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感謝Zoro3321可愛的要命畫作,請勿轉載)
嗨大家好我西打啦,先祝大家聖誕快樂!
由於參加了@sigma_M 舉辦的聖誕文章活動,也因此真的寫出一篇,自己真的真的,很喜歡的聖誕故事🥹
故事主角是我們一點戲份都沒有的查理・衛斯理,AKA龍哥的小小愛情故事!
那麼,帶上喜歡的餅乾跟飲料,配首聖誕歌曲,故事開始囉!
【正文開始】
銀白色雪花,隨著冬季特有的清冷氣息飄落,靜靜覆在一棟看起來不怎麼牢靠、卻從不曾真正倒下過的古怪建築上。
遠遠望去,在厚厚綿雪的勾勒下,那歪斜卻充滿個性的輪廓就像一隻趴著冬眠的加泰隆尼亞火球龍。
『查理伯伯回來了!!』
兩道稚嫩又明顯藏不住淘氣的聲音從屋裡竄出來,橘紅色的頭髮在雪地裡亮得像是兩顆移動南瓜。
下一秒,那對小小的衝撞就毫不保留地砸進查理・衛斯理的懷裡。
『查理伯伯!上次說好要說故事給我們聽的!』
『媽咪說食言的人會胖!跟榮恩叔叔一樣——嗚哇哈哈哈哈!』
兩個姪子說的一搭一唱,查理卻只是笑笑,接著大手一抓,一手一個把他們拎起來,像提兩隻亂動的小動物,逗得姐弟倆笑的亂七八糟。
『好的好的,我也很想你們,小南瓜們。』他有些吃力地把小男孩像個水桶似的架在腰間,小女孩則坐在他肩上晃啊晃,三人一搖一晃地朝那棟像龍又不像龍的家走去。
陋居。
門一推開,帶著肉桂奶油、烤雞、熱可可混合的暖香立刻撲上來。原本被冷風凍到發麻的臉頰瞬間恢復了知覺,也恢復了回家的實感。
家裡依舊是那個家。
媽媽照慣例第一個衝出廚房,狠狠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接著數落他身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添了幾道疤;爸爸則滿臉不知被哪個孫輩畫上去的蠟筆痕,笑呵呵地朝他揮手。
『歡迎回家啊老哥,路上還順利嗎?』喬治帶著無可奈何的笑容,一邊接過那對和他如同複製貼上般的雙胞胎小孩:『維琳、諾亞,先讓查理伯伯休息一下,去煩你們的榮恩叔叔,他看起來太閒了。』
兩個孩子倒也聽話,假裝嚴肅的對喬治敬了一個伸手禮,接著嘻嘻哈哈地就跑去執行新任務。
『挺順利的,就是在柏林那邊卡了一下。』查理笑笑,轉了轉肩膀:『不是我在說,喬治,他倆長得也太快,我差點就要抱不動了。』
喬治・衛斯理做了個浮誇鬼臉,一邊幫他把外套掛起來:『是啊,那兩隻明年就能去上學了,不過弗雷的寶貝女兒還早呢,今年才剛滿五歲。』
『西西已經五歲了啊?』查理嘖嘖,抬手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我怎麼記得上次還在地上爬——』
『地上爬的是榮恩啦。』
『啊是,又認錯人了,那他現在幾年級了?』
『二年級,留級十五年了。』
於是兩個三四十好幾的男人就這麼亂七八糟的笑了起來,好像一切從沒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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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客廳裡的老鋼琴正自顧自地彈著曲子。妙麗在上面施了個彈奏咒,讓木質琴鍵像是有了生命般輕快跳動。
琴聲在屋裡溫柔流淌,查理捧著一杯熱騰騰的香料可可,整個人窩進沙發裡。
他看著窗外緩慢飄落的雪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準備好好享受這一口寧靜——
『查理伯伯!!』維琳和諾亞這對混世雙胞胎的正式接班人,抱著一大堆龍形絨毛玩偶跟毛毯,砰一聲跳上沙發,差點害那杯香料可可被沙發喝去。
『查理伯伯,我們可以聽故事了嗎?』諾亞乖得跟什麼似的,一屁股坐在他腿邊:『我想聽你上次說去瑞典找維京人的馴龍寶典的故事!』
查理挑了挑眉,露出一個「您真有品味」的表情,端起可可,準備開始大講特講:『哎,我跟你說喔,維京人以前——』
『不行!不行!』維琳立刻抗議,鼓著臉頰跳起來:『查理伯伯你之前答應過我的!要說一個跟龍完全沒有關係的故事!諾亞已經聽過一百個龍故事了!說好要講別的!』
查理愣了愣,搔搔後腦杓,看著她那張委屈到快掉出眼淚的小臉,有點投降地說:『......好吧,那妳想聽什麼呢?』
『愛情故事!』小姑娘的回答毫不猶豫。
諾亞瞬間「噗」地笑出來,無情的看著自己的雙胞胎姊姊:『哈!查理伯伯都沒有結婚!怎麼會有愛情故事!』
他接著轉頭挑著眉看向查理,顯然對「龍的故事」仍抱持強烈期待:『查理伯伯,還是講龍吧!』
『喂,什麼叫我沒有愛情故事?』查理沒好氣地伸手戳了戳那顆長得跟喬治小時候一模一樣、連表情都複製貼上的腦袋瓜。
『喔!喔!喔!那就是有!我要聽!』維琳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抱著龍娃娃往他懷裡蹭,嘴裡劈哩啪拉的質問著:『查理伯伯哪時候交的女朋友?我怎麼都不知道?漂亮嗎?爸爸怎麼都沒說過?弗雷伯伯也沒說過那是不是最近的事情?』
『喂喂喂,等一下!那是——』被逼到沙發角落的查理連忙解釋。
『是?』兩個孩子不約而同湊近,四顆亮晶晶的眼睛死盯著他。
查理嘆了一口氣,抬眼看向窗外的夜雪。
那晚好像也是這樣,下著綿綿的雪。
『......好啦好啦,我說。』他端起桌上那杯已經微微涼了的香料熱可可,拇指在杯壁上抹了抹,彷彿要從記憶裡撥開一層薄霧。
『你們聽過彼得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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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也是個飄著細雪的聖誕假期。
剛滿十歲的查理・衛斯理,正跟著大他兩歲的比爾・衛斯理偷偷從家裡溜出去,手裡各抓著一把掃帚。
雖然他得再過一年才能正式去霍格華茲,但有個早他一步長大的哥哥好處,就是總有人願意帶你偷偷體驗「原本不能學的東西」。
比方說,小男巫最熱愛、也最容易闖禍的刺激運動——夜飛掃帚。
查理才剛學會飛行沒多久,技巧仍帶著生疏的顫抖。即便如此,在比爾的隨身教導與偶爾伸手扶一下下,他還是搖搖晃晃地穿過濃雪,成功飛上雲層。
『這不是飛得挺好嗎?』比爾在他旁邊懸停,咧起笑容:『但你還得再多練練。來,我們衝高一點,明年搞不好你能成為第一個一年級就上魁地奇隊的天才!』
『哈!你別害我笑喔哦哦好晃——』查理緊張地笑著,雙手死死抓著掃帚桿,眼睛完全不敢離開前方:『我要是沒摔個狗吃屎就偷笑啦!』
兩兄弟在飄著棉雪的夜空中嘻嘻哈哈地盤旋,冷冽空氣裡透著高空才有的清新。那是查理第一次真正感受到「飛」的快樂,像是整個世界都在腳下縮小。
只是,沒飛多久,雪勢就突然大了起來。等查理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完全看不到比爾了。
『比爾?』他不敢喊太大聲,畢竟兩人是偷跑出來的。聲音一旦穿得太遠被別人——或是更糟,被爸媽聽到,他們就完蛋了。
視線被雪淹沒得乾乾淨淨,方向感也跟著失控。他的心臟開始在胸腔裡瘋狂跳動,越跳越快,他不知道自己飛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已經偏離家裡多少英里——只知道絕對是離家裡非常,非常遠。
沒事的,找個地方先躲著,等雪停了視線就清楚了,他一定能找到回家的路——
查理在心裡不斷對自己說著,一邊瞇起眼睛,在茫茫的白雪裡用力搜尋任何能落腳的地方。
還好梅林不負苦心查理,一道暖黃色的光,在寒冷的銀白夜雪裡若隱若現。查理眼睛一亮,立刻調整方向,拼命朝那抹溫暖飛過去。
結果才剛靠近,一陣突如其來的強風捲起白雪,把他整個人直接推進那片金黃色的光芒裡——
『啊!』
『噢!』
查理整個人跌進一坨溫暖裡,等他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正和一個女孩撞成一團。
而他們所在的位置,竟然是某間小女孩的臥房。
暖暖的室溫立刻包住他,房裡帶著甜甜的香氣,有點像蜂蜜,或是某種奶油餅乾,又像帶著一點香草的甜味。
女孩揉著被他撞到的肩膀,卻一點也不害怕,反而瞪大眼睛,驚喜的叫了一聲:
『彼得潘!』
查理愣住,揉了揉凍得有點麻的手指和鼻尖,四處張望。
可是這房裡只有他跟她。
『……誰?』
『你呀!你就是彼得潘!』
女孩興奮得不得了,像是早就等著這一天發生似的:『你會飛!你穿綠色!你現在還迷路了!你一定是彼得潘!』
查理低頭看看自己那件深綠色毛衣,又看看這女孩。
『……梅林啊大屁股,我是不是撞壞妳的腦袋了?』他拍掉身上的雪,終於好好仔細看了她一眼。
她有一頭鬆鬆軟軟的金棕色長捲髮,眼睛亮亮的像隻小貓頭鷹。年紀看起來和他差不多,但皮膚白得像是幾百年沒碰到太陽,跟總是曬的黑黑的查理有很大的反差。
女孩卻完全不在意他的話語,一副很上道那樣挑挑眉:『哦別緊張!我不會說出去的,我知道你們這種事情一定要保密——』
話講到一半,她才突然想到禮節似的:『噢!我真是太失禮了!你肯定凍壞了,我房間有茶,我去倒給你——』
查理原本想拒絕,但實在太冷了,而這女孩除了腦袋可能有點離奇之外,看起來……倒是挺友善的?
於是沒多久,房裡就變成查理捧著一杯熱茶,披著一件毛毯,坐在她房間的地板上,兩人窩在關好的窗邊,小小聲地喝茶聊天。
女孩說她叫溫蒂,就是彼得潘的溫蒂——這句自我介紹讓查理更好奇那位彼得到底是誰了。
而查理在她的莫名堅持下,不管怎麼自我介紹都沒用,她認定了他就是那個「彼得潘」。
『我叫查理。查・理。』查理反覆強調著。
溫蒂想了一下,勉勉強強點頭:『好吧,查理潘。』
……好個梅林。
但查理是個不善言詞的男孩,雖然如此,仍聽得出來溫蒂是個麻瓜,年紀也跟他差不多。
兩人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妙的是卻一點也不尷尬。
好在雪沒多久就停了,查理知道不能再拖,於是站起身拿起掃帚,準備從同一扇窗飛出去。
『嘿!』他剛跨上掃帚,溫蒂突然叫住他:『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查理停下動作,回頭看著她。
窗邊的燈光把她照得暖暖的,她正用那種貓頭鷹的眼神看著他。
查理想了想,點點頭。
『會。』
至少……會帶點禮物回來,謝謝這個救他一命的麻瓜女孩吧。
『太棒了!』溫蒂整個人趴到窗台上,開心得揮揮手:『再見啦,查理潘!』
查理忍不住笑了出來,也揮揮手。
『再見啦,溫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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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回家後除了被媽媽訓了一整路外,他和比爾還被禁足了整個剩下的假期。
不過嘛,小孩的記憶跟被施過遺忘咒似的,過沒多久就把那晚的驚險完全拋在腦後。
一直到兩年後的暑假,查理無意間在自己房間、比爾那一側的書堆裡翻到了一本帶著水墨插畫的書。
封面上大大的標題寫著《彼得潘 Peter Pan》。
他一問之下才知道,這是比爾選修麻瓜研究學的讀物。
也就是那一刻,他才終於明白當初溫蒂嘴裡喊的「彼得潘」到底是誰。
那個冬天的回憶,像被什麼輕輕敲了一下,這才慢慢浮回他腦海裡。
包括「會再見面」的那個約定。
於是這一次,他已經是真正的魁地奇隊球員,飛行技術比兩年前成熟太多。說起來,溫蒂家離陋居其實壓根不遠——十歲那年肯定是他太慌張,亂飛一通才覺得要飛到天涯海角似的。
但他不敢再大意了,他挑了個天氣清朗的夜晚,再度飛往記憶中的那扇窗。
黃暖的燈光依舊,窗戶半開,窗簾隨著夏夜的微風輕輕擺動。
查理躲在窗台後,正煩惱應該怎麼「走進去」時,一連串輕而悶的咳嗽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忍不住探頭一看,房裡一個穿著睡袍的女孩拿著一杯水,纖細的肩膀因咳嗽而微微抖動。
『……溫蒂?』查理小小聲的叫了一句。
女孩愣住,慢慢轉過頭。
臉蛋已不像兩年前那麼圓潤了,卻仍保有那個冬天的笑容,眼神還是那樣亮晶晶的。
『……查理潘?你真的來了!』
查理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頭髮,從窗台跨進屋裡,兩手拿著準備好的小盒子:『抱歉,來得有點晚。這是……謝謝妳上次幫我。』
『哇!』溫蒂眼神立刻亮了起來,正想拆禮物,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啊!茶!』
兩人對視了一眼,同時笑了出來。
氣氛瞬間又回到那個寒冷的冬夜,只是彼此不再那麼陌生了。
查理這次帶了滿滿一袋蜂蜜公爵的糖果,以及他在奇獸飼育學拿到的,一顆閃著淡光的龍牙齒——雖然比爾說女孩不會喜歡,但管他的,至少這是他覺得最酷的東西。
溫蒂看起來樂壞了,兩人就這麼坐在地板上,分享糖果,一邊聊天,一邊聊著這兩年的時光。
查理並沒有特別說自已的巫師生活,更多就是一些家裡兄弟姐妹的故事。溫蒂則是說她讀了什麼樣的書,最近還學會織毛線。
唯一不同的是,查理這次已經知道彼得潘的故事,也知道那本書裡的女主角,剛好跟她有一樣的名字,都叫溫蒂。
但他仍然不懂,為什麼她這麼堅持把他當成「彼得潘」,甚至什麼「查理潘」。
查理並不是個很懂閲讀空氣的男孩,於是他也這麼問了。
溫蒂聽完,並沒有露出任何失落或被戳破幻想的表情,她只是嚼著甘草糖,歪著頭想了想。
『你記得故事裡說,當你不相信小叮噹,她的魔法就會慢慢消失……然後,她就會死掉。』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輕輕握緊又鬆開:『所以,相信,是很重要的事情。』
也許是因為這次的時間比上次多,也許她總算願意多說一點,查理這才知道——
溫蒂有一種讓她不能常常出房門的病,不嚴重到危及生命,但會讓她很容易疲倦、很容易喘、很少能真正到外面去玩。
而她最喜歡的故事,就是《彼得潘》。
因為那是一個永遠長不大的男孩,一個能帶她飛往永遠不需要長大的日不落島的存在。
在那裡,她不需要吃藥、不需要看醫生、不會因為跑幾步路就咳到胸口發痛。
在那個地方,她可以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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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不讓那段記憶像上一場冬雪一樣悄悄消失,查理特地把溫蒂家的地址仔仔細細地抄在一本筆記裡。
這樣一來,即使人在霍格華茲,他也能寫信給她,不至於讓那個約定變成「從此以後就忘了要見面」的悲劇。
而溫蒂只需要做的,就是把回信交給那隻看起來太老的貓頭鷹,偶爾餵點餅乾。
於是,接下來好幾年,查理的生活便多了另一個節奏,每一到兩週一封信。
從學期中塞在信裡的亂七八糟隨筆週記,到寒暑假親自送去的蜂蜜公爵糖果、奇獸飼育學的紀念品、他覺得任何「超酷」的什麼什麼。
而每一次,他踏進那間帶點甜甜香味的小房間時,溫蒂都會像看到奇蹟一樣亮起來。
就好像他真的就是那個會飛的彼得潘。
『查理潘,你能帶我飛一次嗎?』
溫蒂最近總是這樣開場,然後抱著他的舊掃帚,有模有樣的模仿他的口氣喊:『上(UP)!』
『太危險啦,要是被人看到怎麼辦?』查理頭也不抬,一邊研究著手裡這次要給溫蒂的禮物——是一片紐澳彩眼龍的鱗片,在燈光下閃著珍珠般的光,漂亮極了。
『妳先看這個啦,是不是超酷?』
『很漂亮很漂亮,但剛剛我已經看三次了,我現在想飛飛看——』她嘟著嘴蹲到他身邊,戳了戳他的肩膀:『喂,查理潘,你到底是來看我還是來看它?』
『當然是看妳——喂!還我!』查理的聲音突然高了八度,因為那片鱗片被她一把抽走。
『還什麼!你不是說要送我?大騙子!』溫蒂叉著腰,假裝盛氣凌人。
『我再研究一下就給妳啦!妳急什麼!』查理撐著地板往前挪,想把鱗片搶回來。
『你這個眼裡只有龍的臭男生——』
兩人打鬧成一團,直到溫蒂突然停下動作。
她的呼吸開始急促,胸口急急起伏,好像在努力忍住什麼。
原本輕鬆的氣氛瞬間凝固。
『妳……還好嗎?』查理緩緩開口,小小聲的問著。
溫蒂點點頭,又深吸了幾口,把呼吸一次一次的,慢慢調回來。
『沒事啦,咳,這還你。』她把鱗片輕輕放回他掌心,然後抬起頭勉強一笑:『研究完要記得送我喔,查理潘。』
『不用還我啦。』他揉了揉後頸,抬眼看看窗外的天空:『本來就是要送妳的。』
溫蒂只是點點頭,忍著咳嗽的看向一旁。
查理低頭輕看了看那塊鱗片,突然覺得自己剛剛就像個小氣鬼。
於是他抿了抿唇,又想了想,最後鼓起勇氣打破沉默。
『那個,今天太冷了……等夏天暖和一點,我——我再帶妳飛,好不好?』
這句話像是被點亮的火柴,溫蒂的眼睛一瞬間亮起來。
『真的嗎?』
『真的啦。但妳不能在我飛到一半就昏倒喔!』
『不會!』
『跟梅林發誓!』
『那又是誰......好不管,我跟梅林發誓——』
那晚的雪,跟紐澳彩眼龍的鱗片一樣閃閃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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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友誼,意外的持續了很久。
即使升上高年級的查理忙於魁地奇與學業,信件的頻率從一週兩封變成兩週一封,再慢慢成了想到就寫,卻從未真正中斷過。
溫蒂的信總是特別好讀,雖然她鮮少提自己的日常,字裡行間卻永遠充滿著一種鮮活的聲音,好像在紙上跳舞似的。
她的故事總是夢幻得不得了,彷彿每一封信都是她為自己寫的短篇童話。
掉進兔子洞的溫蒂、乘著飛毯橫越沙漠的溫蒂、搭著北極雪橇拯救聖誕節的溫蒂、從衣櫥走進另一個世界探險的溫蒂——
查理反正是每封都看得津津有味,在放假親自去找她時,還會順帶一提的吐槽不符合邏輯的情節。
『你還能騎掃帚呢,有點幻想又怎麼了?』溫蒂總是不以為意,把一塊拼圖啪地卡在地板上的雲朵圖案裡。
『這倒是。』查理似乎就這樣被說服般的點點頭,接著也放了一片拼圖卡在一隻飛龍旁邊。
事實上,世上真的存在魔法,但也許不是溫蒂想要的那種。
溫蒂的金棕色捲髮垂在肩頭,拿著下一片拼圖抵著下巴思索:『查理潘,你最喜歡什麼故事啊?』
查理「嗯」的一聲想了好一會兒,才抬手指向拼圖圖畫裡的一個缺角:『妳說妳從門鑰匙櫃子裡穿過去別的世界那個吧?』
溫蒂順著他的手指,把那片拼圖按進去,喀噠一聲恰到好處:『為什麼呀?』
『比較酷啊。』換查理拿了一片拼圖,沉思著。
溫蒂側著頭,看了他好一會兒,眼睛一轉,嘴角揚起來:『哦,我知道為什麼了。』
『妳又知道什麼了?』這下換查理看著她。
『那是唯一有提到龍的故事啊。』溫蒂挑挑眉,笑嘻嘻的。
查理看著她也愣了一下,也笑了:『哈。』
『冰雪聰明如我。』她得意洋洋的指著圖裡飛龍的肚子,那裡正好有個空缺:『你真的很喜歡龍耶?』
『因為龍很酷吧?』查理連比一下都沒有,直接搖搖頭:『不是,形狀不一樣,城堡也是這個顏色,應該不是。』
『是啦是啦!你看它有個弧線,那就是龍的肚子啦。』溫蒂不服氣,小聲嘀嘀咕咕:『拼圖給我,分明就是——』
『不好意思喔,這我的回合。』查理伸手把拼圖舉得高高的,嘖嘖的看著她:『粗暴的小姐!』
『那是你很笨!』溫蒂沒有要放棄,立刻起身搶奪那塊小小的棕色拼圖。
『妳在跟一個球隊隊長搶拼圖耶,誰比較笨啊?』查理也沒有讓步,準備站起身來一個拼圖守衛戰。
『球隊隊長又不代表智商高!』
『我很抱歉?妳是在質疑魁地奇的專業性——』
兩人互相攻防,拼圖在半空中左搶右奪。
查理怕溫蒂摔倒,所以只敢一半力道握著不放;溫蒂怕他放水,又偏偏力氣不夠,於是整個人往前一撲。
『喂、等一下——!』兩人重心同時失衡,查理本能地伸手想護住她,結果力量用太猛,兩個人雙雙倒進一堆散亂的拼圖裡——
柔軟的重量落在他胸口。
鼻尖撞上那金棕色的捲髮,暖暖的香氣籠罩著鼻腔。
溫蒂也愣了,手還抓著那塊拼圖,沒反應過來發生什麼事。
她抬起頭,眼睛離查理只有半個掌心的距離。
不知是被撞得還是嚇得,查理好像連眨眼都要忘記了。
兩人誰也沒有動,直到溫蒂的表情古古怪怪的,接著便是一連串悶悶的咳嗽。
查理瞬間清醒,像終於被解石化咒似的,他幾乎是跳起來立刻扶住她的肩,一邊讓她坐好,一邊衝到床頭櫃,熟練地抓起那個奇怪形狀的小管子,把它輕輕放到她嘴邊,引導她去呼吸。
——如果她咳得太厲害就要這麼做,這是當了多年好友的經驗。
不過那晚的拼圖究竟有沒有拼完,查理後來想不起來了。
但他永遠記得那個味道。
是好像有人在被窩裡放了一盆香草冰淇淋那樣甜甜、暖暖的香味。
很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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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伯伯,你進展也太慢了吧?』維琳面有難色的打了個哈欠,旁邊的諾亞早就倒在靠枕上,睡到口水沿著下巴滑了一條瀑布。
『什麼進展太慢!』查理皺起眉,用食指推了一下這個哈欠打太大的小姪女:『我這是正常、純真、健康的故事——』
『弗雷伯伯都說你慢吞吞!女孩子都跑了!』維琳抗議般的掙扎著。
『誰跟他那種不正常的人一樣!』查理翻了個白眼,手掌揉亂她那頭橘紅色的頭髮:『他是昏迷一下醒來,就跟主治醫師求婚!那叫神經,不叫正常!』
『弗雷伯伯的比較好聽!你的好無聊!』
『哦這可不一定,妳只是還沒聽到精彩的那一段——』
『那有親親嗎?』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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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六年級那個暑假吧。
自從那晚的「小意外」後,查理全身都怪怪的。以前收到溫蒂的信,他通常讀一兩遍,笑一笑,再塞進桌底的木盒裡。
但最近的信每一封他都讀了四、五次,連標點符號都像有特殊含意般的看了老半天。
『她肯定在等你主動,』比爾一邊說,一邊無情抽走查理手上的那本《大不列顛與愛爾蘭的各種龍種》,嘆了一口氣:『然後帶一把花去吧,拜託,別再聊龍了。』
『可是龍很酷啊。』查理盯著書被奪走的方向,乾巴巴的說著。其實更多的是他怕突然不知道聊什麼。
『那你這麼多年來是怎麼跟她聊天的?』比爾敲了敲他的頭。
對啊,他都怎麼跟她聊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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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還是到了,天氣晴朗,夜空無雲,氣溫良好。
好到,好像沒有理由不帶她飛了。
溫蒂往日的睡袍被換成柔軟又方便活動的針織長袖,下半身是一條緊身牛仔褲,搭配一雙感覺就是特別買過的休閒鞋——是的,不是拖鞋,不是毛絨絨兔子鞋,而是認真可以「出門」的鞋。
看起來不只準備飛行,要散步、遠足、野餐、還是山怪打架都行。
查理握著掃帚,手心有點黏,不知為何的,有點緊張。
其實也不是沒載過女孩子,他載過金妮好幾次,那小姑娘還會在空中大叫要再高一點、再快一點、再翻個跟斗。
但這次不一樣。
不知道哪裡不一樣,反正就是不一樣。
『我們也不會飛太久啦,』查理清了清嗓子,努力裝得自然一點:『呼吸器帶了嗎?』
『帶啦帶啦!』溫蒂像完成任務一樣興奮,拍了拍自己的手工針織包——噢,那是她學鉤針的第三十二號作品。
至於前面幾個歪七扭八的毛帽、圍巾,全都送給查理當每次的見面禮物了。
『……那上來吧。』他跨上掃帚,往後坐了一點,留了個空位,側過身伸手給她。
溫蒂深吸一口氣,把手放在他的掌心上,輕輕跨坐到他前面。
『好擠喔。』她小聲的嘀嘀咕咕:『查理潘,你太胖了,我不能坐後座嗎?』
『可是,呃,通常第一次被載最好坐前面,』他覺得自己聲音好像不是那麼可信,只好清嗓咳了兩聲:『咳,嗯,才不會掉下去我抓不到。』
『噢!』溫蒂倒是被說服了,立刻緊張兮兮地抓住眼前正在漂浮的掃帚桿:『那我還是坐前面吧。』
查理有點不知所措的將手環繞著她,確實有點太擠了,他這才發現自己錯估了位置,畢竟金妮還是個小女孩,要帶著她飛是綽綽有餘,而溫蒂——
是個少女了,跟他一樣年紀的少女。
溫蒂也僵在那裡,兩人都不知道手到底該放哪裡,肩膀要不要靠著、呼吸會不會太近——
不管了,先飛吧。
『抓好啦。』查理心一橫,腿一瞪,踢離地面。
掃帚輕盈地抬升,先是晃了一下,確認重量般,然後越過窗台——
真的真的,騰空了。
風開始貼過臉頰,夜色迅速從遠方變成近在眼前的深藍夜空,屋頂變成一片片銀藍色的磚瓦,漸漸蜿蜒成一條條靜默的河道,而腳下的城市燈光像被慢慢縮小的火花。
溫蒂的手抓的緊緊的,忍不住倒抽一口氣。
好美啊。
『查理潘!』溫蒂的聲音被風吹到查理耳邊:『你有看到嗎?超級超級漂亮!』
『有點難好好欣賞,妳的頭髮一直打到我。』查理在她背後有點困難的回著話,試圖把被打中的臉側開:『我找個地方停著,妳把頭髮綁一下。』
是的,溫蒂那頭金褐色髮的捲髮正被夜風吹得像是一條狂歡的緞帶,在查理臉上啪啪亂甩。
『你好煞風景喔,查理潘。』
『如果我等等被打瞎,妳會跟我一起往下掉喔。現在我們是一掃帚上的人了,理解嗎?』
『抱歉,我馬上綁。』
查理微微上升掃帚,讓它更高了一點,然後挑了一處一座古老鐘樓的屋頂落腳。
兩人雖然雙腳踩到屋頂,但依然跨坐在掃帚上,畢竟這地方只適合停一停,不適合真的站穩。
溫蒂先試著晃了晃腳,確認自己不會滑下去後,立刻抽出髮圈,準備把那頭被風吹亂的捲髮重新收拾好。
『呸呸,噗呸——』查理正被吹到臉上的髮絲折磨,一張嘴都是毛,一把拉下她的手:『喂,好好綁啦!妳綁太高了——』
『不然你又嫌我!』溫蒂也有點窘迫,她坐在前面根本看不到對方,又怕自己真的綁的不夠緊等等影響到飛行視線。
『算了算了,我幫妳綁。』查理伸手,把她剛綁一半的頭髮全部拆掉,低下頭用手指慢慢梳順,將那蓬鬆的捲髮分成三股——交叉、交叉、再交叉。
『你現在是在......編辮子嗎,查理潘?』她感覺到自己的頭髮被一點一點整理,亂糟糟的捲髮被耐心地攤開、捋順。
『嗯哼。』查理叼著髮圈,含糊不清的說著:『我有妹妹啊。』
編完後,他輕輕拉緊,繫好髮圈。
溫蒂晃了晃肩上的辮子,垂得整齊,卻很牢固。
『不賴吧?』查理有點得意地哼哼。
『不賴。』溫蒂看起來很滿意。
『那繼續飛囉?』
『好!』
頭髮不再擋視線,視野確實清晰了許多。
但查理完全沒料到,少了那一層頭髮遮蔽,他幾乎是以零距離貼著溫蒂的側臉起飛。
風把她的呼吸吹回他胸口,夜色把少年少女之間的距離拉得更近了,只剩兩個心跳的空間。
不知道是溫度還是高度,她有點發抖。於是他不得不用手臂更牢地環住她,才能穩住方向。
換句話說,查理正在抱著溫蒂飛行。
溫蒂肯定也發現了,因為她的心跳正隔著兩人的胸腔,用力震動到查理的身體裡。
夜空依舊很美,只是這次風裡多了一種甜甜、酸酸、連呼吸都被黏住的味道。
『查理潘?』溫蒂總是打破沉默的那一個。她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很普通,甚至還輕鬆的帶著笑意。
『那個啊,謝謝你真的帶我出來飛。』
『哦,』查理很慶幸她坐在前面,因為他臉從剛才起飛就一路紅到現在:『畢竟是答應妳的事情嘛。』
『答應了就會做到嗎?』她問,風把她身上那股暖暖香草味吹回他臉上。
『那肯定啊。』
『那……就算長大了,也不可以忘記我喔。』
『妳不是說彼得潘不會長大?』查理忍不住吐槽。
『是啊,但凡是有個萬一嘛。』她堅持著。
『妳才不要長大就把我忘了,溫蒂小姐。』查理拆台般的吐槽著。
『我不會!』她抗議,那條辮子跟著她的頭一起晃來晃去。
『妳可是我上次說星期六要來,卻吃了一窗戶閉門羹的人耶?』查理哈的一聲,氣氛一下子輕鬆的像回到她房間、回到那堆拼圖與毛線之間的小小世界。
『那次是誤會!醫生改了時間我忘了跟你說——』
『我強烈懷疑喔。』
溫蒂用力翻了個白眼,振振有詞地準備回頭發表她的辯護聲明:『就說了不會——』
話到這裡,她突然停住。
因為她一回頭,兩個人的臉,在夜空中靠得更近了,幾乎只剩一口氣的距離。
呼吸跟視線正面相對,誰都來不及後退。
星空落在她的眼睛裡,像一顆顆、小小的星星溶進去了。
風把查理的頭髮吹得亂七八糟,臉紅的跟頭髮一樣,眨眼都不敢眨。
跟搶拼圖那晚有些像,但又有點不同。
已經不是誰跌進誰的懷裡,或是什麼意外了。
這次是他們同時,一起靠得太近。
可是......又誰都不想先退開。
月亮就在他們身後,星空璀璨,風很輕柔。
就是現在了吧?
查理不知哪來的勇氣,看著她的軟軟的唇,下了個決定,傾身靠近。
『阿啾——!』
溫蒂眼睛睜得大大的,嘴巴開開的,她自己也嚇呆了。
回神後她紅著臉,拿起袖子瘋狂往查理臉上亂擦,一邊不停的道歉:『噢老天!對不起!對不起!查理潘!』
查理也呆了兩秒,但好氣又好笑的趕緊抓住她亂揮的手:『沒、沒事啦!妳別那麼激動,掃帚會晃——』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真的很抱歉!』溫蒂急紅了臉,急到想回到剛剛的瞬間:『我們、我們再來一次!』
『一次什麼?』話一出口,換查理想揍自己一拳。
這什麼反射性白痴反問!蠢蛋!
於是兩人之間的氛圍,很快又回到那尷尬扭捏的粉紅色。
溫蒂紅著臉,又氣又惱的撇開視線,這下她真的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了。
她在等你先主動,查理。
比爾的話,這時突然浮現在自己腦海裡,就像敲了他的頭一下。
查理深呼吸,努力把自己的臉從紅番茄逼回一般的粉色,對,一般的。
『溫蒂?』於是這次換他開口,雖然還是窘迫,卻努力維持鎮定。他嘴角抿著一個笑:『噴嚏都打完了吧?』
『沒有了啦!』溫蒂翻了一個白眼:『誰有那麼多噴嚏可以打唔——』
話沒說完,查理一手捧著她的臉頰,將唇貼上她的。
原以爲會這個吻會是粗魯的,不知所措的,但查理意外的溫柔,就好像捧著一顆隨時會碎掉的蛋殼一樣。
溫蒂愣了一秒,眼睫毛眨呀眨,查理臉上的雀斑好近好近。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看著,她也慢慢閉上眼睛。
笨拙的兩人,晴朗的夜空,璀璨的星星。
一個完美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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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所以......』維琳的眼睛一會兒睜、一會兒閉,很努力的提問:『你們......你們親親後,就......交往了......嗎?』
查理眨了眨眼,輕輕笑了,把毯子往她肩上拉好,再替她拍了拍。
『對啊,交往。』
『那......』維琳終於快撐不住了,眼皮沉得像裝了鉛,不甘心的喃喃著:『我怎麼......沒有......看過她......』
『因為,嗯——』查理想了一下,拍的手沒有停下:『妳要相信她存在,她就會出現啊。』
『嗯......查理......伯伯,你是不是又在......敷衍我......唔嗯......』
她最後那點質疑還沒講完,就沉沉睡去。旁邊的諾亞早在夢裡不知道第幾次翻身,口水又掛了一道。
查理看著這兩隻小南瓜各自陷進夢裡,確定他們睡得又香又熟,才小心地把兩人抱起,一個一個安安穩穩地放回床上。
他替他們拉好被子,關上燈,在黑暗中小聲地說著:
『晚安,臭小鬼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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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確實沒有騙人。
在那個吻之後,他們就交往了。
所謂「交往」,其實也沒什麼不一樣。信件照寫,鬥嘴依舊,話題還是那樣五花八門。
好吧,確實有點不一樣。
大概是想起對方時,嘴角會忍不住露出那種很蠢的傻笑。而見面看著彼此時,心跳加速時會覺得的理所當然。
也因為那天晚上吹風太久,不只是溫蒂,連身體強壯得跟去撞巨怪都沒事的查理,竟然也感冒了。
雖然他始終懷疑那一定是「巨大噴嚏事件」造成的,但溫蒂堅稱——
那是因為他們接吻。
查理每次聽到這句話,都會笑得像海格的牙牙看到肉骨頭,傻乎乎的笑著同意。
唯一受苦了的,是他們家的那隻老貓頭鷹艾洛,三天兩頭就得在麻瓜小鎮與霍格華茲之間往返,傳遞小情侶之間的那些說不完的話。
每次送完信後,艾洛都會精疲力盡地把信摔在餐桌上,再怒氣沖沖叼走一大塊火腿當補償飛走。
但那又如何呢?
查理跟溫蒂已經在信裡規劃了未來,等他畢業,他們就結婚。
然後他也說好了,要帶溫蒂去世界各地看龍,看中國火球龍、看匈牙利角尾龍、看能咬斷人骨的挪威脊背龍。
沒錯,要先結婚——這樣溫蒂就能以家人的身份進入魔法世界,不受麻瓜法規限制。
他做過功課,還認真查了好幾份關於「跨界婚姻」的資料,派西倒是幫了不少忙。
什麼?父母那邊?
爸爸聽了開心得不得了?麻瓜姑娘,多有趣、多了不起的選擇!
媽媽雖然有點擔心,卻看著難得把肺腑掏出來談的查理,最後還是點頭同意。
唯一的要求是先讓父母見見本人。
那有什麼問題呢?
查理滿心歡喜地寫信給溫蒂,她也興奮得不得了,很快就約了聖誕假期那一週。
那幾個月裡,查理簡直像人生高走期。
他不僅帶隊拿下魁地奇冠軍、幻影移行終於考過了(雖然第一次差點壓死一位無辜的老奶奶),雙胞胎弟弟們則笑了他好幾個星期。
但查理沒有在意,他把每個細節、每個情緒、每句得意與笨拙的喜悅,全都寫進信裡。
而溫蒂也回得比以往更快,醫生說她的病好多了,肺的狀況日漸改善,再下一次回診,就可以不用總往醫院跑了。
一切都往「幸福」那個方向前進。
直到查理要去接她的那天晚上,那扇窗卻又緊緊關著了。
他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沒多想,畢竟上次也發生過嘛,醫生臨時改了時間,他也吃了閉窗羹。
所以他只是聳聳肩,把一張字條塞進窗縫,說明天再來接她。
一天。
又一天。
再一天。
沒有任何窗台是開著的。
不安像融化的冰淇淋,緩緩的淹沒進胸腔,越來越冷,越來越沒法呼吸。
第四天,他真的受不了了,換了身衣服,帶著比爾直接走到溫蒂家的正門。
畢竟他也沒見過她父母,反正總是要打個招呼的。
出乎意料的,門沒有關。
應該說,有許多人穿著正裝進進出出,好像在辦什麼大人的活動。
那是查理第一次真正踏進她的客廳。
很乾淨,很整齊,但沒有溫蒂房間甜甜的香草味。
只有香水百合的味道、黑色白色的衣服,以及太安靜的空氣。
茶几上放著一張照片。
溫蒂的笑容依舊,眼睛亮亮的,就像那晚在夜空下飛行時一樣。
在賓客的輕語間,故事是這樣的。
原來在她「最後一次回診」那天,遇上了一場普通再不能普通的車禍。
那是一場很簡單的意外,溫蒂的爸爸手腳打了幾個石膏,當天就出院了。
但溫蒂的身體比別人少了一半的抵抗力。
送醫後,隔一天,就走了。
只差一點點,卻再也不會回來。
查理站在那裡,看著照片裡笑得燦爛的女孩。
胸口像被什麼用力的捏住,緊緊的,死死的,一聲都發不出來。
那個他答應要帶著飛向世界,一起去看所有龍的女孩。
永遠停留在屋頂、停留在那個吻、停留在那個永遠不會長大的故事裡。
原來,她才是那個彼得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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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爾帶著查理回家時,查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眼淚哭不出來,連憤怒也無所適從,所有情緒系統都像壞掉一樣,全部都忘記怎麼運作,只剩下空白。
比爾倒是很果斷,把他塞回房間,輕輕的關上門,然後去向家人解釋一切。
接下來的日子裡,查理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異常。
吃飯、睡覺、上課、練球,全都照常,甚至交接好了球隊長給那個愛魁地奇愛到成痴的學弟。
只是他越來越少跟人說話,越來越不願意待在人群裡,沒事就跑回寢室。
實在太怪了,怪到連他的雙胞胎弟弟們都小心到不敢拿他開玩笑的地步。
畢業後,他人生軌跡很明確,那就是羅馬尼亞。
沒什麼人問原因,也沒有人再提起那個名字,那個像童話一般的女孩。
時間久了,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只是羅馬尼亞的同事偶爾在冬天會笑他,怎麼老戴著那些編得歪七扭八的毛帽和圍巾?一戴就是十幾年。
查理總是笑笑,然後比了個中指,大家就在打鬧中過了。
他早已考過幻影移行,也能把自己送成任何想去的地方,可是在某些月亮格外清楚的夜晚,他仍然會選擇騎上掃帚。
飛著飛著,不知道飛向哪去。
反正也不急著降落,羅馬尼亞這麼大呢,運氣好還會遇到幾隻會飛的小龍。
誰知道呢?
也許哪天,他會再次飛過某個窗台,或者某座鐘樓,或許會有人在屋裡等他。
畢竟,只要相信——
她就不會消失。
對吧,彼得潘。
【全文完】
西打的話:
當初寫的時候沒想過自己會這麼喜歡這篇,也沒想過會這麼長 (正常發揮☑️)
如果有看過我其他故事的讀者,會發現這其實是〖猜爸爸〗的一個小延伸番外,不過沒讀過也不影響閱讀就是了,希望大家還記得得可愛的諾亞跟維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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