的晚上早點回塔樓睡覺。三年了,我們第一次知道原來辛尼斯塔教授會允許早退離開的請求。」


心裡的疑問滂湃而出,我想說,那麼西奧多呢?他,在我轉學來的前二年,不正應該是當中的受惠者嗎?赫敏呢?說起來天文學小課自10月開始,就多添了赫敏這名學員,四方夜幕之下,她在我們當中,總是尤其精神抖擻的。


可是有一道無形的力量扼住了咽喉,半點聲音都不曾問出。


我不至於這樣好奇。


我作了個緊張的吞嚥動作,把所有的情緒容量湊到一起,兌換成剛剛好的微笑,「那麼,謝謝你們。替我向赫敏問好,最近想和她在圖書館偶遇真不容易。」


實在刮不出別的話了,聲音過早留白,這回讓哈利頓了頓,他不太自然的提起笑臉,「不用謝。她真的...最近有些神經質,不過我會替你轉告的,沙克斯。」


對話都差不多走到盡頭了,我這樣想著,便付諸實行的向他微笑點頭,朝前側邁出一步,哈利愣不了太久,也會意的踏出離開的一步。


他忽然喊住我,說,「小心些催狂魔。」


我只能禮貌地回頭致意,儘管我想說,要一位默然者和催狂魔較量,都不知誰比誰更可怕些。


於是我像逃跑一樣,踩著淺草的下坡路上愈走愈快,任憑萬有引力的鐵律牽扯四肢,一路上草木竊竊私語,趁著大風再興之前,鑽入了通往尖叫棚屋的秘道。


確認結界,繪製魔法圓,置放聖別黃銅壺,我緩緩拉出胸前被體溫捂得好像發燙的五芒星項鍊。


我不理會布魯諾的提醒,再次召遣沙克斯,因為今日狂風的天氣於祂而言,應是再明媚不過的下午了。


祂看起來正被風暴取悅著。


右手五指扣在五芒星上,我下達命令,要求這位支配三十支軍團的候爵,紆尊降貴的再度成為我的信差。


誰讓我怎麼都留不住布魯諾的貓頭鷹等我把信寫完呢。


魔神引頸取信時蹭了蹭我的手背,心神領會了。祂一振雙翼爬升幾萬尺,在消失的同時,暫時帶走了我的魔力。


靈脈是充沛的,這是血統天賜的條件,可我沒法在寄宿者剝離體內的時候隨心運用無杖魔法,哪怕是提著魔杖一通揮舞,也難以得到應有的成果。這時候的我,只是單純的召喚師。


因著沒有宿主與默默然安全分離的方法,以至於暫時失去魔力的原因,等同不能解釋,方方面面都無法解釋。


難纏的神柱,危險的寄生者。


是以,出現在圖書館的我,乃是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我走在暗影中,探到魔杖的手柄,摩了摩,觸感像是一根冰冷但光滑的老樹枝。


平斯夫人的櫃檯就在禁書區面前,桌面與我胸前齊平,我拎起手裡的魔杖放在她面前,十一又二分一寸的月桂木,她嚴肅的視線向下壓來,確認無誤後,返還魔杖,默默注視我愈走愈深的背影,那片稱不上光明正大的背影。


捏著魔杖的手指節漸漸發白,我這才記得提醒自己放鬆下來,變成掂著那根長木棍 —— 但僅限於掂著,我連試圖驅動魔力的想法都不敢有,好像生怕被重複證明,此刻的我只是一名身無所長的普通人一樣。


儘管,我仍可以借五芒星和魔法圓喚起其他的魔神。這本是由我傳承的系統,但好像不夠自由。


彷彿是,在霍格華茲裡,我是牽受最多制約的人。


來到禁書區就像來到了地球的另一半,磨砂玻璃窗上有歲月的痕跡,空氣和時間膠著不動,連陽光都變得異常珍貴。我提著煤油燈的長勺子,那樣子就像不久以前,我琢磨著魔杖的手握姿勢一樣,熟練,非常的熟練。


我穿過死氣沉寂的書架,古木裝嵌的龐大結構群。走道明明有幾人的寬度,我卻謹慎得如履薄冰,彷彿用袍角掀起的風,也能引發連串的倒塌事件。


那不是杞人憂天的猜想。我必須承認這份警覺乃是兒時回憶的轉化。


我長長的放下提著的氣,就地擱置煤油燈,如果書架擁有思考,而藏書是它的記憶庫存,那麼我正在識海的表層,不疲於看不到盡頭的草毯式搜尋。


神識在無涯天邊驅馳,我只記得讀到了有關默然者療法的札記的時候,靈魂欣喜得不由分說,奪神而出,時間的流逝已然與我無關。


等我想要脫離恍惚的精神狀態時,我卻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我著急的飄,只能愈升愈高,禁書區的房頂抵在背後,往下一看,自己伏在長桌上動都沒動。


我提手,桌前的我也會提手,我垂下頭,軀體也跟著我喪氣耷拉的。


脊背涼津津的,我赫然翻身,看見刺目的滿天星斗,一片無措在心底慢慢化開。


到底要怎麼做,才可以回溯時間,讓我乖乖聽從布魯諾的建議?


我什麼都做不了。


思考過程被禁書區突然闖進來的人截斷,響動若放在吵鬧的休息室裡,也是極引人注目的。一來二往,他把我的眼淚都嚇回去了。


接著,好像猛然搶地一擊,視野劇烈震盪,我浸在震驚當中高速墜回應待的位置。


身體驀然一輕,把我接在手裡的人,他再輕輕的向上拋一拋。那可說是非常的小心翼翼,但因在無邊的黑暗裡,我在失重的一驚一乍之間,不能自抑的渾身顫抖。


我強行撐開仿似上了黏著劑的眼皮,那滴無形的淚便借著眼角的縫隙,淌成了涓涓小流。


正在行進中的動作忽然都停滯了,更準確地說,那個人,他整個人都停了。


我以蜷縮的姿勢氣虛的撲了撲睫毛,但沒能看見什麼。


睡意如潮水湧漲,一下又一下拍打在疲憊的靈魂上。在難得的安定裡,我任由意識沉落,貼著一點點的暖意直至入眠。


以及杜松,還有杜松。我今日才知道,杜松原來真是一帖安神劑。




電梯大堂 #1 

ps作者最近在寫新版的故事,因為想碼橙光啦,所以舊版等庫存耗盡後就進入不定時掉落模式了~

Lonicera @rhapsody_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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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冬,11月1日。


原來霍格華茲的星夜是絢爛且靜美的。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一睜開眼睛就陷在星河當中,有一點點的熱氣從耳洞冒出,臉有些熱。


著實不是什麼新奇的感覺,但在異國他鄉裡,倒還是第一回。


我自虛空中找回焦點,緩緩的轉動眼珠子,硬邦邦的地板隱藏在施了恆溫咒的睡袋下。原來我是躺在地上的。


躺在地上?

天幕自八方與石牆緩緩過渡,掛壁的燈罩此刻和蠟燭一樣,都像是被魔法懸托在半空中。這是《霍格華茲:一段歷史》當中介紹環境的章節提及的細節,我在轉學前的暑假裡私下為自己補課了。



那麼,我為什麼會躺在大禮堂的地板上?


於是我試圖解構白噪音的組成:窸窸窣窣的布料相互摩擦,起伏不均的呼吸,從大門漸漸遠去的兩雙腳步聲。


經從久躺不動的姿勢我抻高脖子,視線便一步超群,來到了滿禮堂列隊排置的黑色睡繭中,居高臨視的第一人。


然沒有足夠的力氣支撐我思考太久。在肌肉露出透支而顫抖的先兆之前,我帶著裝滿了疑問的腦袋,重投尚有餘溫的睡袋。


這是全校上下的學生都把大禮堂、餐廳,當成了公共寢室了?


我由衷地想,曬不到太陽的寢室,實際上能算相當不錯的。畢竟,睡覺這門學問,哪是在陽光底下進行的活動呢?


但睡意如退潮一般,我在睡袋裡將四肢往各處都放了一放,精神在思考中愈變愈熱烈。


我咧出無聲的笑,好像回到了精力充沛的兒童時代,就寢時段的剛整理好的床鋪永遠是最亂的,月光和在清冽的薄荷香裡,愈使人睡不著。


這與霍格華茲是不同的,黑乎乎的睡繭滲出淡淡的,乾燥的苦味,不輕易被發現。從橙色的香甜味過渡至幽冷的晚香,天才的選擇。但我會不禁責怪遲鈍的觀察力,它放縱我沉淪在新環境裡。


我連人帶被靠右邊去,如果剛才用餘光捕捉的畫面誠不欺我,那達芙妮應當仍是我的寢友。


「…達芙妮。」


呼叫失敗。


行動升級,我帶著誠摯的疑惑,戳戳眼前的睡袋,希望她沒有睡著。


達芙妮星球沒有回音。


伸出的手指頓了頓,我為自己設定了數到三的規範,等等吧,再等一等。


再等一等,我就後悔增設這條規矩的自己了。


我深刻的體會好奇的害處;左右不分往大處說,是釀造誤會的促化劑。


我更應該早些辨出絲縷不斷的幽冷的苦澀味。


右邊的睡袋裡,躺著西奧多。


我本來接上了他的目光,卻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後力不繼的閃了閃。


那竟然是為了立即搞清楚杜松與蔚藍的關係。


我一時間忘記呼吸,密閉的胸腔裡心跳聲循環放大,真奇怪,我明明覺得世界都在喧鬧,他卻像局外人那樣,眼裏最多不過只有薄薄的漣漪,澄湖上再起了霧。


於是他的嗓音也聽起來像努力聚焦的光,像堅持運行的原裝機件的鏽蝕,又或不然,我記起自己近來遞減的觀察力,他更可能有副天賜的煙嗓。


「你還好嗎?」


耳朵不再溢氣,臉上有殘餘的熱。


身體告訴我,我是不太好的。可我記不得不好的原因了。


但他似乎知道。


為什麼?


我便如上問出。


基於事實上的,我怎麼了,他又是怎麼知道的。


西奧多的表情輕微的變了,罩上一種朦朧的情緒,看起來像在斟酌,我在問什麼,他又要怎麼回。


時間是把主觀感受具象化的一種工具,彷彿過去了一個百年,此間湖泊無人涉足,明水清澈,但看不到盡頭,而我也不敢深入探尋。


我垂落視線,他正好滾了滾喉結,因此錯過了他起勢欲說之前,憑聽覺辨認不能的遲疑。


「龐弗雷夫人說,你喝過藥就會退燒了。」


我聞言抿了下嘴,在靜默中清晰的認知到,臉皮下的神經信息反饋很微妙,有一半是悶熱,另一半是微癢的,可是頭髮沒有撓到我的臉上,大禮堂的空氣流通性良好。


我只能歸咎於藥效延遲和昏暗的星光,因為感官機能都會被放大。


我熱著臉,聽西奧多徐徐的拾起沉緩的聲線。


「鄧布利多因安全起見召集所有學生今晚在這裡過夜。」


我撲了撲睫毛,輕輕的皺起眉心,打算出問,喉嚨卻有些卡住,我打心裡害怕被迫發出如機關忽然爆裂的怪響,於是僅限於張了張嘴,什麼都沒說。


西奧多卻從善如流地接著解惑。


「小天狼星 · 布萊克闖入霍格華茲,劃破了胖夫人畫像。他...」


他僅完成既定的陳述,在我聽來卻如字字驚雷,迅速連接所有和恐懼相關的記憶匣子,如潮水席捲,浸透四肢百骸。


布萊克乃是二代黑魔王的得力爪牙,他罔顧逃犯的身份夜闖霍格沃茲,急匆匆的為了什麼?


六十多年前,當格林沃德襲卷歐洲,他在野心膨脹的同時,執著於將奥雷利乌斯 · 邓布利多納入他麾下的軍團。


因初代魔王自覺慧眼憐才,說他大有用途。


奥雷利乌斯是誰?他是一名默然者。


我呢?我和他是同一類人。

從德姆斯特朗轉學來霍格華茲的最主要原因,必須是新任校長伊戈爾 · 卡卡洛夫的登台:即便因供出同黨換來免除刑罰的好處,他至死都洗不脫曾為食死徒的罪十字。


頭頂一位食死徒校長,德姆斯特朗還能是我的安全港嗎?


轉學至今不過兩個月的時間,是哪位上主寫的破劇本,讓我要開始不分晝夜地在擔驚受怕的煎熬中活著?


「活著...?」


我在察覺之前吐出叩問,忽然整個人像愣住一樣,接不上半隻字。我試圖牽造一抹素常能糊弄人的微笑,反而讓情緒被劃開口子,六十二天以來的如履薄冰終於在破堤當刻,眼淚無聲的下。


西奧多明顯是僵住了,好久一會兒都不曾反應。我把臉深深的埋進睡袋裡,一隻手緊扣五芒星狠狠的壓在胸前,另一隻手在嘴上,死死捏住不能有的嗚咽。


我這個人,這些的身份和枷鎖,怎麼敢奢想一天的尋常?


夜風不冷,但我在溫暖的睡袋裡簌簌的抖,這是壓抑的副作用,身體提醒我必須先冷靜下來。


我快能嚥下湧起的情緒了,可髮頂突然溫熱的觸感讓一切努力戛然中斷。


我被迫露出帶怯的眼睛,淚汪汪的,眼尾更有些顯紅。


西奧多的手,乃延伸至他整副身體,都在我的行動後陷入停頓的狀態。現在的我已然不再能精確的判斷對方的情緒,致使我看進那一片漾著水紋的秋湖裡時,僅能憑直覺的記得「驚訝」二字。


我眨了眨眼,一滴熱淚淌過被壓著的那一邊臉,也被他輕輕拭去了。


於是名為「驚訝」的情緒也染上了我,表情完全為之所驅使,我木呆的看見西奧多欲收回卻不敢明顯的移動,聽見他的語氣彷彿下了莫大的決心,他說,


「我們很安全。」

眼淚在放鬆的狀態下照理說容易放肆而下,但我總有原由維持高度的精神緊張:他碰到我的還在發熱的臉了,他會怎麼猜?


片刻之前的觸感,其實不值得幾個形容詞,但偏要具象地描述的話,就像在寂寂永夜裡終於得以窺探天光的畫面,眼前驀地闖入一片讓人不禁希冀的白。


我頂著好像更燙了些的臉,去猜度他亙古不變的眼神裡,到底隱藏著什麼形式的思考。於是便一發不可收拾,近乎執著的只瞧著他的眼。


西奧多主動退出與我眼神接觸,他漸漸的別開目光,不知從何處掏出灰藍色的絲巾,送到我臉前。


他等上好一會兒才說,儘管不是必須的補充說明,聲音低沉而輕柔。


「如果你還需要的話。」


若不是聚精會神地聽,他的聲線下一秒便會在空曠的大禮堂裡無情逸散,而換作平常的我,根本不會分得出他嗓音裡還有這麽多細節。


我說,「謝謝你,西奧多。」看見他動容的臉,不經意的還吊著哭腔,「但我更需要其他的幫助。」


接過手帕的時候,若不是西奧多的指尖明顯的跳了跳,或者閃縮了,他內心的波瀾,我不會知。


他臉上明明寫的是「願聞其詳」。


我抽了抽鼻尖,一股腦的說,「今晚的事別告訴任何人,可以嗎?」


我拉了拉一直輕輕抿著的嘴角,「我知道我總是在重複要求同一件事。」


「對。」


西奧多的神情有一瞬的鬆散,他呢喃的聲音很低,本來不是要說予我聽的,可又恰好讓我聽見了。


「我是不是特別不容易被人相信?」


那是西奧多入睡前最匆匆地移走視線的一次,我只能依稀捉到晦暗不定的閃爍。他回到看著天幕的仰姿,默了一會兒,卻用最淡然的口吻答覆說,


「可以的。」


我描摹著熟悉的輪廓,在剛剛平復的心情上疊加了一片心酸。


好像久遠得像不屬於我的回憶裡,被迫蹲下來撿自己的玻璃心的剪影。


也不是玻璃,就是碎掉的具象。


把心撿起來,就是為了再碎一遍,碎得更徹底一些。


夕照也好,月光也好,玻璃是七彩的琉璃瓦,也是滿地霜。




電梯大堂 #1 

ps 新版的存稿有3w字了嗚呼!至於舊版,舊版暫時沒有加上多少字hhhh

絨融態xD @xianisverysalt

0
@rhapsody_1207
哈嘍 Lonicera!看到在首頁就點進來看沒想到會那麼有趣~
你的文筆真的好好哇,描述主角的心境非常細緻,就像之前留言的那位朋朋說的一樣,有一種古典文學的感覺!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的世界觀,我覺得非常新鮮!或許是怪獸系列裡的闇黑怨靈做為延伸嗎?(對闇黑怨靈的了解沒有那麼深www
而且主角和西爾多之間我非常期待後續怎麼發展(嗅到一絲甜甜的氣息)(那布魯諾⋯QQ

Lonicera @rhapsody_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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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anisverysalt

謝謝你~
我偶爾會覺得細緻的心理描寫會不會看起來很囉嗦,但讓你們喜歡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
艾莉不是典型的Obscurial,因為我在文章當中用JK寫得不詳細的德姆蘭拓展了關於純血主義的解釋:某些魔法系統是認定血脈傳承的,所以艾莉的毛病就是出自對魔法的奉獻吧。總的來說,她的身體狀況和尋常的Obscurial一樣,要控制情緒波動,壽命也是相對短很多(嗚嗚
並且對的!西奧多!他是我之所以想要寫這篇文章的原因!
可是我在另一個平台上連載的留言區充滿:Bruno好香!;可以開分線嗎?等聲音(笑),所以我在好姐妹的催請下開展了新版的設定,10-11月會在橙光這個平台上試試水,西奧多還是布魯諾?艱深的問題留給讀者們自行決定!

Lonicera @rhapsody_1207

2



1993年,11月6日。


德拉科這幾天的手臂偶爾發疼,若在人多的時候,病發得更頻繁,也更嚴重些。


潘西總是頭一個相信的。


比如在魔藥教室,斯內普教授再次安排羅恩與德拉科一組,工作責任都砸到羅恩的肩上。潘西和赫敏組成一對。赫敏總有辦法擠出間隙去留意德拉科和羅恩的組合,再暗自翻出白眼。潘西告訴我們,她見狀就用眼神警告,攪拌鉗鍋的手再使勁些,說:「膽敢再對我的男朋友不禮貌,我就讓你的小情人也嚐嚐滋味,格蘭傑。」


凌晨時分的天文小課,赫敏帶著企求抱怨得值的意味跟我談及此事,站在自己的立場上隱去了潘西的發言。


我借著雲霧間的茫茫月影看見她的臉猝然一紅。


赫敏再說,顯然是被氣的,「巴克比克踢他的傷已經好了這麼久,馬爾福偏要執著不放,在麥教授的變形課上故意開小差。」


我想起了潘西,於是放下拿著天球座標圖的手,悄悄地勸,「那總不能和一個病人生氣吧。」


「你當然會偏袒他,艾露薇斯。想起來,這周的實踐型課堂你總找到休息的機會。斯萊特林最近發生什麼事了,連你的手也不太好嗎?」


不僅是,我整個人都不大好。


沙克斯這回離開得有些久,直至週四之前,我遊蕩在霍格華茲當麻瓜。


對了,我開始熟練一些新學的詞,和巧妙的小伎倆。偽裝得很好。


眼睛瞪久一點就容易充血,疊加上由於肌肉緊張的汗出,我會抬起蒼白的臉跟教授們說,我的感覺糟透了。他們會不約而同地允許我到旁邊休息,斯普勞特教授甚至會揮揮手趕我到醫廂房去,於是我和龐弗雷夫人慢慢熟稔起來,她會板著臉,托著銀盤健步來去的,會叨叨地念注重身體健康。


家族遺傳的病根啊,我扯謊說得笑了起來,吃藥烏煙瘴氣的,簡直堵塞我自由又純潔的靈魂。


龐弗雷夫人嘖一聲,說,所以你以為我為什麼不把你打發走?鄧布利多讓我特別關照你。


肯定是校長先生故意在各科教授面前把對我的描述寫得病懨懨的,我想,我真是感謝他,這位把我的想法行動完全拿捏的大師。


達芙妮說我和莉亞很像,原來都是行走的藥罐子,只不過她妹妹明媚活潑些,我呢,我是理智泠麗的另一個。


聽起來是個走路身體噹噹響的稱謂。


我說啊,達芙妮,我這身體藥石無效,況且我不愛吃藥。


達芙妮沉默了,看起來很抱歉的,她悄悄問,這病,要命嗎?


我默念著,雖不是病,但殺人還誅心呢。


我就說我會一直好好的,至於她問「一直」的定義有多久,記得那時我揚起聲音答,「幾十年吧,然後差不多該死了」,這樣高興些。


連旁聽的潘西都啐道,「誰不是呢?」


對呀,誰都應該是這樣的。


我希望,我也是芸芸眾生裡的某個誰 ——


「她前幾天發過燒,格蘭傑,別為難她使咒。」


「當然沒有!」赫敏漲紅了臉,氣息急促起來,「這是一種過分的指控,諾特,我不會為難我的朋友!」


「朋友?」不知道西奧多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來到我身後的,他的聲音比我的耳朵略高一些,好似鋼筆尖與羊皮紙之間,不紊的沙沙摩挲,「與人結交的基本禮儀必先有互信,一味的懷疑,你恐怕還不夠真誠,格蘭傑。」


赫敏高昂的頭顱有些飄忽,她最終道歉了,而我也好像是真心的不介意。


但那句話如一針催化劑,心頭肉激烈的跳,我努力控制猛然回首的衝動。


先前主動開口的人從此沉默下去,我不禁垂眼,心裡沉重的咯噔一響,用黑夜應有的緩慢,視線沿著地磚的紋理一路掃回去。


半明半暗中,一雙從未移開的眼睛。


和緩的晚風不能消弭緊張,直到課堂結束,周遭仍積壓著沉默。


主城堡的樓梯間,望著三步的距離,突然就一鼓作氣加速到西奧多身邊。


安靜極了。


藍色的眼底有今夜倒置的天,我險些晃神。


「...我有話想說,西奧多。」


我深知視線相接乃是獲取他人信任的先決條件,可是偏偏做不到。


因不知道會看見什麼樣的情緒,冒出什麼樣的想法,說出什麼樣的話。


而單憑「看見情緒」這點,已足以證明今夜的我真如赫敏所言,都不太好。


放任自己投身未知的汪洋深海,我必須提醒自己,這很危險。


西奧多的神情暗了暗,奇怪的是他並無表情上的變化,軀體卻無一處不告訴你,他把話聽進去了。


真誠,然後克制,非典型的斯萊特林。


他好像與我在同一路上,人卻天各一方。


一邊真誠,另一邊逃避,都是對情緒表達做刪減的高手。


腳步聲戛然而止,在三樓和四樓的夾層,狡猾的樓梯也不會悄悄移動。


西奧多頗有耐心的等待,他從不焦急。


話已經醞釀成熟了,我指對上天,


我將謹遵友誼的第一誡條,對人善忱,此指作自己相信能為的事;撇棄多疑,不以日復日的叩問相詰。


合上嘴巴,用身體聽,用眼睛說。


這樣便無法說謊。


「…」


甚至不能形聲。


奇怪的感受在躥流,極端的力量在拉扯。


…?


暫先不求甚解吧。


「…你不是有話要說嗎?」


我碰著他的眼神了,很唐突的,於是那束淡藍的目光忽然一跳。


噢,對不起。


我想,而我正輕輕的這樣說了,那時西奧多並沒有看過來。


「沒關係。」


是不是也有不曾介懷的意味?若不然,他為何值得我陷入酸澀的傷懷中?


我不得不笑起來,用夜色不能掩護的歡欣說,


「基於你的態度和觀點,我會假設你的答覆完全真誠,先生。」


西奧多等回音都盡散後才啟嗓回應,「…正解,斯萊特林加五分。」


他臉上又有稀奇的狡黠,你看,又捉到了。


但笑容慢慢褪去,我不想再問他「沒關係」到底是哪一種的沒關係。


我問不了了。


我說,我從今會相信你的。


他卻首先拒絕,仰起頭,星光都在他眼裡找到了歸宿。這一晚,風雲夜,他眼裡的光都是從何處來的?


「真心相信很難,我不覺得有誰能做到。」


他低頭,不知什麼惹他輕輕的笑了,轉而看向我。


「我亦不是什麼聖賢。」


你是嗎?


他夾帶潛台詞的迫我承認。


他果然不是什麼聖賢。


我走了起來,鞋子嗑嗒嗑嗒的在他面前做嚮導。


「我知道我們還不熟,可是布雷斯德拉科他們呢,你怎麼會不相信他們。」


身後的腳步聲頓了頓,西奧多還是平直的說,「諾特家和他們是世交。」


所以責無旁貸。


「你是德國人,也許不熟悉。」


我在他為我找的理由裏笑上一笑,玩趣地搬弄至今無解的謎題。


攥著真心做交易,還有誰敢做你的朋友呀,西奧多?


——傻瓜都不會這樣問。


「他們知道你這樣想嗎?」


「…沒關係。」


於是放言取笑他,「如果祝你長命百歲,還剩八十六年,你可以獨享富饒的孤寂。」


「…」他明顯嘆氣了,「這是我聽過最不堪的祝福,艾露薇斯。」


他在身旁,壓下一側的臉勾出笑容,「需要聽我說謝謝你嗎?」


我維持玩笑的語氣,「不是真心的便算了吧。」


西奧多斜眼睨過來,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電梯大堂  #1 

ps新版距離31/8 10w字的目標,還有4w多嗚嗚;舊版存貨所剩無幾了...

Lonicera @rhapsody_1207

2



1993年,11月8日。


人真的需要骨氣。


做人該當挺直腰桿,拴緊脖子,不要為感情低頭。


霍格華茲在陰風怒號中,那片高地上的魁地奇賽場更顯渺小。


球池中砥礪奮進的十四人、兩支隊伍,若不是德拉科愈鬧愈痛的手肘,本來有一半應是斯萊特林的。


格蘭芬多們叫囂著:為了逃避惡劣天氣而使手段,卑劣的斯萊特林。


看不起的東西都學不好,憑什麼資格看不起?


好一齣完美無瑕的演繹。


況且,兵不厭詐,這是常識。


終於,等第一個觀眾仰頭看見球池極上方迂迴盤旋的成百隻催狂魔時,就會有人跟著,看見一點黑影、然後是一簇紅袍自空中高速下墮。


群情焦躁,你亦是其中一個。


那是波特,他與地面的距離快速縮短,讓人本能的湧起恐荒。


群情驚懼,你沒有跟著尖叫。只有緊緊摀住嘴,被扼殺的嗚咽便擇路從眼睛逃出。


鄧布利多教授在眾人的驚恐快到峰值前,冷靜地伸手指向下墜的波特,釋放減速咒。


旁邊的叫聲仍沒有減退的跡象,你木呆的看見格蘭芬多的找球手緩緩歸落,最終輕如一片羽毛,球場中的沙池甚至不因他的到來而飄揚半粒沙礫。










斯萊特林有種傳統,凡是格蘭芬多的人物遇上倒霉事,他們就會拉著一大群人聲勢浩蕩的去取笑他們。


這是其餘兩學院都得不到的待遇。


賽後,德拉科作為傳統的擁護者,他夥同克拉布和高爾到醫廂房撞開了團團圍住波特的病床的格蘭芬多們。紅頭髮的韋斯萊們眼帶蔑視的想挑起群架,被赫敏發現後立即按住。


布雷斯和潘西圍在第二層,達芙妮在布雷斯身後探頭探腦,她好像好奇波特的傷情,按理說,以她的性格不該在意搭不著關係的人,不管這人是不是魔法世界的救世主。


你吊在最後,為了不讓自己在小圈子裡顯得異類,於是像羊群一樣跟從大隊,卻希望自己能夠縮在不被格蘭芬多發現的視覺死角裡,數地磚。


西奧多在無人在意的身後留意了很久,當他今日第十多次試圖控制不自覺發酵的思緒時,他毅然走到你身邊,從源頭找答案是最好不過的方案。


他還是沒能溯源至最核心的命題,她憑什麼輕輕鬆鬆的勾起他的注意?


西奧多看著低垂著的淡金色腦袋,他不免清了清嗓子,招來你的目光,然而並未想好要說什麼話。


亮藍色的眼睛左右晃一晃,此後變得異常鎮定。


「連你也來看望波特了,西奧多。」


耳尖的赫敏從你臉上刮不出嘲諷的意味,看見一旁的西奧多,像報仇一樣,還是用力的瞪來一眼。


他收回向著赫敏的視線,從容的點了點頭,轉面低聲添上,


「雖然不知道波特怎麼受的傷,可是——」


她眼裡的不可置信讓他赫然噤聲。


西奧多謹慎的等了等,疑惑慢慢洇漸眼睛。


事發經過都匯集在她三言兩語中,「你沒看見嗎?」


他深深的看一眼你,突然啞了。


德拉科那眾人在前頭跟格蘭芬多大聲吵架,人聲鼎沸到極盛,他一時間搜刮不出個好答案。


西奧多別過頭,用你聽不見的聲量短促的說,「…都怪你。」


你只見他的表情一時變得古怪,便打消追問的念頭。


想在斯萊特林好好生存,請必須謹記不明文的規條和戒律。


直到大夥兒回去休息室火爐邊的聚集地之前,你都粘著達芙妮走,下巴貼上了她的肩膀,她偶爾捏了捏你的臉,偶爾戳戳穿著針織馬甲的布雷斯的背,兩人一塊兒在人群的後方默不作聲。


這晚夜,你們的洗漱用時比平時久了很多,醫廂房的地因格蘭芬多球隊留下面積廣泛的泥漿,光是回憶就讓人頭皮發麻。


和達芙妮窩在同一張沙發裡特別暖和,對面的是潘西,你和她對上眼,然後別過,剛好看見永遠坐在壁爐前的單人沙發上的西奧多,膝上的書本非常厚重,他開始閱讀新的一頁,火櫥裡跳動的光與影在他側臉上追逐。


「聽見我說什麼了嗎,艾露薇斯?」


德拉科不滿的把你的注意力拉回以他為中心的小組討論。你心虛的搖頭。


「我說,今天那個盧平又來派巧克力。」


「什麼東西?」


「?」


「?」


然後布雷斯加入德拉科,以二比一的陣勢和我對唱。


「波特被催狂魔吃掉腦子就算了,你也是嗎?」


「他天天穿一樣的破袍子,不認得他,你跟我玩笑呢吧?」


我以五芒星起誓,我百分百的認真。


這回我堅定的搖頭。


「好吃的巧克力才值得我銘感五內。」


布雷斯捶著手裡的塔羅疊笑得讓你想和他就地扭打一場。


達芙妮趕緊塞你一個小枕頭,你轉手一扔到布雷斯身上,「笑什麼!你到底笑什麼?」


他痛苦得特別誇張,不忘回嘴,「哎呀,看不出艾露薇斯你還是個小女孩,一顆糖就可以將你拐走了。」


達芙妮再丟一個,笑罵,「美人青春常駐。閉嘴吧,布雷斯,不會說話就別說話了!」


「噢,淑女達芙妮,我為你的決定感到惋惜。」


「哼——來吧西奧多!咱聊點什麼好呢。」


西奧多本來想用眼刀殺死達芙妮的,但舉目望前之後,終歸都不顯露什麼。


他的拇指抵住《高級藥劑理論》的燙金書脊勻圓地摩挲著,這種小動作理論上反映了觀察對象感到煩躁、不安,卻苦於從他臉上找不到相應的表情。


「別總是整天讀書,死氣沉沉的,咱們可以討論今天魁地奇的賽果,你覺得這個主意怎麼樣?」


「不怎麼樣。」


「你肯定撒謊了,西奧多,作為斯萊特林的打擊手,想當然對魁地奇很感興趣才對。」


「要不是德拉科邀請,我本來沒這種想法。詳情請問布雷斯——」


「哈哈,我可愛死這項運動了,想拉我當靠背?沒、門。你怕不是因為恐高,才故意顯得興致缺缺的吧,西奧多?」


「布雷斯!看不出來我正在生你的氣嗎!誰讓你插嘴了!西奧多你也是,眼神不夠好怎麼打魁地奇。」


「——不過話說回來,我們先前竟然沒能發現,西奧多,原來你有恐高症?」


他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我沒病。」


真是無語極了。


而你終於瞄準時機加入混亂。


「西奧多,你真的恐高啊?」


他不得不看向達芙妮的援軍,內心手忙腳亂的解釋起來。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以前咱們在馬爾福莊園玩的時候,就你一個男生常常不願意騎掃帚,你當真不是因為怕嗎?」


「那很幼稚。」


「嘖,藉口。」


在達芙妮身邊的你很容易受她永遠活潑的情緒感染,因為有人保駕護航,為你忽然沓至的熱切做解釋,你精怪的說,


「真誠點,西奧多,誰撒謊誰不是人。」


他沉默一會兒,最後只說了句:「如果梅林今天要我自裁,我首先不會選擇從天文塔上投身青空。」


他偷換概念。


也許還是不喜歡天文塔的一種委婉的表述方式。


你抿了抿嘴。


「太誇張了西奧多,」達芙妮此時的語氣明明比她的話更誇張,「不是什麼事都要非生即死,同學你是不是有心事?」


「達芙妮說得對,從今天早上的魁地奇比賽你就不對勁了,諾特同學你還好嗎?」


西奧多聽見你夾帶私貨的發問,光影交錯間視線掃到書頁上,達芙妮不給他多少沉澱思緒的時間,她又來了。


「連艾露薇斯都看出來你心事重重,西奧多,你就誠實的說吧,我們不是朋友嗎?」


他還沒搞清楚原因就發現自己對達芙妮的發言擰了下眉,一貫疏漠的臉,一貫冷淡的說。


「我從來都這樣。」


「唉,達芙妮,朋友之間不是應該坦誠些嗎?既然西奧多說了沒關係,」


你的眼神自他臉上轉悠一圈。


「——那就沒關係吧。」


「那就有關係也得自己忍著!」


「哎呀哎呀,達芙妮,」你知道她還開著玩笑,眨眨眼說,「親愛的達芙妮,你再隨便沖人生氣,四捨五入,以後只能找我聊天了。」


「這有什麼,我這氣起得快消得快,他們早習慣了,你也趕緊適應適應。要是哪天生氣的是西奧多,那才是天方異談!」


「是是是…」


你牽起嘴角,咯咯笑起來。


他不作一言,那雙湛藍的眼睛依舊隨著你,這招以退為進你以為對誰都管用,


他輕刮書角的聲音在紛雜的休息室裡並不明顯,若不是簌簌抖動的睫毛,根本無人能察覺他的遲疑。






電梯大堂  #1 

ps新版進展有9w字耶,不過寫到有點情緒壓抑嗚嗚,太慘了嗚嗚嗚

絨融態xD @xianisverysal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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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hapsody_1207
噢哦我晚來了好多步QQ
其實我對原著的西奧多沒什麼印象ww 再去網路上查查也大概了解他是馬份的朋友?不過我很喜歡這種「不跟其他女生說話,你是第一個」的設定所以看得很開心(花痴(?
剛剛才在主樓上看到之後的篇章會搬去橙光(剛好可以有機會去看看!耳聞很久但一直沒有什麼動機去看w

回到這兩章的感想(廢話有點多orz
對上有好感的人的眼神真的會心臟漏一拍啊,但我還是不知道艾露薇斯想講什麼(應該不是告白喇哈哈
11月8日的這章感覺是從第三人稱的艾露薇斯的心境再到西奧多的再到艾露薇斯的?(國文不太好嗚嗚

救命這個你看我、我看你的粉紅泡泡未免太讓人臉紅心跳了吧(姨母笑) 而且您寫兩人的心動、緊張的氛圍好細緻,真的有帶入到暗戀時的感覺(星星眼)
西奧多還看艾露薇斯看到不知道哈利是怎麼掉下來的
我有預感達芙妮和布雷斯這對歡喜冤家以後會成為一對(打是情罵是愛嘛
說真的在哈利波特裡甜食類我最想吃吃看路平給的巧克力(同樣拿甜食就會被拐走的人
的確有時候在當下會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的心意,但我覺得如果最後還是有將心意表露並將自己的感情和對方訴說也何嘗不可?尤其是青少年時期喜歡朦朧式曖昧(?亂下結論

Lonicera 寫文辛苦了!幫您搥搥背~(我自己是用太久電腦都會肩膀痠痛啦ww

Lonicera @rhapsody_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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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anisverysalt

哈嘍鹽巴!!(誒怎麼稱呼好

西奧多原著裡是實打實的邊緣角色,偶爾跟Malfoy一起出場,被提及的次數十次以內。說起橙光的話,他算是同人圈裡斯萊特林很受歡迎的男主之一,推介看看Ephemera,那位作者對西奧多的描寫真是不多不少剛剛好的清冷孤寂。

艾莉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因為開誠佈公地說話對她來說,尤其一身都是秘密的她,非常難。當醞釀了期望坦白地說『我會相信你』後,對上一雙清澈深寒的藍眼睛,被這麼一晃她就錯過情感缺口了。

11月8日,嗚啊,我也很喜歡!說實在兩個多月前,我沒意識到自己原來不斷在切換視覺,不過現在回看第三人稱的西奧多視覺讓我也好心動啊嘿嘿。關於暗戀,我最有發言權了哼哼。
插敘一句,你的預感很準確嘛哈哈哈,他們兩位的苗頭從9月的時候還埋得很深,比如:當布雷斯跟艾莉調笑時,達芙妮會默默地放開本來被挨著的艾莉。他們的故事終於有人發現了耶!
薄荷黑巧是我本人最愛的零食啦,但如果是路平教授給的話,我會用最好的畫框鑲起來當傳家寶,怎麼可能吃!完全不捨得了啦!

肩膀這裡那裡都痠,謝謝鹽巴啦嘻嘻嘻。會調整心情繼續加油的,握拳!

Lonicera @rhapsody_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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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11月14日。


早上好。


住在湖底的你其實不能看見太陽旭旭升起,是窗外由墨綠轉為琉璃色的黑湖水告訴你晝夜換移。


說笑的,當然是先有稱職的生理時鐘把你的眼皮強行睜開,那潭幽翠的綠的才自眼前徐徐鋪啟。


身為斯萊特林的不具名好處,乃是懂得挖掘事物的反差性獲得樂趣,因為大部分人都端著架子活了十數年,只要披露一丁點異於慣常作風的小破綻,就能掀起風雲八卦。


你經常自天文塔頂俯瞰黑湖,白晝時,西斜時,新月夜裡,極目深處還是毋庸置疑的黑,可這種稠濃的黑卻由底下豐饒的儒青堆砌成立。


這本已很奇怪。


而水川湖海,不應是倒置的天藍色嗎?


噢,黑色,綠色,藍色。


不難發現這些顏色無處不在。


比如——


…比如黑湖,長草坡,和11月北緯59度的天,有著沉思所需要的養料和空氣。


關於回憶的風。


霍格華茲遠處的邊界有披著黑床單的催狂魔隨風飄曳,若平心靜氣的將它們當作郊區常見的紙鷂,就是相當不錯的風景線。


風帶來了一隻棕色的貓頭鷹降落在你盤腿而坐的膝上,你打量起這只陌生動物,取下它銜著的信,喙在你指節蹭了蹭。


檢查腳爪,這回沒捎小包裹。


它得寸進尺的跳進你的懷,窩下來了。


這傢伙心大得很,很像有一頭淡棕色頭髮的某人。


他悄悄養了多久?我竟不知道。


不要想了。


「這個時間還有信收哇艾露薇斯。」


早上十點半,燦爛的周天。


陽光是入冬後的蘇格蘭島嶼的奢侈品,沒有人能拒絕萬里無雲的天空。


潘西看著你手裡的米色信封,指腹傳來淺薄的紙紋。


「喔,應該不是什麼要緊事。」


你淡定又自然,就快躡手躡腳的成功把信藏起來了。


「拆吧,難得天氣這麼好。」


唉,英國人。


雖然身上流著的日耳曼血統讓你知道自己和他們根生同源,這使你開始疑惑他們為什麼不似傳聞地注重隱私。


太陽的光照是不是有未經發現的物質,經光照後讓人變成敞開肚皮的貓。


既然都把話放出去了,拆,拆吧!


沒有開信刀的輔助,你不留情的撕破火漆章上的家徽。


都見過多少遍了。



『親愛的艾莉:


這傢伙就留給你了,別再隨便放走,還放得這麼遠,還不是第一次了!因為我不會逼迫你停止寄信,你明知道我無法拒絕。


我知道聖誕節你肯定不想到哥斯特拉爾來,但伊莉莎白需要出席宴會,按理說你們不會碰上面。所以...算了,也許我可以來找你。』



你的餘光接收到達芙妮熟視的眼神,由是猜測表情是不是出了點小差錯。


你迅速從信中頂著疑問抬頭。


「誰的信呀,艾露薇斯?你彷彿很高興。」


你把情緒整理成平靜的笑臉,精扼明要。


「又是他,你的其他朋友呢?他們不會給你寫信嗎?」


「我們是一個圈子裡從小熟悉的人,布魯諾給我寫信他們都知道。我挺希望以後有機會介紹他們讓你們互相認識的。」


對極了,說不定這封信還是在伊莉莎白的監視下完成的。



『你應該覺得神奇:拉爾夫和莉塞爾(Ralph and Liesel)也訂婚了,他們從前明明互相看不對眼。


有想要的禮物嗎,不論是誰的生日禮物?』



你盯著「也」字怔了很久,有千千萬萬把聲音想提醒布魯諾注意用詞。










ps 在Azurite這裡刪除了愛德華,讓Bruno和艾莉直到永遠吧!!

電梯大堂 #1  

Lonicera @rhapsody_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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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橙 Bruise》已經出爐啦!門鑰匙:https://www.66rpg.com/game/1628868
CP:Bruno 替換兒X默然者 Eloise
關鍵詞:默然者、含德姆斯特朗背景、骨科
敘事線開始時間:30.07.1993

《血橙 Bruise》第一次更新的故事前後共推敲了四稿,也請了編輯幫忙校對。
邀請各位看新版之前,很希望大家從Azurite(這裡!)的故事先認識Bruno! 舊版我同時會堅持為Bruno寫下去的!


橙光界面的簡介:
【血橙 | Bruise | Die Gefallene Engel】
Bruise stands for burise, Bruno and Eloise.

世上只有他最不可以為你拔地而起創造一種信仰,他心上給你種一朵雲,他在雲的岸邊停泊矚望,你這尊無法擁有教廟的他的小神。
而我愛他,不僅愛他所有,我正偏愛獨此一株孤邃而燦亮的靈魂。
因為德國,在隆冬,他就是午後四時班堡的太陽。

Lonicera @rhapsody_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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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11月23日。


我逃課了。


符咒學教室右面第三根柱子以後世界茫然不見,我越過了半分鐘前撒謊離席的目的地,三樓的洗手間前不遠是主樓梯,我毅然下行。


Euphoriatus.


是次符咒課堂的內容是學習欣快咒,把魔杖指著人唸一遍,絕大部分的巫師可以收穫一個大笑不止的施法對象。


可以自如操縱死物、使魔,並不等於擁有左右人心的能力。


有一場地下賭局無息成形,我坐莊,我監守自盜。


籌碼是11又½寸長的月桂木,就看我是否能通過魔杖施法。審判日竟來得這樣快。


所以孚立維教授剛宣布自由分組我便堅定不豫地選擇我的守密者,恆常搭檔潘西瀟灑的甩甩瀏海,沒說什麼逕自找德拉科去。


但她留下好事的笑,「如果西奧多笑了,課室的焦點將必落到你們身上。」


我認真同意,「我認為,我也會很好奇的。」


一些肩膀匆匆擦我而過,逆流前行後我緩緩停步,為自己保留一點不如逃跑的餘地。可是我看見他等待我,哪怕只是形聲。


我必須如是說,「介意成為我的搭檔嗎,西奧多?」


「當然可以。」但他語調忽動。


我照字面意義解讀認為他接受邀請,扯出桌下的椅子後低頭犯難,坐下來,對齊書脊一致平行的課本,腦袋可供選擇的接續行動快剩不多了。


「你會不會想先展示來自德姆斯特朗的教學成果?」


西奧多的魔杖輕輕落在桌面上,他不碰著,旨意我做這堂課的先導者。他一直以來都是擅長用沉默交流的傳導者,只要我肯於留意空氣分子如何重新排列的話。我的目光輕輕碰他一下,僅有一下,便重新專注於已經對齊的書疊。


我聽見自己靜靜的說,「這是三年級的內容,不是複習課堂。」


而旁白期間,提著魔杖的手腕肢無力折下,任何想惡作劇的人都能不費吹灰之力把這根棍子搶走。


西奧多放鬆視線的稠度,沒有點頭,但從桌上重拾擱下不久的樹枝,他凝看著搓動魔杖的手。我不可避免的翕動眉心,帶著仍然平靜表情別離焦點。


「艾露薇斯,」我偏離軌道的焦點被他的話輕碰提醒,「或許輪到你使用魔法前,你只能作我的練習對象,以及…什麼都不作。」


「無關緊要,我正好擅長。」


這句話只有我知道自己有什麼弦外之音。


課室的角落開始爆出零星的笑聲。孚立維教授舉起魔杖點名笑得特別開懷的組別,釋放「咒立停」抓捕不務正業的學生。


笑聲成群成片,我被淹沒其中,感到脊背自下而上湧出惡寒失去控制。


五芒星項鍊剛好刮到了頸底異常敏感的肌膚,我只能低頭看見睫毛翕動,渾然一凛。


余光裡他的魔杖尖端轉向,我一愣,抬頭望見他詢問的請示。我後悔輕言同意的六十秒前。


我霍然站起,在一叢笑聲中引來僅有教授的注意。我不必刻意裝造已經讓孚立維教授感到我的不對勁,我甚至需要花費力氣讓自己看起來並無實際上的那樣不對勁。


總的來說,我獲得了離開教室的自由。


「西奧多,今天不能。」有一疊羊皮紙始終卡在口袋,需要我以蠻力收拾;魔杖滾到桌邊回彈,我伸手抓了三遍才執到。


「你要不要找其他人——…」


離開課室很久後我才開始疑問剛才的對話有否妥善地收尾,然而我連風景也無心眷顧,糊塗地撞進某座中庭。


我立定仰看樹葉間的碎藍色,十一月末的蘇格蘭仍會露出天藍,然而德姆斯特朗的遠冬,在某個未被探問的常日開始,直至時令涉春,太陽再不曾普照天下,唯餘晝日焚如黃昏。


英桐樹勾動探問時我不假思索,毫無反抗地允許執著。


布魯諾取下攝在我頭上的黃葉,遞給我,「艾莉,父親回來看我們了。」


眼前的葉漸漸融成一整片秋天,橙黃紅褐推搡流動,我已無法看清他的手,和他捏掂的英桐葉,定位在何方。


布魯諾把葉片交代在我手上,接著半張手掬起我的臉,用指腹、專注熨平崎嶇的淚痕,我看他都皺眉了。他低頭嘆了一下,擁著我輕聲念,「要不要和父親說說話?艾莉,這一年的你如何了?」


我記得我不僅搖頭了。


「父親或許是英桐葉;那麼輪到我的那天,當與生俱來的責任完滿了,我會在世上,留下什麼呢?」


我身上天賦有權利的對稱,加上沙克斯與我互相制衡、主宰,接近魔法本身的我,責任比歷代的巴勒克繼承人更沉重。


所羅門王七十二柱魔神之間除了以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分禮,祂們之間更有至高無上的四柱,來自地獄的君王與伊甸境外的公爵:巴力、派蒙、阿斯莫德、亞斯他錄。因為幾十百年來祂們都失約於血脈不夠純正的人類,在擁有直屬血統的繼承人前,我還需承擔喚起至上四柱其一並與之直接簽訂契約的責任與風險,同時準備在儀式中捐獻生命的覺悟。


沙克斯,位階侯爵的魔神,祂僅統領一方劃地為王,還未在地獄的頂點睥睨天下。


這一次,煉獄的神需要我附上什麼獻祭?


布魯諾靜靜讀出我緘口不言的背後,這些所羅門系統的傳承者們皆曉的常識,但這是首次,他從我的眼睛,看見我以為已妥善深藏的恐懼。


「別太早想這些,遲一點,再遲多點。」


他甚至知道我們不能口頭背叛魔神,所以他只能旁觀我表現得緘口不言。


他兩手沿漸我下頷、沒入耳廓後的髮根,用安撫的力度攏我泊近,我的視線就這樣徐徐地被他托起。他歷覽我時異常端重,他目不轉視。


「在那之前,今年聖誕我帶你回哥斯拉爾好嗎?艾莉,我想帶你回家。」


但我的世界失速坍塌,自從1992年冬。因他言出必行。


十二個月掠過,我已心無騖望。在秋雜的黃地我看見一張記憶掉下的葉,我把它扎入頭頂旁側一疏平順的髮綹,直到晚間梳洗前,這是我盡力而為的結果了。


「沒有鏡子路過你嗎,艾露薇斯?」


達芙妮遠望火爐邊單人沙發裡的西奧多,同時沒有忽略大自然的餽贈。她抬起手來我靠著直覺拂了拂臉,於我,那是拒絕接近的肢體反應,但我眼中微不足見的情緒當然打擾不了她。


英桐樹葉,我看著無依無傍的樹葉,在達芙妮輕撥的風中飄零落地。


我只是沒有移動視覺焦點,留在靜止中也引來了目光側望——至少兩道:達芙妮和西奧多。達芙妮的最後也疊在了地上的葉片,或許旁邊顏色奪目的地毯才是她的實際落點;西奧多較長時間都專注於書頁,每逢轉移視線必有原因,而我仍未敲定公諸於眾的詳情,或者虛構情節更簡單直接。


我決定從淺入深。


「達芙妮,恐怕血人巴羅對我俯視都比不上你聰敏。」


「頑固的小傢伙,」我希望她不要繼續打量那片樹葉了,於是在兩者之間多了些不必要的眼神切動,「它扎得這樣深,即便不是公主,你也應該感受到它的存在吧?」


我感到目光震盪,使我必須把焦點重新訂立在某位置,又不能游移太多。她應該借鑒了《豌豆公主》的內容增添玩笑的不怎麼厚的文化深度,而非我從幼時至今一路背著的,來自其他生徒與德姆斯特朗同學的戲稱。


他們說,我是萬神殿的公主。連布魯諾都曾如此稱呼我。


與他仍未徹底相熟的十歲以前,更可能是第一次遇面後的幾月之內,我聽過轉角巷後聚集了嘻笑聲,間或聽見我的非正式名銜,我已停下來不短了。


「最近和公主上課如何了,她吵鬧嗎?」


「恰好相反,她安靜極了。」這句描述放到現在同樣適合,他繼續說,「也許我們見她的第一面,她看不見我們。」


「然而現在首領命令你到她身邊講天文地理了。」


有些人吃吃笑了起來。


「作為老師嗎?所謂…——但她時常舉問需要費時解釋的理論,我恐怕自己並不能教她許久。」


「小恩格爾,你好歹是個恩格爾,與生俱來深研行星魔法的姓氏,你妄自菲薄的語氣對我來說尤其諷刺,我希望你能知道。」


「而她是,」聲音有藕斷絲連的遲疑,「她是…萬神殿的公主。」


是了,那應當是認識他不久後的某日,記憶誠不欺我,因為那是我耳邊第一回反響輕笑起來的布魯諾。


在此非彼類的玩笑話面前,我依然對達芙妮笑了一笑。


「所以我需要泡一場熱呼呼的澡恢復敏銳的觸覺,」我看了看牆上可能有鐘掛的方位,「最好立即行動。」


她來捏了捏我不情願的左頰,叮嚀一樣,「別太忘乎所以直接睡昏過去,昨天我們約好了枕頭夜話一小會兒,」她擠擠精怪的眼,學舌,「最好今晚立即行動。」


我佯裝拍她肩膀,達芙妮立刻接戲被我推離十尺開外。


然後,難題。


「西奧多,」我終於接上他等候的藍眼睛,刻意等待良久再說,我切掉聲音或可參差不齊的多餘波動,語氣陳述地問,「介意我佔用你五分鐘的時間,聽一句「對不起」和四分五十五秒的解釋嗎?」


他合上久未翻頁的書,沒有留書籤,只點頭,而我知道於他而言已是「請」的作揖。


問候凸顯心虛,可同樣是開啟話題的中規中矩的方法。權衡之下我便問了。


「你…之後誰來和你搭檔了?」


我跟著他視線看往另一叢沙發中的人群,思考他們其中有多少對已知的練習搭檔,又有多少人是西奧多願意接受在他方圓半徑之內,經篩選後似乎甚少,的確甚少,甚至——


「此後我選擇保持單獨。」


我聞言回望,西奧多仍停在遙遠的對面,他立坐不動。那極可能是餘下四十分鐘的符咒學課堂裡,他已熟悉旁觀世界姿態,而口吻清若淡水,覆述他以第一人稱視覺經歷的「如此而已」。


而我又旁觀他。


「我今天感到稍微不適,因此稍早前的課堂上,早退是我的別無選擇。」我看著地面聳了聳眉,「或許…你會想知道這點。」


我想那絕不是謊言,我把史實的部分口述成章,依舊能經歷考問與質疑,如果他堅持。


「顯然易見。」


他現在才看向我來,清藍的瞳色只倒照我執意保持深沉的情緒,「若是那樣,你不必須感到抱歉,身體不適稱不上一種需要動用「對不起」的理由。」


這個晚上我第二次需要穩控視線,此刻,我希望自己如我自述那般遲鈍。現在我必須費神處理西奧多話中帶話的應對方法,沒有鋒芒,可是如鯁在喉。


我總敗在爭強好勝的遺患裡。


「所以我說對不起,」我聽見自己何其鎮靜,我已經沒有能說的故事了,「西奧多,你討厭謊言。」


為著我只能販售一分角的事實,又因再增展話題只有句句謊言,我只能道歉。


我不能再三確認他仍否記得他答允過為我保密,至少現在缺乏理由,可是舊事重提又顯得過分刻意。


西奧多眼神跳了一跳,他增添程度詞,「非常正確。」


「以及,謝謝你。」


我再沒看他。


我抱著洗換的衣服在茶几旁矮下去,打算撿起英桐葉後恍若無事地攜到沐浴間,做年復年年我最擅長的:隱藏。


可是對岸同時伸來欲取的手。


西奧多放下了書,我看見他眼中的我一瞬愕然,當機立斷抿除情緒,讓聲音聽起來離他遠一些。


「…做什麼?」


那是在正常情況下我決不出口的問題,因而西奧多臉色淡了一點,我這樣推測。可我又懷著近乎微末的希冀,用不可能的動機描述他為何如此行動。


英桐葉從地上被揭起的瞬間,我緊跟著他站起來。當西奧多提著詢問的眼神示意我解釋時,我開始責難自己,並勒令情緒從此不必再起。


焦點垂到他手上的英桐葉,我只能搖頭,話也欲說不說。


西奧多平靜的聲線在我關注以外恍惚地響起。


「讓我來。」


「你不必如此。」


「艾露薇斯,你能等身體好些時再…」我看著他指間黃葉被擺弄摩搓,「你可以等待他人處理。」


糟糕的動詞。這代表一切已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我甚至無法摘除立場平鋪直敘他的舉手之勞,然,我聽見自己不費動意識驅使的「謝謝」飄逸而出,他剛好從火爐邊走回來撿起他的書,不可能聽不見。


「不,不用。這仍輪不上說「謝謝」的時候。」


我無暇顧及他執意回應後是否別有用意,又或者只有令我莫須有的「感謝」不至於失衡的效果。西奧多步入通往寢室的樓梯前終於取走置放我身上略久的目光,重複肯定了我對自己的認識,我不適合以情緒主導行動。而以上兩項,我均且僅是知道而已。


攝取上次經驗,我駐地良久,無止境等待至下一個行動客觀而言與前者毫無關聯,等到我可以足夠真誠地陳述與歇到火爐邊的任何人,取暖是冬日理所當然的行為。我最終站到了火爐邊。


看火,同時遮掩我眼神煜煜。





ps Euphoria + -atus:Euphoriatus(自創字)
euphoria是英文,欣快症;-atus是拉丁文suffix,有like,similar to的意思。羅姨的咒語通常用拉丁文,所以我因襲手法了。

pps 如果有人看過橙光版本的話,應該會認為Azurite與Bruise簡直是精神分裂的兩種文風。(又在寫橙光版本的下一次更新的初稿了/迷茫.jpg)

#1 電梯大堂

這是討論串底端!何不幫忙讓這串魔法煙綿延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