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馬蹄聲達達踏過路面,車窗外的風景不斷向後流動,田野、樹木、遠方的山巒如水流行經依次被拋諸身後,她側過臉,從晃動的馬車探出頭想一探究竟。
道夫溫熱的手靠過來覆蓋住她的手背,「不要心急,貝拉,我們就快到布萊克家了。」
「是。」她淡淡應聲將頭轉回,道夫便把手收回去。
她不再去看窗外了,轉而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甲經過精心的修飾,十個指尖整齊併攏放在她的膝蓋上。道夫搞錯了,她不是心急,而是忐忑,當道夫向她提起帶她回娘家的計畫時立刻讓她感到相當為難──妳回來的次數也太多了吧──上次聖誕節回到布萊克家時她的父親這樣對她說──這樣好嗎?妳已經是雷斯壯家的人了,不要讓道夫這麼辛苦──她啞口無言地望著天鵝座‧布萊克。
我沒有,父親,我從來沒有這樣要求過!但事實上她只能囁嚅地說她很抱歉,下次不會了。諷刺的是這薄弱的承諾才維持了短短不到幾個月而已。她不曉得該不該慶幸這次只會在布萊克家待一個晚上。
這邊道夫微微揚著嘴角,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她忽然對道夫感到很氣惱,他每次都讓她裡外不是人。她不明白為何他總是熱衷於帶她回布萊克家探訪,如果他以為她會因此感謝他的慈悲舉動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表面上天鵝座看到雷斯壯夫妻時都會熱沉相迎,帶著笑意詢問夫妻倆來訪的原因,但只有道夫對她父親的笑容信以為真,不明白她父親其實是話中有話。
道夫每次都以妻子想娘家為藉口而登門打攪布萊克家,就是這樣的說詞讓她往後都視回娘家為畏途。畢竟平心而論,道夫算不上是個體貼的男人,這樣三番兩次藉故回布萊克家實在很可疑。
搖晃的馬車讓雷斯壯夫婦的肩膀互相碰撞,她該想想待會要怎麼樣構築她的說詞,她知道父親不會諒解她的,可是她這次絕不會再讓道夫把責任推到她身上!
除了她的父親,她的其他家人也是讓她不想回去的理由,她的母親倒還好,那個女人這輩子唯一的使命就是唯唯諾諾地尊從她父親的話,在父親跟前時母親也一樣規勸著她不要像未出嫁時一樣任性。但是在私底下,她母親總是很開心見到她。
再來是她的妹妹──。
軋茲一聲,馬車就在這時停了下來。道夫揚起眉毛,望著他的妻子,「我們到了,貝拉。」他自然是不知道她剛才在腦海中千迴百轉的念頭,自信滿滿地認為她肯定是喜上眉梢,不過當他發現他的妻子竟然不若他一般興奮時,那股雀躍之情便多少走了味道。
步下馬車後,就看見布萊克家的人都站在門口迎接他們。站最前面的那個人是水仙,看的出她身上那襲洋裝是經過刻意挑選的,剪裁合身且式樣大方──她的小妹很擅於讓目光聚焦在她周圍。
「貝拉、道夫。」水仙的聲音不大,但是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得很清楚,她特意盤了一個髮髻,好讓她脖子上戴的一條金色鍊子被看見,嘴巴彎起一個弧度。
「妳越來越漂亮了,仙仙。」她說,水仙果然如預期中露出得意的笑容,嘴角的弧度又加深了些。
「真高興又見到你們。」天鵝座開口,他和妻子艾拉並肩站在水仙後方,夫妻倆的個子都是一樣的瘦高。她聽到父親的話後不禁感到胃裡一沉。
「道夫說很想念你們上次的款待,他一直念念不忘。回去之後幾乎常常提到你們,計畫下一次的拜訪。」這次她搶在她丈夫之前開口,身旁的道夫碰了碰她的手,她假裝沒注意到,「我跟他說了好幾次別這樣一直過來打擾。」
「貝拉講得太誇張了,」道夫急急地辯解,但這個模樣卻恰恰證實了她的說法,「其實是貝拉說她想──。」
她故意發出誇張的輕笑,「我想家?可是我的家就在雷斯壯大宅啊!仙仙,妳說說看,我寫給妳的信中有說到我想回布萊克家嗎?」
「沒有啊,貝拉。」
道夫悶不吭聲,他舉起手摸了摸下巴,轉頭看著別的方向。
「何必這樣?我們隨時都很歡迎你們來訪。」天鵝座說道,他看著她的眼神雖然滿是狐疑,但沒有那麼凌厲了,她胃中的大石稍稍輕了些。
「美黛!」天鵝座突然往後看向他的二女兒,嚴厲地斥喝,「妳怎麼到現在都沒有打招呼?」
道夫隨著天鵝座的目光看向美黛,她不像水仙那樣為了客人到來而精心打扮,身上只穿了件樸素的居家長袍,頭髮也沒怎麼梳理,一頭棕髮隨意地散在肩上,她在父親的凝視下遲鈍地向她姐姐和姐夫點了點頭,「你們來了。」
「天鵝座,其實您不需要對美黛太嚴格,我們都不是外人。」道夫見天鵝座似乎又要為美黛打招呼的方式訓斥時連忙打圓場。
「該有的禮貌還是要有。」天鵝座斷然表示,他嚴肅的臉龐依舊緊繃地望著美黛,美黛也不說話,在父親的逼視下垂著頭靜靜杵在原地。
艾拉緊張地輕拉丈夫的衣角,「天鵝座,先讓道夫和貝拉進去吧。」
母親的話多少解了美黛的圍,但是布萊克家仍飄散著淡淡的煙硝味,一路上天鵝座不斷地和道夫說話,水仙在母親及大姐之間來來去去,美黛則是遠遠殿後,大概覺得離父親是越遠越好。
艾拉看到她時隱藏不住激動,抓著她東問西問著這些日子來的點滴,可是她的回話卻時常被水仙打斷,她似乎認為自己很瞭解大姐的狀況,一刻也不想讓別人忽視掉她。
「美黛!」走在前方的道夫冷不妨回頭,把後面四位女士都嚇了一跳,「聽說妳快要畢業了?」
「是。」大概是道夫的問題太突兀了,猝不及防的美黛看起來有些愣頭愣腦的。
「那麼接下來妳很快就會訂婚囉?」他笑瞇瞇地詢問岳父,「不曉得哪家的兒子這麼幸運?」
天鵝座眼色一暗,一旁的水仙馬上興奮地抓住這個絕佳的插話機會,「那個人還沒出現呢,美黛到現在都還沒找到中意的人選。」
「啊,那想必也不會太久。」道夫輕快地表示,「話說回來,美黛長得和貝拉越來越像了。」
「水仙啊,」天鵝座冷冷插嘴,「妳何不先帶著妳姐姐去他們的房間?」
被父親暗示失了分寸的水仙心虛低下頭,一語不發的回姊姊身邊,而天鵝座在澆熄了小女兒被沖昏頭的腦袋後親切望著他目前唯一的女婿,「去花園看看吧,道夫。這種天氣待在室內可是會熱壞人的。」
隨後在這短暫的空檔──只剩下她跟水仙,美黛在艾拉的叮囑下回到房間重新打理儀容,道夫和天鵝座已經到了花園談天,艾拉稍後去廚房間監督家庭小精靈做飯──水仙看到了難得的機會,這讓她迫不及待。
「妳還記得我上次在信裡告訴妳的事嗎,貝拉?」水仙一到了雷斯壯夫婦所在的客房時,整個人幾乎是用「撞」的重壓到床上。
「知道啊,關於美黛的事。」她根本就不像水仙那樣興致勃勃,事實上她認為這件事壓根就沒有談論的必要。
「那麼妳有什麼想法呢?」聽著水仙的問題她只是露出一個淺淺的、應付的笑容,她看見水仙藍色眼珠裡的光芒,她知道即使她不回答,水仙也會滔滔不絕發表她的看法。
「她真的是個怪人,有的時候我都快受不了她了。」聽到水仙的抱怨不由得讓她停下整理行李的動作,她回過身子看著她的小妹,「妳在說美黛嗎?」
「不是她那還是誰?」水仙傲慢地撫摸著脖子上的金項鍊,「她最近不知道發了什麼神經,沒事的時候都窩在交誼廳裡看著麻瓜研究的書。」
「妳說什麼?」她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
「麻、瓜、研、究。」水仙一臉得逞地笑容,「她當年可沒修這莫名其妙的科目,真不知道怎麼會忽然對麻瓜的事有興趣了。而且她現在在學校裡都不大愛理人,除了去活米村之外每天就只看那些歪書,這次要不是爸爸要求,我看她復活節假期準會繼續留在學校。」
「她從何時起對麻瓜有興趣了?」
「復活節假期剛回家的時候,」水仙一心只想著向大姐報告二姐的怪異行徑,渾沒理會她的問題,「美黛出了個大糗,爸爸差點沒有被氣死。」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去年聖誕節假期的最後一天美黛和岡普(Gamp)家的兒子在一場刻意安排的相親會面中相談甚歡(「她呀,好像跟每個人都合得來!」水仙說到這裡,語氣藏不住心中的鄙夷。),倆人在假期後仍保持互相通信,後來岡普家的那位男孩在聽說美黛將在復活節假期會返家的消息後,便以快馬加鞭的速度來到布萊克家,然而美黛在看到對方一開口就把人家的名字叫錯了。
美黛的錯誤無疑是致命的,氣氛瞬間凝結了起來,天鵝座隱藏不悅望著美黛,多虧了艾拉,她連忙向岡普提出了一個無懈可擊的理由讓美黛有臺階好下,也好在那個男孩太喜歡美黛了,所以他就不深究這個錯誤。
然而厄運的發生都有其定律,毀滅往往是跟隨著初始的錯誤而來,布萊克夫婦安排美黛和岡普去花園談心,增加他們相處的時間,兩老則是留在屋內,透過窗戶遠遠望著年輕人們。
雖然聽不見談話的內容,不過從岡普合不攏嘴的笑意中看得出這位年輕人很滿意。艾拉暗自竊喜著,如果沒有意外,那麼美黛就會和貝拉一樣順利,從霍格華茲畢業後,就可以替這兩家舉辦婚禮。岡普家或許不太有名,但仍是可敬的純種家族。
也許是太沉浸在婚禮的美好幻想中,又或許是屋內和花園隔了些距離,艾拉渾然沒察覺到岡普的臉色已在不知不覺間越發陰沉,也沒發覺美黛益發驚慌的模樣。終於岡普拋下了他的女伴,怒氣沖沖的從花園回到主屋,在僅存不多的理智下向布萊克夫婦為他長久以來的一廂情願道歉,並向天鵝座表示他再也不會來打擾布萊克一家人了。
震驚不已的天鵝座當然不會輕易讓他的女婿候選人就這樣離去,他趕忙追問原因,然而他卻差點沒因此在原地當場氣暈。
原來那名年輕人早有娶美黛為妻之意,為了表明心意,他特地將一只家傳的戒指贈與美黛當作信物,但這次來訪時卻不見蹤跡,在岡普的追問之下,美黛才支吾表示她早就將那枚戒指送給朋友當作生日禮物了。
不僅如此,美黛還向岡普聲明,她僅將他當作一名友好的男性朋友,希望他別再會錯意。
她滿腹震驚地聽完水仙興致勃勃、事不關己的敘述,美黛怪異又誇張的行徑實在不向她平日的作風,從小到大三姊妹之中就屬美黛最為乖巧,雖然說她的某些價值觀實在讓人不能苟同,偶爾有點我行我素之外,美黛可說是一位最聽話的孩子了。
「可憐的爸爸,他還想叫美黛去向她的朋友把戒指要回來,不過就像美黛說的,哪有向別人要回送出去的禮物的道理呢?」說到這邊,水仙摸著脖子上的項鍊,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
短促的敲門聲打斷了姊妹間的閒談,美黛的身影就這樣突兀地出現在門口。
「媽媽說午餐快準備好了,我想妳應該會想去換衣服的,仙仙。」她望著水仙的眼神似乎有些戒備。
水仙像是被電到般從床上彈起,她帶著責怪的口吻跟二姐抱怨,「天啊,妳怎麼不早講呢?要是我因此遲了午餐那怎麼辦?」
「所以我才來提醒妳去換衣服,又或者妳也可以不用換。」美黛冷冷地回應。
水仙臨走之前對著她大姐做了個鬼臉,意思好像是說:「看吧,她就是這怪樣。」但她嘴上說的全然不是這麼回事,「那麼,貝拉。那我想我們稍後再繼續聊囉!」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水仙的話,後來當她看著美黛的一舉一動時,總覺得有那麼些不正常,美黛人是在這,和所有的人一起共進午餐,她拿著刀叉的樣子再也平常不過,吃飯的同時也會隨著天鵝座的話微微點頭表示同意。
可是美黛的心不在這,她忖度。美黛機械性的和大家一起談天吃飯,那雙無神的眼說明了她心不在焉及若有所思。全家人好像只有她發現這一點,那愚蠢的道夫沒發現美黛的異狀,他拼命向他的小姨子描述著一個又一個彆腳笑話,他的視線只瞧見了美黛勾起的嘴角,要是他再用心一點,再往上瞧一點,就會發現那笑意從未觸及到美黛的眼底。她還真不知道該氣誰,究竟是不知白費脣舌丟人現眼的道夫還是虛情應付、無聲嘲弄她丈夫的美黛?突然間美黛朝著道夫微笑,然後轉過臉望著她,這模樣讓她頓時感覺到被刺了一下。
美黛的表情似曾相似,就是那個表情讓她想起她結婚的那天,即使快過了一年她對於美黛當時的作為仍舊耿耿於懷。她會記得那件再微小不過的婚禮插曲就連自己也覺得很吃驚,畢竟那天有那麼多的事發生,想不到這件微不足道的往事竟然會因為美黛那漫不經心的態度而再度鮮明了起來。
※
結婚的那天布萊克家打從清晨起就忙碌不已,身為新娘的她在天光乍現之前就已經開始梳妝打扮,母親艾拉和家庭小精靈在她附近一刻也不得閒地幫她整理厚重的頭紗和禮服。
約在快七點的時候,滿臉不高興的水仙披頭散髮,抓著一條真絲手帕衝進來,平日這個時間她都還在床上睡覺,那張帶有倦意的臉充斥著睡眼惺忪的怒意。
「妳進來做什麼,水仙!」艾拉急地喝道,水仙不服望著母親。
「貝拉要求我們把這條手帕編到辮子裡,根本是強人所難,我一直編不進去。」水仙滿腹委屈地抱怨。
艾拉煩躁地回了水仙,「妳行行好,今天是貝拉的日子,這次就依著她好不好?」
「雷斯壯家送給我們姊妹這三條手帕的目的可不是叫我們來綁辮子用的,」水仙傲慢揮著手帕,好像當她這個大姐不存在一樣,「而且道夫才不會注意到呢!」
「夠了,水仙。」她在一旁再也忍不住了,忿忿轉動著沉重的脖子回過頭去,旁邊正幫她化妝的家庭小精靈焦急呼喊,「貝拉主人,您的妝。」
「妳這個不懂事的千金小姐,等到妳結婚的時候愛怎麼打扮隨妳去,但是不要在今天,現在不是妳任性的時候!」
「冷靜點,貝拉!」艾拉走過來扳著她的肩膀把她的脖子轉回去,「新娘子不要發那麼大的脾氣。」然後她抿著脣告訴水仙:「過來,我來幫妳綁辮子。」
在艾拉的好說歹說下,兩個女兒才帶著不甘心的怒氣各自坐下,但正當布萊克太太以為紛爭已經告一段落的時候,她的二女兒美黛卻也和水仙一樣,披著頭髮帶著一條雷斯壯送來的真絲手帕走進來。
「貝拉,我們一定要把頭髮挽成一個髻嗎?」美黛晃著那條真絲手帕,她的名字用金色的絲線繡成,燦亮亮的隨著手帕發出閃光。美黛不像水仙那樣咄咄逼人,但同樣的發出質疑,「這樣很不方便。」
一邊的水仙忽然發出得意的冷笑,她好不容易才平息的怒火又重新燃燒起來。
「美黛妳等一下,我幫水仙綁好頭髮後就來幫妳。拜託妳們,在這一天配合一點有那麼困難嗎?」艾拉急急說道,深怕一個擦槍走火,換成是美黛和貝拉在吵架。
「不用麻煩了,母親。」美黛擺出無所謂的樣子,懶懶地聳聳肩,「我會看著辦。」她說完後便甩著手上的手帕像風似的離開房間。
「慢著,美黛!妳想要做什麼?」她緊張地站起,頭上的頭紗巍巍顫顫的歪了一邊,家庭小精靈尖聲在一旁哀求:「貝拉主人,您的頭紗!」
「讓她去吧,貝拉。」艾拉也勸道,但口氣卻不是那麼的肯定,「我想美黛應該不會那麼不知輕重的。」
事實完全相反。
當美黛只紮著馬尾──用那條手帕,和水仙一起來到她身後挽起她的婚紗的時候,她簡直快氣昏了。要不是艾拉在一旁催促,以及一臉嚴肅的天鵝座已經彎好手臂等著牽她走向紅毯,她說不定會叫美黛回到她的房間去。
「天啊,美黛,妳這樣子一定會讓貝拉很生氣。」當天鵝座和她領先一步步走向道夫的時候,她聽見後面拉著婚紗的水仙竊聲低語。
「她要真的這樣我也沒辦法了,希望她能瞭解,這種事情應該要先跟我們討論才好。」美黛的嗓音輕飄飄的,好像天上飄過的雲。
她忽然覺得好委屈,她的兩個妹妹永遠不懂她的苦心,她們總是輕視著她的努力,對她看重的事情老是嗤之以鼻,她自問著為什麼她總是那個付出的人?她這樣自怨自艾的心情直到紅毯的彼端還消散不去。也因此沒聽見水仙在離開紅毯前問美黛的話:「妳在和誰打招呼?」
所幸美黛還算識相,當她和道夫交換完戒指和婚禮誓詞後,在婚禮的派對上她都盡量不出現在大姐的視線之內,事實上,美黛幾乎是在婚禮上蒸發了。也許是老天體恤著她的苦處吧。
該忙的事情太多,她沒時間再為美黛煩心,有太多的人需要她和道夫去應付,當夜晚降臨,道夫牽起她的手開始了新人的第一支舞。
「貝拉,美黛在和誰說話啊?」他俯在她的耳邊問道,好蓋過嘈雜的舞曲聲。
她順著道夫的目光,在大廳外的噴水池畔,坐著兩位年輕男女:美黛和另一名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年。
「他不是雷斯壯家邀請的人。」道夫篤定地說,「是布萊克家邀請的客人嗎?」
「我想不是。」她瞇起眼睛望著那位少年,她一半的心思猜想著他到底是何方神聖,另一半的心思則是在氣惱著美黛是否又要故意惹她生氣,邀請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來參加她的婚禮。
「想不到她會把我送給她的手帕綁在頭髮上。」道夫在一個華麗的轉圈後發出咯咯笑聲,這令她頗感意外。
「美黛很任性。」
「妳別對她太嚴苛,這就是她的特色。」接著道夫又補上一句,「你們姐妹長的真像。」
「可是我們的內在卻截然不同。」
「這倒是。」道夫點點頭,他又往窗外望了美黛一眼,忽然發出驚呼。於是她也驚訝往窗外看。
那個任性的美黛!
美黛臉上掛著一個嘲弄的笑容看了大廳一眼,接著她轉頭凝視著少年,把那條手帕扯下,隨手一扔。
那條絲帕在下一秒之後便漂浮在上下起伏的水面上。
(TBC)
下集預告:
她側過身子來看著道夫,幻想著幾個月之後,當她肚子裡的生命成形時的光景,不曉得道夫會不會把他的耳朵貼在她的肚皮上聆聽寶寶的心跳?她想像道夫的手就像剛才一樣,帶著手汗,有點熱又有點黏的手貼在她的肚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