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器】第三百四十三號檔案夾(2.6更新至第二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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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公主 @julie1999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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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0hermione
哈囉www我來晚了www
原來這就是妳們的驚喜!!太有趣了呀阿阿////
這次是用第一人稱感覺好新鮮阿
我覺得主角"不可說"是一個相當吸引我的地方,以這種神祕職業的第一人稱來講故事實在是超棒的www似乎可以偷了解一下"不可說"平常的日子和工作是怎樣的((妳有事嗎?
非常非常期待後面的發展www
老實說,其實我有點忘了主角是......好吧,我可能太久沒複習了
小艾和紅妮加油~~
琉璃

紅妮۞ @Henn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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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

經過十天膽戰心驚的日子,每天都平安無事回到家,看樣子這個檔案夾裡真的只是故事而已。我已經整理完畢,決定今天來寫第一則故事。這是所有檔案中最古老、也最荒謬無稽的一個——關於時光器的發明人的故事。

正確來說,它只能算是個傳說。

有關時光器發明人的文獻只有兩個:一是當初我走進檔案室想找的「時光可逆概論」,它是那位天才發明家的唯一著作;另一個就是「吟遊詩人皮陀故事集」。皮陀在其中一則故事裡提到一個名詞:「時間鬼」。就現在的觀點來看,「時間鬼」應該是指那些回到過去、卻不小心被人撞見的人們吧!這則故事沒有收錄在大眾化的版本裡,所以並不出名,也鮮少有學者研究它,因此真實性比畸角獸還要低上一百倍,更無從考證。

我想,最令人無法置信、甚至迷惑不解的不只有他——那個「時間鬼」——倒回的時間,還有整個事件,簡直詭異到了極點。從故事中,我竟找不到時光器發明的時間點。

換句話說,時光器並沒有被發明?

人們總是說時光旅行是比招惹一隻挪威脊背龍還要危險的事,但從這則故事看來,時光旅行遠比我想像中還要神秘鬼譎。——那男人玩弄了時間,也玩弄了古今對未知感到惴惴不安的人們,包括我。

但很奇怪,儘管故事荒唐透頂,我卻相信它是真的。

該怎麼說呢,儘管它確實有許多就現代眼光看來根本不可能的敘述,它卻有某些文句——某種情感——令我半信半疑,使得整件事真真假假,無法分辨。

魔法部裡沒有世上第一個時光器,不過也有可能是遺失了,一切都只能憑我自己臆想。目前我對這整件事依舊是茫無頭緒,也許寫下來可以幫助我釐清思緒吧。以下就是這則教人困惑的故事,或許在抄完後我就會明白些什麼了。


柏得‧簿德 一九九四年七月十一日



<第三百四十三號檔案夾.第一個故事>

持有人:不詳
時間:不詳

很久很久以前,有個住在平凡麻瓜村落的男人,他愛上了隔壁的美麗女孩……


紅妮۞ @Hennie

2
「你在做什麼?」
 
老人手中握著精巧沙漏「砰」地掉落,恰巧撞在鞋上滾了開;他猛地轉頭,瞪著男孩,後者咧著嘴站在門邊。老人啐了一聲,開始連珠砲似地罵了起來,邊彎下腰撿起沙漏,把頭轉了回去。
 
男孩站在那兒已經一段時間了。他約莫正午過後前來,卻看到老人一如往常,被堆滿狹小房間、山一般的紙張、書籍、雜物掩埋,背對他,低著頭專心致志地工作。一會兒搔搔頭,一會兒用筆不耐地敲打著書桌邊緣,一會兒卻又發狂似地使勁用拳頭敲打大腿,狠狠罵了幾聲不堪入耳的髒字。
 
男孩暗自笑著。這場景他早已司空見慣。老人是徹徹底底的工作狂,無論何時前來他都在忙碌。不過,他到底在做什麼,男孩卻一無所知。老人並不以此謀生,否則他也不必仰賴男孩每天供給食物了。
 
村裡人人都懼怕老人,不會有人特意上山只為找他,就連那些每天在山裡徘徊的橋夫獵戶們,也對他避之唯恐不及。老人沒有工作,沒有家人,甚至沒有名字,只有一身破爛裝束與滿嘴口不擇言。但那只是從來沒人開口問他罷了。男孩便知道他的名字,也很清楚他雖然不修邊幅,但絕非惡人。
 
儘管如此,他仍舊對老人的過去一無所知。他試過窺探老人的秘密,但總沒有一次成功。
 
從男孩有記憶以來,老人的破爛小屋便一直矗立在荒郊,無人靠近。一年前他和他的小夥伴們相約上山探險,卻迷了路,被突然出現的老人狠狠嚇了一跳。其他同伴們都跑光了,男孩卻大著膽子留了下來,不知為何,老人也沒有多加驅趕。此後,男孩便天天前來,與他拌拌嘴、消磨時間,在知道他無以維生後更是每天給他帶來食物充飢。
 
男孩與老人這個「無業遊民」為伍,早就惹惱了父親。男孩的父親經商,在村莊裡算是數一數二的富豪,對兒子的一舉一動自是十分在意,最近更是三天兩頭就找藉口禁止他出門。但男孩卻依然故我,每天仍舊偷溜出門,獨自前往郊外。他知道,要不是他藉口嘴饞,每天都拿了許多食物,老人早就死在無人聞問的荒郊野外。但要是依照他廢寢忘食的程度,就算沒有餓死,恐怕那一把老骨頭也虛弱而死了。
 
男孩回過神來,發現就算自己再站個一百年,老人也不會回過頭來搭理他,小小的眉毛皺了起來,嘟著嘴,蹭到他身後,以更大的音量再度開口。
 
「嘿,我問你在做什麼?」
 
老人這次紋風不動,只當沒聽見似地繼續埋首。
 
「嘿,我在叫你耶——你餓了嗎?我給你帶吃的來了。我站在門口好久了你也沒理我,你在幹嘛——」
 
男孩不可置信地搖著頭,細瘦的手臂攀著老人的肩,嬌小的身軀在他的身旁來回晃動,窺伺著他遮掩在寬大便袍下的動靜。卷曲的濃密金髮垂下,輕搔著老人冒著稀疏白髮的頸項。忽略老人的無視,只是一逕地喋喋不休。
 
「——告訴你,我可是等到父親母親都睡著了,才好不容易偷溜出來的。裝睡裝得差點成真,害我一路都用跑的才趕在太陽下山前跑到這裡耶——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啊?」
 
老人煩躁地揮了揮手,一把將男孩從身上推開,不耐地抓了抓被男孩的頭髮搔擾而奇癢難耐的地方,仍舊是一言不發。
 
「好嘛,生什麼氣……你知道後天是什麼日子嗎?我告訴過你的啊!——你有在聽嗎?——對了,你昨天不是說——」
 
男孩的聲音拖得很長,像是期待著對方接續下去。但老人只是轉過頭納悶地盯著他,左眉高抬以示疑惑。男孩原本期盼的神情漸漸冷卻,臉都皺了起來。
 
「——那個故事!你說要跟我講故事的,就是那個你一直不告訴我的故事啊,你忘了嗎?好樣的,得梅列夫,你都只顧著做你的研究,也不管會不會餓,身體受不受得了!等到你餓到爬著出來找吃的,再來求我好啦!」
 
老人——得梅列夫(Turmerlev)像是終於想起什麼似地一拍額頭,但隨即又皺緊眉頭,不悅地轉過頭去。
 
「今天沒空,明天吧。」
 
男孩賭氣似地站在原地,瞪著伏案的背影好一會兒,才從鼻子裡重重地哼了一聲,轉身邁開大步,把不甚堅固的地板踩得咯咯作響。老人也不搭理,依舊低著頭。狹小的房間瀰漫著尷尬的氛圍。
 
過了許久,久到老人又完全沉浸在各種儀器與資料中,全然忘了周遭的一切,男孩的聲音忽然又響起。
 
「嘿!」
 
他轉頭。男孩站在門邊,瞇著眼,似笑非笑。一手扶著搖搖欲墜的門框,一手提著午餐籃,有意無意地在身側晃盪。
 
「你餓了嗎?」
 
老人看向窗外,夕陽枕在地平線的一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下沉。同時,他的肚子像是事先套好似的,開始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餓。」他乾脆地放下手邊的東西,走向男孩;後者遞出手上掛著的裝滿香甜麵包和誘人水果的籃子。「今天也麻煩你了。」他伸出手準備接過,男孩卻在他即將觸到的前一刻將它藏回身後,一臉狡黠。
 
「除非你跟我說那個故事,不然不准吃。」
 
老人愣住,雙眼瞇了起來。有一瞬間男孩以為他又要開罵,但終究,在經過了好一會兒,他牽起小男孩的手,撥開堆得雜亂無章的東西,清出一塊空位坐下,趁男孩不注意時取過籃子,不客氣地開始狼吞虎嚥。
 
「我記得你的生日是後天吧。」

在經過一段稍嫌尷尬、只有稀哩呼嚕吞嚥聲的靜默後,老人開口。
 
男孩原本泱泱不樂盯著室外的眼神頓時變得燦爛,「嗯,你終於想起來啦!你猜我幾歲了?我要十一歲了耶!父親說等我十一歲就要讓我去上學。他說其他小孩都很早就去做學徒了,但是我不用,父親說我要學些更有用的東西,他說我要繼承家裡的事業。」
 
「這樣啊。」老人似乎是不知道如何回應這一連串對他來說不知道也無妨的資訊,只塘塞地應了一聲,無視男孩的不滿,陷入了沉思,咀嚼中的口停頓了下來,眉毛逐漸向中心靠攏。
 
「列夫?喂!得梅列夫!」
 
老人失焦的眼神頓時明亮起來,重新聚集在面前的男孩身上。
 
「你在想什麼?」男孩的聲音帶著恐慌。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老人陷入莫名的回憶了。剛開始男孩並不知情,只是靜靜地看著他沉思,老人卻突然發狂地狠摔周遭所有他舉得起的物品,嚇了男孩一跳。從此,每當老人視線變得迷離,男孩便慌得趕緊將他拉回現實,從來不敢讓他多一秒思考。因此,儘管男孩十分好奇他究竟在想些什麼,卻從來不敢啟齒詢問。
 
但昨天,老人卻親口跟男孩說了,要告訴他那個故事。男孩看向老人。後者咧嘴微笑,又咬了一口麵包,表示一切如常。男孩笑了。
 
「好了,你東西也吃了,到底什麼時候才要說故事啊?可別跟我說你不記得自己剛剛答應什麼啦!」
 
老人先是愣了一下,接著露出的表情著實嚇了男孩一跳。那是他從沒看過的複雜神色,揉合了痛苦、悲傷、怨恨、孤寂,全是他從未見過的陌生情感。男孩開始感到後悔,害怕地想要逃離。
 
突然,老人笑了起來,充斥著苦澀。
 
「好吧。」
 
男孩一陣狂喜,趕緊坐得挺直,聚精會神地凝視著他。老人深吸了一口氣,開口,說出的話卻不是男孩所期待的。
 
「你知道『時間鬼』嗎?」
 
男孩愣了一下,接著搖了搖頭。老人搔了搔頭,不耐煩地蠕動著身體。突然,他像是被雷劈到似的停止動作,再開口時,卻是截然不同的語氣。
 
「時間鬼是一種出現在時光錯亂地帶的現象,應該說是人們的幻覺。——你知道時光錯亂是什麼吧?——好吧,算了——總之,我曾見過一隻時間鬼。那是三十年前,我三十歲的事了……」
 
 

紅妮۞ @Henn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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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前,有個住在平凡麻瓜村落的男人,他愛上了隔壁的美麗女孩,於是向她求婚。女孩知道男人是個巫師,儘管如此,她仍然答應了他,兩人結了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但好景不常,在婚後不久,女孩便生了一種很奇怪的病,身體一天比一天衰弱。男人為了治好妻子,上山下海,跑遍了許多地方,找尋能夠治療這種奇怪病症的藥。經過了許多年,他終於找到了,十分興奮,趕緊以最快速度返回村莊。
 
但就在他回到家時,卻得知妻子已經死了,而屍體不翼而飛。
 
男人發瘋似地狂奔回家,四處翻找任何留下的線索。終於在屋裡一個隱密的角落,發現妻子生前喜愛的沙漏。他將它撿起,沙漏立刻裂開,露出裡面藏著的紙條。上頭是妻子的遺言,寫著:「我在未來等你」。
 
就在這時,一位老婦人走了進來,悄悄告訴男人,在女孩去世的那天晚上,她看見一隻「時間鬼」,背著女孩從屋子裡走出來。


 
 

 
 
……「我在未來等你。」
 
他的頭猛地抬起來,一股劇痛立刻襲來。他啐了一口,一手扶著欲裂的額,另一手粗魯地按摩著太陽穴。雙眼勉力眨了幾下,仍究昏沉的意識硬是逼著它們適應窗外熠人的陽光。他瞄了一眼桌上的日晷,已是午後多時。
 
該死,他口齒不清地罵了一聲。自己居然睡了這麼久。他不耐地拂去嘴角因為受到壓迫而溢出的唾液,順手將枕著的羊皮紙清理乾淨——可憐的它們被弄得皺的皺、髒的髒,上頭的字都糊得不像了樣。
 
又是那個夢。這幾天幾乎每晚都被同一個夢折騰,他已經到了工作時出現幻覺、時不時會暈倒的崩潰邊緣。再這樣下去,在完成之前,他早晚會被逼瘋。
 
夢中的高亢尖笑猛然在腦中響起,夾雜著她的哭喊、他的嘶吼。疼痛翻湧,他抱住頭,身子痛苦萬分地蜷縮。
 
他又看到那個老人,佝僂的背影抱著熟悉的軀體,他追過去,和年齡不符的速度卻快得讓他追不上……他用魔法飛過去,一把抓住老人的衣領,逼迫他轉頭……老人丟下手上的女孩,轉過頭來,他清楚看見那是自己佈滿皺摺的臉。下一秒老人突然掐住他的脖子,他從難受而瞇成一線的眼中看見,死神對他露出邪笑,而一旁的女孩早已化成骷髏……
 
「列夫……」
 
女孩在叫他,低啞的聲音艱難地撕扯。他想回答,但喉嚨沒有一點縫隙,骨頭大概被捏碎了,肌肉毫無力量。他想呼吸,吸進的卻只有絕望的窒息。
 
「列夫!」
 
他的踢打喊叫漸漸變成無力的抵抗,眼前除了黑暗,什麼都看不見。在逐漸模糊的意識棄甲投降時,他卻還是清楚地聽見女孩越見高亢的呼喊,如臨耳際……
 
「得梅列夫!」
 
他驀地睜開眼睛,抬頭,小男孩的臉出現在面前幾公分處,噙著淚,一臉驚慌無措,口中叫著他聽不懂的言語。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一股力量轉了過來,雙手被一個濕冷的東西緊緊握住,另一個貼上了他的額頭。
 
他愣愣地望著男孩。
 
「得梅列夫!你還好嗎?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列夫?」
 
但他只是癡癡地望著那雙眸。
 
那雙眸。寶石一般的綠瞳,在一片黑暗中兀自發著光;濃密的睫毛輕輕掩著珍珠一般的純白球體,彷彿枝葉扶疏的秘密花園;眼眶彎成一枚半月,由裡向外散發聖潔的光輝。
 
是她。
 
「列夫……?你在……哭嗎?」
 
「……婷……」
 
 

 
 
男人下定決心要回到過去,抓住「時間鬼」並奪回妻子。他離開原本的住處,來到荒郊野外的一間破爛小屋,整天埋頭專心研究。
 
二十年過去,三十年過去,男人成了老人,卻始終沒有找出回到過去的方法。直到有一天,他遇見一位上山迷了路的小男孩,發現他配帶的項鍊正好與自己手中的沙漏一模一樣,於是與男孩協議,將它拿回家細細研究。
 
神奇的是,老人在項鍊上找到十分強大的魔法,能夠讓他穿越時光。他狂喜地馬上回到女孩去世的那天,找到了以前的房子,以及裡頭奄奄一息的妻子,拿出解藥,救了女孩一命。
 
隨即,老人想到女孩無法繼續待在這裡。無奈之下,他抱起妻子,趁著夜色逃了出去。離開之前,他在屋裡隱密的角落留下妻子的沙漏,裡頭藏著紙條,寫著:「我在未來等你」。

 
 

 
 

紅妮۞ @Henn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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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謝謝你。」
 
低沉的聲音劃破沉默的空氣,把直到前一秒還低著頭的男孩嚇了一跳,握著粗糙茶杯的手動了一下,抬起頭,古怪地望著身旁的老人,他佝僂著身子靠在桌邊,臉龐埋在雙手裡。男孩盯著他一會兒,發現對方並沒有要再開口的意思,於是站起來,走到老人身側。
 
「……列夫?」他怯怯地叫了一聲,聲細如蚊。老人稍稍抬起了頭,臉龐仍究籠罩在陰影中。過了好一會兒。
 
「……利馬。」
 
男孩——多羅利馬(Tololima)的心猛地多跳了一下。老人已經很久沒有叫他的名字了。他不確定這代表什麼。他的小掌遲疑地伸出,攀住老人瘦骨嶙峋的臂膀。
 
「列、列夫,你在……你在生氣嗎?」
 
老人的頭動了一下,似乎是笑了。
 
「生氣,怎麼會呢?」
 
他轉過頭,抬眼正視著男孩。那是一個蒼白而疲倦、卻是發自真心的難得微笑,臉上的皺紋都化成柔和的弧度。男孩也淺淺地笑開了,但隨即又換上一副擔憂的神情。
 
「那你剛剛……怎麼了?」
 
老人的笑容僵住,眉頭又微微皺起,緩緩地低下了頭。男孩感覺心臟頂著胸口,喘不過氣。就算可能被罵,就算可能從此吵架、冷戰,他還是要問。他從沒看過老人這個樣子,就算他不講,他也知道那是內心埋藏了極大的痛苦。
 
「——是因為她嗎?」
 
男孩握緊拳頭,盯著老人冒著稀疏毛髮的頭頂。他那像是被緊緊掐入脖子,掉入地獄的煎熬神情,有可能是因為昨天跟他說了自己的故事的原故。回憶痛苦本來就不是什麼健康的事,更別提對一個身體欠佳的老人而言。他要道歉,他必須照顧他,為他做些什麼。
 
「得梅列夫?」
 
男孩遲疑地彎下腰,想查看他的狀況,卻與正好抬起頭的老人撞個正著。老人吃痛一聲,前額已毫不留情地腫了起來。他緊閉著雙眼,像是要把一麻袋的怒氣都倒出來似地衝口而出,男孩不禁向後踉蹌了幾步。
 
「對、對不起!列……列夫……」
 
老人毫不理睬,只是站起來翻出個黑呼呼的膏藥貼在臉上,閉目養神一會兒,又倏地睜開眼睛。
 
「你胸前那是什麼?」
 
男孩回過神來,趕緊抓起脖上的細繩,手忙腳亂地將它從衣領中拉出。
 
「這、這是父親早上給我的,他說他在箱子裡找到的,是祖父的東西。——是、是個沙漏……」他伸出的掌上放著一個精緻小巧的沙漏。
 
老人忽然「刷」的一聲站起,一把搶過沙漏,捧在手中,像鑑定寶物似地專心研究。男孩怔在原地,不明所以地看著老人顫抖地來回踱步。驀地,老人咧開嘴。
 
「利馬,你說這是誰給你的?」
 
「啊——父、父親,他說是祖父留給我的——怎、怎麼了嗎?」
 
「借我一下。」
 
「什麼?為……為什麼?」
 
老人轉向他。男孩張大眼睛。
 
那是他從沒見過的興奮、雀躍,像是久旱終於盼到了甘霖,又是暴雨狂風後終於見到彩虹,彷彿一切都變得美好,只差男孩一句話就能成真。老人數十載勞苦壓榨而憔悴不堪的眸,此刻盈滿了期盼與懇求,望著他。
 
像是在告訴他,這就是他所能幫上的忙。
 
「好……當然,你要就拿去吧!只要對你有幫助就好。」
 
「謝謝你,利馬,謝謝你!」老人的眼中綻放出狂喜的光芒,緊緊握著男孩的肩,將他擁入懷中。男孩僵了一下,接著露出微笑,將頭靠在老人的肩上;因驚嚇而膽怯遲疑的手慢慢放鬆,輕柔地環住老人的身子。兩人無語站立。
 
他們之間的空氣多了一股溫暖,像是太陽在他們心上升起,光芒照耀在老人臉上。鳥兒的鳴唱從遠方傳來,撫平了煩亂的心緒。一瞬間,彷彿身上的重擔都被卸下,枷鎖都被解開,男孩感到一股輕盈自在遍滿全身,準備展翅高飛。
 
他閉上眼睛。
 
「是她,對吧?」
 
他聽見耳畔沉穩的鼻息,雜了點輕柔的抽噎。他感到溫熱的液體滴在脖上,有些落在地面。響聲在寧靜的室內回盪,如同女孩銀鈴般的輕喚。
 
「嗯。」
 
時間凝結了,靜止在這一刻。
 
良久。
 
「她說,她會在未來等我。」
 
男人的聲音從遙遠的一方傳來,像夢境一般模糊而不真切,迴盪在屋內,圍繞著兩人。「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男孩沒有回答。男人的雙眼迷濛,像是落入了另一個時空,回到了那個他朝思暮想的地方。沙漏中的歲月流轉,在三十年前的那棟小屋前停滯。顫抖的手推開了門,女孩露出笑臉。
 
「好久不見了,婷。」
 
 

 
 
老人帶著妻子來到荒郊野外,蓋了一間小屋,休息了一夜,接著回到兩人以前的房子,以新客的姿態買下了它,兩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並生了一個兒子。
 
幾年後,老人壽終正寢。妻子繼續撫養兒子長大,結了婚,也有了一個孩子。一家人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老人的兒子一直小心保管著那條穿越時光的項鍊,直到他依照遺囑,將項鍊傳給自己的兒子,而小男孩某天上山迷了路,將它交給一位陌生男人為止。

 
 
 

第一個故事 完

紅妮۞ @Henn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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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得司~

一下子占了超多樓覺得好爽XDDD
嘿嘿~我寫完了我寫完了~我好棒XDD
拖了這麼久真的很對不起!!><粉粉們久等了~(明明就沒人)
還有小艾 @520hermione,雖然妳已經說過沒關係但還是再說一次,真的非常抱歉QuQ

這篇開頭重寫了不知道幾次,快寫完的時候又全部大修了一次
昨天原本預計應該要完成但是颱風兄QAQ停電(哭
不過終於完成了啊~~(灑花灑花
然後如果有任何看不懂的地方請儘管問我~因為我覺得我交代的還蠻模糊欸😰
順便說一下粗黑斜體的部分是簿德抄的故事~是吟遊詩人皮陀寫的醬(我已經盡力在模仿那種口吻了OwO||| )

雖然今天是站慶可能大家不太來逛同人文區,但還是請看到覺得喜歡的朋友們支持一下嘍OuO~也請支持Chapter 3小艾的故事!!

小艾 @520hermi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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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p1920
其實寫文的速度我一直都不太一定,有時候靈光乍現就可以寫得很順,有時候就要寫上好幾個月XD
一樣是寫文同好,就一起加油囉www


@julie1999929
哈囉琉璃!!歡迎來玩~
這的確是我第一次用第一人稱,技術還不怎麼樣XDD
不可說的生活我們真的所知甚少,不過我想應該是滿有趣的吧www
主角其實戲份不多,但四、五集都有出現喔~可以再去複習一下XD
我們會加油的w


@Hennie
紅妮妮!!!
雖然已經預先知道故事的大綱,但是細讀完稿之後感覺還是不一樣!
這感覺太棒了嗚嗚我好喜歡qwqqq
尤其是斜體字的部分,我真的很喜歡啊紅妮妮寫得很有感覺www
接下來我會努力的XD

紅妮۞ @Henn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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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0hermione

小艾來了~~
謝謝小艾喜歡~辛苦努力好值得😁
斜體那邊我改了好久終於有被自己感動到XD這樣才敢交出來啊
小艾艾加油油~~很期待祢的故事!(←施壓力(羞瞄進度零的故事三

Yoko〃xD @emma810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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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在站慶那天就已經看完這篇了
不過一直忘記來補心得
紅妮這篇好長好過癮啊> <
好喜歡時間鬼這個東西~讓人想到第三集小說XD
期待後續喔喔喔!

紅妮۞ @Henn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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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ma810831

這篇擺了好像一個禮拜都沒人回點閱率也不佳讓我有點顛upset想說是不是自己寫的不好還是故事無聊,Yoko來了讓我好感動,謝謝Yoko來支持~~🙂
時光器真的很迷人,不過寫時光旅行非常不迷人= =動筆後才知道為什麼羅琳馬麻不多寫一點,太複雜了啊orz
好啦還是謝謝Yoko來,我也很期待下一個故事😉

小艾 @520hermi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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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


讀完這篇故事之後,最令我感到驚奇地在於它與前一篇故事之間的關聯性。得梅列夫看來真有其人,也確實是一個直接與時光器的起源和持有者有所關連的名字。雖然仍然沒有任何確鑿的證據能佐證其真實性──畢竟若這兩篇故事出自同一編纂者之手,那麼得梅列夫的存在始終有待商榷。但這一篇故事帶給我的又是一種全然不同的感受,一種讓我認為自己真的不該待在神秘部門
的感受。
 
我又要相信它了。
 
這篇故事中的時光器與現代的時光器有一個非常明顯的不同,現在的時光器儘管出了紕漏,卻能讓人回到他原本所屬的時空,只會有時間長短上的錯亂;但這個時光器卻讓持有者陷入了所謂的「混沌」之中,時間與空間的轉移亂無章法,更不會有長期停留的機會。
 
這項不同可能得歸咎於故事基本上是虛構而成,但我傾向的是另一種解釋──那已經是數百年前的時光器了,現今的版本不太可能完全未經加工或改良。
 
另外,在這篇故事之後我找到了一些凌亂的筆記與塗改痕跡,似乎是原本的紀錄者在撰寫故事時搜尋的資料。內容中提到,故事起初的那場宴會真實存在,而宴請的就是當時的麻瓜國王夫婦。亨利八世及安‧博林。
 
正巧,我的書架上就有這麼一本關於麻瓜史的書籍,證實了資料的真實性。不過,老話一句,誰知道呢?這說不定只是某個壓力過大的神祕部門職員開的小玩笑。
 
 
柏得‧簿德 一九九四年七月十五日
 
 
〈第三百四十三號檔案夾‧第二個故事〉
 
持有人:奧菲莉亞‧斯溫福及艾弗瑞德‧斯溫福
時間:約於西元1535年




夜深了。
 
山坡下的村莊已然被無邊無際的黑夜吞沒,而天邊一彎羸弱的新月只是無奈地袖手旁觀,似乎根本自顧不暇,也將要消失無蹤。又深又濃的黑影肆無忌憚地朝山坡襲來,眼看就要將城堡也握進它的魔掌。而第一個遭殃的,便會是半躺在城牆下的艾弗瑞德。
 
艾弗瑞德用盡全身的力量,試圖將自己從台階上撐起來,有好幾次他幾乎成功,卻都因為受傷的腿而功虧一簣。方才那場掠奪食物的混戰好比暴動,讓重重跌了一跤的他右小腿血流不止,也讓艾弗瑞德在這次爭奪中一無所獲。城堡鮮少舉辦像這樣規模盛大的宴會,因此下一次廚子如此慷慨地將剩菜殘羹擱在屋外,任憑像艾弗瑞德這樣的農家孩子瓜分,恐怕會是許久之後的事情了。
 
思及這點,艾弗瑞德忍不住嘆了口氣。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混雜了香料、糖霜、烤肉和蠟燭的氣味,甜膩而令人難以忍受,他抬手抹去額上的汗水,疼痛讓艾弗瑞德幾乎無法消受。他諦聽著一片寂靜中似有若無的蟬鳴,這幾個鐘頭來就只有那聲響伴著自己。
 
「噢!」一聲詫異的呼喊猛然刺穿夜空,艾弗瑞德轉頭,發現有兩位衣著華麗的少女站在城牆的轉角處,顯然對他的出現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在黝暗的夜色中,兩名女孩的醒目金髮依舊清晰可辨,艾弗瑞德心裡猛地一震,明白她們就是城堡主人──霍爾特伯爵──的千金。
 
「我很抱歉,霍爾特小姐。」艾弗瑞德結結巴巴地說,顧不得傷口銳利的疼痛,硬是站起身來。「我──馬上離開這裡。」
 
他轉頭就往山坡下一跛一跛地跑去,心裡忖度著要是讓城堡侍衛發現了,很難說會受到什麼程度的懲罰。但艾弗瑞德的右腿傷得比他所以為的更嚴重,他雙腿一軟,面朝下地倒在地上。
 
不知是夜色或是疼痛使然,艾弗瑞德的視線開始模糊,他隱約看見兩名女孩朝他的方向跑來。他張開手掌揪住草皮上的一叢野花,想借力使力撐起身子。
 
「別動,你傷得不輕。」另一個較為鎮定的女孩嗓音響起,她伸手按住艾弗瑞德的肩膀,讓他躺在斜坡上。「你是誰?」
 
「艾弗瑞德‧斯溫福。」艾弗瑞德聽見自己以虛弱疲倦的語調回答。他稍微抬起頭,發現眼前女孩的雙眼中並無慍色,只是擔憂的望著他的傷口。另一名女孩年紀似乎較輕,她回頭往城堡的方向張望,臉色發白。
 
「我是奧菲莉亞‧霍爾特。這位是我妹妹潘蜜拉。」奧菲莉亞不等艾弗瑞德回應,逕自將他的傷腿抬起,接著撩起裙擺撕下長長一條襯底的布料,充作繃帶,簡易的包紮了他的傷口。
 
「我不是故意──」艾弗瑞德試圖解釋。
 
「噓,別說話。夜深了,趕緊回去好好休息吧。」奧菲莉亞起身,輕輕推著潘蜜拉往山坡上走。驚魂甫定的艾弗瑞德茫然地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漸漸消逝在愈發濃厚的黑夜中。
 
 

 
仲夏的氣息伴隨暖風撫向艾弗瑞德,他倚在一棵老橡樹的樹幹旁,百無聊賴地等待著。陽光穿透葉影灑落在他的髮梢、肩膀和腳邊的草地上。他凝視著下方波光粼粼的河面,心裡暗忖著奧菲莉亞不知何時才會出現。
 
自從他們第一次相遇後,艾弗瑞德和奧菲莉亞又在每週一次的市集上碰了幾次面,年齡相仿的兩人與對方漸漸熟稔起來,成了要好的朋友。雖然奢望艾弗瑞德能闖進城堡中去找她,簡直是異想天開,但奧菲莉亞經常趁著午後的空閒時間獨自離開城堡,與艾弗瑞德在河畔碰面。
 
就在艾弗瑞德略為閃神的當兒,有一雙手突然摀住他的雙眼,他可以感覺到有一綹長髮搔刮著他的肩頸,背後傳來掩藏不住的輕笑。
 
「嗨,奧菲莉亞。」艾弗瑞德泛起微笑。那雙手從眼前移開,奧菲莉亞從他身邊竄過,踏著輕快的腳步跑下河堤,白皙赤裸的腳踝從略為提高的裙襬底下露出。他跟在女孩身後往河的方向快步走去,在她身邊席地而坐。
 
「天氣真好。」奧菲莉亞輕聲說,她屈起雙腿,用腳趾尖輕觸沁涼的河水面,垂落的金髮掩蓋著她的側臉。
 
「是啊。」艾弗瑞德贊同道。他將雙臂枕在腦後,往後仰躺在被陽光曬得暖烘烘的草地上。他默不作聲地瞇眼望著奧菲莉亞在陽光下閃耀的金髮,霎時兩人之間只剩下水流拍打岸緣激起的迴響。
 
「如果這樣的時光能夠一直延續下去,不知道該有多好。」奧菲莉亞突然開口,視線依舊定在水面上。「自由自在的,不受任何拘束。」
 
「只要妳願意,有何不可?」艾弗瑞德應道。
 
「是這樣嗎?」奧菲莉亞若有所思地說。
 
「妳看起來不是很好。」他問,同時坐起身,俯身觀察奧菲莉亞的神色。
 
「沒事,一切都好。」她向艾弗瑞德綻放笑容。此時身後的草叢響起一陣窸窣,艾弗瑞德回頭查看,卻什麼都沒看見。當他重新轉回身子時,只見奧菲莉亞踢起一片水花,往他身上打來。
 
「奧菲莉亞!」艾弗瑞德大叫。奧菲莉亞又叫又笑地踩進河裡,踢起另一片水花。
 

 
「如果有一天我想離開這裡,你會跟著我走嗎,艾弗瑞德?」奧菲莉亞將頭輕輕倚在艾弗瑞德的肩上,兩人靜靜地坐在他們數年前初次見面的那道城牆外,此時是日暮時分,餘暉柔和地在整座村莊蔓延開來,靜悄悄地爬上山坡。
 
「為什麼要走?」艾弗瑞德不解地問。村莊中的所有人都渴望奧菲莉亞那樣的生活。
 
「我只是不喜歡這裡。而且我們昨天得知,潘蜜拉恐怕是撐不久了。」奧菲莉亞深深嘆了一口氣,轉過頭,將臉龐埋在艾弗瑞德的胸膛中。「更何況,要是我不走,我父親也不會讓我永遠住在這裡的。」
 
艾弗瑞德不語,只是輕輕拍著奧菲莉亞的肩。霍爾特伯爵不只一次談起奧菲莉亞的婚事,而這往往讓她心亂如麻,她並不願就如此屈就於命運之下。
 
「所以,你會跟我走嗎?」奧菲莉亞又問,抬起頭來凝視著艾弗瑞德,近得兩人的鼻尖幾乎相碰。
 
「當然。」艾弗瑞德說。他看著夕陽照亮奧菲莉亞的臉頰,也照亮了她眼中的自己。「我不會讓我們分開。」

「這可是你說的。」奧菲莉亞的嘴角勾起微笑。

 
一段時日之後,奧菲莉亞在一個大雨滂沱的夜晚來到艾弗瑞德的門前。當他替她打開門,淚眼婆娑、不住顫抖的她只說了一句話。
 
「時候到了。」

小艾 @520hermione

1


艾弗瑞德猛然張開眼,發現自己正瞪視著一片漆黑。
 
他又做那個夢了。關於奧菲莉亞的夢。
 
這個夢已經跟隨了他數年,每次的場景不盡相同,但總有一位固定的主角──奧菲莉亞。它總是在艾弗瑞德最沒有防備的時刻悄悄潛入,張狂地將有關她的所有聲音、色彩和氣味全抖落在他的內心深潭,激起一圈圈蕩漾的漣漪。以往這個夢總會讓醒轉的他體內湧出一股幸福與滿足的暖意,現在並無不同,但那股暖意已經變成一種短暫的錯覺,很快地便會在他猛然察覺自己的處境後,化成冷冰冰的絕望。
 
在他們離開兩人成長的村莊後,在另一個較為富裕的小鎮落腳。奧菲莉亞變賣了所有從城堡中帶出來的貴重物品,讓兩人得以務農維生,過著樸實而簡單的生活。幾年之後,艾弗瑞德和奧菲莉亞在小鎮的教堂中互許終身,正式結為連理。
 
艾弗瑞德曾經多次擔憂地問奧菲莉亞,是否曾後悔過和他離開過往的一切,過著清苦的生活。但奧菲莉亞只是不斷地搖頭,要他別傻了,她從未有過後悔的念頭。
 
而如今奧菲莉亞離他而去了。就這麼憑空消失。
 
他心愛的妻子為他產下一對雙胞胎,一男一女。但男孩尚未墜入人間,便又直直落進死神的臂彎中,而女孩也在三天後跟隨自己的兄弟而去。奧菲莉亞悲傷欲絕,鎮日以淚洗面。艾弗瑞德也同樣傷心,但他想盡辦法讓妻子再次振作,而奧菲莉亞始終不見好轉。
 
她失蹤的那天夜裡,艾弗瑞德被一陣寒風凍得醒轉,發現冬天夜裡一向關上的窗戶大開,窗簾迴旋飛舞著,寒氣肆無忌憚地灌入屋內。他疑惑地起身關上窗,回頭時卻發現妻子不在房裡。艾弗瑞德跑下樓梯,尋遍了廚房、畜欄和一切妻子可能去的地方,他繞著農舍走了好幾圈,大聲喊著妻子的名字,卻一無所獲。
 
奧菲莉亞失蹤的消息很快地在小小的村莊中傳開,但她始終沒有被找到。曾有幾次,鄰人宣稱見到了奧菲莉亞,著急地通知艾弗瑞德。但當他到場時,鄰人的手卻彷彿一種嘲諷,沒有給他任何方向,最後甚至指責似地指向他的鼻尖。她總是在他到達前再次消失,至少聲稱看到她的人是這麼說的。
 
艾弗瑞德日漸憔悴、消瘦,對一切事物都提不起勁,他只是苟延殘喘地活著。什麼都不做,只是活著。
 
他已經放棄計算時日,也完全放棄了希望。當此夜驚醒的艾弗瑞德再次被絕望澆得渾身濕透,他也已然麻木。沒有淒涼的嘶吼,沒有無聲的低泣,沒有失神般的喃喃自語。他緩緩坐起身,用指尖按摩著眉心試圖減緩頭痛,眼角餘光卻突然瞥見一個不尋常的景象。
 
奧菲莉亞消失那晚,房間的窗戶大開,而從那時之後艾弗瑞德就從未關上窗子。如今,窗子卻關得密不透風,這段時間飽受風吹日曬的窗簾了無生氣地垂在骯髒的玻璃兩側。艾弗瑞德緩緩放下手,他凝視著緊閉的窗戶,不知自己應該做何感想。
 
他起身走到窗前,指尖貼在冰涼的玻璃上,推開嘎吱作響的窗子,茫然地望著屋外搖曳的樹影,突然覺得很不對勁。艾弗瑞德回過身,在床的另一側看見了他最不可置信,卻也朝思暮想的景象。
 
奧菲莉亞站在床尾,臉頰消瘦,狼狽不堪,眼神慌亂。但那的確是她,活生生地站在那裡。
 
「我嚇到你了嗎,艾弗瑞德?」奧菲莉亞輕聲說,話語微弱得像是隨時會消失無蹤。
 
艾弗瑞德愣愣地望著奧菲莉亞的面孔,感到一陣頭暈目眩。他的腦海一片空白,無法解釋更無法吸收眼前的景象,光是她的臉龐、她的湛藍瞳孔引發的震撼就足以將他擊倒。
 
「奧菲莉亞?」良久之後,艾弗瑞德好不容易開口,乾澀粗啞的嗓音連他自己都快要不認得,他有多久沒說過話了?起初奧菲莉亞只是佇立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但在確認丈夫認得出自己之後,她便像突然活過來似地衝上前去,使勁摟住艾弗瑞德的頸子。
 
突如其來的一切讓艾弗瑞德招架不住,他幾乎還沒能從震驚和錯愕中回過神來,但卻能清楚地感覺到奧菲莉亞的髮絲輕觸他肌膚的熟悉感受。他伸手回摟住妻子,不住痛哭失聲。
 
「艾弗瑞德,別哭了。我的時間有限。」奧菲莉亞安撫艾弗瑞德,顫抖的嗓音暴露出故作堅強的口氣背後是多麼薄弱。「我不知道我何時會再離開,但至少我必須把一切都向你解釋清楚。」
 
「什麼意思?」艾弗瑞德退開身子,視線與妻子相接。只見她手裡握著一條金鍊,金鍊上掛著一個以層層圓環包圍住的沙漏。
 
「這是時光器,我父親在他臨終前派人交給我的。你可以在梳妝台最下方的抽屜找到他的信。」奧菲莉亞邊說邊將沙漏交給艾弗瑞德,沉甸甸的金色墜子落在艾弗瑞德的手心。「當初我犯下了大錯,轉了太多圈,讓我周遭的時空完全失序了。而如今我有幸回到這裡──恐怕也不能久留。」
 
「不能久留?妳不會再離我而去了吧,奧菲莉亞?轉了太多圈又是什麼意思?」無數個問題充斥在艾弗瑞德的腦海中,他對眼前的一切感到戒慎恐懼。
 
「我恐怕沒有時間回答你,艾弗瑞德。在我離開後,記得要去看那封信,好嗎?我愛你。」奧菲莉亞溫柔地握住艾弗瑞德的手,湛藍的眼眸中除了一如以往的鎮定,還閃爍著一股難以形容的痛苦。
 
「不,奧菲莉亞,我不會再讓妳離我而去。」艾弗瑞德握緊妻子的手,時光器圓環上的栓子嵌進他的手掌。奧菲莉亞不發一語,他們靜靜地對望良久,手指緊緊交扣,時光器的主體在艾弗瑞德手中,鍊子則仍在奧菲莉亞手上。
 
「這一切都是真的嗎?」艾弗瑞德囈語般地問。
 
「當然。」奧菲莉亞握起艾弗瑞德另外一隻手,輕輕放置在自己的臉上。「對不起,艾弗瑞德,我讓你不得不違背誓言。」
 
夜晚的空氣在兩人之間慢慢凝結,艾弗瑞德的視線緊緊鎖住奧菲莉亞的雙眼,他什麼都無法聽見,也無法理解任何新的訊息。但事情在他得以接受前便發生,奧菲莉亞像被風吹散的煙霧般逐漸變得透明,然後消失無蹤。
 
艾弗瑞德茫然地望著妻子方才的位置,一時之間還無法明白,但很快地他便發現──奧菲莉亞離開了,而這恐怕是最後一次。
 
「不!」艾弗瑞德歇斯底里地大吼,緊握著奧菲莉亞留下的時光器,他用手指纏繞住那曾經握在她手中的金鍊,試圖從中尋找一絲溫度,一絲她曾經來過的痕跡。自從她離開後,他無時無刻不是悲痛欲絕的,但艾弗瑞德從未像此刻那般心碎。他不知道一個人可以絕望到這種地步。
 
失而復得的喜悅無可比擬,反之亦然。
 
「不!」他的吼聲從敞開的窗戶傳了出去,迴盪在無月的夜裡。
 

 
艾弗瑞德茫然無措地跪在窗前,淚痕在他一夕之間老去的面孔上乾涸,一如他幾近枯死的內心。天空漸漸泛起魚肚白,但他黯淡的瞳孔無法反射任何一縷天光。
 
沒有出生也能有死亡,沒有茁壯也能有衰退,不懷抱希望也能絕望心碎。沒有人比他更明白這點。
 
他已經讀過霍爾特伯爵遣人交給奧菲莉亞的信。信中提到他並沒有把握能及時找到女兒,但顯然他成功了。而信中也寫及霍爾特伯爵的全名是威廉‧得梅列夫‧霍爾特。艾弗瑞德這才終於明白了一些事────奧菲莉亞離開他所在的這個時空了。
 
村裡長大的每個孩子都聽說過得梅列夫和多羅利馬,聽說過那個有關祖孫三代和第一個時光器的傳說。只不過從未有人真正相信過時光器的存在,更沒有意料到那似乎只存在於神話中的器物竟就在咫尺之遠的地方一脈相承,流傳至今。
 
若傳說屬實,那麼如今艾弗瑞德手中的並不會是第一個時光器,但他明白這絕不是唬人的玩笑。
 
艾弗瑞德扔下手中的信,頹喪地倒在臥室的地板上,感覺到堅硬的地面抵著他形銷骨立的身軀。他對著陽光舉起時光器,就像在舉杯致敬的動作。日光照亮了沙漏中緩慢流動的沙,艾弗瑞德突然有了一個念頭。
 
他知道這麼做會造成什麼後果,但艾弗瑞德絲毫不在乎。
 
艾弗瑞德動手旋轉時光器,沒有計算轉動的圈數,他認為如果這麼做,或許能為一切帶來轉機。
 
原先一切似乎沒有出任何差錯。他雖然仍在同一個位置,但能感覺到四周的景物不斷變換。不久之後,艾弗瑞德感覺到自己的身軀與靈魂在時空的夾縫中不受控制地來回穿梭,許多似曾相識的場景一閃而逝。有些畫面當下曾經引發他強烈的情緒,但心靈疲乏的他發現自己現在竟能以局外人的態度漠視這一切。他看著父親的葬禮,看著身子孱弱的母親,看著親生兒子的死去,看著震驚的自己聽見鄰人瘋狂傳遞的訊息──那個貴族女孩失蹤了,憑空消失了。
 
他閉上雙眼,就連發現自己已經暫停在某個時空也不為所動。他知道人們可能會看見他,但他寧願被當作莫名的闖入者亂棒打死,也不願如此活著。艾弗瑞德固然不知所措,但他並沒有感覺到像妻子那樣在時空中穿梭的痛苦,他對於自己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奧菲莉亞飽受折磨這一點深感挫折,因此這幾乎稱得上是種解脫。
 
至少現在他和她一樣了,他甚至還有機會遇見她。
 
幾個模糊的光點和聲音干擾著他內心的空虛與蠢蠢欲動的恐懼,那些聲光的刺激看似遙遠而不可觸,卻又惹得他心煩意亂。在時間不斷隨機變動的情況下,艾弗瑞德甚至無法計算自己究竟已經陷入這個處境多久。
 
突然間,他又停下來了。這次不一樣。
 
艾弗瑞德猛地睜開眼,發現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湧上心頭,但他說不上來是為什麼。他狂亂地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堵高牆的牆角下,墨色的天空吞噬了星點,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氣味。
 
氣味。
 
艾弗瑞德屏住呼吸,馬上明白自己身處何處。他小心翼翼地沿著牆邊移動,聽到一陣輕微的談話聲。
 
「別動,你傷的不輕。你是誰?」
 
「艾弗瑞德‧斯溫福。」
 
「我是奧菲莉亞‧霍爾特。這位是我妹妹潘蜜拉。」
 
艾弗瑞德以一座城牆上的瞭望塔作掩護,讓這一切再次在眼前發生。他無法感覺到任何東西,那對話感覺上既遙遠又模糊,一切彷彿都以慢動作重播著,但奧菲莉亞的聲音是如此清晰鮮明。
 
他看著自己一跛一跛地離開,而奧菲莉亞和潘蜜拉則往另一個方向走去。艾弗瑞德靜靜地目送她們走過,兩人的身影最後消失在城堡彼端的一扇門後。
 
「謝謝,奧菲莉亞。謝謝。」他說。
 
「不客氣。」一個熟悉的嗓音似乎在他耳畔響起。
 
 

第二個故事 完

詩詩 @b276391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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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嗷嗷更新了
熟悉的嗓音是?

紅妮۞ @Henn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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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0hermione

小艾我來了!我來了!!!!!!(太太別激動
這篇真的超好看!!!!!!我一定要用大聲公再加上麥克風說一次:超!好!看!!!
(這麼亢奮實在不太像剛讀完一篇韻味無窮的文章:P 因為看到通知太興奮,讀完又實在太佩服了😘)
廢話不多,直接跳進也是廢話的心得吧🙂

一定要再說一次(每次看每次說),小艾的文筆真的好的可以出書😍
遣詞用字、情節佈局、畫面渲染等等,都是出類拔萃。文章像是電影一般,尤其感覺像法式的黑白電影(雖然我沒怎麼看過 簡約流暢,又充滿詩意。濃濃的文青味,讀起來真的是一種享受🤪
天哪小艾我好想買你的書喔XDDD

然後關於故事>w<<<< OoOOOO QuQQQQ(←閱讀時的各種表情
起初的情節我一直會想到石內卜和莉莉🤩 年齡相仿,女孩身分高貴,男孩處在迷途 不一樣的是小艾(艾弗瑞德(天哪沒想到和作者暱稱一樣🤭 身心是健康的,所以在這方面避免了可能的悲劇QwQ(但只要作者想要任何因素都能造成悲劇是吧XD

劇情一直到私奔之前都還是甜蜜的,但突然就急轉直下(我說艾奧,是不是只要你們沒有私奔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啊?(怒指(並不是 像雲霄飛車突然俯衝一樣,超想遮住眼睛尖叫XDD
起初看到奧菲莉亞總在小艾到之前消失一句,還以為是小奧用時光器故意躲著小艾,但和簿德的前言不符
後來小奧現身說法(以及重複看了很多次XDD)後就明白了,小奧是想趕上父親最後一面,或是再賭他的容顏吧,但轉了太多圈而導致時空混亂
(我說小奧,要不要試試得梅列夫牌的時光器,轉個三十年還是精準到位呦XDDD)


「當然。」奧菲莉亞握起艾弗瑞德另外一隻手,輕輕放置在自己的臉上。「對不起,艾弗瑞德,我讓你不得不違背誓言。」

這句精準戳中我的哭點QAQQQQ 誓言什麼的對愛情來說是超重要的啊~對悲劇的愛情來說更重要>o<因為是虐點

沒有出生也能有死亡,沒有茁壯也能有衰退,不懷抱希望也能絕望心碎。沒有人比他更明白這點。

這一句把小艾的處境很優美的講了一遍,很喜歡ww(畫線

然後很欣喜地看到列夫和利馬被口耳相傳了下去(禍害萬年啊這兩位XDDD

幸好,最後的結局讓淚水轉為淡淡的哀愁QuQ
很喜歡這種暗示的結尾ww 看了破涕為笑
記得有位導演說過:「電影有結局是不道德的」,真的是如此
(想想第一個故事有那樣一個結局真是太粗俗了><)
在混沌中遊蕩,期待著總有一天能相見;
雖然機會渺茫,但抱有一絲希望地活著,比什麼都好。

謝謝小艾帶來的超~~~~~~~~~~棒的故事(又回到亢奮模式了= =;;
辛苦了~~(遞茶(遞毛巾(拉椅子(現在才做會不會太晚了
看了小艾的故事靈感似乎有些起伏了...OwO+(頭上出現電燈泡
我會努力加油的~~(聽起來弱弱的(欸
(不過在第三個故事之前還有半島回憶錄>< 請小艾等一下嘍)

最後再說一次這個故事真的超棒!!小艾辛苦了,之後也請繼續加油!!

這是討論串底端!何不幫忙讓這串魔法煙綿延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