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是什麼?
是猶如咖啡苦澀嗎?或是同糖般甜美?
不論是何者,對他來說都不重要。
愛,他並不期待。
那一夜,他失眠了。
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無法入眠,腦中一片雜亂,混亂的思緒也在心裡揮散不去。
他起身,將臉埋入雙手中。
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存有這份感情的?
身為正氣師的他,眼中只有毀滅食死人,加上自身還有目標要達成;他並不想要有這份情感,因為這也只會是個累贅罷了。
況且自己也比任何人都還要來得清楚,所剩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他以纖細的手指撥開耀金的短髮,無意看見擺放在床邊櫃上的鏡子,鏡中的自己顯得有些憔悴。
不要去想,跩哥馬份。他告訴自己。
不要再去想那個叫妙麗的人。
※
一早,如同往常,在他踏入餐廳的那刻,便響起了眾人指指點點的耳語。跩哥早已習以為常,也知道人們在他背後所談論的,關於他的事。
沒錯,他就是眾人口中,為了達成任務,不把同伴生命當一回事的冷血正氣師。
對於如此般的評論,跩哥並不以為意,一來是因這的確是事實,二來是他反而希望人們厭惡他。
雖有不同於人的美麗臉孔及耀金的短髮,人們對跩哥卻是敬而遠之,不外乎是因跩哥冷淡、不客氣的態度。
---除了一個人以外。
「早安,跩哥。」
跩哥抬起頭,只見不知何時出現的妙麗,笑盈盈地拉開他身旁的椅子,坐下。
「早餐怎麼也吃義大利麵啊?」
「少囉唆,滾開。」
面對跩哥冷淡的回答,妙麗卻毫不在意。反倒是那些討人厭的耳語又再次響起,跩哥嘖了一聲,就放下手中的餐具,準備離開。
「跩哥,你的早餐還沒吃完耶。」妙麗指著餐桌上的餐點,道。接著她也起身,追上離去的跩哥。
「不要靠近我。」怒視眼前的妙麗,跩哥說。
「爲什麼?」
跩哥睨視一眼在餐廳小聲討論他及妙麗的人們,「你接近我只會遭人排擠。」
比爾因為是總指揮,所以跩哥也不得聽從他;而自己的師父也不在這裡,是的,現在在鳳凰會敢如此與跩哥對話、接近跩哥的,似乎只有妙麗一人。
沒想到妙麗只是笑了笑。
「可是我們是朋友吧?」
跩哥愣住。
不禁懷疑眼前這個褐髮少女的思想到底是由什麼組成的?
一般來說,不管是誰都不會想接近自己,但妙麗從以前至今,從來沒有刻意避開過跩哥,反倒是三不五時出現在他的身邊,且溫柔地對待他。
或許也因如此,在都是厭惡他、畏懼他的人們當中,妙麗顯得格外特別,等到發覺自己愛上的時候才想要遠離妙麗,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跩哥?」
妙麗的手在愣住的跩哥眼前揮了揮,跩哥回神了過來。
跩哥甩了甩頭,將妙麗的手推開並再次重覆。「我說過不要靠近我。」
妙麗佇立在原地,望著跩哥離去的背影。
「心情不好的話隨時可以來找我哦,我很樂意幫妙麗解決困難。」這是跩哥在離去前,妙麗留給跩哥的話。
這個困難你沒有辦法解決。
你認為是朋友。
那也最多只可能是朋友,不可能會是戀人。
※
那也最多只可能是朋友,不可能會是戀人。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黑夜。
他一人跑回房間,迅速地把門重重關上。他抓著自己的胸口,大口喘著氣。金髮因為方才的奔跑已散亂,遮蓋住他的面容,現在他已經完全失去血色。
慢慢走回床邊,坐下。
回想起幾分鐘前發生的事情,跩哥雙眼緊閉,甩了甩頭。
跩哥、我愛你。
從以前到現在,一直都是。
對於妙麗突如其來的話語,還以為是如同往常,只是妙麗開的無聊小玩笑罷了。
但是他沒想到妙麗居然會做出這種事……她吻了他。
雖然早對妙麗抱有這份情感,但跩哥還是將妙麗一手推開。
他沒有辦法承受。
跩哥望著在這房間哩,那唯一屬於他的東西,那朵桔梗花。
桔梗花、那個人、生命殘量。
在桔梗花枯萎之前,他要找到那個人。
在找到那個人之前,他會繼續殺害食死人。
在生命終止之前,他所能做的事,就是讓身邊的人不會因為自己的離去而傷心。
所以,他才會以冷淡的態度對待他人。
所以,他從來不曾期待過,不曾期待別人對他的愛。
所以,他厭惡自己已經愛上妙麗。
也因如此,他沒有辦法承受妙麗的愛。
沒錯,這樣就行了。
只需要拒絕。
即使心裡痛苦。
也不需要任何的期待。
※
白色的薔薇十字架,與黑色的棺木形成了反比。
窗外的細雨轉為滂沱大雨,如同眾人們落下的淚水。
他並沒有參加妙麗的葬禮。
只是獨自一人,在房間內看著窗外。雨下得大,外頭一片白茫,什麼都看不見。
人們也還是認為,他仍然是對於葬禮漠不關心的人。
跩哥、我愛你。
從以前到現在,一直都是。
妙麗溫柔的言語,還在他腦海中揮散不去。
原本就不曾期待過,為何自己無法止住眼淚?
早知道就不要愛上,這麼一來,自己也不會如此心碎。
妙麗,我愛你。
從以前到現在,一直都是。
好想把這份心情說出口。
好想好想,好想得到這份愛。
但是最終,他們還是只能擦身而過。
雨停以後。
他不曾期待,也不想去期待。
仍然。
直到,桔梗花凋謝。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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