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文】《伊萊莎貝塔與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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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後記但我移到前面來XDD

從沒過在回覆芒果文章時候略帶玩笑性質的想法會讓我寫成一篇故事。這個故事是同人的同人,背景是J.K.Rowling的哈利波特的世界,最主要的《伊萊莎貝塔與龍》和許多角色都來自吟遊詩人芒果筆下的《龍的心弦》。我十分感激她的慷慨授權XD,雖然美其名是作為她的生日賀文,但老實說我真的樂在其中。

我的寫作功力還不成熟,第一次採用這樣的寫作手法我的確有點太操之過急,希望把一切想說的故事都融在其中,使得許多伏筆埋了,卻沒有給人挖出來的工具。(其實這番話只是想告訴你們:我可能會進行無數次的修改工程XDD)

希望能聽見你們對故事的看法(艸),最主要的是希望知道有哪一點或許讓讀者看得不解其因其果。(→好讓我再繼續修改(踹)

謝謝點進來閱讀的你們。(鞠躬)對我而言,梅爾墨斯的故事是說不完的。希望你們閱讀完畢後還願意做我下一個旅程的夥伴。

最後,在旅程開始前別忘了初衷:(對不起因為修改而晚了兩天才PO芒果生日快樂!I love you forever!(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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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

  • 基本魔法學習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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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arlett @MadScar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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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ISABETA ȘI BALAURUL

獻給吟遊詩人芒果
友直、友諒、友多聞
我是多麼慶幸遇到妳這位既能天南地北的聊文學聊歷史聊電影聊男人(?),咳,聊一切、
又能在妳身上學習到如此多的朋友。

生日快樂!

Scarlett @MadScar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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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開頭: A Story for a Lifetime



即便長大後,我還是不會忘記,因為身體仍然偶爾會自動回憶起那坐在簡陋的貨運馬車(註1)後晃動的感覺。坐飛機或搭火車時,任何一點在交通工具上的小晃動,讓我彷彿閉起雙眼就能感受到那雙腳騰空,微風吹拂過小腿,青草的香味朝面頰襲來的回憶。還有,一隻骨瘦如柴、皮膚卻意外好摸的手輕拍著我的肩頸。還有,那似乎喉嚨中存在太多故事而形成了繭的沙啞聲音。

她每句話的開頭,總是喊著我的名字。卡塔麗娜(Cȃtȃlina)





·卡塔麗娜聽到的第一個故事: 騎士、龍與少女



大多數西方人一個禮拜上一次教堂,我們則是一個月有一次馬市。孩子們一個月就期待這天,因為父母允許他們用自家的一樣貨物去換取別家等值的物品。

我們家代代都以手工掛毯為業。每個月的馬市,母親會給我一件杯墊去換我已經思考了一個月要換的小玩意兒,有時候是玩偶、木雕、二手繪本,或者零食。當我到了十一~二歲的年記,我換的通常是零食,雖然大家都知道以亞塔(Aţă)(註2)家的技術和聲譽,即便是杯墊也有相當的價值。我能換取要價更高的貨品,可是我喜歡抱著換來的零嘴,跑回馬車後坐下,聽曾祖母說故事。

曾祖母有許多故事。她總說,她這一輩子不知道織了幾件掛毯,但她擁抱過多少件自己花了幾個日夜坐在織布機前、甚或一針一線織出的成品,她的懷中就有多少故事。而有些故事,永遠不會有聽膩的一日。

在我們家中有一幅家傳的掛毯,出多少價錢也不出售的非賣品。那背後的故事,就是聽不膩的其中一則。

卡塔麗娜。』曾祖母說。『這是比我的曾祖母還老的掛毯,而我現在要講的故事,比這掛毯還久遠。

那掛毯是偏長方形的,垂直掛在客廳的牆上。上頭編織的圖案以由下蜿蜒向上的陡壁帶領觀賞者的視線。底部躺著一位奄奄一息、身穿盔甲的騎士,他的頭盔在他的腳下。因方才的爭鬥而被泥土染髒的頭髮要很仔細看才能察覺原先的髮色是灰色的,他手中仍握著劍柄鑲著一顆棕色寶石的劍,可是他的藍眼卻緊緊盯著跪在最高處懸崖邊的女子。女子的一頭金髮被崖邊的強風吹亂,雙手覆蓋住自己的臉龐。儘管看不見她的容貌,卻能感受到她幾近崩潰的情緒,因為有好幾滴在掛毯中以寶石隱喻的淚水落下。她裙上的皺褶彷彿在收集那些暗紅接近褐色的寶石。在她面前,是一頭龍麟上沾著鮮血、受傷的巨龍。掛毯上只看得到牠的一隻橄欖綠眼睛,那隻眼睛有的不是憤怒、驚慌,只是哀傷。有灰色的、如龍眼睛的橄欖綠的寶石流下那堅硬如盔甲的黑色皮膚。牠的右爪舉起,彷彿想安慰哭泣的少女,但這畢竟只是幅靜止的掛毯,在這一針一線中,龍永遠碰觸不到近在咫尺的少女。

『在我的曾祖母像妳這般年歲時,卡塔麗娜,』曾祖母又說,『有一群吉普賽人經過此地,停留了幾天。其中有一個隨著他們流浪的羅馬尼亞人。我的曾祖母告訴我,這幅掛毯圖案的原稿,就在那羅馬尼亞詩人的手中。卡塔麗娜,龍,這虛構的生物,幾個世紀以來卻一直振翅在人們心中盤旋。人為牠們的神秘著迷,為牠們的美麗陶醉……





·吟遊詩人的故事: 伊萊莎貝塔與龍



很久很久以前,當人類還與龍和平共處的時候,沒有馴龍師,也沒有屠龍師。他們井水不犯河水,誰也不傷害誰。但人類都是不知感恩的動物,他們遠比龍還要貪心。

一個驕傲且法力高強的年輕人用計擄獲了一頭龍,並帶著牠到處炫耀自己的坐騎是一頭龍。他總是要求著旅店中最寬敞、最好的房間、最豐富的膳食,並不吝惜花大筆錢請裁縫師製作最華美的服飾。但這些滿足不了他,他心想,他既然是第一個制伏龍的巫師,他理當有一個不論外貌和內心都與他匹配的妻子。於是他開始四處尋找,誓言要找到最完美的妻子。

他經過的每一處,都有女孩為他癡迷、為他的離開心碎。他告訴自己,不是這些膚淺的女孩。她們還不夠格當他的妻子,不足以讓他交出自己的身心。

他終究還是找到了心目中完美的妻子。她有個美麗的名字,伊萊莎貝塔。巫師開始追求她,有著十足的把握能贏得女孩的心,一如當時捕獲龍的信心。但伊萊莎告訴巫師,他可以用計困住一頭龍,她在那頭龍的眼中卻看見了時刻預備逃離的決心;她說,她的心是無法用魔法馴服的。

巫師覺得受了屈辱,他沒有如此認真追求過一個女孩,而惟一的那個卻不為他傾心。他隱藏起了怒氣,仍然每天送禮物、鮮花給伊萊莎,並且不論在她面前或與他人交談,他都說著甜蜜的情話和對伊萊莎的讚美。他心想,既然這些討不了女孩的歡心,至少可以讓她父母認為他是個值得將女兒交付的男人。

但他沒有料到的是,伊萊莎愛上了他的龍。

那頭龍被巫師養在附近小山山頂的懸崖邊上,而那兒原本就是伊萊莎貝塔每日散步的地方。其他人懼怕離開巫師的龍,再也不敢靠近那裡;伊萊莎卻打從心底喜愛這眼裡燃燒著火焰的龍。

龍沒有拒絕她的親近,總是用那富有靈性的瞳孔注視著她移動的姿態。牠的雙眼是不同顏色的,一隻橄欖綠,一隻灰色。

伊萊莎將自己的理想和不甘一輩子受困於這地的想法通通說給了龍聽,有一天,龍居然回應了她的聲音。伊萊莎睜著她那雙棕色眼睛,驚訝又歡喜地抱住了龍的前爪。她聽著龍敘說牠的身世:牠已經活了千年,時間教會牠人類的各個語言,牠也學會了強大的魔法。年輕巫師趁牠熟睡時給牠套上了鑲滿華麗寶石的頸圈,那侷限了牠的法力,使牠動彈不得,只能屈服。說到這裡,牠抬高了瘦長的頸子,指著其中少了寶石而顯得突兀的一處。牠說,巫師身上有一顆始終不離身的鮮紅色寶石,惟有那顆寶石被放回原位,牠才能脫困。

伊萊莎聽完這故事,棕眼裡閃耀著與雙色眼眸中相同的火焰。她親吻了龍的臉頰,輕聲說:『你是龍,你天生就該在天空中,一個讓你的翅膀自由伸展的地方。萬物就該臣服在你的烈焰下。

隔天,龍沒有在太陽照耀到轉角那棵大樹最頂端的葉子時看到伊萊莎的身影。後天也沒有。之後的一個星期都沒有。牠只能看到山下的城鎮越來越熱鬧,彷彿在預備著慶典的來到。

又過了一個星期的某一晚,有歡樂的樂聲從山下傳入龍的耳中,整晚沒有停歇;街道的火光也直到將近午夜才熄滅。

當午夜的鐘聲敲響第七下時,月光灑在轉角那顆大樹最頂端的葉子上,龍看見了伊萊莎身著純白色洋裝朝自己奔跑過來。她調整著氣息,高舉著握在手中的鮮紅寶石,眼裡盡是興奮及驕傲的神情。

龍的眼中,多了些千年來都沒出現過的溫柔。

伊萊莎將寶石放回缺口中,頸圈瞬間脫落了。龍拍動著翅膀,噴出一口鼻息,仰頭朝天空吐出一聲怒吼和火焰,震驚了原本在樹中安歇的飛鳥,使牠們慌亂的逃離,而火焰也染紅了夜色。

山下傳來混亂的聲響,許多小紅點開始朝著山頂移動。那些是拿著火把的男人們。隨著火點愈來愈靠近,伊萊莎看向龍,催促著牠趕緊離開。龍卻是伸出了前爪,無需言語,牠已經遞給了她邀請函,也許是橄欖綠的,也許是灰色的。

當地的吟遊詩人歷代都有不同的詮釋,我最喜歡的一個也是最古老的一個。當年輕巫師發現自己被新婚妻子迷昏、那從一位法力高強的黑巫師手中贏來的寶石也被偷走時,他召集了許多人,往山頂直奔。眾人抵達山頂卻不見龍和伊萊莎,只有一個掉落在地上的頸圈。此時,一團烈焰從崖下朝天空噴射,眾人驚訝抬頭的同時只瞧見龍的翅膀巨大到足以遮蓋天空,穿著純白洋裝的伊萊莎則坐在龍的背上。吟遊詩人如此說:月光照在她的金髮上,彷彿為她罩上一層她結婚時戴著的金色頭紗。

伊萊莎貝塔,一個嫁給龍的女孩。





·吟遊詩人與馴龍師



『所以,伊萊莎貝塔嫁給的不是異鄉的王子,也不是受詛咒成為龍的王子,而是"真的"一頭龍?』吟遊詩人雙手環胸,挑眉問著馴龍師。他的灰色長髮被綁為一條辮子拉至胸前,尾端彷彿是小馬的尾巴輕掃著他的手背。

『我們家族流傳的版本。沒錯。』馴龍師有著鮮紅如火焰的長髮。吟遊詩人知道,馴龍師對這一切與她血統有關的象徵充滿著自豪。她是一頭精力旺盛的母龍,人們追不上她的腳步,對她的印象永遠是燃燒著的背影。她從不將那團火焰束縛住。『而且是一頭法力高強、可以化身為人的龍。』她補充。

『整個故事中只有伊萊莎貝塔的名字被提及,甚至連她的姓氏也沒有透露。』吟遊詩人的藍眼陷入沉思。這個故事在羅馬尼亞不論是巫師或麻瓜都相當熟悉,儘管有無數的版本,追根究底本質都是一樣的。只是最接近事實的版本已無從稽考。

『你知道,這並不重要。重點是龍。』馴龍師皺著眉,糾正吟遊詩人。她擁有一雙漂亮的淡灰色眼眸,像是她披風上繡著的紅龍一樣的眼睛顏色。吟遊詩人曾第一次看見那新製的披風時曾寵溺地笑稱,馴龍師生著一顆女人的心,卻有著龍的靈魂。

『喔?』吟遊詩人抬頭,看向馴龍師。他差點忘了馴龍師還沒說出這次話題的重點,但想必她也習慣了自己總是會被其它故事拉走心神的缺點。

『我們是龍的後裔。嫁給龍的女孩是誰並不重要,不管她的名字或家族姓氏是什麼,重點是她孕育了龍的子嗣--我們。』她的紅髮在陽光的照射下,讓人容易產生一種若碰觸了就會燙傷的錯覺。

『瞭解了,』吟遊詩人輕笑出聲。『所以妳只是又再一次地想向我炫耀妳的血統。』

『不是。這次不是。』馴龍師嘴邊揚起一道吟遊詩人從沒看過的弧度,如此勉強、如此無奈。『我只是想讓你知道,為了保護我的血統我願意付出一切。』

吟遊詩人領首,為馴龍師接下那因為咬著牙、忍著淚水而說不出的下一句:『即便是愛情。即便妳要嫁給妳的堂哥。』

『黑暗王子正在大肆屠龍,我們必須團結一氣。我不能在這時候背叛我的家族。』

『我說過我瞭解。妳不用解釋這麼多。』吟遊詩人摸著馴龍師肩膀上的紅髮,輕柔地讓他誤以為自己在憐惜她了。他曾經認為,他點燃了她的熱情,也願意為了她將生命燃燒殆盡。『我們只是很不巧地生在這個時代。』

『你還記得你的承諾,對吧?』

『嗯,我答應妳。(You have my word.)』

他以為他永遠不會有需要兌現承諾的一日。

在他抱著她的屍首時,他回想起那個半帶玩笑許下的諾言。

若這就是馴龍師時代的結束,你願意將我們的歷史傳承下去嗎?

放心,你們會被記載在史書上的。馴龍師是傳奇,不管如何都會佔有一席之地。

也許吧。但我害怕黑暗王子會將一切都吞噬。而且,一個世紀的歷史會佔有多少頁數呢?

他那時心裡只是充斥著對情人的憐愛,欲用言語消去她眼中的不安,『那麼,天涯海角,我也願意去,我會將你們的故事以各種形態留在世界上。』那時他的意思是,天涯海角,他也願意帶著她去。

他放下她的屍首,最後看了一眼他發誓永遠對其忠誠的火焰。他抓緊那殘餘的溫熱,下定決心要讓這餘溫重新燃燒起熊熊烈火。

『好好休息吧,我的母龍。我答應妳。





·History became legend; legend became myth...



當我按照跟父母親約定的在太陽落下前回到我們家的馬車時,看見了一對男女的背影。男人的紅色長髮隨意地用緞帶綁著,女人則是任黑髮披肩。男人的髮色勾起了我的回憶。已經好幾年了,曾祖母過世後我就再也沒有聽過那個故事了。

我走向前,主動開口:「已經快要收攤了,喜歡哪一樣可以算你們便宜一些。」雖然到了父親這一代,亞塔家已經在布加勒斯特有了實體店面,但每個月來參加馬市已經成為一項家族傳統。

女人微笑地指著兩人方才看的掛毯,說:「這幅掛毯很精緻。」

「啊,對。」我吐吐舌,不好意思地說:「不過這是非賣品。今天只是從家裡拿出來讓它曬曬太陽而已。」我張望著四周,尋找父母的身影,好奇他們怎麼會沒留下一個人顧著這裡。

「妳父母--那應該是妳父母?--他們說要將其他商家預定的商品先搬給他們,讓我們自己先看看。」男人似乎查覺我的動作,視線從掛毯移開,抬起頭解釋道。

「這頭龍,有名字嗎?」女人手指輕柔地摸著掛毯上受傷巨龍的位置。

「沒有。」微風吹拂過我腳下的青草,我彷彿又聽見那沙啞卻也溫柔的嗓音。「但這少女的名字是伊萊莎貝塔。」

男人略帶驚訝地與女人對望了一眼。

曾祖母說過:『故事之於亞塔家的女孩有著無法抗拒的魅力。』我總覺得愧疚,我選擇不參與家族事業,我的手中沒有織出一幅帶有故事性的掛毯。我不想被困在這裡,我想跟那個告訴我世界多寬闊、多美麗的男人離開家鄉。事實上,我今晚就打算告訴父母親我的決定。或許,現在湧上心頭的衝動,只是一種變相安慰自己的贖罪方式--「你們想聽這故事嗎?」

這是比我的曾曾曾祖母還老的掛毯,而這背後的故事比這幅掛毯還久遠……





Scarlett @MadScar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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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故事的真相



我知道《伊萊莎貝塔與龍》是一篇很短的故事,甚至短到只能與我其他的短篇故事一起出版。我相信一些眼尖並細心的讀者一定發現了這篇故事與我以往的風格不同。這是一定的,因為這是我的第一篇故事,也是最後才寫下的故事。就請容許我多花一點篇幅娓娓道來吧!

這是我能體會最美的愛情,刷新在我認知中,守得最久的承諾。

迪邁斯·古斯塔(Dimas Costa)(註3)的回憶錄中有一段出航前的小記述,無足輕重,卻意外地抓住我的目光。

他說他在家鄉的酒館中交了一個怪朋友。據那朋友酒後所做的自我介紹,他是個流浪的詩人。迪邁斯還說,他在船上的日子常想起那位朋友,總認為,比起詩人,他更像個傳教士般強迫推銷一個故事。事實上,迪邁斯並沒有花費太多筆墨在這位朋友身上。在回憶錄中這是位無名的朋友,也並沒有特別解釋迪邁斯對朋友是傳教士看法的原因。但偏偏就是那在冒險前的段落讓我被吸引:

「人是由個性和夢想組成的。我曾很驕傲地說,海洋構成我這個人,那遼闊危險的世界就是我心之所歸。而我這個怪朋友,他的靈魂中彷彿有缺陷;或者,塑造他靈魂的人太貧乏,只能給他這麼一樣,既貴重又渺小的元素。我不知道他向誰承諾、或承諾了什麼,但自稱是詩人的他,是由承諾組成的。若失去了那四個字、那填滿他筆記本的四個字,他便會煙消雲散吧?

——我答應你。我答應你。我答應你。(You have my word.)」



那時的我確實太無聊了,無所事事,憑著一時的熱情開始不帶希望的搜尋。只是當我越靠近那位無名的詩人,就像邁爾斯·古斯塔說的,追隨他承諾的痕跡成為了我生活的重心。

我發現他在許多文獻中,不論是巫師或麻瓜的記載,都留下過足跡。儘管有時候,那些描述比迪邁斯筆下的還少。花了好幾年,我總算整理出一條我自認不會有比這更完整的時間線:從十五世紀中到十六世紀末,我陪著他(或他陪著我?)走了比一個世紀還長的時間。我確信他叫梅爾墨斯(Melmoth),是姓氏或名字甚或化名已無從得知。事實上,幾百件的資料中,這名字只出現在寥寥可數的幾封他在晚年與至交好友的通信上,而其中又以麻瓜藝術家居多。(註4)

朋友啊,我知道我給你的並不是證據確鑿、只要花點心思搜索便能得著佐證的真實。但我寧願,不,我願意相信,那些被留下的馴龍師傳說曾經一度會隨著時間的洪流消逝。他們的興起與隕落是如此迅速,本來就沒有牢固到足以在歷史上有立足之地;只要有心人士推波助瀾,所有關於他們的記載會比他們的消失還快速,好比風中殘燭,一吹即滅。於是我願意相信,這份歷史是由於一個人的承諾,歷經艱難的旅程流傳到我手中。

但信心多半是盲目的,尤其在一個充斥太多故事而分不清現實和虛幻的腦袋中。即便在我心中這故事再真實不過;即便當我看到不同版本的《伊萊莎貝塔與龍》、即便當我讀到相似的麻瓜童話故事(註5),在我心裡確定這是梅爾墨斯的功勞--盲目的信心不足以讓我將這故事寫下。所以當我因為凱伊黛而認識了查理和伊莎貝爾,聽他們聊起在錫蓋圖馬爾馬切伊(Sighetu Marmaţiei)(註6)馬市的有趣遭遇,我心想:終於讓我等到了,故事所欠缺的真實。

我親自去了一趟羅馬尼亞,找到了亞塔家在首都布加勒斯特的實體店面,「亞塔的針(Ac a Aţă)」。老闆娘十分親切地答應我想要一睹那幅家傳掛毯的請求。當它終於出現在我的雙眼前,當我的雙手終於能小心翼翼地碰觸已經被修補無數次使其能保存超越五個世紀的那幅堪稱傑作的掛毯,我第一眼看見的不是伊萊莎和她的龍,卻是那雙堅定的藍眼。我確信,當初遇見梅爾墨斯的亞塔,是以他的外貌織出這位在故事中不存在的騎士。

是那雙唇嗎?曾說出那誓言。

就是在那雙眼中我能看到的信念嗎?一如我最初讀到的那四個字一樣堅決。


我不斷地反問著我自己。看到他緊握著劍的力道,和劍身上頭的血跡,我有些暈眩,聽不見店面外頭車輛或行人熙來攘往的聲音。我哭了。在我總算能靜下心來思考後我才找到原因。

讀者們,你們認為這是一篇什麼樣的故事?你們認為故事的真相是什麼?我留給你們這樣一個問句,盼望這彷彿像蛇站立起來的問號在閱讀完畢後還能縈繞在你們心中。我這麼做的原因,無非是像亞塔織下不存在的騎士一樣,既想保有藝術家的自尊,卻又帶著不願將故事當作秘密帶入棺槨的私心。

我希望有人能找出引我落淚的真相,但當你發現時請你別告訴我、就算你說了我也不會承認,因為原來到了最後,一個追求真相的小女孩的第一篇故事在一個老女人的手中完成時,有些真相居然是她不願意面對的。多麼諷刺。

葛羅麗·佩姬(Gloria Page)







◆◆◆◆◆◆ ◆



一份翻譯完的手稿與原稿擺在一起,旁邊則放著一封已開啓的黑色信封。書桌前的窗戶半掩著,夜晚的涼風吹入室內,一個老虎木雕充當紙鎮壓著這些象徵不同意義的紙張,微風只能吹起紙張的四角。

躺在床上的女人聽見紙張的沙沙聲,本就了無睡意的她坐起身,步至書桌前。那起起伏伏的四張角落彷彿暗示了她心裡的忐忑。

她回憶起傍晚用完晚餐時在起居室查爾斯說的一席話。

『藝術家都是自私的。他們恣意增添些什麼,又挪去些什麼。』

蒙妮卡心一驚,看向弟弟。從他的神情看得出這只是一番不經意的言語,沒有任何用意。

『這次你又拜訪了哪家人?』她不打算繼續問下去,換個話題來關心弟弟近日的狀況。

『說出來妳也不認識。』查爾斯聳聳肩,掏出懷裡的大笨鐘雕刻逗著還不會說話的外甥女玩。『我還記得父親完成它的那日的情形。』

『我也記得。』蒙妮卡瞧見弟弟扯扯嘴角,自己也寵溺地微笑了。自從父親過世的那天開始,她似乎很久沒看見查爾斯的笑容了。看看他手中精細的雕刻,蒙妮卡心想,他找到了吧?那個可以讓他放下過去的玩意兒。

『我跟妳說過嗎?父親早期作品留下的簽名是M,利用他最引以自豪的隱藏玻璃,反射出來的才是他的姓氏W。』查爾斯用大笨鐘的尖端輕戳著外甥女的臉頰,引得她咯咯笑起。

『嗯,幾年前你才發現的吧?你說當他娶了母親,他才開始刻下W。』如此顯示出來的就是母親的姓氏。蒙妮卡回憶着。父親對母親的愛是如此深沈,即便開不了口,他以自己的方式將那份感情保存了下來。

『王爾德(Wilde)與梅爾墨斯(Melmoth)。』查爾斯輕聲說,並將手中的大笨鐘丟給姊姊。『父親曾告訴我,他就是母親的倒影。他願意顛覆他自己,只為擺正母親的姓氏。(*1)

『父親對你說的話永遠比對我多。』

『而母親對我永遠無話可說。』

『所以你要我看什麼?』蒙妮卡翻著大笨鐘,知道弟弟不是隨意將這雕刻交給她。

『其中一面整點下方的花瓣上(*2)有著父親簽名的倒映。』

蒙妮卡看見了,總算瞭解查爾斯為何今天看來有些無精打采。那個簽名是W。只是一個父親在認識母親前的作品。不是那個因為母親在生日前三天心血來潮說想要擁有大笨鐘、父親花了三個日夜完成的作品。不是那個母親與父親爭吵後氣急之下隨手送人的作品。不是那個查爾斯一直在尋找的父親的倒影。



「怎麼還不睡?」丈夫的呼喚讓蒙妮卡回過神,她將稿子和信件收拾好放入抽屜,回到床邊躺下。

「我有點後悔翻譯她的短文集。」她偎近丈夫的懷抱,像個小女孩一樣撒嬌著。

理查只是安靜地任妻子拉著他的睡衣胡鬧。他知道她的“後悔”不是那個意思。她只是暫時覺得太過沈重而已。

他記得那天蒙妮卡拿到葛羅麗·佩姬的記憶時的興奮。她原本不抱任何希望,只是想請佩姬女士多描述一些那幅掛毯的細節。他在屋外等她,當她開門出來時,眼中的神采像是獲得了至寶。

葛羅麗·佩姬的記憶!你想像得到嗎?不用親自去羅馬尼亞我也能看到那掛毯!』她如此說。

他更記得從儲思盆返回的她臉上的淚痕。那晚他沒有問,她也沒有主動透露。他只是在入睡前環抱住背對他的妻子。隔天早餐過後,她才說起她看到的記憶。

那些是沒被收錄在故事裡的真相。

佩姬女士的對面坐著一對男女,若照她的故事來推斷,紅髮藍眼的是查理,在他身旁黑髮綠眸的則是伊莎貝爾,而為三人端來小點心和飲料的金髮女人應該就是凱伊黛了。

查理和伊莎貝爾告訴佩姬女士的幾乎都如實地記錄在故事中了。幾乎。但她並沒有寫到卡塔麗娜在查理抬頭時,對他說的:『你就像是圖畫裡的騎士一樣。』也沒有寫到卡塔麗娜將曾祖母的故事說完後,帶著緬懷的神情說著:『那個遇見吟遊詩人的亞塔,憑著記憶將吟遊詩人的畫作織成這幅掛毯。我不知道曾祖母的記憶是否完全準確,但她所被告知的故事,是吟遊詩人的畫本中,除了龍之外只有三個人物。金髮棕眼的伊萊莎貝塔,不知名的紅髮灰眼女人和一個紅髮藍眼的男人。』

你聽出來了嗎?理查。我一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我直覺認為那個男人就是吟遊詩人。當我來到下一個記憶時才察覺不對勁,吟遊詩人和騎士的髮色都是灰色的,那麼吟遊詩人畫中的男人是誰?他難道不想要自己至少在畫中與馴龍師長相廝守嗎?那麼如此推斷,卡塔麗娜說的“圖畫裡的騎士”便不是指掛毯圖畫中的騎士、而是吟遊詩人畫中紅髮藍眼的男人嗎?

我擁有的時間不足以讓我深思,再說,接下來是佩姬女士在「亞塔的針」的記憶。那幅原本只能在我腦海中勾勒模糊畫面的掛毯就如此真實地攤開在我面前啊!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吸收每一個顏色,伊萊莎的眼淚、龍的眼淚、騎士的眼睛,然後,我聽見一聲嗚咽。我想起我來到這裡的目的--我想找出真相。我隨著佩姬女士的視線重新望向掛毯,於是我看到了劍刃上頭的血跡,紅得像是火焰--這個想法讓我嚇了一跳。我又再仔細地觀察著劍上的一針一線。

理查,你知道我看到了什麼嗎?那不是血跡。那是一個人,紅髮、並且我想是灰眼的人。那輪廓太模糊,我猜或許是那位女馴龍師?亞塔照著梅爾墨斯的繪畫描繪下來的紅髮灰眼的女人?

這樣一切都說得通不是嗎?只是我還是想不透為何亞塔要用這樣的方式畫那個女人?又為何佩姬女士會哭呢?於是我繼續再看一次掛毯。一切答案都在掛毯裡,我這麼深信。

對,於是我又有了新的發現。在騎士的盔甲上有著我原本以為是花樣的線條,仔細一瞧才看出那是一段羅馬尼亞文:『你生來有著一顆龍的心,卻有著詩人的靈魂。』在羅馬尼亞文中,心和靈魂是同一個單字,若不是佩姬女士的故事中出現過類似的句子,我不會明白過來。

其實那時我已經隱約猜到真相了。——不論是女人的心,或是龍的心,都是與生俱來的,可是每個人的選擇造就了他的靈魂。——接下來佩姬女士和亞塔夫人的對話證實了我的猜測。

『那是妳的女兒嗎?』佩姬女士指著牆壁架子上擺放的許多相框,每一個裡頭都有一張不同時期的女孩照片。

『是的。』亞塔夫人微笑著。『她去旅行了。』

『真遺憾。我聽朋友說她很會說故事。』

亞塔夫人輕笑出聲,放下手邊的工作,雙手在圍裙上拍了拍,『您是指《伊萊莎貝塔與龍》的故事嗎?』

佩姬女士點點頭。

『我丈夫的母親在我懷卡塔麗娜時也對我說過那故事。若您不介意,我可以給您說上一遍。』

『這是我的榮幸。』

但亞塔夫人說的故事,卻和卡塔麗娜聽到的不一樣。她說的是吟遊詩人的故事。

一個少女止不住好奇心,沒有聽父母的警告,仍然跑到吉普賽人的營區。在那裡她遇見了有著一雙憂鬱的灰色眼睛的詩人,他的髮色跟他的眼睛顏色一樣,卻顯得不那麼自然。她後來才從一位吉普賽老婦中那裏得知,詩人原本有著一頭漂亮的紅色長髮,不知道是遭遇了什麼樣的傷心事,讓他的頭髮一夜變灰了。

少女情懷讓她對那位詩人充滿著好奇。她問了每一個他畫中人物的故事,但對於紅髮男女,他只是簡單帶過--女人嫁給了男人,儘管她不愛他,卻說服自己他的藍眼就像天空一樣,或許那才是屬於她的地方。

吟遊詩人隨著吉普賽人離開後,不出兩個月少女就結婚了。那幅掛毯是她在懷孕時一針一線手工織成的,她將自己的思念和祈禱都織入了掛毯中。她祈禱著她的孩子平安出世,最好能比較像自己一些。

我與佩姬女士一起聽完了故事,我們同時望向架上的照片,笑得燦爛的卡塔麗娜是紅髮灰眼的。

我再低頭看看自己垂至肩膀的頭髮,閉起眼回想我的母親、我的舅舅、我的祖父--灰髮一直都是梅爾墨斯的象徵。

我想我找到了佩姬女士哭泣的原因了。若她沒有發掘出真相,她可以想像梅爾墨斯在馴龍師結婚前曾與她有一段美好的時光,但事實上不是的,對嗎?梅爾墨斯的一生從出生那天起就注定受盡折磨。而這樣的真相究竟是為他的承諾增添上淒美的成分、或隱藏起這個真相可以保留給他一點尊嚴?一個小女孩的第一篇故事,或許已經根深蒂固到成為了她所相信的真實。小葛羅麗的梅爾墨斯是灰髮藍眼的,是掛毯上的騎士,不是老佩姬女士在劍刃上看到的那有著悲慘結局的紅髮灰眼的男人。

理查,你說我應該將這樣的真相讓世人知道嗎?還是照著原作者的心意,留點灰色地帶、想像空間?



說完這故事的蒙妮卡告訴他,自己決定隔天再去佩姬女士的住處一趟。她說也許她可以用她母親的姓氏作為籌碼說服佩姬女士。也許佩姬女士會願意再寫一篇更貼近真相的故事?或者也許可以得到她的首肯去告訴亞塔家的女孩真相?--蒙妮卡並不是很確定知道自己還想再尋找些什麼,只是覺得若她所發現的故事不被說出來,只壓在她的心上實在太沉重了。

但隔日一早,貓頭鷹帶來一封黑色的信封,通知他們葛羅麗·佩姬的逝世。

當懷中的女人總算安分些,理查摸了摸她的後腦杓,「查爾斯說藝術家都是自私的,對吧?妳還在猶豫只是因為不知道自己的定位。妳希望妳是什麼呢?一個藝術家?或將藝術家的作品完整無缺地呈現給世界的人?」

蒙妮卡沉默了一會兒,最後呢喃了幾句。

「藝術家太痛苦了,沒錯。」理查回應妻子的細語,「事實上,我沒有硬要妳選擇。妳可以成為兩者。不一定要當個作家才能說故事;一個譯者也不一定就失去了維護真相的權利。」

見妻子又陷入了思考,他彈了彈她的額頭,「又不是非要今晚就弄出個所以然來。別忘了,不管妳的職業是什麼,妳可都是一個妻子。這樣打擾丈夫的睡眠是個稱職的妻子嗎?」

蒙妮卡被他逗笑,總算乖乖地躺平,不忘說上一句道歉。

一切都會很順利的。她心想。也許就像翻譯和寫作一樣吧,遇到瓶頸,有時候最好的方法就是讓文字和角色自己找到出路。她只需要負責拿起筆就好了。

Scarlett @MadScar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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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UNFINISHED TALE

我拿起了筆,琢磨着,沾了墨水卻沒將筆尖放置在紙上。墨水乾了,於是我又重復一樣的動作。

那麼就從這裡開始吧——我們都知道,七,是最強大的魔法數字;而你們已經聽完了七個故事。我想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寫下這個故事的其中一個原因,是害怕第八個故事或緊接著而來還會有的故事會削弱這七的魔法。也許即便是麻瓜也會害怕,若故事說多了會減少它的精彩性。

此時你心中可能已經有了答案,我必須請你謹慎考慮你的下一步是否要繼續讀下去。我會說出一個很合理的推測,也許會推翻你的論點。但請記住,我不是以一個作者在說故事,只是一個讀者興奮地想記錄下自己的想法。每個人,每個聽完一篇故事的人,都有這樣的權利,對吧?我說給你們聽,同時也希望可以聽見不同的聲音,那聲音可以填補我們共同擁有的故事堡壘的漏洞。有一天,或許它將堅不可摧。

一切的答案都在掛毯裡。如今我們只能從掛毯的圖案上努力找尋線索,像古今中外的學者翻閱古籍探索歷史一樣。我們永遠會漏掉什麼,因為永遠有一些沒被記錄下來的。我們要好久之後才能領悟到這點,也許那時我們已經沒有餘力再在時間的洪流中冒險一次。但他們知道,對吧?他們知道他們所留下的就會是後人以為的真實。所以他們記錄下他們希望後代以為他們擁有的,刪除那些他們認為後世不需要知道的。於是,真相永遠被掩埋了,埋得比死者還要深;於是,真相永遠拼湊不完。

但我知道,我知道那種孤單,那種喉嚨乾澀想一吐為快的感覺。沒有一個人承受得了不為自己留下些什麼。佩姬女士找到亞塔家族時,已經花了她一生的時間追隨梅爾墨斯。對她而言,有些故事已經足夠了。我踏上了她的後塵,但我想知道的不是梅爾墨斯的承諾,而是一個將初戀一針一線留在掛毯上的女孩的故事。

每一個亞塔家的女性說的故事都不一樣,不,是同一個故事,只是不同段落。呵,當我發現這點,那個遇見詩人的亞塔聰慧的神情彷彿出現在我面前。她將故事分散開來,既保存著完整性,卻沒有人會去思考一個故事、或許多故事的真實性。卡塔麗娜的曾祖母知道伊萊莎貝塔與龍的故事,她的祖母知道吟遊詩人的故事,還有幾位亞塔分別告訴我不同的故事。(註8)不論是這位亞塔或佩姬女士,都為了保護心愛的人而做了些增減,在畫中,在文字中。

佩姬女士為梅爾墨斯安排了這樣的形象:伴隨著他一生流浪的灰髮,象徵他的堅定的藍眼。從來都不是的。這樣的梅爾墨斯不曾存在過,佩姬女士留下的只是他的精神。

我日日夜夜都看著那幅掛毯,連夢裡都可以夢到它。彷彿我就在現場,跪下就可以觸碰到即將被死神帶走的騎士,往陡壁上頭奔去就可以觸摸到龍麟,盛接少女的淚水。那一針一線像是我親手織的,那些注入的情感是我遺失的記憶,重新又回到我的腦海中。也許這樣的感受只是我的幻覺。我說過,我日夜都看著它,而這樣的執著可以將一個人逼瘋。

亞塔唯一知道的真相是,吟遊詩人失去了情人,悲傷得一夜灰髮。一個少女的細膩心思,想必看得出他在畫中的哪個人物上放了最多的感情。她不知道那個紅髮灰眼,曾經跟他外貌相似的女人的是誰,只知道吟遊詩人愛她,她卻選擇了雙眼裡有天空的男子。於是--呵,我知道我接下來要說的是個太誇張的想法,太天馬行空了——亞塔以詩人的外貌織下了騎士的外表,她看見的灰髮、她祈禱他可以有的藍眼,那麼也許那個女人就會選擇他。同時,劍上的血跡又代表着什麼呢?藍眼的男人扼殺了原來的詩人的夢想,那紅色的髮、灰色的眼,或許既能象徵吟遊詩人又能代表他的情人吧。

我們比亞塔知道的更多一些。我們知道吟遊詩人的情人是馴龍師,根據傳說,他們血統純正、種性強韌。我們知道灰髮是梅爾墨斯的象徵。我們知道那句「龍的心」代表的真正含義--這讓吟遊詩人只需畫下一個紅髮灰眼的人物就足夠了。或許當他每每望向自己鏡中的倒影,就會像他看到那寫滿畫紙邊緣的字句一樣,提醒著自己的承諾。

我跟母親做了一樣的選擇。她沒有告訴卡塔麗娜在她的血液中流著多麼古老的血統,我也沒有告訴她的後代。但我守護着他們。

我跟我的同伴自稱「史官」,我們每一個人都掌握着一份悠久歷史的流傳,不會有人知道的真相比我們更多。我們什麼也不說,歷史讓我們學會懂得尊重亡者的心意。我們保護被分配給自己的那份歷史。

我很驕傲我守護的是龍的後裔。

MELMOTH

Scarlett @MadScar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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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
貨運馬車圖片

註2
Aţă為羅馬尼亞語中的"線(thread)"。

註3
迪邁斯·古斯塔為十六世紀因隱藏身分參與麻瓜麥哲倫環球船隊而著名的西班牙男巫。Dimas在西班牙和葡萄牙語中的意思為"日落(sunset)",Costa則同樣在此兩個語言中都是"河畔(coast/riverside)"的意思。

註4
1557年10月16日,麻瓜詩人C.R. 馬圖林(Clancy Roland Maturin)(註7)與梅爾墨斯的通信中曾這麼提過:「⋯⋯你比我們之中任何一個人都更有勇氣,也更愚蠢。你明知這是條不歸路,梅爾墨斯,你卻執意飛蛾撲火。」據作者透露,這是最後一份蒐集到的資料,意謂著在這之後,梅爾莫斯不是終於隱姓埋名地消失,就是他的壽命終於也走到了盡頭。

註5
應讀者要求,作者再版時透露在此提及的麻瓜童話故事為《美女與野獸(La belle et la bête)》、《白玫瑰與紅玫瑰(Snow-White and Rose-Red)》,在麻瓜書店或圖書館都可以找到各種版本。作者更提醒,若要對圖書館員施展迷糊咒,請務必謹慎小心。(曾有一位讀者朋友將迷糊咒施成昏迷咒,造成魔法部不少困擾。)

註6
錫蓋圖馬爾馬切伊(Sighetu Marmaţiei)為羅馬尼亞的城市,位於該國西北部伊扎河畔,由馬拉穆列什縣(Judeţul Maramureş)負責管轄。

註7
這位詩人很有可能是十九世紀麻瓜文學作品《流浪者梅爾莫斯(Melmoth the Wanderer)》的作者查爾斯·羅伯特·馬圖林(Charles Robert Maturin)的祖先。

註8
其中一位亞塔就提及騎士盔甲上的文字,也同樣來自吟遊詩人的畫作。那些文字被吟遊詩人當作邊框寫滿每一張畫紙的四角。

Scarlett @MadScar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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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此句改編自張愛玲「我顛倒了整個世界,只為擺正你的倒影。」

*2
大笨鐘圖片

艾莉緹 @Agn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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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初次見面,我是愛葛妮絲,可以稱呼我為愛葛妮絲就行了

我是很想問問這會出版成書嗎?還是只有在這PO版而已?如果會出書,那麼我會買喔!就是看了還蠻喜歡的,有種想買的感覺在,你如果想投稿可以投稿小小說或口袋書,不過,我想你應該是沒有要出書,但是又看到出版這個詞,還是想說,你應該有要出書,是這樣嗎?只希望別賣太貴阿

其實,看完了覺得還蠻不錯的,整體感覺上就是好的無話可說,我也有寫過賀文,跟龍有關的,看了這篇之後,我就覺得我還要再修改,還需要再磨練,可能不會投稿那篇,因為那是送給芒果的,只能有芒果自己做決定要與不要,我送出去的東西還不是最好的,思想總是很亂,打算重寫了

比起牽手那篇我所感覺這篇好多了,可能小思的文筆有進步,不是說我覺得那是缺點,就那感覺這樣寫好像怪怪的,如果你感覺不會怪,那我的評論就不必太在意,有時候只是講講而已,內心深層就是想這樣告訴你

感謝你肯寫這篇送給芒果,好在我沒有心上人陪伴時,有這些故事可以安慰我,我昨天晚上負面情緒蠻嚴重的,不是我愛亂想,就是有看到這回事,我才要一直堅持,結果,大家都說沒有這回事,說我看到的都是幻影,是幻象我不能接受這種說法,現在我只想忘記,我不喜歡終極一班3演辜戰的那個演員了,我也想忘記他 🤪

吟遊詩人芒果 @kangaroo2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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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要謝謝小思的賀文,這對我意義重大。真的,一個作者的作品可以被寫成同人,至少之於我是一項肯定,我保證會好好收藏這篇文章!
很高興小思喜歡龍的心弦裡的故事,更高興的是,我認識了你!

文章的開頭就讓我確信接下來有許多動聽的故事等著我w尤其是卡塔麗娜這個名字,令我感到十分熟悉XD(我相信小思沒有忘記這也是某個羅馬尼亞王子妃的名字,而那個王子正好也叫雷杜)
接下來我就照一個個故事回覆:

騎士、龍與少女
這個標題裡的每個名詞都正中我的紅心!雖然我已經知道龍與少女大概就是伊萊莎和龍,但騎士真的勾起我的好奇心(原諒我,原本以為他是故事裡的第三者)
實在很喜歡掛毯的描述!!不只令我想起《情人與獨角獸》裡承載著故事和愛情的掛毯,也讓我想到龍的心弦裡交誼廳裡的掛毯XD但掛毯上的圖像再度勾起我的好奇心,更想知道騎士的故事
龍永遠碰觸不到近在咫尺的少女。這句話使我聯想到小思曾說過腦海中想像的伊萊莎與龍的結局,似乎並不是HE啊...(這是另類催稿,希望小思可以快點解答XD)

吟遊詩人的故事: 伊萊莎貝塔與龍
雖然,最真實的伊萊莎貝塔與龍的故事埋藏在我心裡深處(是的,還不到時機向大家展現XD),但我一定得說出來:我非常喜歡小思詮釋的故事!!保留了童話色彩,同時又帶著虐點orz(是的,就像我之前跟小思提過的,龍孤獨地看著山下熱鬧場景的那段)所以我決定把你給虐回來,欸不是
龍的一隻眼睛是橄欖綠,一隻眼睛是灰色,完全可以看出小思的盤算啊XDD(還不確定龍的心弦裡誰是伊萊莎的龍,是吧?)
伊萊莎的個性也的確像我想像的一樣勇敢w透過結婚拯救她的情人(龍?),又憑著勇氣跟牠私奔XD
但從時代的設定看來,小思應該是把伊萊莎和龍當作馴龍師的祖先??嗯,或許有可能。畢竟原本的故事並沒有點名時空背景啊XD

吟遊詩人與馴龍師
整個文章裡其實最吸引我的配對,就是吟遊詩人和馴龍師(NO,絕對不是因為我也是同行)跟小思聊過之後證實了一些猜測,很高興這對還有著血緣關係的牽絆啊QWQ(吟遊詩人是私生子真的是QWQQQQQ)
為了家族犧牲愛情這點更是虐慘我了。想想看,龍一旦認定伴侶就會不離不棄,但作為自稱是龍的馴龍師們呢???
You have my word.光這一句,就讓我愛上詩人了。簡潔有力的誓言,卻要背負一輩子QWQ只因為他愛她,那熊熊燃燒的火焰,他把自己全部獻給她了

History became legend; legend became myth...
啊,這段真的是寵壞我了(邪笑)剛開始我自己還沒認出那對男女XDDD
小思之前擔心會把查理寫崩,但是別擔心!!!!!因為我非常喜歡這裡的查理啊!!!!小思把他的細心都寫出來了(迷妹扭動)

後記: 故事的真相
這裡又虐我。
比起詩人,他更像個傳教士般強迫推銷一個故事。噢,完全可以看出詩人的用情之深、以及對是言的忠誠QWQQQQ(或許所有的吟遊詩人都算是故事的傳教士?XD)
除此之外,最令我感動的莫過於這段:他們的興起與隕落是如此迅速,本來就沒有牢固到足以在歷史上有立足之地;只要有心人士推波助瀾,所有關於他們的記載會比他們的消失還快速,好比風中殘燭,一吹即滅。於是我願意相信,這份歷史是由於一個人的承諾,歷經艱難的旅程流傳到我手中。
沒錯,仔細想想,有多少我們現在熟知的歷史,是什麼樣的人做了怎麼樣的努力,才能流傳到現今呢?光是想到這些,都要覺得肅然起敬,並且對珍惜歷史更想貢獻心力了QWQ
這麼多版本的童話故事,遮掩住了最初的事實和真相──我早該想到小思算是在暗示,我們之前所看到的故事,多多少少也受到了遮掩的保護,並非最真切的事實。

◆◆◆◆◆◆ ◆←我想小思還沒解釋這個密碼
這段可說是充滿著小思的濃濃私心,是吧XDDDD蒙妮卡的丈夫是理查(邪笑)不過我看到查爾斯的第一反應居然是:喔,查理的全名也是查爾斯呢wwww(被打)
不過現在看到理查這個名字,真的會私心代入RA的臉啊...
『你就像是圖畫裡的騎士一樣。』這句再度打中我,小思這次給了我太多福利,我簡直樂開懷了QWQ不過我想這算是暗示???暗示騎士真正的髮色還是??
最後知道亞塔家族是詩人的後代(我們都知道那個亞塔家的女孩做了什麼,那些暗示www)和他們同樣流著龍的血脈,讓我十分感動qwqqq有點像是歷史並沒有死去,反而透過另外一種形式活下來了
蒙妮卡和理查太閃了,而且我真的情不自禁要把RA套上去

THE UNFINISHED TALE
七個故事,剛剛好,這是最強大的魔法數字。
謝謝小思在這裡替我們把許多謎團和猜測解了開來XD
但我必須說,失去摯愛導致一夜灰髮的詩人根本虐慘我了。藍眼的男人扼殺了原來的詩人的夢想。如果他有藍眼睛,事情真的會不一樣嗎?(我自虐了orz)
很喜歡小思運用羅馬尼亞語裡面,心和靈魂的相呼應。龍的心,暗示著龍的血脈。太棒了!!(咳咳,當然還有馴龍師和詩人的相呼應,我沒忘記qwq)
我很驕傲我守護的是龍的後裔。這個結尾下得太美了,我重複地看著這個句子,只覺得前面的所有故事都縈繞在我心頭,久久無法離去qwqqqqqq

再度謝謝小思這篇賀文!!!!!!!!!!!!!
有太多感動是文字無法道盡的qwq這是個相當難忘的生日,謝謝你ww

這是討論串底端!何不幫忙讓這串魔法煙綿延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