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ad Men Talking
「必須承認,我沒想到你會來,」黑髮的男人說,「你的兄弟呢?」
「他在霍格華茲。」紅髮的青年似乎不願多談這個話題,他以探究的目光打量四周,「這是哪裡?」
「我也不知道。」黑髮的男人說,聳聳肩。
「總之就是你死之後會出現在的某個地方。」
狼人坐在黑髮男人和紅髮青年旁邊給自己泡茶,他隨遇而安地接受了自己已經死亡的事實。
「聽說你生了個兒子?」黑髮的男人問他。
「雷木思不能『生』兒子,執行這個動作的人是東施。」紅髮的青年愉快地指正,「但願你還記得他的性別,尊敬的獸足先生。」
狼人抿了一口茶,黑髮的男人露出一個稍微有些驚訝的表情:「原來給哈利劫獵地圖的人是你們兩個?」
「在我們研究明白其中機理之後,是的。」第二代霍格華茲惡作劇名人——之一——吹了聲口哨。
「鹿角!這邊!」黑髮的男人向某個看似空無一人的方向喊,比他年輕得多的亡靈悻悻地脫下隱形鬥篷。
有人(或者某種神秘力量,管他呢)往旁邊多擺了一張沙發,看上去和他們三個坐著的那張一樣舒適。
狼人站起身,和新來者擁抱。
「來的路上,不小心丟了眼鏡。」二十一歲的鳥窩頭青年有些羞赧地說,「但我還是看得出來,你要比當年成熟多啦,月影。」
「我覺得鹿角想說的那個字是『老』。」黑髮的男人和藹可親地擅自翻譯,狼人沒理他。
紅髮青年和鳥窩頭青年熱情握手,二者之中更年輕的那位說著諸如「久仰大名」「幸會幸會」的老套臺詞,鳥窩頭青年突然慘叫一聲縮回手。
「麻瓜的整蠱玩具?」黑髮男人感興趣地從紅髮青年手中接過那個小玩意兒翻來覆去地研究,「一按這裡就會放電,真有意思。」
「但為什麽一個死人會有這個?」鳥窩頭青年齜牙咧嘴地問,他被這位自己精神上的繼承人擺了一道,卻一點也不覺得生氣。這是他們這類人固有的表達敬意的方式,一旁的狼人決定不去試圖理解他們。
「今天出門的時候正好把這個帶在身上,」紅髮青年解釋道,「似乎死的時候身上有的東西都會被一起帶來這裡。」
他們一致轉過頭看狼人,狼人已經開始吃茶點。
見他們都看他,他說:「這件長袍口袋被我施過無形伸展咒。」
鳥窩頭青年歡呼一聲,沖過去掏狼人的口袋。狼人好心地補充:
「但我沒帶撲克牌。」
有人敲門。
「門沒鎖。」紅髮青年提高音量,黑髮男人眼疾手快地從他碟子裡搶了一塊四色餅乾。
「古裏某街十二號的租金,你和你兄弟的份兒。」他義正詞嚴地說,狼人親切地建議他最好保持符合他年齡的行為舉止。
還沒過十八歲生日的英俊的灰眼睛男生走進房間。
「呃……你們好?」他顯得有些緊張。
「四個葛萊分多,一個赫夫帕夫。」和灰眼睛男生有私仇的紅髮青年說。
「對你來說,情況有些不妙。」唯恐天下不亂的黑髮男人說。
「你是搜捕手吧?來比賽嗎?」魁地奇狂熱者鳥窩頭青年說。
「別理他們,迪哥里先生,這邊有紅茶。」優秀黑魔法防禦術課教授狼人說。
紅髮青年的身高(終於)比灰眼睛的年輕人高了一英寸,對此他感到欣慰。好脾氣的灰眼睛男生只是笑笑,他邊喝茶邊認真聽狼人講來自生者的國度的新聞。
「這麽說,那個彼得·佩迪魯已經死了?」他問。
「是的,」紅髮青年說,「哈利不久前提到過一句。」
「哈利,他還好嗎?」
「他正忙著把那個沒鼻子的精神病踢進地獄呢。」紅髮的青年說。
「值得敬他一杯。」黑髮的男人說,他剛從狼人的長袍裡翻出幾瓶黃油啤酒。
他們開始喝酒。鷹鉤鼻的男人從天而降,落地時差點踢翻茶几。
看到在沙發上排排坐的黑髮男人和鳥窩頭青年,他轉身就走。
「不來杯酒嗎,賽佛勒斯?」狼人在他身後問道,回答他的是一聲不屑的冷哼。半分鐘後,他撞到了墻——或者說,一堵墻驟然出現在了他前行的路上——鷹鉤鼻男人面無表情地折返,面無表情地從微笑著的狼人手中接過一杯黃油啤酒,面無表情地抿了一口,面無表情地坐在距離黑髮男人和鳥窩頭青年最遠的地方。
沒從霍格華茲畢業的灰眼睛年輕人和剛畢業沒多久的紅髮青年忘卻學院隔閡,在鷹鉤鼻男人旁邊竊竊私語。
「我聽說石內卜教授後來當了校長?」
「是的,這一年我們偉大的不列顛幾乎所有高層人事變動都是那位魔咒整容界活廣告做的決定,你我都該慶幸沒挨上今年的霍格華茲——」
「我聽得見。」正給自己添酒的鷹鉤鼻男人冷冷地說。
「——但是D.A.的年輕人們可就慘了,啊,D.A.就是鄧不利多軍,或者防禦協會——」
紅髮青年很長時間以來第一次一個人說完一整句句子,灰眼睛男生也覺得有點兒別扭。
「我知道D.A.,鄧不利多教授之前講過,他很喜歡這個組織。」他告訴紅髮青年,「不過我沒想過萬應室原來還可以這麽用,我們一般只用它來藏東西。」
「鄧不利多教授?」狼人激動起來,「迪哥里先生,你見過他?」
「我就在這裡。」白胡子的老人說,長袍上點綴著紫色的星星,他伸手從碟子裏拿了一顆柏蒂全口味豆。
「太妃糖味,運氣真不錯。」他眨了眨眼,鳥窩頭青年和黑髮的男人跟他打招呼,像跟鄰居的老先生說「下午好」一樣隨意又親切。
鷹鉤鼻男人的表情稍微平和了一點兒。
「在這裡看到衛斯理先生,還有雷木思,不得不說,我有些難過——」
「一般人對他人表示歡迎的時候,應該都會說『高興』才對,教授。」紅頭髮的青年大膽地提出意見。
「那麽,你覺得高興嗎?」黑髮的男人突兀地問。
「你已經死了。」
鳥窩頭的青年和喝著茶的狼人一左一右給了他對稱的兩記肘擊,紅頭髮的青年陷入深刻的思索。
「自然不會開心,」他說,「沒能看到小榮尼跟妙麗結婚,也沒能看到金妮去職業聯賽打魁地奇,分手之後還沒來得及跟莉娜好好道歉……」
「還有,媽媽一定會很難過。」
灰眼睛的男生無聲地拍拍他的肩膀,鷹鉤鼻的男人沈默著喝酒。
「我的家人們都會很難過。」他的嘴唇顫抖起來。
「你的孿生兄弟呢?」白胡子的老人提醒他。
「喬治……」
灰眼睛的年輕人擔憂地看著紅髮的青年,黑髮的男人似乎想說些什麽,被狼人制止了。
「喬治會安慰他們。」
「然後在一個人的時候對我的照片豎中指。」
「並且假裝自己沒有哭,當然他也不會哭太久。」
「即使只有他一個人,也會讓笑話店再開業。」
「過兩年他一定會去追求莉娜——倒是說,誰會追自己死去的雙胞胎兄弟的前女友啊?!」
「傻瓜。」
「世界上最大的大傻瓜。」
氣氛有點沈重,紅髮的青年卻笑起來。
「對於我的死,我並不覺得高興。」
「但他還好好地活著,這便足夠了。」
他們繼續喝酒,鷹鉤鼻男人和鳥窩頭青年用眼神互相嘲諷。
「你最好不要和鹿角打架,」黑髮的男人狀似中立,給鷹鉤鼻的男人幸災樂禍的友情小貼士,「現在你打不過他。」
三十七歲的鷹鉤鼻男人今晚第二次冷哼,仿佛他只會用鼻子發聲;二十一歲的鳥窩頭青年發出冷笑,把指關節捏得咔拉咔拉響。
紅頭髮青年吃著巧克力看戲,善良又勇敢的灰眼睛男生憂心忡忡地問:
「需不需要阻止他們?」
「沒必要,」回答他的是白胡子的老人,「我相信詹姆和賽佛勒斯可以用成年人的成熟態度解決問題。」
他在「成年人」和「成熟」這兩個詞上不著痕跡地加重了語氣。
鷹鉤鼻的男人和鳥窩頭的青年終於移開視線,並且打定主意不再去看對方。
「雖然我以前應該在酒吧見過你——你就是上一屆三巫鬥法大賽的冠軍?」鳥窩頭青年問灰眼睛的年輕人,「西追·迪哥里?」
「我都不知道我原來是冠軍。」灰眼睛男生震驚地說,「那個結果居然有效?」
「有效,」紅髮青年點頭,「哈利拿到的獎金最後成了笑話店的開店資金,他說那一千加隆本來應該是你的。我和喬治擅自認為你應該會挺喜歡這家店——」
「我的確很喜歡它,天狼星跟我說了很多關於它的事。籠子裡的侏儒蒲絨絨,研發之中的便秘仁,還有防惡咒手套和各種口味的逃課糖……如果我去了店裡,我一定會破產。」灰眼睛男生笑起來,這笑容令他顯得更加英俊了。
「可是天狼星,你自己都沒去過我們的笑話店。本來是想著等時局穩定以後請你來的,」紅髮的青年驚訝地轉頭看著在場唯一一個長得比灰眼睛男生更好看的人,「但是開店一個月以後,你就——」
「我就死了。」黑髮的男人不快地接話,顯然,他臉紅了。
「那你為什麽會知道這麽多關於笑話店的事情?」紅髮青年用天真可愛的語調問,黑髮男人不情不願地承認這位後輩在惡作劇的方面戰勝了自己。
「小仙女告訴我的。」他低聲說。
「說起東施,她怎麽樣了?」白胡子的老人問,他在喝一杯熱巧克力。
「我不知道。」狼人——易容馬格斯的丈夫——擔憂地搖頭。
「希望她一切都好。」鳥窩頭的青年說,盡管他從未見過她。
「希望他們都好。」灰眼睛的年輕人說。
「忘了說,恭喜你生了個兒子,路平。」一個硬邦邦的聲音說,他們驚訝地轉頭望向聲源,然後對上鷹鉤鼻男人(不那麽)冷冰冰的視線。
「謝謝,雖然『生』兒子的並不是我……」回話的狼人顯得有氣無力,他身旁的黑頭髮男人正在懊悔自己竟和鷹鉤鼻男人犯了同一個錯誤。
「他叫什麽名字?」鳥窩頭青年非常關心這件事,白胡子老人探過頭來。
「愛德華。愛德華·雷木思·路平,這是他外祖父的名字。他是一位偉大的巫師。」
「致愛德華·雷木思·路平。」黑髮的男人舉起杯子。
「致愛德華。」人們——包括鷹鉤鼻男人在內——隨之舉杯。
「致哈利·波特。」鳥窩頭的青年說。十六年前的那個夜晚,在鳥窩頭青年的死亡之後,整個不列顛的巫師和女巫都曾彈冠相慶,在長達十六年的時間內,他們都慣於使用這句祝酒詞,致哈利·波特,致那個大難不死的男孩,致哈利。
「致哈利。」人們跟著說。鷹鉤鼻的男人沒有說話,他一口氣喝乾了自己的酒。
「致活下來的所有人。」
「這是一場愉快的談話,」鳥窩頭的青年伸了個懶腰,「不過,現在我得走啦,莉莉還在家裡等我呢。」
鷹鉤鼻的男人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房間。
「詛咒一切有老婆在家等的男人。」黑髮的男人開了句不含任何惡意的玩笑,狼人轉頭看他:
「我以為你還沒放棄獨身主義。」
「我已經和它結婚了,」黑髮男人厭煩似地說了一句,「月影,今晚你住我家?」
他們向余下的人道別,一齊消失了。
「晚安,迪哥里先生,衛斯理先生。」白胡子的老人笑瞇瞇地說,「這個地方的夜晚很不錯,街角有一家年輕人常去的酒吧,但可別待得太晚,衛斯理先生,否則你的高祖父會來找我算賬的。」
「您認識我的高祖父?」紅髮的青年問,「梅林的三角內褲啊,我自己都不認識他。」
「他是我在葛萊分多的同級生,飛天掃帚和幻影移形的一把好手。」白胡子的老人說,「明天我可以和你一起去見他。不過現在,原諒一個終於能夠享受平靜的退休生活的老年人,我得去睡覺啦。」
他推開門,哼著小曲,很快便不見了。
紅髮青年和灰眼睛年輕人面面相覷。
「去酒吧?」灰眼睛的年輕人問。
「好啊。」紅髮青年贊同,然後說:
「不過你得請客——我可沒錢。」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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