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是個晴天。
「麥教授,真的非得是我不可嗎?這工作真的是吃力不討好⋯⋯我跟他們不熟啦!誰記得起來每個人的名字和崗位啊?而且我講話會違反校園善良風氣⋯⋯我視力也不好啦,兩眼都0.3⋯⋯唉,知道了,我盡力吧,就這次⋯⋯」播報員在麥教授風雨欲來的臉色中認命了,他拖著不情願的聲線講解著。
「我們都知道,現在葛來分多輸給史萊哲林210分——多虧某個風流的大情聖,不然本來⋯⋯幹嘛打我,麥教授,你明明上次也說⋯⋯好啦——要想在本次魁地奇球賽拔得頭籌,除了必須在對的時機抓到金探子,還得仰賴整個團隊的默契,過去一年我們看到了史萊哲林多次向我們展示了他們在暗算人以外的領域也是發光發熱——不要噓我,我在誇你們耶,而且我也不想當播報員好不好!——這得大部分仰賴史萊哲林隊長的勤奮指導,她幾乎沒在超勞巫測好好下功夫,史拉轟教授似乎快被氣死但又覺得與有榮焉。總之,這次是隊長讀書生涯裡最接近魁地奇冠軍盃的一次,現在,如果葛來分多想奪得冠軍獎盃,請大家先要保護好莉莉·伊凡同學,因為——比賽開始!」
隨著播音員話尾和胡奇夫人的哨聲,十四支掃帚騰空飛起,兩方人馬皆快速地找到預備位置各就各位,開始與各種球類纏鬥著。惟詹姆·波特一如往常毫無章法的在空中四處盤旋翻轉,像是舞群中記漏舞步的成員。他未顯露出任何尋覓的神色,就只是像平常在餐廳裡邊四處搭話,邊隨手抓起別人盤中物那副德性。
從他的表情、肢體,到項上被風往後梳理的黑髮,都透著自在寫意。
他這一行為總給敵手造成心理壓力,畢竟他在看見金探子時發揮的演員本色,一度要讓對話劇深感興趣的幾位老教授重拾舊好——他會用誇張的表情和語言暗示對手他看見了標的,而理會的結果曾是被誤導以致錯過在身後的金探子;不理會的結果曾是對方捉住真的在他視線裡的金探子。
他也會像現在這樣,彷若漫無目的一般擦身經過每個隊友或敵友身邊,有時候真的像無所事事虛費光陰,對比其他隊友汗水淋漓奮力進攻、追趕得模樣,波特悠哉的樣子曾惹人非議,但他有時候卻又就這樣,慢悠悠地伸出手,好像要幫隊友擦汗似的,握住金探子。
可未曾有人在魁地奇熱血沸騰、千鈞一髮的賽上還能保有這番戲劇化,並且幾乎從未失算過,這也讓那個少年獲得了魁地奇英雄的美名。
「波特——小心哪——夭壽喔——」博格陡然被以驚人的速度打向波特,坐在觀眾席上的紅髮女孩驚恐的用手中的猩紅旗幟摀住了眼睛。
隨著砰的一聲,博格在距波特清秀的臉幾毫釐時,被葛來分多打擊手用力揮向了史萊哲林。
「幸好沒事,梅林啊我的梅林。」播報員的聲音氣喘吁吁,像剛從一場惡夢轉醒那樣。
「詹姆,你小子明明看到了,給我打起精神!」打擊手面紅耳赤地朝波特喊,在呼嘯的風中音量比他想發出的要小。
「——進球!葛來分多的凱瑟琳進球!那快浮根本會轉彎!尤金肯定沒想到這一招!葛來分多領先60分了!衝啊!」
「哎,韋恩,我才沒看到呢,我是信任你啊兄弟,多虧了你救我,好樣的!」詹姆快樂的在空中翻轉了一圈,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是因為莉莉手中的球員旗幟,印有他樣貌的部分離她的臉如此之近。
「我說那邊那兩個誰,你們倒是聊起來了啊?要不要丟個巫師棋給你們在空中下下免得無聊?」韋恩原先暴躁的表情因詹姆的話得到了平緩,但由於播報員的嘲諷,他無奈地丟了個警告的眼神給詹姆,便矯健地掉轉掃帚回到了球場中心。
已經領先60分了。他們總是做得那樣好。詹姆微瞇著眼,舒服地感受著風吹拂過肌膚的觸感,覺得自己已經和風,和鼎沸的聲音,和三種球,和六個隊友,融為一體。
「握球入環!胡奇夫人吹了罰球!繼上次擊球出場這種下流的招式後,這種顯然是自己白癡的犯規好像比較可以被原諒——本來就是,他以為自己在灌籃嗎⋯⋯天啊,麥教授你聽不懂?——漂亮,這球漂亮啊凱瑟琳,就跟你一樣!」
「20:90!」
「那是誰,那個誰,北極星?大角星?月亮?太陽?——」麥教授激動地朝播報員喊了些什麼,「——啊,獅子!謝了麥教授。史萊哲林新的搜捕手獅子好像看到了什麼,正急速下降中!」
才不在那兒。詹姆同樣看到了在地上閃耀了幾下的光點,但那顯然只是哪位觀眾身上飾品的反射,不是金探子獨有的鋒芒。看來已在球隊打滾了三年多的經驗可不是白搭呢,詹姆忍不住暗自驕傲地想著。
比賽到這不過半小時。詹姆清楚接下來他的隊友們該要開始後繼乏力了,他們總改不了剛開始時就用盡全力的習慣,那同時也會讓史萊哲林狗急了跳牆開始使詐,因此,他在這一切發生前的適當時機停下比賽也是至關重要。
詹姆本可以像以往那樣讓比賽更曲折離奇的,但他沒有。
可能因為史萊哲林的隊長是那麼想贏。
可能因為敵對搜捕手是獅子阿爾發·布萊克。
詹姆朝獅子相反的方向用盡全力急速朝藍天衝去,伸長了手臂,一把攫住一直被他盯著的勝利。
他在笑,而獅子竟也在笑。
人們總猜不出詹姆到底在空中做什麼,但他自己知道,就跟那個和獸足有幾分相像的少年一樣。
他們只是在飛,快樂地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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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騰的慶祝聲傾洩而出,這是在普等巫測前幾個月以來許久不曾發生過的了,包括莉莉在內的幾乎所有學生都暫時丟開了課本,當然的,這是在莉莉假裝不情願的被室友們拖離書桌後。
在那以前,她也早就再也無法分神讀進一個字啦!她的腦子裡再也記不下魔藥的配方或者咒語的比劃方式,只剩下詹姆·波特在球場上和隊長一起舉起獎盃、和他把猩紅色球袍上衣丟到觀眾席的樣子(她絕對沒有試著和觀眾一起去哄搶,也沒有看他夏日裡曬成小麥色的赤裸上身)。
而柔依似乎已經萎靡不振許久了。
天狼星和格藍達開始出雙入對以後她還試圖跟眾人一起假裝無關緊要,臆測著是否他們有什麼學術上的交流。但在某天吃早餐時,天狼星在餐廳彷彿對眾人探究的目光再也忍無可忍一般,直接用一種讓人臉紅心跳的方式親吻了格藍達。
大概就是從那天開始萎靡不振的。
莉莉對天狼星和格藍達的感情實在是一頭霧水,她不太能明白本來毫無瓜葛的兩人怎麼可以用這麼倉促的方式走到一起,略過該有的醞釀和彼此了解。可能正因如此,莉莉始終覺得他們倆親暱的互動,看在她眼裡總多出一絲膚淺和假意,不能直視。但他倆感覺也沒有試圖彼此了解太多,至少據她觀察,天狼星是絕沒有把和詹姆在一起廝混的時光分給格藍達多少的。
莉莉和柔依的熟絡始於柔依和天狼星之後,在那以前,她也曾覺得柔依跟那些花痴是一樣的。但她似乎總是謹小慎微的守護著天狼星·布萊克,守護著朋友的表象。她會耗時許久煮出一杯熱騰騰的咖啡,再算準時機以“順便”的方式遞給天狼星;她會在詹姆練球時守在交誼廳看書,等待偶爾一次天狼星無聊的喚上她一起去哪兒。諸如此類的舉措,莉莉可以想到無數個。
她可能可以騙得了自己,但那每一次在提到天狼星時閃動的眼神,騙不了人。
「柔依,走啦。外頭很熱鬧。」莉莉把室友們先支走後,在柔依的床邊蹲下輕聲說。
「莉莉我現在失戀了。我覺得我就是喜歡他沒錯但我跟你講了你不能跟其他人講。」她用棉被把自己裹成一個蠶蛹,聲音悶悶地從底下傳來。
「哦,所以你終於確定自己喜歡他啦?」
「其實我知道,只是不能說,說自己喜歡天狼星·布萊克好像很愚蠢又很沒自知之明,大家會誇獎他、對他發花痴,但我還沒聽誰說過喜歡他,誰敢說自己在妄想天上最亮的一顆星星啊。」
「而且你不想讓自己特別的位置被動搖,被歸類到和那些女孩同樣的地方。」莉莉有些理解地說。
「莉莉你果然很聰明⋯⋯但我也不想跟天狼星在一起噢,如果是像他和格藍達那樣的話,」她有些賭氣地翻了下身,「天狼星已經開始膩了,很明顯。他這個人做什麼都覺得無聊,只有詹姆可以讓他提起興趣。」
「嗯,喜歡布萊克會很辛苦。」莉莉輕聲說。
「喜歡詹姆就不會,」柔依馬上接著說,「唉被天狼星這一折騰我都快想破頭了,我覺得我現在根本是個戀愛專家。」
「儘管你根本還沒談過戀愛?」莉莉忍不住輕笑。
「莉莉,詹姆喜歡你,」她說,這讓莉莉心口縮了一下,她好像對這麼直接而誠懇的句子有些敏感,雷木思開學時在列車上用了
有好感這個字眼,瑪麗在魁地奇鬧劇後促狹的用了
追求這個字眼,詹姆本人除了當眾蹩腳的邀約外沒用過任何字眼,而現在這個沒談過戀愛的戀愛專家,用了喜歡這個字眼,「他很喜歡你,我可能沒談過戀愛,但我不會錯認我看了天狼星整整五年的眼神。」
莉莉沈默了。她也曾在詹姆身上聯想到柔依過。
「天狼星沒給格藍達太多溫柔,但詹姆給了你,」她又說,「人們看見格藍達和天狼星在一起後就開始躍躍欲試了,覺得自己可以成為天狼星身邊的下一個格藍達,但自打詹姆開始表態喜歡你後,人們對你除了羨慕嫉妒以外,沒人覺得自己可以取代莉莉,你想過為什麼嗎?」
「⋯⋯你果然是個假戀愛專家,」莉莉說,揉了一下柔依在被窩裡的頭顱,「被洗腦嘍,你和雷木思一樣,波特身上的聖光真是閃耀啊。」
「大人失戀都買醉,要不你也試試?」
「說得對,」柔依一把掀開被子,露出蘋果般的圓臉和凌亂的棕髮,她委屈地邊撥開頭髮邊扁起嘴,「我要去像個大人一樣喝奶油啤酒喝到醉,我才剛拒絕了詹姆叫我一起去買的提議,現在出去肯定有得吃有得喝,我才不要當他們的跟班了呢。」
莉莉比了個贊同的手勢,柔依重拾興奮的快速握住莉莉的手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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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是魁地奇英雄——」
「詹姆·波特——」
「誰是葛來分多的王——」
「詹姆·波特——」
當他們從寢室下樓後看到的第一幕就是詹姆站在高處受人膜拜的樣子。
交誼廳被擠得水泄不通,牆上掛了許多綴有金色和紅色象徵的橫條,寫著「狂賀!葛來分多蟬聯第六年冠軍寶座」、「看好了史萊哲林!葛來分多人只示範一次,如何用二十分鐘結束一場比賽」之類的標語。而長桌上被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食物與飲料,有顯然出於家庭小精靈的手筆,也有一些在活米村才會出現的東西。嘈雜的交談聲和笑聲裡有些更嘈雜的樂器聲交織其中,莉莉皺著眉四處尋找,果然看到角落大陣仗在忘情演奏的幾人,那是一支霍格華茲的樂隊,莉莉知道,鄧不利多教授可是非常支持他們,而她卻根本不知道他們叫什麼名字,就直接都在心裡喚他們假披頭士了。
波特簡直太誇張了,他身上被披著猩紅色的披風,一頭亂髮被用一個看上去廉價的金黃色冠冕罩住,還不時有些拉炮和煙火往他的四周射去,彷若剛拯救了世界一樣。
實在有太多值得糾正的錯誤。
莉莉無言的四處尋覓男級長的所在,很快就看到了正用叉子叉住一塊牛肉準備往嘴裡送的雷木思,後者對到她的眼神後,尷尬又好笑地放下了餐具和食物,穿過人群擠到詹姆的身邊扯了扯他華麗披風的流蘇。只見他們短暫地交談了幾句,詹姆便抬頭在人海裡迅速找到了莉莉,著急忙慌地朝她大力揮手,一邊扯下身上的配件一邊跳下桌子,而莉莉只是嫌棄地撇了撇嘴。
莉莉想把柔依帶到角落的位置吃飯聊天,但這麼點功夫便不見她蹤影了,莉莉四處尋覓一陣才見著她拿著奶油啤酒狂飲的姿態。她忍不住笑了出來,趕緊穿越人海去阻止她的友人。
「這玩意酒精濃度很低的,照你這喝法,要喝到波特破產才能醉。」她俯身在柔依的耳朵旁大喊,這麼近的距離,一股咖啡香直竄莉莉鼻息。
然後她驚恐的從友人迷茫的眼神裡看到一絲醉意。
「莉莉,給你。」雷木思友善地端來一盤食物拿給莉莉。「啊,柔依,你是不是喝多了?」
「她簡直太誇張了。」莉莉接過食物不敢置信地說,從長桌上拿起一杯奶油啤酒,試探性地聞了下再淺嚐一口。「很正常啊,我還以為波特那瘋子動了什麼手腳。」
「他是有想過,但被我阻止了。」雷木思說,隱隱有些神氣地挺直了身子,像是準備接受莉莉的表揚。
「那你怎麼不順便阻止他坐上王位接受膜拜?」她無奈地說,開始拿著叉子挑起點綴沙拉和牛肉的紅蘿蔔,放任柔依買醉的行為了。
「我
剛剛阻止了。」他頑皮地笑了下。
「還有請來假披頭士在這製造噪音的行為,」莉莉瞥了眼角落的樂隊,發現方才在彈吉他的約翰·藍儂不見了,「更別說那一堆煙火和顯然不符常規運送進來的活米村商品,等麥教授發現了我們都該遭殃,級長身先士卒噢。」
「莉莉,今天是個好日子,大家也比往年更加熱情,他們都需要從書本裡解放一下,我們也是。」他露出一個溫文儒雅的笑容,這往往非常具有說服人的力量。
莉莉看見詹姆在人海中試圖擠向他們的身影,感覺不太順利,他一直被攔下交談,還像個明星似的被東摸一把、西摸一把的。人們對他冬天自己放棄比賽後,現在竟仍贏得比賽之事讚不絕口,就如他好像不讀書卻能永遠名列前茅一樣,人們總更容易關注那些天賦異稟、看起來輕鬆的人。
「詹姆!要不要來喝杯咖啡?」莉莉隱約聽見一個女孩高亢顫抖的聲音,顯然是鼓足了勇氣說的。
「咖啡?好啊⋯⋯熱的,加一顆糖,謝啦!我在伊凡那。」他揮揮手,連看都沒看那女孩一眼。
「他想聽到你的祝賀。」雷木思說,又是那種溫柔的、看待孩子的神色。
而當他終於擠到莉莉和雷木思身邊時,手上拿著一盤食物,雙眼放光地遞到莉莉面前,「伊凡,給你。」一盤挑光紅蘿蔔的食物。
莉莉沒有理會他,她驚恐地用眼角餘光發現約翰·藍儂在搭訕自己的朋友。但她還來不及說什麼,站在詹姆身後的天狼星首先發難了。
「過來,柔依。」天狼星眼神沒有盯著柔依,而是看著那名男學生放在柔依肩上的手,他輕輕地說。柔依幾乎是很快的掙扎著要過來。
莉莉冷哼了一聲,以往每次看見他們這樣的相處她總不以為然,但現在天狼星可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她用銳利的眼神阻止柔依的動作:「見鬼,你以為她是你的家庭小精靈嗎?」
「伊凡!這事跟你無關,別以為我跟詹姆一樣著了魔活該要受你的氣——」天狼星不耐煩地說,皺起了眉,「家庭小精靈?你可是把我哥們當山怪看。」
「我才沒有!」
「莉莉,好嘛,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柔依已經慌忙地走過來了,附在莉莉耳邊的氣味多了一絲酒氣,「壞脾氣。」她輕聲笑道,話裡的甜味和苦味疊加著,像她煮出的咖啡。
天狼星不悅的一把扯過她,忽視眾人的目光大步走出胖夫人的畫像了。
莉莉猶豫片刻便撇下一頭霧水的雷木思、捧著食物的詹姆、心碎的約翰,偷偷地跟在柔依和天狼星後頭,決心適時推波助瀾一把。
「柔依,我不是很清楚,你這些天在搞什麼?」天狼星一路把柔依拖到了無人的走廊,莉莉躲在轉角小心地偷聽著。
「我沒有啊⋯⋯」
「你沒有?我常常找不到你,你以前從來不這樣,你隨時都會在。」他指控。
「我有我自己的生活,天狼星。」莉莉簡直要痛哭流涕了,說得對!說得好!
「嗯?有什麼比我需要你更重要的?」
「你需要我嗎?」女孩的語氣多了一絲期待。
「我當然需要你。」他回應的很快,「我的作業都沒人幫我搞定,我沒時間處理那些無聊的東西。還有你煮的咖啡,那些人管用那機器沖出的墨汁叫咖啡,你敢相信嗎?還有——」
「你可以找格藍達幫你啊。」柔依的聲音很冷淡。莉莉很想探頭看他倆的表情和動作,但實在不敢在無人的走廊冒這個風險。
「哦,所以問題出在格藍達身上是吧?」天狼星拉長音調質疑,有些不以為然。「你們不一樣,柔依,你是朋友,是更重要的存在。」
「那我不要當你朋友了。」她賭氣地說。
「是你之前三天兩頭纏著我要跟我當朋友的。」
「這也是我為什麼不想跟你當朋友了!你之前拒絕跟我當朋友的時候明明問我了!你問我為什麼一直纏著你,我說你們看起來很開心,你說那找詹姆也一樣,我說我不要,然後!你記得嗎?」柔依學著天狼星的口吻和自己的口吻,演繹得過分生動導致本該嚴肅的對話有些惹人發笑,而她這意念飛躍的症狀也只有天狼星和莉莉能理解了。
「你說,鹿角有很多朋友,但我沒有。」天狼星的口氣有些古怪。「你這句話本身其實挺污辱人的。」
「你交到一個新朋友了,」她委屈地說。「你以前明明沒那麼容易跟人家親近的。」
「⋯⋯柔依,這不一樣。」
「大家說你喜歡她。你喜歡她嗎?你喜歡她什麼?」
「漂亮。簡單。」他說。「而且挺有趣。」
「我也喜歡你啊。」
「柔依,我說了不一樣。」
「莉莉說愛是一種時機,我錯過了是不是?」
「⋯⋯」
耳邊冷不防傳來一個陌生的慵懶嗓音,讓莉莉嚇了一跳,「真挺好看,要不要通知一下繼連載你和波特的小說後,開始連載我和天狼星的小說作者?叫她把那無腦白痴也寫進去。」
「你說話放尊重一點!」莉莉微怒地說。
「我沒說錯。她就是個只敢以朋友之名賴在天狼星身邊的白痴,」格藍達環著胸輕輕說道,接著俯身在莉莉耳邊補充,「跟賽佛勒斯·石內卜一樣。」
「你在說什麼?不要胡說八道!」
她美豔的臉近看更是完美無瑕,莉莉不懂這番容顏是如何讓天狼星“膩了”,而此刻臉的主人扯出一個嘲諷的笑:「而你跟天狼星·布萊克一樣。」
「我不懂你想說什麼。」莉莉顫抖著,可能是因為憤怒。
格藍達似乎忍無可忍,拽著她開始大步往後走。「我就讓你懂,級長。我們偷聽了一次,再偷聽一次也無妨。」她說。
莉莉開始時試圖掙脫,並不停質問對方究竟想做什麼,但格藍達目的地明確,拽住她手臂的動作更是用力,莉莉也就放棄掙扎了。實在是跑得夠遠,莉莉喘息著,發現格藍達把她從葛來分多塔樓帶到了廢棄地下教室。
格藍達用冰冷的手扣住莉莉露出的手腕,把她拉到開了約莫一掌的後門門縫後邊。
一個聲音緩緩傳出。
「⋯⋯親愛的朋友們,當我們在這裡齊聚一堂時,不要忘了我們是以怎樣下賤的方式躲藏,躲藏著那些醜惡地竊聽與污名,只因我們站著的這塊蘊含無數魔法能量與歷史的寶地,現在正被一個偽善之人霸佔著,是的——阿不思·鄧不利多,」說話的人聲音沈著低啞,咬字清楚。莉莉透過門縫認出了在講台前的人,那是七年級的伊凡·羅西兒,焦糖色的頭髮梳整的油亮服貼,淺色的眼睛不同於以往的冰冷,在說話間憤慨的發著光,「現在是我們幾個世紀以來翻身的絕佳機會。想想祖先的恥辱與鮮血!想想我們睡前聽取的黑暗故事!想想讓我們驚醒的惡夢與恐懼!那都是先人留下的銘記與教訓。而現在有個出色的領導者願把我們從谷底拉起,願用他無人能敵的魔法向世人證明這項能力的高貴及不可褻瀆,願引領我們走向巫師在最新一頁的巔峰⋯⋯我們再也不必讓麻瓜及麻種瓜分資源、再也不必畏縮懦弱的隱藏自己,是的——我的主人。」他敬畏地閉眼親吻了一下自己交扣的雙手指腹,像是個親吻十字架的信徒。
眾人彷彿共同在凝神祈禱一般安靜無聲,一個瘦弱的背影侷促不安地調整了一下位置,木椅發出的吱嘎聲讓莉莉驚了一下,他舉起手說:「那如果加入了⋯⋯等同於跟鄧不利多校長和魔法部對著幹是嗎⋯⋯聽說正氣師近來的捉捕活動越來越粗暴了,那我們——死,或者,催狂魔的親吻?」
羅西兒聽完後不怒反笑,沒有必要地調整著長袍下露出的襯衫袖扣,然後他慢慢走到那個提問的男孩桌前,用兩手支撐在他面前。
「不值得嗎,男孩,比起苟延殘喘的活著,我們發揮自己最大的價值,為後人鋪出更加完善的世界,甚至,給家族帶來榮耀,不值得嗎?」他輕聲說,「你被最不值一提的恐懼掐住了喉嚨,貪生怕死忘記了來路。讓我問問你,當你在這邊受一個老糊塗的
教育,苦學著怎麼防禦黑魔法時,別人正在學什麼?」背影小心地輕晃了一下頭腦,羅西兒馬上笑著拍了一下手,「不知道!別人正在學著怎麼使用呢,怎麼攻擊!你還認為該怕鄧不利多嗎?與其如此,我們的新朋友,倒是發明了很多有趣的咒語和魔藥,那才是強者的本事!更別提我們的主人,擁有至高的法力、強大的後援⋯⋯」他保留地停頓著。
「這可不是公子哥的閒暇消遣,儘管我知道你們當中有些人是這麼想的,但我們身體中流著的稀罕血液證明了我們的不同——」他繼續用洗腦似的方式說著。
此時,一個人影環著胸從前門的視線死角走了出來。
莉莉在看到賽佛勒斯那最熟悉的帶笑嘴角時,被全然矛盾的陌生狠狠衝擊了,她不想再聽,甚至有一種翻湧而上的反胃感,但格藍達緊扣著她的肩膀,似要逼她憶起舊傷曾經帶來的疼痛一般。
她不要。她用盡力氣掙脫了她的箝制,離開地下教室的門口跑到走廊,一手扶著牆面,一手撫著胸口大力喘著氣,抑制想乾嘔的感覺。
她轉身看見格藍達還站在那裡,躲在陰影處的面貌晦暗不明,僅有牆上的火把在光與暗之間的短暫流轉,可以隱約看見她精緻姣好的輪廓。接著她主動走向莉莉,優雅的步伐沒造成裡面演講者的停頓,莉莉終於看到了她的表情——輕鬆,但還是察覺得出她對剛剛聽見的話的厭惡,這讓莉莉覺得多少有些安慰。
她微微彎腰審視著現在支撐著膝蓋喘息的莉莉,施了個防窺聽的咒語,居高臨下地說:「怎麼了,級長?不去聽聽你的朋友小勒會有什麼精彩發言嗎?那可是你
最好的朋友。」
「你偷聽過我們說話?」莉莉不可置信地直起腰桿問。
「你們那種要說不說的話還怕人聽?」她無禮地說,莉莉方才湧起的一絲安慰蕩然無存,一種反感取代而之,她忍不住想到——「難怪我沒有朋友?沒事,別驚訝,我們高尚的百合。你一直是這樣,儘管心裡知道誰才是對的,但你更樂意站在自己的朋友那邊。所以,為什麼我沒有朋友,讓我告訴你,正因為我厭倦這樣偽善的你們。」
「我沒有,」她顫抖著說,「我盡可能在取得平衡了。還是說,身而為人都有缺陷,我得要和每一個人斷絕關係才不偽善嗎?」
「真卑鄙,」格藍達說,「一個作惡多端的人顯露一點好就讓你捧在手心,真正的好人做點無傷大雅的壞事你倒是努力挑刺。這是你努力取得平衡後的結果嗎?」
莉莉不斷深吸氣,在腦中想著母親從小到大的各種教誨,要學著對自己的情緒負責、不可因片面之詞或單一事件取人⋯⋯還有什麼⋯⋯
她吐出一口氣,「那你呢?你又做到多瀟灑了?為什麼招惹天狼星·布萊克?為什麼假裝得到他了,現在又假裝不在乎?你是不是嫉妒著柔依?」
眼前的人終於顯露出受傷的樣子了。莉莉看著格藍達繃緊得臉部線條,暗暗為自己在這種時候找到能觸痛對方的詞句而感到一陣快意。
「我只是,以為他跟我是一樣的⋯⋯」她苦澀地說,好像忘了要刻薄地教訓莉莉,「但他不是。」
莉莉看著對方灰眼中隱隱打轉得淚水,方才的快意馬上消失了,她很快便為自己每次像個刺蝟般的衝動反擊感到自厭,「格藍達,我不是有意的,我不該對你們妄加評論,事實上我跟你們都不熟悉,我只是想隨便說點什麼來反擊罷了⋯⋯」
她搖晃了下頭,鉑金色的捲髮搖曳帶出的花香讓莉莉恍神了一下,「我沒想過自己會被影響成這副樣子,到頭來還是跟你們一樣。」她說,低頭快速而用力地眨著眼。「只是一種迷戀而已,甚至只是一種幻想。跟他在一起是決不會快樂的。在他想玩的時候要讓他去玩,但回頭又要永遠都在,不能試圖去理解他,那會讓他覺得太赤裸,最好是假裝只看到他想給人看到的模樣。」她看著遠方,眼中仍噙著淚光,在火把忽閃的照明下看起來格外惹人憐惜,「不能握得太緊,又不能完全放開,好難,伊凡,大家談戀愛都那麼辛苦嗎?」
莉莉同情地注視著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肯定是她的表情觸怒了對方,格藍達再度恢復了平常冷漠疏離的樣子,原本的一點淚光也似乎被收了回去。
「我不在乎,無所謂,他不是我要的,我就不要了,」她高傲地說,莉莉簡直懷疑格藍達是不是精神有問題,否則怎能如此判若兩人,「那你呢?虛偽地說自己不喜歡天狼星的萊特、現在站在教室裡頭的石內卜,你敢不敢不要了?」
莉莉原先都快忘了這一切。她看著地下教室門口,想像著裡頭賽佛勒斯會有怎樣的發言。她覺得一種委屈席捲上心頭,她已經被這種類似的言論煩擾好久了,曾經她可以理直氣壯的反駁,但漸漸的她只覺得說什麼都是錯的,甚至她本身就是錯的。
「要怎麼不要了?」她委屈地說,發現自己的聲音帶著些鼻音,「七年多的感情,每一個小小的默契和回憶,要怎麼說不要,就不要了?」
「你在諷刺我嗎?我無情?或者,我和天狼星短暫的戀愛?」她沉聲說,「莉莉·伊凡,看清楚怎麼不要了!」
她講完後便兀自快步走向她們剛待過的教室後門,拿出魔杖指著木地板唸了個什麼莉莉聽不見的咒語,一簇細小的火舌沿著她魔杖指得地方,開始如蛇一般往前快速爬行。
莉莉愣了半晌,隨即驚呼了聲,與此同時很多事情一起發生了。
教室裡傳來咒罵和騷動的聲響。
莉莉立即抬腳想前去做點什麼,但手腕被緊緊箝制住,不同於格藍達箝制她肩膀的力道,這是溫和又不容拒絕的方式。
莉莉轉頭一看,詹姆·波特脫下隱形斗篷,露出嚴肅的面孔——正是他抓著她的手腕。
天狼星從詹姆身旁一臉陰鬱地快步走向格藍達,一邊伸手從長袍裡掏出魔杖。
「噓。」詹姆用另一隻手示意她噤聲,再望了一眼天狼星的方向,接著便不由分說地拽著她大步往走廊盡頭的樓梯走去。他的步伐太大了,導致莉莉必須一路小跑地跟著,但她竟也沒想到抵抗,只隱隱用眼角餘光看見逐漸變大的火勢。
莉莉心中百感交集,對格藍達所指控的話以及她的驚人之舉,當然還有羅西兒的一席話及賽佛勒斯的表情,所以她其實是樂於逃離那兒的。
當她這樣被拽著走了一陣後,在樓梯的平台處,詹姆突然停下腳步放開了她的手,他轉過身面向莉莉,瞟了眼她有些發紅的手腕,像是要說什麼,但又吞了回去。接著他把左手的隱形斗篷攤開來甩了下,彎著膝蓋與莉莉視線平行,莉莉嚥了下口水,沒有後退,但再次像幾個月前在公共休息室那樣躲閃了他淺褐色的眼睛,詹姆用隱形斗篷仔細地裹住了莉莉,然後向她伸出手。
他看不見自己,莉莉知道。她猶豫了一下,輕輕探出手,像他那樣握住了他的手腕。詹姆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會露出頰上笑紋的那種。
他轉身繼續走著,又從長袍掏出了一塊羊皮紙仔細端詳著,他好像在閃避著什麼,又好像在注意著什麼。莉莉剛開始還試圖揣測他要帶著她去哪,但在一再的兜圈後她早已眼花撩亂,更別提詹姆中間還經過了很多她根本不知道的捷徑。
於是她便完全順從著他的腳步了。她不知道要去哪,甚至不知道現在的時間。顯然已經過了午夜了,城堡裡靜謐無聲,沒有任何學生的蹤跡,而她,葛來分多女級長,被一個搗蛋鬼抓著,不,她抓著他。
「我是不是該告訴麥教授⋯⋯」莉莉怯怯地開口問。畢竟這可能牽扯到食死人的前身,她又身為級長,還有那教室不曉得怎麼樣了⋯⋯。但她同時不禁在心裡想著賽佛勒斯和格藍達、天狼星會被怎麼處置,暗暗咬緊了唇。
「這個嘛⋯⋯」詹姆轉身瞥了下莉莉的表情,當然的,他什麼都看不到,「請你別告訴麥教授,哎,算我拜託你了,我們這時間跑出來,還搞這一齣把這古蹟都給燒了,就算天狼星他們努力修復,也肯定看得出來,而且上次麥教授才警告過下次會讓我們去幫海格做些苦力——」
莉莉抿著嘴低頭微笑了下,接著便是短暫的沈默。
他倆漸漸一致的腳步聲裡,詹姆收斂起輕鬆玩笑的口吻,突然正經的再度開口:「可是,伊凡,任何東西都不該凌駕於正義之上,」他輕聲說,「和黑暗靠得越近,越容易被吞沒,這也是催狂魔的運作方式,我們只要站得遠遠的就夠了,不要試圖照亮他們。」
他們指的是賽佛勒斯。莉莉敏銳地察覺出他試圖輕描淡寫的部分。
「⋯⋯不要試圖照亮?提醒你換個角度,那也是護法的運作方式。何況你們也總把義氣和信任掛在嘴邊,而你現在是在慫恿我背棄我的朋友。」莉莉倔強地冷聲反駁著,但就像和格藍達的談話一樣,她感到心虛。
「說得很對,但還是不該,哈哈,護法呀⋯⋯這個留給你自己去想,伊凡你很聰明,想想為什麼。」他說,口氣就好像這是再簡單不過的道理一般。「至於義氣和信任嘛,哎,就好像⋯⋯啊,雷木思當級長並不和我們的友情衝突,知道吧?有些東西有底線存在,你不要畫得太低了。接著,更別說,在我決定給出我的信任時,往往就代表他值得。」他自信地說。
當他決定給出自己的感情時,是否也同樣代表我值得?莉莉忍不住想。
「⋯⋯你真的不用去幫布萊克嗎?」她問。試圖轉移話題。
「不用,伊凡。那點火勢好處理,讓他們小倆口自己去解決吧,天狼星要解決的問題可不止格藍達。」詹姆意有所指地說,好像很頭疼地用拿著羊皮紙的手耙了下頭髮。就像她父親看到惱人的報紙時的動作一樣。
「是啊,他們差不多該結束了吧。僅僅兩個月?布萊克真是個糟糕的、濫情的負心漢。」莉莉指控。
「他才不是,莉莉,」詹姆嚴肅地說,「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沒有誰做錯什麼——何況他們兩個都在打,沒有人在挨。」
「他如果不喜歡格藍達,就不該招惹她。」
「他當然喜歡她。只是不再喜歡了。」
「⋯⋯」一種陌生的情感湧上莉莉的心尖,她幾乎是立即的感到一陣失落與患得患失。並感激此刻詹姆·波特看不見她,她不必去整理自己的表情。
「哈,這點我跟天狼星難得完全不同,」詹姆又補充,像是知道她的感覺一般,「就像我上次,以及剛剛都說過的那樣,我知道自己要什麼。」
那種心情奇異地消失了,逐漸被一種輕飄飄的情緒脹滿,但莉莉還是直覺地清清喉嚨,避開談論詹姆,「天狼星就不知道自己要什麼嗎?」
詹姆沈默了,莉莉感覺他不想談論天狼星,但她還是接著問:「他其實不想跟格藍達在一起?」
「錯了,伊凡。我剛回答過了,我覺得他想,只是沒想清楚,但那也不要緊,是個嘗試。其實我老早就知道他們兩個不合適了,但總要嘗試嘛,哎。」
「為什麼不合適?」
詹姆又停頓了,像是她問了一個很難的問題一樣,但他沒有停下腳步,依然看著羊皮紙帶著莉莉在城堡裡遊蕩著。她一度以為他不會回答了,但他又緩緩開口,「兩個同樣有欠缺的靈魂會互相吸引,然後互相排斥。」
「⋯⋯好吧,不懂。」她只知道,這傢伙對別人的感情倒是很會分析。莉莉暗自腹誹。接著又試圖假裝隨意地幫柔依問了一句:「那,其他女孩,像柔依⋯⋯和天狼星合適嗎?」她扭捏地說。
「你真可愛,伊凡⋯⋯小心點,別問別人這麼多問題,要我說,你不太會藏心事,跟柔依差不多,」詹姆朗笑說,「他們倆啊⋯⋯難講。」
「你有說跟沒說一樣!」
「哎,伊凡,」他笑地更深了,「事緩則圓。」
莉莉只是翻了下眼睛。
詹姆停了下來。轉身後話裡的笑意果然呈現在乾淨瘦削的臉上。莉莉鬆開了他的手,脫下隱形斗篷塞到詹姆懷裡。而詹姆拿魔杖對著羊皮紙默念著什麼便收回長袍內袋了。
他們在門廳。他們居然繞了至少十來分鐘後,又兜回了一樓。
「最危險的地方,果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吹了聲口哨,看著飛七的辦公室,「飛七這老傢伙根本都不睡覺的,只要能捉到我,對他而言就是場美夢嘍。」
「你為什麼知道我們在那?我們現在在這又是要幹嘛?」莉莉停下腳步後思緒好像清晰了多,一個接一個的問題翻湧而出。
「多虧我的法寶!」他說,得意的再次抽出舊羊皮紙抖了下。「我們剛剛只是在躲飛七,還有愛麗絲和法蘭克。」
莉莉白了他一眼,抬手搶了過來。「就是一張破羊皮紙。」她說。
詹姆神秘兮兮地湊了過來,莉莉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沐浴精的味道,還有一點奶油啤酒的味道。「才不是,看著啊,伊凡,看著啊。」
「我在此鄭重發誓,我絕對不懷好意。」他用魔杖抵著羊皮紙唸道。
細細的墨水線條從詹姆魔杖抵著的地方開始出現了。這些線條像是下雨天路上的雨水一樣,蜿蜒地順著某個軌跡流淌並碰頭、交匯,延伸到這張羊皮紙的每個角落,然後羊皮紙上方開始出現一些綠色大字,寫著:
魔法惡作劇製作者的輔助物供應商
月影、蟲尾、獸足和鹿角諸位先生
自豪地獻上
劫盜地圖
「太精彩了。」莉莉看著接著出現的地圖喃喃道,在腦中拼命思索地圖中每一個機關是用什麼咒語製作的,並且十分肯定有些並沒有教——或可能還沒有教到——因為她並不清楚該怎樣才能做到。「真棒,這都是你一個人完成的嗎?」莉莉看了良久後喜形於色的笑著問,看向詹姆的眼神滿是崇拜和驚訝。
「也也也不全是,這可以算是、算是我們四個,你知道,就是我跟天狼星還有我跟雷木思還有彼得我們四個一起的作品。」詹姆有些氣惱,他別開了眼睛。「但是我當然可以說是功臣之一。」莉莉注意到他又能好好說話了。
「全校都知道所謂的『我們四個』是指誰。」莉莉好笑地說。「這些通道是通向——」
「哦,是的。我想我完了。我們的好寶貝們要被扼殺了。」詹姆心痛地說。「要是天狼星知道我就糟了,畢竟這是我們在無聊的生活中賴以生存的重要關鍵,伊凡——莉莉,妳能不能假裝沒看到?」他半認真地懇求道,但那無奈的態度說明了他沒什麼信心。
「能。」莉莉直截了當的回答。詹姆有些愣住了,這才把一直特別專注盯著別處的視線移回莉莉臉上。「這本來就是你們的秘密和心血,你有權把它藏起來,但你把它跟我分享了,我就該閉上嘴巴好好保守一切。」
「那你也不會往上報告那些沒人知道的通道或者——」
「我幹嘛要?或許我哪天會需要用上呢。」莉莉假裝嚴肅地挑挑眉。
「這是你剛才說的,天狼星要解決的問題可不止格藍達嗎?」莉莉瞇眼端詳著地窖處的兩行名字。
天狼星·布萊克以及
獅子·布萊克。她不自覺的聯想到了地下教室裡舉起手的瘦小背影。
「嗯。」詹姆苦笑著聳聳肩,沒有想解釋的意思。「別擔心,我們會把一切處理好的。」
「好吧。波特,這真的很棒,」莉莉發自內心地微笑著再次稱讚,順便把地圖還給了他,「我看過幾次你的畫,都畫得很好——」
「哎唷。」他得意又害羞地揉著亂髮。
「——尤其是繪製L跟E這兩個字母時。」莉莉說。
詹姆放下手,倒抽了一口氣,「肯定是柔依!」
莉莉忍不住笑出了聲音,詹姆直愣愣地瞅著她,又是那種無禮的視線,「總之,真的畫得很棒。你知道像我就畫得很糟——」她好像總習慣這麼補充,幾乎是有些急切的。
「畫得很糟?你不喜歡畫畫嗎?」
「不喜歡吧。」她有些遲疑。
「那你喜歡什麼?」
「我不知道,也許,閱讀?調魔藥?」
「哦,得了吧!那是你
擅長的,」詹姆認真地說,「我就不會跳舞,但我喜歡跳舞。當然啦,要學的話我肯定也能學好,但我覺得有些東西正是不擅長才有趣。我們家每每聚會的時候,唷,有個瓊斯夫人可是愛極了跟我一起跳舞。」他玩笑的隨意擺弄了幾個舞步,看上去確實滑稽,但自然且快樂。
「再穿上吧,伊凡,等等我,」他說,再次用隱形斗篷蓋住她,「最後一件事,就放你去休息。」接著他便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莉莉靜靜看著牆上的各色寶石沙漏,紅色的明顯比綠色的少了一大截,這都要多虧剛剛那位魁地奇英雄。但她想到每次詹姆被扣分時的畫面時,嘴角竟不由自主上揚著。
「來吧,伊凡,」他跑了回來,大口的喘著氣,拿下了莉莉身上的隱形斗篷,「幸好拿樂絲太太⋯⋯肯定聞到了味道,把飛七引去了第五地下教室。」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莉莉驚訝地說。
「很明顯啊,你身上——哎,你忘了,我有法寶呢。」他尷尬地拍拍袍裡的地圖。莉莉注意到他手上抱著各式的顏料罐。
他像是要解答莉莉的疑惑一般,爽朗地笑著揮手示意莉莉跟著他走,他好像邊走邊在挑選著什麼般東張西望,最後領著莉莉走上大理石樓梯來到二樓。他們停在了女生盥洗室旁的走廊,那兒有大大的一面牆,在角落火把的照明下忽亮忽暗,仍能看出老舊斑駁的痕跡。
在莉莉意識到詹姆狡黠的表情意味為何的同時,他就已經做了。他拿著一罐黃色噴漆在牆上作畫著。
「波特!」
「沒關係啦,飛七也要有點工作做啊。」詹姆說,作畫的側臉看起來認真又享受,莉莉很快就看出了他是在畫一只精緻的、唯妙唯肖的金探子。
他彎腰從地上抓了一罐顏料丟給莉莉,莉莉慌亂地接住了,「喲,不錯嘛,你也可以試著飛。但現在,先試著畫。」
莉莉看著他在牆上開始噴繪著掃帚的側臉,可能太想忘掉今天的一切,一股沒來由的、叛逆的興奮讓她拿起手中的顏料。
「明天會怎麼樣啊。」她和詹姆並肩,有些興奮而又緊張的問道。邊在牆上揮灑出了第一道色彩。
「我覺得想像那些往往也算最快樂的一部分。」他轉向莉莉眨了眨眼睛,是鼓勵,也是一種調皮。
很久以來未曾有過的單純的快樂脹滿莉莉的心口,她像個孩子一樣在半夜和詹姆·波特在走廊上搗蛋呢,這種想法竟給了她一種莫名的驕傲和歸屬,她想,她好像開始有些理解雷木思了。
他們偶爾嘲笑幾句對方的作品,偶爾干擾一下對方的作品(莉莉在詹姆畫得帥氣自畫像上加了兩撇史拉轟的鬍子),就這樣快樂的虛度著光陰,直到手舉得疲累不堪,直到詹姆臉上和袍子上都多了一些莉莉“不小心”噴到的色塊,才終於停了下來。
詹姆脫下外套放在地上,他們並肩坐在走廊看著牆,那是一幅描繪詹姆握住金探子的塗鴉,詹姆的手藝確實優秀,每個魁地奇球員的特徵在他手下栩栩如生;而莉莉則是畫了一個在旁邊氣的七竅生煙的飛七,莉莉的手藝也確實笨拙,但還是讓人一看便知是飛七,讓這畫多了一絲童趣。
「伊凡,享受便是了,不要害怕別人的否定,你本就已經足夠好了。」他用手肘撐著膝蓋,兩手自在地垂放著。而他眼神閃耀地凝視著他們的畫,像是努力在記住。
莉莉突地站起身,拿起猩紅色的顏料,踮腳在高處補了一行字。
恭喜葛來分多的魁地奇英雄!
她聽見背後傳來詹姆輕輕的笑聲,於是溫柔地跟著漾出一絲微笑。
幸好他看不到。
(TBC)
後記:
這章…..從原本破兩萬字被我刪到變14K了,剩下的都是真的不能再刪的
一個偷聽X2 被拖X2的故事
然後仙境老人發現文章可以一篇發了好感動(到底要多無知
謝謝看完的各位,下一章會結束五年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