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ST: #1chapter 1
預約、預約。
柯爾太太煩躁地想著，總有一群人抱著不知什麼樣的心態，想來參觀孤兒院，殊不知給她添了不少麻煩。不是被孩子嚇哭，就是躲得遠遠地。但她今天不能發太大脾氣，今天的預約者比較特殊，對方是來領養一個孩子……
經過貼著黑白磁磚的走道，柯爾太太深吸了一口氣，推開玄關的門。今天的預約者已經在門口等著了：是一個女人，一個衣著講究，卻讓人說不出詭異點在哪的女人。
「午安，想必你就是柯爾太太吧。」對方開口道。她的聲音如銀鈴般清脆卻帶有凌人銳氣，使得柯爾太太不得不正色打量她：一襲剪裁簡單俐落的黑絲絨洋裝，顯出勻稱的身段，洋裝外是酒紅色大衣，戴著黑綢手套的手裡拿著一根怪異的手杖。紅色禮帽下柔順的金黃捲髮自然地垂落，包襯在臉頰兩側。形容至此她似乎是個美人，但不是，她有一雙向反方向瞪著的眼睛，蒼白的膚色。五官普通，不足讓人驚豔，反倒因為那雙眼睛，有時咕溜咕溜、不協調地轉著，驚悚還差不多。
儘管女子長相不出眾，但柯爾太太卻不敢怠慢她。她感受到對方僅僅只是站著，展現的氣勢沉穩自信，不怒自威，足以彌補容貌上的缺陷。
「你是今天的預約－－呃，」柯爾太太突然想不起對方的名字，她退後一步問：「你是他的家屬嗎？」
「我想我在信中應該說過了。」她淡漠地說，在進門的同時漫不經心地將手套脫下，朝柯爾太太伸出一隻手。「我是他母親的姊姊。魔芮絲．費雪。」
柯爾太太連忙伸出手握住。
「對－－對，不好意思，我總是習慣這樣再確認一次，以防－－以防……」
「以防萬一。」女子說，她抽出手。「我能理解。」
「謝謝你能理解。」柯爾太太似乎鬆了口氣。「那、那我們去我的辦公室談一下關於領養的細節。」
她領著魔芮絲到二樓的辦公室。途中，魔芮絲審視孤兒院的視線，讓柯爾太太不大舒服。
她知道這間孤兒院環境是陰沉又老舊，很多領養人出身自富裕、早已習慣金碧輝煌的裝潢，都看不慣這樣的地方。但她已經努力確保這裡的整潔了，至少這兒收拾的一塵不染。
柯爾太太忿忿地想著，到底這樣看是什麼意思？
「希望我沒有造成你的不適，我只想了解我的外甥過去幾年住的地方。」
柯爾太太像被電擊似的跳起來，驚恐的轉身看著魔芮絲，嘴巴一開一合，過了幾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當然不，你的來訪是我的榮幸。」柯爾太太勉強道。
她帶著魔芮絲走進一間又像會客室、又像辦公室的小房間。
「請坐，呃，你要喝杯琴酒嗎？我這兒沒其他東西了。」她對著站在辦公室中央的魔芮絲問，也不等對方回答，柯爾太太直接伸手朝背後的櫃子裡拿酒。
魔芮絲挑眉，沒有開口拒絕，而是自在地落坐於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
柯爾太太從凌亂的桌面騰出空間，拿出兩個玻璃杯，給彼此都斟了一大杯後，自己拿起酒杯一飲而盡。飲畢，毫不掩飾的咂咂嘴。顯然她不是喝琴酒的老手，酒一下肚，雙頰便立刻湧上紅暈。
柯爾太太露出饜足的笑容，心情大好，剛才的陰霾一掃而空。
魔芮絲抓住這個機會，說：
「柯爾太太，我在信裡有提到，我是來領養一個孩子，湯姆瑞斗。」
柯爾太太點頭。
魔芮絲見她如此，確定對方的思緒已經進入主題，才拿起酒杯輕抿了一口，嫌惡不著痕跡的從眼中閃過，放下還有七八分滿的酒杯，微笑。
「在我領養他之前，你能不能跟我說說湯姆的情況？他是在這家孤兒院出生的吧？」魔芮絲問。
「沒錯，」柯爾太太又將自己的酒杯斟滿。「我記的很清楚，因為當時我才上任不久。除夕那天，天氣非常冷，下著大雪，你知道。那個女孩，你妹妹，不比我當時大多少，舉步維艱來到這家孤兒院門口。噢，她不是頭一個這樣的例子。我們扶她進來，不到一小時她就生了，又過了一個小時她就死了－－你、你還好吧？」柯爾太太看到魔芮絲的手緊緊握住手杖，指關節泛白。
「我很好。」她面無表情的說。
「要不要休息一下，談到你妹妹的事恐怕讓你很難過。」
「不，請繼續。她死前有說過什麼嗎？」
「唉，事實上，有的。」柯爾太太嘆氣。「她說孩子要取名為湯姆，是孩子父親的名字。中間名魔佛羅，這是她父親的名字－－噢，還有，她說孩子姓瑞斗。說完這些後，沒過多久她就死了。
「之後，我們依照她的遺言為孩子命名。我們以為這麼慎重的取名，是因為有人會來找他－－唉，我那時太年輕，太天真，給了那孩子錯誤的希望，這些年來，沒有半個人來找過他，一個家屬也沒有，除了你。湯姆等的越久，個性就越暴戾，從他到這裡開始，這段時間也發生了不少事情。」
魔芮絲不作聲。
「他－－」柯爾太太突然傾身向前，壓低聲音，「他是個奇怪的孩子。你、你真的確定要領養他嗎？」
「確定。」
「即使我說任何話也不會改變？」
「不會。」
「你無論如何都要帶走他？」
「無論如何。」
知道柯爾太太的懷疑，魔芮絲拿出領養文件。柯爾太太接過，仔細的看著，她嚴格的目光就像是要在文件上鑽個洞。魔芮絲也不著急，只是氣定神閒地坐著，把玩著她的手杖，銀製的杖頭是雕工精美的眼鏡蛇頭，栩栩如生看起來有些駭人。過了一段時間，柯爾太太無法從那份完美的文件找出破綻，嘆口氣，將文件放在大腿上，有些突由地說：
「他把其他孩子都嚇壞了。」
魔芮絲閉上眼，輕聲道：「我想他是的。」
「發生、發生了很多事，」柯爾太太異常激動的說，彷彿想要一吐為快，「我逮不到他，沒有證據，但－－我就是，覺得是他。」
魔芮絲睜開眼，鼓勵柯爾太太說下去。
「那些奇怪的事－－尤其當湯姆生氣時，情況變的更糟。整排窗戶、盤子都碎裂了，無端而起的風，那些用燈光無法消除的黑暗－－」
「還有什麼讓你覺得奇怪的事嗎？」
「傷人－－威嚇其他孩子。所有得罪他的孩子，跟他吵架的孩子，之後都莫名的受傷了，有些還有點精神失常。湯姆說他什麼都沒做，但我當然不會傻到覺得這跟他無關。」
「還有呢？」
柯爾太太的肩膀垂落，看起來像洩了氣的皮球。
「沒了。這些就已經非常奇怪了。若不是你堅持，我真的不會向你推薦他，費雪夫人，他－－他是個惡魔，他充滿著邪惡。儘管你是他的親屬，我也不建議－－」
魔芮絲抬起一隻手，制止她說下去。她靜靜地望著柯爾太太，看得她發寒。
「在發生那些無法解釋的事情後，你怎麼處理湯姆？」終於，經過像是一世紀的沉默，魔芮絲問道。
「您說什麼？」柯爾太太有些驚慌地問，「什麼處理？您這麼說實在太冷酷了，我－－」
魔芮絲不耐煩地舉起手杖，對地一擊，清脆又冰冷的聲音迴盪於小小的辦公室後，又歸於平靜。
柯爾太太眼神變得迷離，魔芮絲又把她之前的問題再問一遍。這次，柯爾太太不再驚慌，但是恍惚的臉上浮現殘忍的笑容，似乎很高興談論這個話題。
「關禁閉不是什麼好方法，如果仍持續供給食物，湯姆總有辦法逃出來。所以－－」
「所以？」
「我停止供給食物三天到五天作為懲罰，如果沒有食物，那些怪事就會減少。湯姆一開始會屈服，可是後來他越來越倔強，我非常－－非常不高興。
「除了不供給食物，我開始打他，用鞭子打、任何我能用到的方式去折磨他。」
「那應該會留下施暴的痕跡。」魔芮絲說。
「不，不會，我試過很多次了，能找到方法不留下瘀痕。」
「那湯姆現在應該是在禁閉室吧？」
「因為你要來，我已經把他送去一般房間了。」
魔芮絲沉吟，辦公室內陷入沉默。她再次舉起手杖敲擊，一陣詭異的力量如漣漪般散出，柯爾太太瞬間眼神清明了起來，但還處於有些茫然的狀態，更不會注意到魔芮絲任何不尋常的行動。
「我這是－－怎麼了？」她看著已經站起身的魔芮絲。
「我想見見湯姆，麻煩你帶路吧。」魔芮絲冷冷的說。
TBC.
NEXT:
下次更文應該是在十一月或十二月吧(逃
訂閱單：
@ddarknasaa12
@merrylin
@lemonlil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