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
她向來都知道她還算是受歡迎、知道自己外貌還過得去,也知道自己心裡對那人的傾慕。
她自覺只是滿天繁星中的渺小一宿,那人好比空中皓月。在她眼裡,他是耀眼的,然她不過是眾多女學生中的一個。
自從他成為四位勇士之一,便顯得越發耀眼,但依然溫和。
可她萬萬想不到,這樣的他會來邀她同去舞會。
她欣喜的看著他,他灰色的瞳映上滿天的晴藍,明亮而溫和。也許是出自於東方血統的內斂,稍稍猶疑了才答應了他。瞧著那人眼底掩不住的歡喜自己心裡湧起了點暖意,還有點別的什麼,引的她心跳的飛快,但她不曾細究,只當作是自己那點心思得到回應的喜悅。
現在想來似乎是不安,興許是早有感應,知道她不能長久的擁有這份美好。
不過那會她當是不知的。
萬眾矚目,眾人目光跟隨著她——身邊的他,也許也有她,作為勇士的舞伴。然而有道目光緊緊的追著她,在衣衫旋轉飛舞間她確認了那目光的來源,那是另一個勇士,是所有人傳唱稱頌的救世主。那男孩她曾見過的,在男孩眼中也有著她熟悉的光芒,那是她望向他時不自覺帶上的情感。說起來男孩也邀請過她的,在她給出答覆地當下,男孩眼裡浮出了失落和慌張,而她只能略帶歉意的笑笑並轉身離去。
意外總是來的很突然,尤其是對勇士來說。競賽總是危險重重,缺胳膊斷腿的都是常事,在許久以前也是會失掉性命的。
當男孩帶著他出現在迷宮外,他失神的雙眼直瞪著晦暗的夜空,男孩幾近崩潰的護著他的身軀,她似乎明白了什麼,顫巍巍的喘著氣,思緒一片空白。
混亂間她聽見有人宣布了他的死亡,她任由淚水糊了她的眼,雙眼倔強的朝著他望。好像被抽空了一般,又好像一如往常,她仍活著,仍在呼吸,她還是個學生,還是一樣的受歡迎,可有什麼改變了,當她下意識的看向一旁他應該出現的位置卻只得到沒有溫度的空茫,才猛然驚覺,她已經失去了。
是錯覺嗎?整個世界一下灰暗了起來,她的心空落落的疼。
她覺得她是該憤怒的,可她的一腔怨恨又該往何處去?佛地魔?不自量力,她自嘲。那就竭盡所能,為他。
又是一年聖誕,她瞧著鏡中的身影,也瞧著鏡上他的照片,神遊天外。
她的心裡仍然有他,她放不下,但同時又對自己的心意感到困惑,如果她真的放不下,為何會去留意那男孩?為何能坦然接受那個吻那顆心?回過神來,早已淚滿襟。罷,既已接受,不如試著改變自己的心,把男孩當作...誰?那個他?她感受著嘴裡的鹹苦,一言不發。
像是要應證什麼,她和男孩一起出去了一次,她回憶著和他的那些事,心裡充塞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滿溢而出的情化為一個名字衝出她的唇齒,只見男孩臉色變了變,又轉了話題,雙唇一碰道出另一個女孩的名字來,她胸腔盈滿了帶著酸意的怒氣,奪門而出。離開後,空洞又充滿了她的心,撕裂般的疼席捲了她。
此後,她再不曾付出她的心。
即使將手交了出去,但心卻深鎖於內。
之後的幾年是一片混亂,黑暗張牙舞爪欲將人吞噬殆盡,最終一戰,血染大地,無數生命為其犧牲,那人不過是無數中的一個。後來的結局已為世人所傳頌,而她就如同想避開什麼一樣,將終生託付於一個和魔法毫不相干的麻瓜。多年後思想起過往,那交纏錯落的情意都匯成一口氣隨嘆息消散。然那人的身影、那人的溫和仍鐫刻在心頭,不曾離去。
念
綠光撲面而來。
恍惚間似乎聽到一聲淒厲的呼喊。
全身冰冷,瞬間的窒息。
這就是死亡嗎?他感受著一切感官的遠去,感嘆著。思緒卻穿過時光,回到充滿美好及蓬勃生機的昔日。
他看見自己走在霍格華茲的走廊上,被朋友簇擁、被崇拜者圍堵。然後他看見了她,仿若生靈見著了光亮,目光追尋她的身影,一刻不離。季節遞嬗,每一天都有她。
他看見那年聖誕,他們共舞,溫香軟玉在懷,他的心鼓噪著如同戰時擂鼓,又像有顆搏格在胸腔裡橫衝直撞。他們靠的如此之近,他不禁猜想她是否能聽見他不安分的心聲。
他看見自己尋到了黑湖底雙眼緊閉的她,青絲黑袍隨水流搖盪。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他上前解開束縛——甚至還能給對手提醒時間再行動——擁著她上浮,湖水冰寒刺骨,他卻覺著身週都是暖融融的。
他看見進迷宮前她強自掩下的擔憂神情,他報以一笑。身旁父親拍了拍他的肩膀,眼裡滿滿的都是驕傲欣喜。
父親......
他不信輪迴,此時卻又希望世上真有輪迴,教他們能在來世再續前緣。
意識突然被拉回,光網密布,他瞬間明白這樣的存在是短暫的。一如他短暫的生命。
藉著最後一絲清明,他囑託了將他的身帶回給他的父親。他知道這很殘忍,對他父親、對那男孩都是,他不忍,卻必須忍。
最後,他將自己攔在黑巫師前方,和那男孩的雙親一起,義無反顧。
補充:正統的華爾滋是不會貼著舞伴,也不能看著舞伴的,不是像電影裡那樣的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