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自剖
在這樣的沉默裡我突然有些尷尬，親近不是第一次，但我意識到自己可能的心猿意馬。「這不是純粹的白鮮吧，先生，」我試著沒話找話，故作鎮定，「我記得先生說白鮮有高強度癒合力，可傷口還在呢。」教授瞥了一下我已垂下的手，「是稀釋過的，傷口癒合得太快容易留疤。」我困惑，「可先生以前不是說只要及時使用白鮮通常不會留疤的嗎？」「這就是做研究的原因，學過的知識總是有可能被推翻的。這藥醫院廂房沒有，明後兩天妳還得過來上藥。」我愕然，「呃……不然先生你讓我把藥帶回去我自己來？」「以妳那樣冒冒失失的個性，妳以為這麼好的藥我會讓妳帶回去嗎？」教授鄙視了我一下。
可是，可是，怎麼有點開心啊……啊啊海柔妳能清醒點嗎？！不過就上個藥！少沒出息了！
我低頭調整了下呼吸，「好的先生，那既然這樣我能跟您商量件事嗎？」教授看著我沒有說話，但顯然在等我接下來要說的；我抿了抿嘴唇，字斟句酌：「雖然已經來學校了，不過我覺得……我覺得如果可以的話，每個周末是不是還能繼續來先生這兒學習或幫忙呢……我保證！我保證切到手這種事再也不會發生了！我發誓！」說完我還煞有介事舉了三根手指向天，感覺自己現在看上去一定超蠢的。教授越過我，自己又坐回辦公桌後那張大椅，「理由？」我愕然，這哪需要理由，不就是習慣了嗎？！我張口結舌，愣了老半天才結結巴巴地說：「雖然課堂上的魔藥……是複習，但我……我還想要學更多，如果只上一般的課，那就……就……」教授沒有說話，只是望著桌面，表情倒也不像在出神，「那就每個周日上午八點半過來，還有，準時，我想我不用再解釋第二次甚麼叫準時，波特小姐？」聞言我笑顏逐開，「好的先生，一定會準時的先生！」
正當我高興笑著，教授不置一詞，突然一個不認識的家庭小精靈抱著一隻貓頭鷹出現在我們中間：「斯內普教授，有您的信，但雷雷不知道教授需不需要回信，所以把貓頭鷹一起抱來了！」雷雷將貓頭鷹遞到教授手中，我走近一看，貓頭鷹左腳被綁上了白帶子，脖上也繫了紅絲帶，還是隻角鴞……
這是莉莉的個人貓頭鷹，連詹姆都不能隨便動用的。
我感覺自己的笑都勉強起來了，「是媽媽的貓頭鷹呀……」教授從貓頭鷹腳上拆了信開始讀，貓頭鷹便在一旁百無聊賴地待著。我朝牠招招手，牠就飛到我肩上，大約是知道我是牠主人的女兒吧，並沒有顯得太過生份。我將牠從肩上撈下來抱在懷中一下一下撫摸著，好像沒有過很久，又好像已經過了很久，教授突然抬起頭，一臉驚訝，「妳怎麼還在這？」那個瞬間我無意識掐緊了手上的貓頭鷹，或許是弄疼牠了，牠憤怒啼叫一聲，還用翅膀狠狠巴了我的頭，便拍拍翅膀飛到了教授身邊。我呆立在辦公室中間，突然覺得，那樣的表情竟似遺我於荒野之上，我好孤單，好孤單。
「反正有媽媽的話，不管有沒有我，大概也沒關係。」我賭氣卻輕聲地撂下這句話，拿了吉他轉身就出了辦公室，而我沒有敢回頭再看他一眼。
＊＊＊
我沒有回葛來分多，我甚至，連晚餐都沒去吃。
我去了占星塔，體會甚麼叫真正的孤獨。
我在占星塔從下午待到夜深，看月升日落，聽烏鴉亂啼。我將自己縮在建築的陰影裡，手裡抱著吉他，也不撩撥；兩眼似是盯著遠山，又似眼盲隻物未見。
好冷啊。可是高塔上再怎麼冷，也比不上心冷。沒有人會發現我，發現我在這裡鎖魂魄於茫然的雲霧之中；沒有人會發現我，發現我在這裡陷自己於悵惘的寂寥之間。
如果說我原本還有甚麼懵懂的，在他的眼裡我也就明白了情愛的真相，其實是很自私而醜陋的。我竟要先體會了妒忌所愛，才乍然領悟了情之所鍾。
直至此刻我才篤定，我的心裡，有他，可也有她。
我想起莉莉溫柔的臉龐，想起她以母親的身分如何無私地疼我寵我，我就忍不住要從這占星塔上跳下以洗脫我的羞愧。前世與今生的記憶盤根錯節，我曾經以為自己有怨妒、有失落、甚至可能有一丁半點的恨－－
－－可如今除了我自己，我對誰都恨不起來，包括她。
是不是只要牽扯到西弗勒斯．斯內普，情愛的世界裡就永遠都不只兩個人。如果可以我也想純粹的喜歡他，講得更自不量力一點，我想愛他。可是哪怕莉莉不與我相爭，她也永遠活在他心裡。再殘酷一點，他永遠會在我身上看見她的影子。
畢竟身為母女的我們，有多麼相像。
他們都沒有錯，可是這一切全錯了。是我，是我愛得一蹋糊塗，錯得也一蹋糊塗；為甚麼要飛蛾撲火，為甚麼要自找罪受。
我掏出我的魔杖，本來就隱隱閃爍的紅光現在卻越發刺眼而熱烈地燒起來，像是星火會一點一點啃噬掉我的魔杖一樣。我將魔杖狠狠遠遠往旁邊一摔，抱著頭閉上眼睛哀哀嗚咽，去你的壞情緒！去你的和好！從頭到尾就只有我一個人在唱獨角戲，可是他知道嗎！他知道嗎！叫我去跟誰和好！
正當我低低哭著，突然聽到一陣腳步聲。「誰！」我凶狠回頭，卻發現來者是個想都沒想到的人，竟然是懷特教授。懷特教授拿著提燈看到是我，抬起眉洩露了她的驚訝；又環顧四週，踏著輕輕的腳步走到我魔杖被甩飛落的的地方，彎腰拾起我的魔杖。她低頭打量了下我詭異的魔杖，接著才緩緩靠近我，蹲下身將魔杖遞出，「孩子，生活欺負妳了嗎？」
我忍不住撲到她懷裡放聲大哭。
直達第五十章的小電梯~
#230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