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Six—Flashback and Meet the Girl
 
憤恨、惱怒、無奈、挫敗,Harry憋著混雜的各種情緒在下著細雨的倫敦市區快步行走,他沒有撐傘,也不覺得自己需要,看著鏡片上的雨滴,他覺得眼前的不清晰就好似他心中目前的情形。
 
他不明白,如果要說恨,那這世間有太多事情是他應該要憎恨的,但說實話他卻只覺得疲倦。憎恨,是一種使人厭倦的情緒,他曾經恨過,曾經…他把很多事情都歸咎給了Voldemort,他的痛、他的苦以及他的孤單,他身邊有太多人的死亡是由Voldemort不論是直接或是間接造成的,但如果沒有了Voldemort這樣搞破壞呢?他,Harry Potter,還會是現在的這個Harry Potter嗎?如果沒有戰爭,如果這世界沒有黑暗,如果他的父母都還健在,那真的一切就會是美好的了?
 
或許會,或許不會。
 
但從什麼時候開始呢?大概是他成為治療師的那年吧,那年的隆冬,正在研究各形各色黑魔法的他,突然的他有種想通的感覺,或是說錯覺。他所失去的那一切,不論好壞,都已經成為了既定的事實,他的父母、教父、朋友、尊敬的長輩,都死了;而促成這一切發生的主因,Voldemort,也已經死了,那他持續的培植自己的恨意還有任何意義嗎?而他所刻意培植出的那些恨,又還有哪裡可以發洩?
 
那時的他還是隻流著Gryffindor血液的獅子,二話不說的,他將面前的咒語書全都推到一邊,甚至有兩三本直接就這樣掉到桌下去了,而那時的他可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注意這些,只是匆匆抽出了羊皮紙,將自己突發的想法告訴了自己最好的兩個朋友。
 
而在他寄出了信件之後,兩個小時後回到他面前的卻是一張被燒毀了一半,且字跡潦草的便簽:
 
Harry,
We still in pain, how can you say that?
 
於是自此之後,Harry再也沒有提過他對這部分事情的想法,也不是忘記了,而是既然沒有人同意或是理解,那麼他又何必說出口呢?而與此同時,他也明白,不說出口,不見得他自己就真的打消了這個念頭。
 
有點離題了,總之,他也不是真的原諒了什麼,他只是,不恨了。與此同時,他的Gryffindor血液又少了那麼一些。
 
看著腳下熟悉的地磚,他抬起頭看著不遠處的建築,意外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回了St. Mungo。
 
看著破舊櫥窗中的模特兒對著他笑了笑,他回應,卻也感到毛骨悚然,他從來就沒習慣過,那樣冰冷不帶感情的笑意。
 
拖著濕透的身子,他對向自己投射詢問眼光的Ida擺了擺手,他有事,非常有事,但他已經失去的傾訴的力氣。走回自己位於五樓的私人辦公室,Harry隨意的將身上吸飽了雨水的襯衫及牛仔褲褪下,站在花灑下,任由熱水滑過自己的頭皮及軀體,溫暖且放鬆,這些年過去,或許洗澡已經不知不覺成了他熱愛的日常項目之一,在沐浴的時候,他的思緒總是不由自主的飄回自己的四年級,那間他夜半時分闖入的級長浴室,各色的泡沫、氣味不一的精油、還有那些在池中自由活動的水柱,縱使六年級時在他成為魁地奇隊長之後,他也無數次的使用過級長浴室,但第一次總是有著不同的意義吧,彷彿是刻骨的記憶。
 
走出淋浴間,Harry隨手抓過掛在門後的浴巾,柔軟的毛巾布搭配上溫柔的鵝黃色,Harry看著那溫暖的顏色與自己已經長得快要過腰的髮絲纏綿,他不特別熱愛長髮,當然更不是娘兒們,也沒有異裝癖,(上次Ron喝了一手火焰威士忌之後就是這麼說他的,Harry不會忘記自己那瞬間變硬的拳頭。)他只是…習慣了,也不覺得需要特別去處理它,再說了,他本來毛躁的像是鳥窩一樣的頭髮在留長之後就神奇的滑順了,甚至比Hermione保養多年的結果還要更勝一籌,(“Harry,這不公平。”上次在Ron嘲笑他之後,Hermione用妒忌的眼光看著他如是說。)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多費心呢?
 
慢騰騰的將自己的一頭長髮中夾雜著的水份吸乾,Harry望著鏡中的自己,那雙碧綠色的瞳孔映照著憂鬱的面容,他試著想牽動嘴角,卻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
 
隨手將浴巾跟自己的濕衣服丟在一起,Harry看也不看一眼的走出浴室,什麼都不用擔心,有人會替自己整理的。
 
赤裸著身子,Harry坐在自己房裡的黑色皮沙發上,沒有任何束縛的黑髮若瀑布一般散落在他的周身,Harry看著面前的全身鏡,瞳孔的顏色無聲的緩慢變化著,碧綠、水藍、銀灰、巧克力棕、血紅…
 
這或許可以說是他近年來養成的小遊戲吧,在校期間他的變形學實在不怎麼樣,但在追捕Death Eater餘孽的那兩年中,他意外發現了變形的妙用,有點類似Animagus的變化用法,髮色以及瞳色只要Harry想,他就可以隨意的更換變化,一開始他的魔力輸出並不穩定,只能維持短時間的樣貌,甚至還有例如頭痛或是眼壓過高的副作用,但經過長時間的練習之後,便能夠長時間的保持他希望的樣子。
 
這其實並不如Tonks或是Teddy的天賦那樣方便,但是至少也算是不無小補,至少…在他想要假裝自己是另一個人的時候還可以將自己隱藏起來,至少…

“Harry, you there?”偏中低音的女聲自門外響起,Harry看了看鏡中擁有著銀白色頭髮以及紫羅蘭色雙眸的自己,有些淒涼的笑了笑,”Come in, Val.”
 
Valentina小心翼翼的打開了一條縫,閃身進了Harry的辦公室,她在門外感受著那紊亂的魔法波動時就知道了,Harry不開心,但又有哪一次Harry從那個堆滿白癡的魔法部回來後會是高興的呢?鎮靜的看著眼前彷彿是月夜精靈的Harry,Valentina無聲的嘆了口氣,”Harry,你知道你不需要理會他們的,對嗎?”
 
Harry背對著她,召來了自己的魔杖,將鏡子轉了個向,起身披上了一旁椅背上的黑緞浴袍,眼眸恢復了碧綠,卻刻意保留了那頭如霜的銀絲,”Val…妳覺得如果他們看見這副模樣的我,又會說些什麼呢?”
 
跪坐在Harry的身後,Valentina把玩著手上的那束銀絲,漂亮的銀白色澤在指尖閃爍,彷彿是真的將月光染上了那頭青絲一樣,”Harry,那個小女孩醒了呢,不去看看?”
 
答非所問,是的,Valentin就是明擺的答非所問,因為他知道Harry其實不需要她的回答,她也沒有資格跟必要去回答這個問題,Harry的過去她知道,或是該說要不知道其實也很難,但那又何妨呢?一個連本人都不喜歡去回憶的過去,她又何必去揭人瘡疤?安靜的陪伴,是她唯一能提供的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是連自己也受不了那彷彿凝結的氛圍,Harry漸漸收起了他的鬱鬱寡歡,將自己的一頭銀髮轉化回正常的黑色。
 
“可惜了,那樣漂亮的銀,說不定拿去賣還有人真以為是幻化的月光呢。”Valentina看著手上恢復本色的髮絲,幽幽的開口道。
 
“別鬧了,妳又真缺那個錢了?要是真喜歡,我下次把月亮找來給你?”Harry一把扯回同事手中的髮絲,召來那根素銀的緞帶將長髮固定成一條長馬尾,像是剛剛的憂鬱不過是場夢那樣的調笑著。
 
“把月亮找來給我?這怎麼聽起來那麼像是麻瓜的肥皂劇中會出現的對白呢?Harry,我們實在不適合這路線的,你知道。”厭惡那樣黏膩的肉麻,Valentina帶著刻意的反駁道。
 
不說話,Harry只是聳了聳肩兀自微笑,走進房裡套上一件深藍色的襯衫配上灰色的西裝褲,在經過時瞄了一眼浴室,那些濕透的衣物及毛巾早已在自己都不曾發覺的時候消失了。
 
“所以那女孩怎麼樣了?Pan有說些什麼嗎?”Harry拿了兩個馬克杯,坐到Valentina的身邊問道。
 
“怎麼說呢…看Pan的樣子恐怕是挖到寶了,她的升遷論文可能就靠這一項了吧。”想到剛剛在化驗室看著數據瘋狂眨眼的Pansy,Valentina便不由自主的笑出了聲。
 
喝乾了杯中的清水,Harry放下杯子看著笑得開懷的Valentina,”哦?所以那女孩的確是中毒了?”
 
挑起一抹神秘的笑,Valentina眨了眨眼,”中毒嗎…或許不太算,總之就是個罕見的案例,幾百年才這麼一個也是有可能的…才說著呢,這不是本人都來了嗎?”
 
Harry本來還以為是Pansy也跑來蹭下午茶了,倒也沒有特別反應,但遲遲未聽見她獨具風格的招呼,才疑惑的抬起頭看向自己的大門----一頭深金色的長髮有些略顯凌亂的亂翹著,讓Harry想起了家裡的小傢伙,他剛睡醒時頭髮也總是這副模樣;當他對上了女孩好奇的視線Harry不由得吃了一驚,那樣純淨的綠就好像是鏡中的自己。
 
他招了招手,示意女孩進來,怎知女孩卻像是警戒的小獸一般,怎麼都不願向前一步。Harry有些頭疼的搔搔頭,看著那張倔強的小臉,他突然想到了幾年前的一件小事──算是靈機一動吧,他彈了個響指,瞬間他的手上就多出了一隻有著銀灰色柔順毛皮的小貓咪,對著女孩晃了晃手中的布偶,Harry做了個拋接的動作,接著便輕盈的拋出了手中的布偶,一道漂亮的拋物線,銀灰色的貓咪就這樣不偏不倚的掉進了女孩的懷中。
 
懷抱著貓咪,雖然步伐還是帶著一絲猶豫,但女孩總算是走進了房間,並且有禮的帶上了辦公室的門,站在桌子的對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到了相似的眸,女孩雖不前進,卻是認真的看著一臉笑意的Harry。
 
對於女孩的行動,Harry倒是沒甚麼太大的反應,只是好脾氣的任由那雙綠眼珠上下打量著自己。
 
意料之外的,女孩突然不聲不響的走到Harry身邊,一隻手撫上了他的面頰,對於女孩奇異的舉動,Harry不由得眨了眨眼,眼神中透露著詢問,而女孩只是繼續輕撫著他的臉龐,接著嫣然一笑,” 大哥哥,不要哭了,好嗎?”說完便在兩人詫異的神色中吻上了Harry的臉。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