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正劇向長篇】Hiraeth(更新至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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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Anna_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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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的悲傷)第七章
「Death is just another great adventure.(死亡不過是另一場偉大的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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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利·波特覺得自己渾身都在燃燒。

  熾熱的痛苦赤裸裸地舔舐過他的四肢百骸,如一把把尖利的長刀,順著肌膚的紋路刻進血肉、翻攪靈魂,在裡頭烙印上永恆的、不滅的疼痛與悲傷。

  他從來都沒有那麼痛過,相比之下,一年級碰觸到奇洛的劇痛溫柔得有如被羽毛輕撫而過;二年級被蛇怪咬傷好似在柔軟的白雲上沉浮著做夢;三年級面對攝魂怪的無力黑暗反而顯得美好而平和;四年級蟲尾巴烙下的傷疤清涼舒爽,夾帶著夏日雨後的清新;五年級留下的“我不能說謊”幾個字變得輕輕柔柔,羽毛筆劃開皮肉彷如不過一陣惡作劇般的刺癢;六年級被剖析大腦的不適與反胃如今竟會帶給他和平;七年級奔逃時所創造出的一切傷口都溫和到讓他忍不住想要哭泣。

  永無止境的疼痛從各方面衝撞著他的理智,逼得他幾乎崩潰——不,他想要崩潰,他渴望崩潰,如果能陷入潛意識深淵的話,或許一切都不會那麼痛苦了。

  原來死亡是那麼痛的嗎?還是這只是因為他是魂器之一?

  也許這是梅林降給邪惡的懲罰,哈利想起那個在車站瑟瑟發抖的、受了傷的醜陋怪物,迷迷糊糊地判斷。也許他認為我跟那個生物是同一類東西。

  他聞得到四周鮮濃的血腥味兒,更多的是從他嘴裡品出來的,這很奇怪。他聽得見許許多多的人在尖聲嘶吼,但一切卻又顯得那麼遙遠,那些焦急的哭聲和大喊彷彿透過山洞後繞了四五個圈子,最後才平靜地晃到他的耳畔。他的眼皮輕輕顫動,炫目的光芒一閃一閃地疼得他發慌,嘔吐感混雜著一種不真切的空虛反覆折磨著他的意識,攪著更深層的黑暗將他拖入永眠。

  原來死亡是那麼痛苦的一件事。
  哈利無聲尖叫。

  如果每個人都得面對這種地獄,那他該如何梳理他的罪行?他想到了那些被索命咒打中的人們,他們的死亡也都是如此絕望嗎?——他害他們遭遇了這種苦痛,他造就了他們的難受。他是魂器。

  不過一切都終於要結束了。哈利在腦中朝自己翹起一個笑容,溫柔又滿足。

  是的,他了結了自己——伏地魔的最後一塊魂器,扼殺了那個惡魔的復活可能。魔法界終於真正迎來了和平,明日的陽光依舊會絢爛地升起,時間則會平復一切傷悲。

  他模糊的意識裡閃過了韋斯萊一家人,一種沉甸甸的溫暖暫時取代了無盡的痛苦。遇到他們是他這輩子最幸運的一件事了,他們對他來說是最像家人的存在,總是無條件地給與他支持、感動,甚至歸屬。但也正因為如此,他無法面對他們——他們失去的太多了,為了和平,為了哈利·波特,這是他對他們永遠的愧疚,無法償還。

  “噢、哈利!!請你一定要撐下去!!!”

  他覺得自己似乎聽見了莉莉·波特的聲音,這讓他幸福得近乎能忽視掉不斷綻放在他靈魂上的灼痛。他聽到她哭著嘶喊著他的名字,用一種悲痛欲絕的強烈語氣,被母親關心的陌生茫然感和希望她能不再難過的心疼希冀交融混雜,在哈利的左胸口燃燒跳動。
  他想告訴她不要緊的、沒事的,他想讓她停止那種充滿苦楚的吶喊,他想和她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而他們就快要能相會了。

  他就快要能見到他們了。爸爸、媽媽、小天狼星、萊姆斯、斯內普、鄧不利多教授……那些深深愛著他的人,也是同時被他深深愛著的那些人,他們終於可以團聚了。

  哈利在心裡為那些戰後倖存的巫師們和整個巫師界真誠地祈禱,他希望他們的未來能永遠光輝明亮,他殷切他們能稀釋所有鮮血四濺後的憂傷。

  “不!!哈利!!不要死——我求求你不要死——!”

  淒厲的絕望劃破他的耳膜,哈利皺起眉頭。

  他被硬生生地從一種詭異的、平和的絕對痛苦狀態中拖出來了,思考開始變得明晰,大腦的齒輪恢復運轉。他強迫性地吸收了這句話,然後安全感消失,鋪天蓋地的恐懼和窒息將他掐住。他嚐到了喉嚨裡堵塞的鮮血和膽汁,他能感受到自己被冷汗大範圍地打濕,他甚至能隱約分辨出將他圍繞在床鋪中心的人影們。

  該死的,他還沒有死,真是幽默。

  哈利覺得或許自己是想錯了,梅林一點兒也不介意他是否是個不完整的黑暗生物——梅林愛死他了,他再次讓他大難不死。瞧瞧,他分明用索命咒擊中了自己,沒有半點偏差地精準,但他現在卻依舊躺在這兒,維持呼吸,儘管痛苦無比。

  好極了,等他醒來後他該怎麼解釋?
  “嘿,因為我是伏地魔的最後一片靈魂,所以我得去死。”聽起來真是酷斃了,羅恩和赫敏一定會很樂意接受這個理由,才怪。

  哈利幾乎能看到羅恩死白的表情和赫敏紅了一圈的眼眶,哦不,他會愧疚致死的,他打賭他們會讓他有這樣的感覺,而這一點也不有趣。

  “西弗勒斯!拜託你救救他……哈利還這麼年輕,他不能——我不能——”

  “莉莉,我恐怕……”

  “鄧不利多教授!一定還有什麼辦法——”

  “尖頭叉子!你冷靜一下!”

  哈利覺得自己的意識再度變得混濁,一切都被度上一層朦朧的、色彩斑斕的光影,弄得他暈呼呼的。他勉強從音量忽大忽小的對話中擷取到了幾個名字,它們熟悉又陌生,他重複咀嚼了幾次才將他們憶起,然後是更多的茫然和疑惑。

  那是他的父母……?或許還有斯內普和鄧不利多教授?那麼這裡果然是天堂吧,畢竟他們都已經死了。

  他在兇猛燃起的燒灼感中再次陷入黑暗邊際,然後突然地,所有的虛幻飄渺、劇痛絕望和沉淪墮落都消失了,就像開關剎地被扭緊,所有感官都變得清晰敏感起來,身體彷彿初浮出水。他幾乎要以為方才無止境的折磨是場荒唐的夢境。

  聽覺、觸覺、嗅覺、視覺。
  他猛然睜開眼睛。

  火紅色的頭髮,紅得就像星火點燃了整個草原。那是莉莉·波特,他曾經在厄里斯魔鏡裡看到過的、在照片上瞥見過的、在眾人口中不斷聽聞過的、在禁林時對他說出“你真勇敢”的,他的媽媽。

  哈利幾乎是呆呆地和她帶淚的翠綠色眸子相互對望。它們真的很漂亮,像是綠寶石折射出光芒,和他的不同,她的更加清澈溫柔,只不過此時溢滿了太多的悲傷。

  她的手溫柔地握著他的,握得很緊,彷彿要將他崁進她的血肉。淚水蒼白了她的肌膚,擔心和恐懼表彰在她緊抿的雙唇之間。

  哈利的嘴開開合合,他發現自己說不出任何一個字,但這個舉動點亮了莉莉的眸子,她又哭又笑地將他擁入懷中,“哈利!哦……哈利……”

  哈利茫然地掃過整個房間,他發現自己躺在染著鮮血的床上,周圍是他的父母和教父、魔藥學教授和鄧不利多校長。他的親人臉上是過度擔憂後的病態慘白,但他們開始露出微笑;斯內普教授哼了一聲,將一瓶苦得他呲牙的魔藥往他喉嚨裡灌;最偉大白巫師的藍眼睛閃了閃,表情嚴肅卻溫和。

  我怎麼……。
  哈利再次張了張嘴,但他驚覺自己是真的講不出話,一股窒息感緊勒住他的氣管,弄得他無法喘息。

  莉莉見他試圖說話的樣子又紅了眼眶,她安撫性地一遍又一遍順著他的背拍撫,喃喃,“哦哈利,我很抱歉……我們盡力了,但是神秘人的力量反噬了你,我很抱歉……你的魔力大量流失,而且聲帶估計也……。”

  我變成啞炮了?
  哈利蠕動雙唇發問。

  他聽到西里斯倒抽一口氣的聲音,然後他被他的安慰連番轟炸,“嘿,哈利,其實這也沒那麼糟……我是說,簡單的魔法你還是能用的。”

  “不必安慰他,他得清楚自己的情況。”斯內普的聲音冷冷地響起,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用一種看著腐敗垃圾的眼神,“波特,如果你那渴望名聲的膚淺大腦還能思考,在你將我們所有人出賣給黑魔王的時候你就會發現,黑魔王利用了你。他用在你身上的魔法連結被觸發了,你被他的魔力反噬,要我說什麼的話,你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完全是因為你的自大及愚蠢。”

  哈利瞪著他,彷彿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而事實上也是如此。

  說真的,斯內普在說什麼?噢,是的,他是可能被魂片的力量反噬,但既然這裡是天堂,哈利不覺得自己還需要什麼魔法。不過……什麼叫做“他將所有人出賣給黑魔王”?他是絕對不可能這麼做的!他那時候一點兒都不知道自己是伏地魔的魂器!

  抱歉?
  他無聲詢問,發現自己的舉動讓鄧不利多揚起了眉毛,而莉莉也逐漸安靜下來,用一雙焦慮的眼睛盯著他。

  “少跟我們裝傻,波特。”斯內普的語氣幾乎是在挖苦,哈利覺得對方從來沒有用如此憎恨的語氣在跟他說話,整整六年都沒有過,“哦,還是說我們最年輕的食死徒不小心搞丟了自己的記憶?那我是否也可以假設你已經忘記了你對那隻蠢狗發射了索命咒的事實?”

  哈利震驚地看著他,他覺得自己的腦袋卡殼了,完完全全。斯內普的語句帶來的訊息量太過巨大,也太過荒謬,要不是其他人用一種沉重而悲傷的眼神望著他,他說不定會選擇爬起來指著斯內普大笑三聲,調侃他得了死後精神錯亂症。

  他,朝西里斯發射了索命咒?他是最年輕的食死徒?哈利不只一次覺得他的魔藥學教授幽默感十分糟糕了,但這倒是他第一次覺得他似乎無法根治。
  哦,真幽默,所以他——哈利·波特被自己的索命咒擊中後大難不死,然後遇到了瘋言瘋語的斯內普——羅恩一定會目瞪口呆的。

  他坐在床褥上慢慢消化著這番訊息,一種冰冷詭異的麻木感順著他的背脊往下竄去,它們隔絕了莉莉溫暖的拍撫,近乎冰凍他的心靈。哈利感到了不對勁,非常不對勁。空間扭曲的既視感和陌生卻熟悉的交錯感讓他覺得噁心無比、頭昏眼花,一個個荒唐的假設在他心中成立,又被推翻,幾番重覆。他第一次覺得自己那麼需要赫敏,她總會很好地讓他冷靜下來,面對任何困難的處境。

  然後它就那麼發生了,所謂引爆平衡的最後一根稻草——哈利的左臂以一種鑽心的疼痛被點燃,他無聲尖叫。
  他的衣服被燒穿了,熟悉的標記裸露空氣,那個每每出現在他夢魘裡的、照亮了整個魁地奇球場的詛咒符號,他幾乎是無法理解地看著黑魔標記焦黑了他的那片皮膚,然後開始嘔吐。

  西里斯焦急的聲音和莉莉的哭泣無法進入他的耳中,他聽不清楚他們在叫嚷著什麼,也無法回應,這讓他感到很抱歉。他不想讓他們擔心,也不想看到他們露出那樣難過的表情。
  他發覺有人支撐住了他不斷顫抖的身體,在他將要倒下之際重新拉起,然後輕柔地將他安置在床頭。
  那大概是他爸爸,或是西里斯,哈利渾渾噩噩地想。他不知道自己該表示些什麼,又或是什麼都不該去表示,這一切都太匪夷所思、太混亂了。

  食死徒、黑魔王、黑魔標記。
  伏地魔還沒有死。

  哈利痛苦地閉上眼睛,他覺得一切都糟糕透了。更要命的是,他能感覺到——他能感覺到“它”,那一片尚未消散的靈魂還剩下小小的一塊殘渣,此時正深埋在他淌血的靈魂之中,惡劣地微笑。

  最後一塊魂片的生命力強得讓哈利咋舌,兩次索命咒,兩次了,都未能完全將它消滅,反而使它分裂。或許他應該去寫一本關於如何正確切片的書籍或是其他什麼的,伏地魔的切割手法隨便得可以,好似他完全沒有在自己靈魂的等分上深思熟慮過。

他聽到他媽媽溫柔的安撫聲,但他卻完全感受不到原先的溫暖安全。
  那不是她,那不是對他說出“你真勇敢”的莉莉·波特。這些人——這些圍繞在他身邊的、看似熟悉的故人們並不是他們。哈利的心臟猛地沉了下來,情況也許比他預想的還要複雜上許多。

  要是在一般的情況,哈利會將它歸於夢境,但痛苦太真實了,這讓他感到懷疑。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沉睡在虛假中,又或是來到更深層的幻覺裡頭。他得去印證,就像赫敏會建議他的,他得自己去找出答案。

  要是他再次醒來後映入眼簾的是霍格華茲特快車的話,這一次他會毫不猶豫地搭上去的——這是他意識模糊前告訴自己的最後一句話。
  哦,是的,他會痛快地拉開車門,然後對著裡頭的任何一個人笑的。管他呢,他會很樂意看到任何一個人的,甚至包括貝拉特里克斯·萊斯特蘭奇,他們可以一起欣賞伏地魔的殞落,而他會送給她幾個拳頭,出於友好。

阿轟 @max4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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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na_22

二二初次見面,覺得二二的文寫的好厲害!!
有著很厲害的描述和......譬喻?(詞窮),而且這個劇情也很有趣!讓我想繼續看下去

其實我第一次看到二二的文是在fb親友的分享才發現的,很感謝妳寫出那麼有趣的每個系列的文章

悠悠黑湖裡,子寧不嗣音? @jadei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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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喔喔 這個展開…我不厚道的興奮了
現在就期待後續期待得不得了

二二 @Anna_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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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x4413


天哪沒想到有人從臉書過來XDD!謝謝你喜歡我的文字,能在魔法世界裡創作是我的榮幸<3
我稱呼你阿轟就好嗎還是......!

二二 @Anna_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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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deite
謝謝你的期待跟留言!還有感謝提醒我差不多該更新了XD

二二 @Anna_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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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鄉)第八章

「家不只是一個地方,而是一段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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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睜開眼睛。

  四周是一大片的白茫,安靜無聲。他靜靜地佇立在國王十字車站裡頭,望著空無一人的站台發愣。

  所以他又回來了。

  哈利幾乎快要笑出來了,而他確實那麼做了。空洞僵硬的笑聲迴盪在整個空間內,回音一聲比一聲還要遙遠瘋狂。冰冷的空氣生生扎進肺裡,有一種類似於被燙傷的疼痛感,無力感湧泉。

  許久,他打住笑聲,喘著氣開始等火車進站。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等了多久,又或許什麼時間都沒有等,等他回過神來時,霍格華茲特快車已經出現在他的視野中,帶著熟悉的輕快笛鳴,詠唱著家的旋律。

  他又等了一會兒,一個人也沒有出現。於是他三兩步跳上車子,以一種近乎虔誠的態度推開他第一次踏上這輛火車時佇足的包廂。他的指尖流連在玻璃窗上,近乎著迷。

  哈利轉身,眨眨眼,對著裡頭唯一一位乘客打招呼,“阿莉安娜。”

  那是一雙溫柔的藍色眼睛,不同於阿不思·鄧不利多,阿莉安娜的眼睛更加朦朧、更加柔和,陽光透過窗子照進她的眸子中,裡頭流光溢彩,彷彿能夠融化世間所有悲傷。

  “哈利。”她的聲音輕飄飄的,帶著一種空靈。真要哈利說的話,她讓他想到露娜,“要不要來片巧克力蛙?它們真的很美味,阿不思哥哥分給我的。”

  哈利的眼睛亮了起來,“鄧不利多教授在這裡嗎?”

  阿莉安娜搖搖頭,她對他露出一個微笑,美麗到足以使任何事物黯然失色,“不,不,哥哥已經啟程了。”

  “啟程?那是什麼意思?”

  阿莉安娜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她只是將巧克力蛙遞到他眼前,然後又是一個微笑,好像那生來就是她的固定表情。哈利遲疑了一下,接過道謝,他走到她對面的位子坐下,小口小口地吃著。

  “這輛火車什麼時候會出發?”哈利問,他出神地盯著手上深色的甜食,思緒飛到了三年級剛開學時萊姆斯分給他的那一片上。

  那時候所有人都還好好地活著,他最擔心的事情也只是一個從阿茲卡班衝出來要謀殺他的罪犯而已——那時候他們都還那麼年輕、那麼魯莽、那麼不顧一切,他們可以很簡單地去冒險,很輕易地犯下錯誤,他們那時還不用肩負上誰的生命、誰的悲痛。

  那時候的他們其實活得很灑脫,哈利想。

  “這輛火車不會啟程,只要你在上面就不會。”阿莉安娜回答,她的左手把玩著阿不思·鄧不利多的巧克力蛙片,目光落在窗外的一點,好似看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你的時候還沒到,哈利。”

  “這是……什麼意思?妳是說我還不能死?”哈利的心猛地沉了下來,他覺得有一種鈍痛正在切割著他的心臟。

  “對,哈利,你還有必須完成的事情,你的生命還沒有來到終點。”

  她的語氣毫無起伏,彷彿只是在陳述事實,但卻正是這樣的語氣激起了哈利的怒火。他不敢相信,他完全不敢相信——他還必須活著?因為某個該死的、愚蠢的使命?去他的,他只想好好地擁抱死亡!

  “我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該死的去赴死!我是伏地魔的最後一片魂器!這是從一開始就被注定好的,我們兩個不能活在世界上——我不能讓那個惡魔活下來,為什麼我只是想要死掉卻那麼難?”哈利激動地大喊,“我受夠了,我受夠了可以了吧!我現在只想要好好休息,最好是永遠的休息——我渴望死亡!”

  “你在說謊,哈利,你想要活下來。”阿莉安娜歪了歪頭,似乎很不解他的爆發,“你現在有了第二次機會——改變、挽救一切,你為什麼不開心?”

  哈利難以置信地瞪著她,滔天怒火燒遍了他的每一根血管,“我的人生不是什麼打怪升級的闖關遊戲,我不是英雄,我不想做英雄——我只想要所有人都活著,又或是所有人都團聚,我想念他們,我必須完成我的工作,所以我得走入死神的懷抱,現在,立刻。”

  “這不是你唯一的選擇。”阿莉安娜的表情柔和下來,哈利有一瞬間以為自己看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水光。

  “這是我唯一的選擇。”哈利防備地說,他雙手抱胸,把保護自己用的所有尖刺都往外豎起。

  “你能保護他們,你能帶來不一樣的結局,你能再次戰勝黑暗。”阿莉安娜彷彿在唱歌,她輕輕閉起眼睛,語氣柔軟,但不知道為什麼哈利卻覺得她很憂傷,“你是被選中的那個人,哈利,你做得到。”

  “我從十一歲起就聽夠了這句話,他們說我是英雄,說我是救世主——我當夠這個見鬼的救世主了!梅林,我願意放棄我現在所有的一切,換來一個正常的、平凡的人生!然而我現在卻連完成我身為‘救世之星’的最後一個任務都完成不了,真是好極了!”哈利覺得巧克力蛙的味道變得很苦澀,它們充盈在他的口腔內,麻木整個味蕾。

  他必須勇敢,因為他沒有退路,後面就是萬丈深淵;他必須獨當一面,因為他是被選中的人,肩負著注定的使命;他必須堅強,因為他是救世主,英雄得領導眾人走向預言的勝利;他必須微笑,因為他是焦點,戰後的悲傷迫使人們需要一個善良負責的依靠。

  他是英雄。
  他是救世主。
  他是葛萊芬多。
  他像詹姆·波特。
  他像莉莉·波特。

  他被打上各式各樣的標籤,但似乎只有他一個人記得,他是哈利,只是哈利。

  “我只想回家。”哈利悶悶地說,覺得口乾舌燥。對阿莉安娜大吼讓他感到很不好意思,她沒有做錯什麼,哈利懊惱地發現自己的脾氣還是一樣糟糕透頂、不受控制。

  “家。”阿莉安娜重覆,她瞇起眼睛,一臉認真地思考,“哪一個家?”

  哈利怔住了,他張開嘴又閉上,重覆了幾次,但都沒有真正開口。
  家,他到底想回哪一個家呢?
  女貞路四號?別開玩笑了。
  霍格華茲?那的確是他的家,但卻又不是他真正意義上的家。
  那麼,格里莫廣場十二號?那裡的記憶太多太多,每一處角落都能讓他想起某一個瞬間,他能看到小天狼星爽朗地大笑、唐克斯俏皮地改變自己的髮型、萊姆斯無奈地坐在桌子的一旁輕笑——太多了,那些沉重的記憶攪著濃重的罪惡感,幾乎可以灼傷他的靈魂。

  那麼,他所說的“家”到底在哪裡呢?
  哈利發現連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回的到底是哪個“家”,他明明連家都沒有,他就只是喃喃唸著,然後發現自己在不停地掉淚。

  “對不起,我只是……”他胡亂抹著眼睛,卻沮喪地發現自己止不住那些淚水,像是壞掉了的水龍頭,他的臉龐一片濕潤。

  “你覺得很寂寞,很悲傷。”阿莉安娜靜靜地說,她抬手溫柔地抹去他的眼淚,哈利看到一滴晶瑩的淚珠順著她的臉頰往下滾落,“哈利,你想家嗎?”

  哈利微微點了點頭,戰後他一直覺得空蕩蕩的左胸口被悲慟填滿了,隨後是更深層的憂傷。他從來沒有那麼難受過,鋪天蓋地的悲傷讓他快要窒息了,他這時候才知道這些都是他長久以來一直壓抑的絕望。

  “可是,阿莉安娜,我沒有家。”他輕聲說道。

  哈利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笑出來了,而且還是一種很瘋狂的格格笑。他被自己的鼻涕和眼淚嗆住了,劇烈咳嗽,然後他抬起頭,對著阿莉安娜微笑,“妳知道嗎?我從來沒有像這樣哭過。”

  他一直不敢哭、不敢笑、不敢去面對戰後的一切失去。他不敢面對韋斯萊一家,不敢面對喬治,不敢面對羅恩和赫敏。
  這是他的錯,所有的死亡——如果他能再更強大、更有能力、甚至更聰明冷靜,他們就不會死。他想起塞德里克,想起科林,想起瘋眼穆敵,他們犧牲了,因為他所以死去了。而他將永遠背負著這份罪孽,直到靈魂消散殆盡。

  哈利想起了戰後立起的那些墓碑。那些名字所代表的,那些會苦惱會興奮,會笑著說“早安”的,那些曾經存在過的人們,已經不存在於任何地方了。

  他轉頭看進陽光裡。那一剎那哈利聞到了仲夏尾巴的花香味,檸檬草、紫薇、木槿。耳邊彷彿響起細碎清脆的鈴鐺聲,熟悉到讓人想要哭泣。

  “家不只是一個地方,而是一段時光。”阿莉安娜說,她又拆開了一片巧克力蛙,拿到嘴邊啃著。

  哈利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無法抑制的悲傷和苦悶在體內處處作痛,他突然覺得心猛地酸了起來,酸到了極點。

  “妳呢?阿莉安娜。妳也會想家嗎?”

  阿莉安娜的側臉柔和了輪廓,她的眼神變得清明,裡頭流淌著與那雙碧綠相同的眷戀,“是啊,我也想家。”

  哈利沉默,他和她一起把視線投到了窗外,盯著車站裡的某一處發愣。
  沒有人會來,因為會來的人都已經離開了。

  哈利突然意識到阿莉安娜說的並沒有錯,他確實說謊了,他想要活著。梅林——他居然還想要活著,這樣可恥的想法在他腦中引爆,他頓時羞愧到無地自容。

  他想要活著,他想要在掃把上擁抱狂風,他想要踏著泥土與草地,他想要和朋友們一同高歌,他想要見證所有人的愛都走向了永恆。

  當然,他很樂意為了所有人的幸福去死。自己的生死一直被他看得無所謂,但若是身邊的某個誰走向死亡卻會讓他悲痛欲絕——如果可以的話,如果是被允許的話,他也有那麼一點想要活下去。

  做著名為“未來”的夢讓哈利感到很奢侈,他搖搖頭,驅趕掉那些念頭。

  “哈利,你的旅程還很長。”阿莉安娜說。哈利閉起眼,他一點都不期待。

  “哦,我知道,我用索命咒擊中了自己,然後遇到發瘋的斯內普,他居然說我是最年輕的食死徒,還指控我用索命咒攻擊西里斯。”哈利挖苦,他虛弱地揉了揉本來就很亂的頭髮,嘆了一口氣,“我希望這會是一場夢,而不是什麼更瘋狂的東西。”

  “更瘋狂的東西?”阿莉安娜鼓勵。

  哈利翻了個白眼,“平行宇宙,之類之類的,赫敏曾經研究過的課題。”

  “你有一個很聰明的朋友,哈利。”

  哈利咧嘴笑了,“鄧不利多教授也這麼說過。所以這是真的?那麼我會考慮再補給自己一個索命咒,或是其他類似的。”

  阿莉安娜也笑了,那是一種銀鈴似的乾淨,它讓哈利想起春末雨後的泥土清香,混雜著彩虹色的甜味,“噢,你才不會,你會選擇去保護他們。你很善良,就跟阿不思哥哥一樣,你們總是會選擇傷害自己的那一個選項。”

  “真是個好消息。”哈利乾巴巴地說,他的話讓她笑得更厲害了,他能看到她肩膀顫抖的弧度,像蝴蝶煽動翅膀。

  “不,我是說真的,我並沒有準備好要面對這一切。”哈利說,他的手指神經質地拉了拉袍子,語氣焦慮,“我太糟糕了,固執、魯莽、意氣用事,我會讓他們失望的,況且,我並不是他們真正的兒子,‘最年輕食死徒’已經死了,這感覺就像我殺了他一樣。”

  “傻瓜,你在說什麼呢,你當然是他們的兒子了。哈利·波特永遠都是詹姆·波特和莉莉·波特的兒子,不管在哪個時空,哪個世界。”阿莉安娜伸出手拍了拍哈利的頭,彷彿他是一個失落的、需要安慰的小孩子。

  哈利搖搖頭,“不,這不一樣……”他頓了一下,然後扮了個鬼臉,“哈利·波特真的是麻煩製造機,是吧?”

  阿莉安娜朝她對面的男孩看去,她能看到他的指尖在微微顫抖。她知道他正在崩潰邊緣,方才的爆發只是一個暫時的緩和劑,哈利·波特依舊在壓抑他自己的情緒。他這麼做太久了,久到他自己也沒有察覺出來,他總是把最負面的情感往肚子裡吞,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露出微笑,面對整個世界。

  他才十七歲呀,阿莉安娜想,這個年紀的少年應該是什麼樣子的?她不太清楚,但絕對不是哈利·波特這個樣子的,壓抑的、沉重的、悲傷的、自責的,她知道他在自我厭惡,她不喜歡他明明到了極限還故作開朗地開玩笑的樣子。阿莉安娜的情感一向都很直接,她快樂就大笑,悲傷就哭泣,寂寞就去找她的哥哥們——她覺得哈利·波特笑得太辛苦了,她不想要他那麼痛苦。

  “不要笑了,哈利,你笑得很難看。”阿莉安娜認真地說,哈利僵住了,他露出一種像是被噎到的表情。

  哈利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但他最後只是沮喪地拉了拉自己的頭髮,接著把視線投向遠方。他們就這樣沉默地坐著,空氣中安靜地只剩下她咀嚼的聲音,陽光灑落的溫度正好,所有的靜謐在一瞬間滿盈,時間仿若就這樣靜止了,世間所有悲傷都遠離。

  “車要開了。”

  是她先開的口,聲音很平穩,既不冰冷,也不灼熱,依舊是那樣單純的就事論事。

  “哈利,你得下車了。”

  “那妳呢?妳要去哪裡?”哈利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問了出來。他的眸子充滿傷痛,但依然是溫柔的、堅定的,那樣的柔軟如融雪,阿莉安娜衷心覺得非常美麗。

  “一直走下去。”她說,“我會一直走下去。”

  “我可不可以,我是說,見見我的父母或是小天狼星?”哈利滿懷希望地問,那一刻他的眼睛是明亮的,像燭光。

  阿莉安娜搖了搖頭,“我很抱歉,哈利,但你現在是無法與他們相會的。”

  他的腦袋垂了下來。

  “你能在那個世界找到他們,哈利。那些熟悉的人們、相似於你的人們、滿腔悲傷與憤怒的人們、等待救贖的人們、來自遠方的人們。”

  “但,為什麼必須是我?”哈利覺得喉嚨很緊,他懷疑自己又要哭了,“我只會搞砸一切,這全部都是我的錯。”

  “你總是這樣嗎?悲觀、憤怒、對自己感到失望。”

  “因為這就是我的人生!”哈利深吸了一口氣,“妳知道嗎?十七年前,伏地魔消失的那一天,全世界都在歡呼慶祝。我看過一些巫師兒童繪本,他們甚至還畫出我,身為嬰兒的我,飛出窗戶跟著全世界一起慶祝,就像個救世主似地在天上燦爛地笑著。看在梅林的份上,我失去了父母!那天晚上我失去了全部的東西!他們又怎麼會知道,巫師界的小英雄從此後要住在碗廚裡、被他的表哥追打、被他的親戚唾棄批評?

  “然後現在也是,最後一戰後他們希望我能帶給悲痛的巫師界安定,他們要求我到各個地方演講、拜訪那些戰爭中犧牲了家人的人們。他們難道看不出來我辦不到嗎?他們難道不知道我有多希望——多希望自己可以跟著那些人一起死掉嗎?他們憑什麼要我去面對那些存活下來的人們,像什麼儀式一樣,表達巫師界對他們的感謝?我無法面對!我無法面對這一切——我只想找個地方一個人大叫、大哭,就像個正常人一樣,而不是什麼該死的英雄!”

  哈利的眼眶紅紅的,他停下來劇烈喘息,然後輕聲道,“阿莉安娜,我有時候只想要哭。”

  “哈利。”阿莉安娜凝望著他嘆息,那聲嘆息溫柔極了,“你對自己真的很殘忍。”
  “這個世界需要奇蹟。”她的手覆蓋上他握成拳狀的手,“而你就是奇蹟。”

  “我就是奇蹟。”哈利重覆。阿莉安娜覺得他看起來好脆弱,彷彿下一秒就會完全碎掉,但她也知道他不會的,因為她明白,她明白他們總能把自己拼湊回去。

  這時候,彷彿什麼都遠去了。哈利·波特就只是哈利·波特,不是傳奇的男孩,不是偉大的救世主,不是魂器,他就只是一個破碎的、疲憊的、渴望家的孩子。

  火車的笛鳴響起。
  哈利知道時間到了。

  他站了起來。

  “再見,哈利,祝你好運。”阿莉安娜抬頭對他微笑,她眸底的藍色如同海底溫柔蕩漾的日光,“你是我所看過最勇敢的人。”

  他笑了,嘴角向上彎起,“那是因為妳不認識西弗勒斯·斯內普。”

  他拉開車門跨了出去。那個瞬間他彷彿看見了開懷大笑的西里斯和溫和地遞給他一大片巧克力的萊姆斯,他還看到羅恩和赫敏,他們對著他笑得好開心,雙頰紅彤彤的,眼神閃亮,他也看到了韋斯萊雙子,他們笑嘻嘻地對他揮手,然後互相扮鬼臉。

  他覺得自己看到了鄧不利多教授和斯內普教授,那個老人朝他仁慈地笑著,裡頭流淌驕傲和欣慰,斯內普教授瞪了他一眼,輕哼,然後很慢很慢地,他給了他一個很扭曲的笑容。

  哈利發現自己熱淚盈眶。

  他最後一次回頭看了阿莉安娜一眼,然後堅定地、不再回頭地走出車站。

  火車的笛鳴在哈利消失的瞬間停歇了,阿莉安娜吐了一口氣。她把巧克力蛙的包裝紙收拾好,然後將自己倚在窗邊,盯著遠處發愣。

  車廂的門再次被拉開,她轉頭,對著新的旅者露出微笑:“妳好,赫敏。”

二二 @Anna_22

3
(溫柔鄉)第九章

「只要活著,一切都還有希望。」
——————

詹姆·波特面色蒼白地坐在椅子上,他的左手被莉莉握住了,她手心的薄汗很冰冷,就和他的一樣。

  “哈利怎麼樣了?”

  莉莉在鄧利多和斯內普進門的第一時間劈頭就問,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雙唇在輕顫。哈利剛才的狀況嚇到他了,他從來沒有看過自己的兒子如此痛苦。他見過他很多樣子,頑皮的、沮喪的、憤怒的、冷漠的,甚至是殘忍的——但他卻是第一次看到他疼得仿若快要死掉的表情。

  哈利·波特,他曾經是活潑又陽光的。
  充滿生命力,詹姆會這麼形容他。
  哈利是朝陽、是繁星、是帶來歡樂的精靈,他擁有詹姆和莉莉全部的愛。他喜歡喝南瓜汁,不喜歡胡蘿蔔;他喜歡飛行,但較擅長魔藥;他對一切事物都感到好奇,那雙碧綠裡住著溫柔的光。

  詹姆不會說狄倫改變了這一切,但這確實是一切轉變的出發點。
  狄倫·波特,哈利的弟弟。他擁有和莉莉一模一樣的美麗頭髮,滑順好看,只差在他有著和自己一個顏色的眼睛。他和哈利在外貌上是相反的,但沒有人會懷疑他們並非兄弟。

  狄倫和哈利一樣活潑開朗,但他顯然更有能力。他的飛行天份十分出眾,詹姆還記得他第一次騎上掃帚時小天狼星都叫瘋了,信誓旦旦地告訴他狄倫一定會成為一名了不起的魁地奇球員;他的魔藥不像哈利那麼好,但卻很得斯內普的喜愛。詹姆知道這是因為什麼——狄倫長得很像莉莉。

  詹姆曾為斯內普對待哈利的態度忿忿不平,哈利的魔藥十分優秀(他想他遺傳到了莉莉的天賦),但卻總是不得待見。斯內普完全是不公平的,要詹姆說的話,他認為對方幾乎把對他的仇恨投射到了哈利身上,而這讓哈利非常沮喪。

  狄倫在各方面都存在著閃光點,他的冒險精神讓他的人際圈快速擴大。幾乎沒有人不喜歡波特兄弟,他們是那麼的討喜、開朗又頑皮,詹姆為他們感到自豪。

  他承認他是忽略了哈利的心情,關於哈利總是被拿來和狄倫比較。哈利對此總是笑笑的,表情溫和又禮貌,他在狄倫進入他的人際圈中後不再那麼活潑了——狄倫擔當了那個部分。詹姆從沒想過哈利介意這些,正如他從沒想過哈利會被分進斯萊特林。

  之後的一切都那麼的自然,理所當然地彷如他們生來就該如此。
  狄倫進了葛萊芬多,哈利進了斯萊特林,他們收到了兩極的反應。西里斯幾乎快要崩潰了,他嚷嚷著要去找鄧不利多,要求他給哈利重新分院。家裡的氣氛變得很奇怪,詹姆和莉莉用了各種方法想讓哈利打起精神——他們告訴他,他們不介意他到了哪個學院,他們依舊會愛他。
  哈利始終是笑笑的,詹姆記得他最後什麼也沒表態。

  進入霍格華茲後的狄倫只能用“出盡風頭”這四個字形容,他和救世主納威·隆巴頓和羅恩·韋斯萊形影不離,詹姆不只一次聽到有人羨慕他們的友誼。
  狄倫在一次飛行課的意外後被推選成為葛萊芬多最年輕的找球手,帶著學院走向好幾場勝利。他在一年級時幫助納威拯救了魔法石、二年級時一起消滅了蛇怪,葛萊芬多們幾乎將他們三個奉為傳奇。

  詹姆為他感到驕傲,他為他的兩個兒子都同樣感到驕傲。儘管比起狄倫,哈利常常容易被人群忽視——但詹姆愛著他們,等同地愛著。
  
  哈利在學校從沒出過什麼大問題,不像狄倫,他從沒收過莉莉的吼叫信。坦白說,詹姆總認為哈利更讓他放心一點,不只因為他是兄長,更多的是他毫無波瀾的冷靜,而這在他進入斯萊特林後愈發明顯。
  哈利是安靜的、努力的、平凡的,詹姆和莉莉從不需要過多地為他擔心。莉莉常常叨唸著要是狄倫能像哈利一樣安分就好了,他們總得為狄倫時不時捲入的冒險和危機操心。

  詹姆曾問過哈利在斯萊特林的生活,但比起狄倫的滔滔不絕,哈利總是選擇迴避。到頭來,詹姆發現他對自己大兒子的校園生活理解甚少,大部分還是通過他人之口。
  他曾跟莉莉討論過這個問題,但莉莉認為他們應該尊重哈利——既然哈利不想說,他們就不該去逼問他。他們都不想帶給哈利壓力。

  “爸,他不喜歡我,他恨透我了。”

  那是三年級的一開始。
  狄倫透過雙面鏡對著他低語。詹姆看到憤怒和難過被深深烙在那雙褐色的眼中,再看進去只剩下血淋淋的悲傷。

  “你怎麼會那麼想?他是你的哥哥!”

  “你沒有看到他在學校做的那些事——那些——爸,他親口說他恨我!我知道他一直嘗試著融入我們的圈子,但是羅恩不喜歡斯萊特林,我是說,他在斯萊特林也不算特別優秀——”

  詹姆是直到這個時候才知道哈利過得並不是很好,平庸的能力和眾人比較討論的固定對象讓他的壓力一直很大。他渴望被注視、他渴望自己能贏來讚賞與掌聲、他渴望成為焦點——就像他弟弟一樣。

  而這些事情直到哈利離開霍格華茲當晚也沒有和他們提到一分一毫。

  詹姆還記得那個夜晚,他想他一輩子都忘不掉。

  黑魔標記點亮了整個霍格莫德,沉寂十三年後的夢魘又再度浮現。無辜者的尖叫和戴著面具的巫師們瘋狂的大笑交融成尖銳的圓舞曲,用鮮血席捲夜空,用生命獻祭魔法。

  和平時代被扼殺了,那是一個狂歡夜,或許說,那是一個歡迎盛宴。主角是往後每每佔據報紙的、最年輕的食死徒,哈利·波特。

  那是非常不堪的現場,鳳凰社甚至不知道該不該攻擊他。詹姆看到哈利的瞬間是不敢置信的,但哈利確確實實站在那裡,他穿著標準的食死徒裝束,表情冰冷,手舉魔杖收割生命。

  不詳的綠光毫不遲疑地飛向他們,黑衣的暴徒們熱切地看著他們最年輕的成員行刑。詹姆覺得想吐,他對著哈利大吼,要他回來,但哈利只是冷冷地瞥他一眼,然後酷刑咒的劇痛硬生生穿過他的四肢百骸。

  那是詹姆第一次那麼絕望,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失去了戰鬥的節奏。最後是怎麼回到鳳凰社本部的過程他也忘記了,唯一清晰的只剩下哈利仿若死物的暗色眸子,它和詹姆灼熱的淚水一起浮現在往後每個不眠的噩夢裡,反反覆覆。

  莉莉完全崩潰了,她無法相信,也不願意去相信。她堅稱哈利中了奪魂咒,懇求鄧不利多將他救回來,但接下來一連串的無差別攻擊事件和恐怖活動哈利一件都沒有缺席,他甚至在戰鬥中冷靜地、惡毒地諷刺折磨以往所有熟悉的人們——他們心灰意冷極了,到底是哪一步走錯了?他們甜蜜的、乖巧的哈利,怎麼就成了報紙上那個冷血無情的殺手?

  然後就是黑暗時代的降臨,伏地魔並沒有消亡。人們活在猜疑和恐懼之中,黑魔標記在天空的各個角落亮起,麻瓜開始大規模的流血和死亡。

  詹姆重新振作了起來,參與進鳳凰社的行動當中;莉莉逐漸回歸正常作息,儘管眼淚和噩夢依舊常常伴隨在她的左右。詹姆很感謝狄倫,哈利離開的這兩年,狄倫幾乎用盡了全力試圖拼湊起這個家,他讓他和莉莉再次綻放出笑容,他讓他們願意再度相信希望。他也很感謝他們的第三個孩子,唯一的女兒——羅絲,她是如此堅強,儘管她被分到了赫夫帕夫,卻完全具備了格萊分多的勇敢,並且不可思議地,她完美地保留了一種獨有的美麗天真,她沒有因為狄倫的名聲或是哈利的作為而動搖那份溫柔。是她讓莉莉重新振作了起來。

  而今天,他們抓到了哈利——或者說發現了垂死的哈利。
  小天狼星和詹姆在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後只愣了一秒,然後他們便發了瘋似地把他帶回波特家。

  “不顧後果的蠢材。”,斯內普當時指著他們大罵,“如果這是黑魔王的計謀怎麼辦?”

  “閉嘴,鼻涕精!如果這是計謀的話你會不知道嗎?我們要你當間諜可不是去過家家的!”小天狼星大吼,他的眼眶急得發紅了。詹姆知道小天狼星很慌張,他是哈利的教父,一直對哈利走上的道路耿耿於懷,他甚至好幾度責備自己:“要是我當初不表現得那麼介意哈利被分進斯萊特林就好了……。”,儘管詹姆知道小天狼星一點錯都沒有。
  
  “拜託了……斯內普,救救他,我們需要鄧不利多教授。”詹姆很勉強地說,他好希望自己的聲音能不要那麼破碎。哈利的血將他的袍子打濕了,男孩痛苦地在他的懷中痙攣抽搐。斯內普輕蔑地看了他們一眼,然後在莉莉的尖叫聲中踏入壁爐中的火焰。

  詹姆不會說自己原諒了哈利,事實上,他甚至覺得他不會原諒他了。哈利是如此輕易地帶走了眾多生命,分崩離析了那麼多家庭,將他們的家庭硬生生拆成了好幾片,每一片都是心碎的痕跡。但他不可能那麼冷血——冷血到看到他的兒子邁入死亡,卻什麼都不去做。

.

  “如果要我決定的話,我不建議救他。但很遺憾的是,那個男孩目前還死不了。”

  斯內普冷冷的聲音將詹姆的思緒拉回原地,他吸收了這句話,搖搖頭:“沒有任何生命應該被這樣放棄,即使他走錯了路。”

  “我們都知道那個惡魔能做什麼,如果你忘記了的話,可以想想那頭在阿茲卡班的狼人,他可是你兒子親手送進去的。”嗤笑混雜在斯內普不屑的語調裡,然後他在聽到莉莉哽咽的抽噎後回歸沉默。

  “鄧不利多教授,哈利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他會那麼痛苦……為什麼會魔力耗盡……”

  詹姆擁著泣不成聲的美麗妻子,內心絞痛。自從哈利離開後,莉莉總是在哭泣,黑眼圈成了她忠實的夥伴,烹飪甚至都不能讓她快樂起來。羅絲不在這裡,她是能讓莉莉快樂的少數原因了。

  “我想,我之前推斷的理論是對的。”鄧不利多的語氣很慢,彷彿不想帶給他們更多的刺激,“伏地魔的力量在三年級的時候得以暫時恢復是因為他在哈利身上使用了一種特別的黑魔法儀式,它能讓伏地魔吸取哈利的靈魂力量,而作為交換,伏地魔加強了哈利對黑魔法的親和力。然而這種連結在四年級時伏地魔使用納威的血正式復活後就不再需要了,它在日益弱化,並侵蝕哈利的魔力核及生命,最終……就是你們現在看到的樣子了。”

  震驚在詹姆的胸口處來回撞擊,他覺得腦子很暈。伏地魔和哈利的黑魔法連結?那個惡魔居然把哈利的生命像消耗品一樣去利用,然後榨乾!

  他祈求這不是真的,但在心裡的某一處他知道鄧不利多教授沒有在說謊,他總是對的,不是嗎?而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哈利會突然變得那麼強大,畢竟他從來都不是一個非常厲害的決鬥手,在魔法的使用方面他一直比狄倫要遜色許多。

  莉莉發出一聲像是被掐住的窒息聲音,然後在詹姆的懷中癱軟了身體。他能感覺到她在劇烈顫抖,不間斷的淚水打濕了他的肩膀,滂沱大雨降臨他的世界。

  “他……他會怎麼樣?”

  “很幸運的是,除了魔力核近乎壞死外,他的生命不會受到任何威脅。簡單的基本魔法還是能使用,但更高深的可能就沒辦法了,此外,他可能再也無法開口說話。”鄧不利多嘆了一口氣,他摘下半月形眼鏡擦拭,詹姆覺得有一瞬間他看起來好蒼老、好疲憊。

  “不!不!他不能再開口說話了?一定有什麼辦法……噢,哈利……”莉莉祈求地望向老校長,但對方只是抱歉地轉開了視線。詹姆注意到斯內普似乎想往她的方向跨步,但終還是僵在原地,沒有動彈。

  是的,詹姆知道斯內普一定很高興,他一直非常厭惡哈利,甚至超越了厭惡他自己。詹姆甚至覺得斯內普不在乎哈利的死活,他或許還樂意他去死,詹姆知道斯內普忘不了哈利對待莉莉的態度、他對她的一次次傷害——忘不了他對她惡毒地喊出“骯髒的泥巴種”。

  當然,詹姆也忘不了。

  那樣刻骨的仇恨和厭惡是那麼不遮掩地充盈在曾經純粹的碧綠色當中,看得他膽顫心驚。冰冷得毫無起伏的不可饒恕咒被他的兒子輕易地唸出,鳳凰社的成員在他的腳下哀嚎著掙扎——詹姆永遠也忘不了,他忘不了哈利的冷酷、哈利的怒火、哈利的不屑,但他也同樣忘不了他的微笑、他的乖巧和他的溫和。他的心又痛了起來,到底是哪一步走錯了呢?

  不管有多麼冷血暴虐,哈利也曾經單純得因為一根掃帚就能大笑,因為一支冰淇淋就能滿足,因為一個擁抱就能安穩地入眠。儘管詹姆從很久之前就不再承認哈利是他的兒子了,他讓他們太心碎、太失望。詹姆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發誓他會在哈利傷害更多人以前抓住他,將他送進阿茲卡班。也許也只有這樣,他胸口不斷被剖開的疼痛和內疚才能平復。

  “鄧不利多教授,哈利……哈利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詹姆覺得口乾舌燥,他緊緊盯著長鬍子的老人,目光灼熱到似乎要把他燒穿。在幾個月前,或許他們會考慮將他放進阿茲卡班,像詹姆立誓的那樣,但在上個月阿茲卡班被黑魔王攻陷過後,它已經不能成為一個選項了。

  “……”鄧不利多的藍眼睛閃爍著,他沉默了很久,然後開口,“我認為最適切的方式是將他留在這裡,你們的家。阿茲卡班目前已經不安全了,而他當然不能待在鳳凰社總部,太過危險。”

  “你覺得他會把我們出賣給伏地魔?”

  “他已經這麼做過一次了,不是嗎?”斯內普冷笑,“我看他現在搞不好迫不及待地想重回黑魔王的懷抱呢,失去了引以為傲的魔法力量,他巴不得抱著黑魔王的大腿乞求他再將魔力施捨給他——”

  “西弗勒斯!”莉莉大喊,她抬起頭,美麗的臉龐一片堅毅,那是母親袒護孩子的、不容置疑的剛硬,“夠了,別在說了,我知道哈利他都做過些什麼,但不管他再怎麼十惡不赦,他都是我的兒子!”

  “莉莉!妳不能因為這個理由袒護他,他是食死徒中最年輕最瘋狂的一個!我知道他是妳的兒子,但——”斯內普吸了一口氣,“但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哈利·波特了。他在戰鬥中從來沒有對你們手軟過,容我提醒,他一度差點殺了那隻蠢狗。”

  莉莉的嘴巴張開又闔上,然後她痛哭出聲,“我知道,我知道,你說的我都明白,西弗勒斯。但我就是沒辦法——我沒辦法承受這些,我知道我這樣很軟弱,但他曾經是個那麼安靜乖巧的孩子啊……”

  沉默蔓延,房間裡只剩下莉莉的哭泣聲,它們是破碎的,聽得要人心疼。詹姆收緊了擁抱著她的手,瞪著在從窗戶照射進來的陽光中打轉兒的塵埃,他這時候才發現自己一直緊咬著下唇。

  “莉莉,詹姆。”許久,鄧不利多輕聲開口,他的眼中彷彿承載著太多憂傷的年華,攪著少見的嚴肅,“我剛剛和西弗勒斯有稍微分析過哈利的情況,還有一項你們必須知道。我們懷疑哈利可能會出現一些記憶空白,但我們不知道範圍涵蓋了哪些。當他聽到自己朝西里斯發射索命咒的時候看起來十分震驚和困惑,當然,我們並不排除他在演戲的可能,所以這件事的真實性也有待討論,但我認為你們有權知道。”

  詹姆虛弱地靠向椅背,莉莉發出微弱的低吟。他們互相扣住對方的手指,好似這樣就能傳送勇氣。

   “……他在這裡。”莉莉低低地說,然後她猛地揚起頭,翠綠色的眸中是死而復燃的火焰,比任何時候都還要光輝明亮,“哈利現在已經在這裡了,鳳凰社。他再也不會回到食死徒那裡了,我們不會讓他有機會回去的。他安全了,我會設法和他溝通的,我會努力讓他回心轉意的……然後哈利就會回來了,當初那個他就會回家了。”

  詹姆跟著一震,他能看到小小的希望開始在他妻子的心中發芽,澆灌著的是他們的汗與淚。她的側臉是發著光的幸福,詹姆不忍心撲滅那些星火。但他知道——他知道一切都不可能了,他閉上眼,輾碎自己心中微小的火苗。他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狄倫說過,只要活著,一切都還有希望。他曾經用這句話鼓勵過莉莉,詹姆也是。但在內心深處,詹姆知道他一點也不相信它。戰爭是殘酷的,消逝的靈魂、飛濺的鮮血那麼多——太多了,哈利當了他十幾年的兒子,而他在一定程度上是懂他的,即使他們愈來愈疏遠,詹姆還是一路看著他長大。

  正因為如此,詹姆知道,當年笑著和他及大腳坂相互惡作劇的那個孩子已經再也回不來了。這一次,他會站在他的家人那裡,真正的家人——他曾經因為相信哈利,而讓萊姆斯被送進那個鬼地方,羅絲被綁架了——這一次,不管哈利演得多麼逼真,他都不會上當。他管不到莉莉,但他會站在他的家人們身邊:莉莉,狄倫,羅絲,小天狼星,他會保護他們。

  他不會讓哈利逃跑,他不會再讓他的家人們受傷了。

阿轟 @max4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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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na_22

叫我阿轟就好!!如果感覺有點怪叫轟也行!

我從親友的分享中看到妳的文章也追蹤了一段時間了,現在重溫一次,真的覺得妳的文章和故事很厲害,不管是fb看到的還是這裡的我都很喜歡!我有一點點分不出來一不一樣XD
還有妳的OC和哈利的文章互動,甚至是圖我也超喜歡的!

悠悠黑湖裡,子寧不嗣音? @jadei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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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na_22 方便放連結嗎 好奇...(星星眼

悠悠黑湖裡,子寧不嗣音? @jadei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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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平行世界的哈利真的好坑啊...

二二 @Anna_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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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x4413
好的阿轟!!很高興有人喜歡我的HP創作TTTTT......在我心中他們就是真實存在的。
阿轟不介意的話可以直戳我的臉書......!再傳訊息讓我知道你是阿轟就好(愛心 )

二二 @Anna_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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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deite
你說什麼連結哈哈哈XDD
平行世界的哈利也是有他的故事,可以慢慢看下去!

悠悠黑湖裡,子寧不嗣音? @jadei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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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na_22 臉書的 被說到好奇了
感覺平行世界的哈利也很心酸 感覺原哈利的天分和朋友被搶了
好不容易媽媽的魔藥天分有遺傳到 魔藥教授對詹姆的仇恨值卻留給了他
說實話 想不黑化都難
但是...原本溫柔的人突然變得這麼殘忍甚至六親不認...我懷疑是黑魔王動的手腳
但不管平行哈利如何 他的確留了一堆爛攤子坑哈利坑得很慘
想想哈利好不容易見到朝思暮想的親人但卻被因為自己沒做過的事被指責、提防(這可比二年級、四五年級更痛啊)
想保護但卻不被信任連行動都難
感覺應該只有校長和莉莉最後能突破這僵局?
前者因閱人無數的睿智後者因對人轉變得敏感(想想原著他對教授轉變的覺察)和母愛
另外...哈利以後回去還能拿回自己的身體嗎...(要哈利一輩子手上帶著殺父殺母仇人的印記也太虐了)
個人猜測在溫柔鄉哈利至少魔力會恢復吧...不然怎麼救人...

二二 @Anna_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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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deite
我的臉書是二二~!
天哪抱歉我太晚回了,這陣子太忙了,昨天剛到一段落😭

黑哈跟原作哈都是很慘的孩子呢……我都會給他們一個好結局的!!&他後來會恢復魔力,差不多20章那邊

二二 @Anna_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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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鄉)第十章

Things we lose have a way coming back to us in the end.Not always in the way we expect.(任何失去的東西都會回來,只是方式讓我們出乎意料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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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睫毛如蝴蝶輕拍蝶翼,哈利緩緩地睜開眼睛。有那麼一剎那他只是盯著純白無暇的天花板發愣,記憶流竄過他的思緒,每一個畫面都明晰了起來。

  伏地魔死了。他是魂器。他必須死。他欺騙了羅恩和赫敏。他把一切都託付給德拉科。他用索命咒擊中了自己。

  霍格華茲特快。阿莉安娜。使命。平行宇宙。奇蹟。

  家。

  “家。”他張口,做出了那個陌生的字的嘴型。霧氣開始縈繞在祖母綠的眸裡,然後眼淚在獲得形成的機會前被狠狠地抹去。

  薰衣草和雛菊的氣味瀰漫在空氣裡,柔軟了從窗戶外照射進來的陽光。哈利瞇起眼朝外頭看去,然後整個動作彷彿被按下了停止鍵般靜止了,他只是瞪著外頭又熟悉又陌生的景色。同樣的景物在二十四小時前才剛映入他的眼底,只不過是以更破碎、更悲傷的方式。

  蒼翠的青草、滿院子的花朵,完整堅固的籬笆。這裡不是格里莫廣場十二號。他慢慢地站起來,好似一點兒也感受不到瞬間穿透全身的疼痛。噢,老實說,要他在忍受過如此地獄般的痛苦後,這一點疼無法造成他的負擔——又或者可以說,他習慣了。

  雙腳踏在地毯上的感覺驚人地舒適,哈利環顧整個房間,這毫無疑問是“他”的房間,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知道的,但他就是有種感覺。牆上貼著幾張海報,房間色調是斯萊特林的銀綠色,桌上擺著查德利砲彈隊的模型和一顆玩具金探子,除此之外空空蕩蕩的,牆角和桌角有曾經被畫上什麼東西的痕跡,但又被胡亂塗抹掉,哈利好奇地湊近瞧了瞧,但只能依稀辨認出“狄……厭……”幾個字。

  這裡是波特底宅。

  意識到這個事實的瞬間哈利笑彎了眼,流光溢彩的純粹快樂在他乾淨的眸子裡湧動,他覺得自己好久都沒有這樣笑過了,而這種感覺很好,真的很好。

  他無聲地打開門,一道寬敞而掛滿照片的走廊進入他的視野。哈利本來是打算趁這個機會到各個房間看看的,最好能瞄幾眼客廳,或是廚房,他很好奇它們會是什麼樣子。會跟陋居一樣小而溫馨嗎?又或是像布萊克老宅那樣富有年代而寬大?——是的,他本來是打算這麼做的,但那些懸掛在牆面上的魔法照片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它們全都是家庭照,第一張是莉莉抱著還是嬰兒的自己,笑得燦爛美麗,第二張的詹姆驕傲地看著稍微長大一點的他騎著小天狼星送的那根掃帚,一邊飛過整個房間一邊格格笑,第三張是他和詹姆、小天狼星渾身泥巴,躺在院子裡開懷大笑,而莉莉一臉無奈地站在一旁,雙手叉腰,但臉上也同樣帶著微笑。

  然後照片裡加入了一個新成員,他有如火焰般的紅頭髮和漂亮的褐色眼睛。哈利瞪大了眼,看著相片中的他們抱在一起笑鬧著玩耍、比賽魁地奇、搶著莉莉做的南瓜餡餅,他甚至還看到了他們睡在一起。所以這代表了什麼?他有一個弟弟?擁有一個兄弟的訊息讓他有些反應不過來,各式各樣激烈的情感包圍住了他,在困惑的同時哈利也清楚地感受到一股古怪的喜悅從胸口處升起,他幾乎無法克制住自己想要去認識他、了解他、照顧他。

  擁有一個兄弟會是什麼樣的感覺?哈利想起達力,他的表兄雖然是他名義上的血親,但他們之間存在的只有追打、嘲諷及欺負,哈利不知道有一個兄弟的感覺,他曾經詢問過羅恩,但對方顯然加入了太多的主觀態度,坦白說哈利很羨慕擁有那麼多手足的他,韋斯萊家庭一直是他覺得最溫暖的地方。

  那麼,他們會一起在壁爐前寫功課嗎?他們會一起去對角巷買東西嗎?他們會一塊兒坐在三根掃帚裡喝奶油啤酒嗎?又或許……一起夜遊、一起抱怨某個教授派的論文、一起禁閉?

  照片又加入了一個女孩。如果說哈利是詹姆的縮小版,她就是莉莉的縮小版。一樣紅色的頭髮,儘管顏色比狄倫和莉莉的還要黯淡,那是更深的暗紅,絞著黑色——她也有一雙綠色的眼睛。

  擁有一個妹妹比擁有一個弟弟還要讓哈利震驚。然後是溫暖的鼓動和強烈的保護慾。儘管他還沒真正認識他,他敢發誓他願意為她做任何事。任何事。

  走廊盡頭的照片是一張五人照,他們都對著鏡頭笑著,好似春日裡盛開的太陽花。兩對褐色、三對碧綠,溫柔清澈,靜謐溫馨,比任何一幅世界名畫都還要來得美麗。

  哈利的手在他意識到之前就撫上了那張照片,眸中流轉的是他毫不自知的深刻眷戀與渴求,他盯著那張合照,彷彿可以就這麼看一輩子。

  這是他曾經能夠擁有的家,屬於他的家。

  “哈利?”一聲幾乎可以說是訝異的溫婉嗓音從一旁傳來,哈利快速轉身,右手反射性地往口袋摸去,準備拔出魔杖,卻撞進一雙溫潤如水的碧色眼裡。他一瞬間覺得有點尷尬,莉莉凝視著他,她的身體有些僵硬,似乎以為他會選擇攻擊她。

  他們對望了一會兒,哈利發現自己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她。她是另一個平行宇宙的、他的母親,不是那個為他犧牲了生命的莉莉·波特,而不管最年輕食死徒與她相處的怎麼樣,哈利對此都沒有任何頭緒,兩個世界的經驗完全幫不了他,他不知道怎麼跟自己的母親相處——而最重要的是,她能算是他的母親嗎?他們本是不同世界的人。

  於是他只能站在那兒,大腦一片混亂,什麼舉動都做不出來。他曾想過自己或許會不小心哭出來、會安心地微笑,又或者繼續假裝成原本這裡的自己,但他通通都做不到。他在腦中拚命挖掘羅恩和韋斯萊太太的互動,卻沮喪地發現沒有任何幫助。

  “……哈利,我很抱歉沒有經過你的同意就把你帶回這裡,我知道你不喜歡這裡,但我們沒有別的辦法了。我們不可能會再讓你回到神秘人那裡,這是我們和鄧不利多教授討論出來的結果。哈利,我不會再讓你回到那邊去了。”莉莉深吸了一口氣,語氣堅定,她的表情緊繃著,然後試探性地往他的方向跨出一步。見自己的兒子沒有按她預想的那樣迅速拉開距離,她明顯受到了鼓舞,表情亮了起來,在想繼續靠近他的渴望和該保留給他空間的猶豫間掙扎。

  哈利其實沒有完全明白她的話,他有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她的聲音上頭。一模一樣的,那如同流水般乾淨悅耳的嗓音跟每每在惡夢中朝伏地魔祈求的聲音重疊了,哭聲,懇求,尖叫,綠光,而她現在活生生地站在他眼前,儘管表情是被刻意壓抑住的急促不安。這是他的母親,絲毫不需要懷疑,他能看見那雙與自己相似的眼睛裡頭真切的關心與愛憐,好似整個宇宙的悲傷都被融化了,好似他做什麼都可以被原諒,這種感覺太奇怪了,他從來沒有被這種眼神注視過,最接近它的是韋斯萊夫人,但這兩者明顯地又有哪裡不同。

  Mom。他一定是做出了這個口型。因為他看到莉莉愣住了,眼淚幾乎在瞬間匯滿她的眼眶。他們的距離被急速縮短,然後他落入一個溫暖又充滿慈愛的擁抱,溫柔到比勘月光。哈利發覺自己的喉嚨好像被堵上,它腫脹起來,一股很柔軟的悲傷和喜悅盤繞在他體內,他只覺得很安全,從沒體會過的歸屬感泉湧。

  原來這就是被母親擁抱的感覺。

  “對不起……對不起……”莉莉啜泣著,哈利能感覺到自己肩膀上的布料被打濕了。他的背被溫柔地拍撫,每一下都小心翼翼。哈利猶豫了一下,將他的手輕輕覆上莉莉的背,她幾乎在他的反應下愣住了,接著是更凶猛地掉淚。

  哈利不知道過了多久,似乎有一世紀那麼長,又好似只有一秒鐘那麼短,他失去了時間的概念。等他回過神,他的眼角已經危險地濕了,他用力眨眼使它們消失。他們相互凝視著,莉莉的眼睛閃著水光,哈利突然意識到她又準備道歉——這不對,雖然他對“最年輕食死徒”的事蹟幾乎沒有任何頭緒,但他能肯定他的父母——莉莉和詹姆,沒有需要道歉的理由。

  別道歉,妳沒有任何錯。哈利做出口型。莉莉的眸子詫異地睜大了,哈利突然有點兒不安——原本的“哈利”——“最年輕食死徒”’跟家人的相處模式是什麼?他的行為會不會因為變化太大而被懷疑?*他會不會因此被發現他並不是‘他們真正的兒子’?*

  “簡直就像我殺了他一樣。”哈利跟阿莉安娜的對話盤旋在他的腦海,他瑟縮了一下。這個世界的自己明顯罪不可赦,但佔據奪取他的身份的哈利同樣滿盈罪惡。他為什麼能這麼簡單地取代一個人生存?他本該是亡者,他本該死去,他本該永久沉眠——但他沒有,他跨越了時間與空間,偷來一段虛假的人生。

  這……這不對。即使就算他沒有介入,這個世界的哈利也會死在方才的浩劫中,但哈利就是覺得這不對。莉莉,他的母親,期待的是那個他的擁抱,那個他的悔改,那個他的微笑,而不是他的。

  他的心臟凍結了,這真的很難受。

  一定是他的表情突然變得很陰沉,莉莉猶豫地放開了他。她似乎還想對他說什麼,但大廳的碰撞聲引起了她的注意。

  “莉莉?”

  是詹姆的聲音。哈利覺得自己要窒息了。

  “詹姆!”

  “妳在走廊做什麼?我——哦。”詹姆停在門廊盯著哈利,哈利在他銳利的打量下忍下瑟縮的衝動。他爸爸的眼神——不信任,冰冷,警戒,儘管哈利知道它們不是給“這一個他”的,但還是很傷人。

  他們互相瞧了一陣子,然後詹姆打破沉默:“所以,你醒了。”

  哈利點頭,看著地板。他真的不知道要做什麼。

  下一秒,詹姆掏出魔杖,紅色的咒語朝著他射出。哈利震驚地往一旁跳去,同時準備拔出他的魔杖——哦該死,他的魔杖不在身上。

  咒語接二連三地擦過他的身側,哈利跳開了每一個——最年輕的魁地奇球員可不是說著笑的,他一向對他的反應力非常有自信。哈利的腦袋同時高速旋轉——他們會對他做什麼?魔法部,審判,阿茲卡班?或者鑑於他是黑暗的食死徒,一個懾魂怪的吻?哈利的心中飄過一陣恐懼,直到現在,他對懾魂怪的適應力然而沒有比對伏地魔本人還好,前者會給他帶來最心碎、最可怕的記憶,讓他在罪惡和驚恐中反覆流連,但後者……後者就只是想殺了他而已。

  他必須逃走。

  哈利又逃過了一串咒語,視線開始在四周打轉,尋找突破口。他的眼神對上了莉莉的,然後他發現——他發現他不想再反抗了,他不該。

  心痛、害怕、痛苦,還有堅定不移的火光。他母親的眼睛閃爍著黃金般剛毅的光芒,裡頭沒有一種情緒是想要傷害他的。哈利在裡頭瞧見了懇求和保護。

  他吸了一口氣。在下一道紅光擊向他的時候佇立原地。

  一片黑暗。

——————————————

  詹姆緩緩走向他曾經把他當作兒子的男孩,將他漂浮起來。莉莉的眼睛還是紅紅的,她立刻走到他的身側,長著繭的手溫柔地撫上哈利的頭。

  “他有傷害妳嗎?”詹姆緊張地問。他上下掃視莉莉,確定她沒有被什麼邪惡的黑魔法詛咒後鬆了一口氣,“來吧,我們得跟鄧不利多說他醒了。”

  “他沒有傷害我。他——他甚至讓我擁抱他,還告訴我我沒有任何錯。”莉莉輕聲說,她的聲音聽起來像是迷路了。她眨眨眼,這句話很輕柔,要是詹姆不仔細聽,他是不會聽到的:“他叫了我媽媽。”

  詹姆咬牙。Oh,所以現在哈利為了逃走,連他母親的感情都樂於利用了,是嗎?他的胸口被一股空洞燒穿了,他搖搖頭,想趕走失望和悲傷——沒用的,他不是早就看透原本是他的兒子的男孩長成什麼樣的怪物了嗎?詹姆不應該意外哈利使用了如此的手段,說真的,這不就是斯萊特林嗎?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

  他嗤了一聲。

  詹姆將他們領到客廳,然後朝壁爐丟一把粉末,火焰變成了綠色:“霍格華茲校長辦公室!”

  鄧不利多接到消息不出五分鐘就到了。

  長者輕彈附著在墜著星星和月亮的長袍上的灰塵,舉止一如既往地放鬆和藹,但詹姆能看見那雙藍眼睛裡頭有種堅硬強烈的東西——正是這種東西,他才能成為鳳凰社的領導人,他才會是阿不思·鄧不利多。

  “他在哪兒?”鄧不利多問。眼神變得冷酷起來,詹姆要強忍著才不至於在這種嚴厲的目光下退縮。他指了指靠近門口的沙發。

  他們一塊兒朝那裡走了過去。莉莉正跪坐在地板上,她握著哈利的手,目光對著他,好似她怎麼都看不夠似的。鄧不利多的眼神因為她而柔軟了下來。詹姆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固定到哈利身上——他的喉嚨有點酸。哈利在昏迷中看起來是那麼年輕,幾乎是清白乾淨的。每一個線條都被柔和了,眼睛緊閉著,將他總是射出冷漠殘忍的索命咒顏色的眼睛藏起來了。

  有那麼幾秒,他看起來就只是一個單純的少年。一個十幾歲的、雙手沒有沾上鮮血的少年。

  詹姆別過頭去。他不能再看下去了。

  “莉莉,妳可以幫我叫西弗勒斯過來嗎?”鄧不利多溫柔地對她說。莉莉點點頭,起身離開了。

  詹姆雙手抱胸倚在門框上。他不能看哈利,所以他只能將視線固定在鄧不利多臉上。他信任他們的領導者,他尊重他的決定和判斷。

  “我很抱歉,詹姆。”鄧不利多嘆氣,詹姆一瞬間覺得他看起來比現在更老,“要你和莉莉承受這些……”

  “這不是您的錯,教授。”詹姆脫口而出,“哈利他——哈利他……”他艱難地嚥了口口水,沉默了。

  他們誰也沒再次開口,直到莉莉帶著斯內普回到沙發前。斯內普的臉色一如既往地陰沉,詹姆依舊沒有很喜歡他——但他知道斯內普在為正義而戰,這點鄧不利多已經向整個鳳凰社保證過了,令人吃驚地,以他本人的魔法。斯內普帶來的種種情報幫助也讓他們對他產生了信任。是的,西弗勒斯·斯內普絕對不是一個討喜的人,但他是一個(難以忍受的)好人,詹姆得承認這一點。學生時期的紛爭和相互厭惡縱使沒有完全消逝,但他們眼前有著更嚴峻、更值得為之奮鬥的目標,針對懷疑對一個團隊沒有任何幫助。

  “西弗勒斯,你來了。”鄧不利多平靜地說,“我相信你為我們帶來了我們需要的東西。”

  斯內普粗魯地點點頭,將手伸進無限伸縮袋中,一件件東西被取了出來。詹姆認出了所有東西,當然,傲羅在審訊罪犯時總是不缺它們。吐真劑、側謊儀、幾瓶危險的魔藥、限制生命和誓言的儀器……

  “西弗勒斯,我們不會需要那個!”莉莉看到幾個危險的儀器,怒氣沖沖地指著它們喊。鄧不利多只是將手搭在她的肩膀,溫和但不容置疑地說:“莉莉,妳要知道哈利是最年輕的食死徒,而且很危險,我們只是怕出了什麼差錯——也許妳想離開這裡?我不確定妳能不能承受這些……”

  “我哪裡都不去。”莉莉盯著他說。它就在那裡:固執和堅強,莉莉美好的品質之一,學生時期因此讓詹姆為之神魂顛倒,現在也依舊如此。

  鄧不利多貌似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最終放棄了。他們在沙發周圍圍成一圈,詹姆和斯內普預先在四周步下魔法屏障和限制,他們不敢低估黑暗王子(Dark Prince),即使是失去魔力的。

  一切準備就緒,鄧不利多用魔杖指著哈利,低聲道:“Rennervate.(快快復甦)”

  緊閉的眼睛啪地一聲睜開了,綠得驚人。詹姆一看到熟悉的顏色立刻就痛苦了起來——太多了,他在裡頭曾經看到太多了。憤怒,憎恨,受傷,背叛,以及……他曾經以為自己在裡頭瞧見了懊悔,而他也因那次放縱自己被情感支配而付出慘痛的代價。

  他的眼神冷漠了起來。

  哈利·波特的眼睛掃過他們所有人。詹姆緊繃著身體,等著緊接而來的怒火、諷刺和攻擊,但什麼都沒有。那個男孩只是用一種他無法理解的眼神瞪著他們。他在他和莉莉身上花的時間很少,幾乎只是快速地一瞥(也許他蔑視他們到甚至不願多分他們幾個眼神)。而哈利看斯內普的眼神……只是一抹奇怪而空白的理解,詹姆不願承認他在瞬間被弄糊塗了。

  他只是在試圖誤導我們。詹姆告誡自己。對於他的兒子對戰略有媲美拉文克勞的頭腦感到一陣無力感。

  “我相信你會要求一個解釋,波特先生。”鄧不利多小心翼翼地說。哈利的眼睛立即鎖住了他,“如果你能保障接下來的對話不會有反抗、鮮血和暴力,那一切就更好了,你同意嗎?”

  哈利點頭。詹姆設法壓下他心中的波瀾。

  “好極了。”鄧不利多輕鬆地說,他對所有人露出一個微笑(斯內普哼了一聲),但下一秒又變回嚴肅,“那麼也許我該先和你解釋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波特先生。你被伏地魔的靈魂咒語反噬了,就是三年級他施展在你身上的那一個。我很遺憾,你的魔力核心幾乎損毀了,包括聲帶。”

  詹姆以為哈利會劇烈掙扎,或者表現出震驚、難受、壓抑的憤怒——據他所了解的哈利,他總是極度渴望證明自己,不斷追尋著強大的魔法力量,這也是為什麼他會選擇用靈魂力量跟伏地魔交換黑魔法親和力。但哈利的反應又一次出乎他的意料——他只是歪了歪頭,碧綠色的眸子流露好奇。

  鄧不利多顯然也沒料到哈利的反應如此平淡,但他還是繼續說道:“波特先生,我希望你能理解自己現在的處境。失去魔法的你就算回到湯姆身邊也只會被他唾棄,更別提波特底宅周圍有將近二十個傲羅全天候站崗。如果你足夠明智,也許你就不該試圖逃脫。請你相信,這是你的父母在試著保護你。”

  哈利又點點頭。莉莉倒抽了一口氣,斯內普瞇起眼睛,詹姆再次震驚了。——那麼容易?黑暗王子就只是……點頭?詹姆看著哈利的眼睛,愕於它的乾淨純粹,是的,它有抹歷經試煉的痛苦和疲憊,但它依然是乾淨的,沒有吞噬一切的火焰,沒有殺戮摧毀的慾望。

  這不太對勁。

  鄧不利多顯然也注意到了,但他沒有動搖。蒼老、滿佈皺紋的手拿起一旁的測謊儀,他試探性地靠近哈利一步——沒有怒視,沒有攻擊。

  “鑑於你不能說話,我會用測謊儀取代吐真劑。”鄧不利多解釋,他揮揮魔杖,將哈利僅剩不多的魔力和測謊儀連結在一起。如此一來,只要他一說謊,魔法就會讓他們知道的。

  哈利看了看一旁的儀器,他看起來幾乎是……疑惑的。要是詹姆沒親眼見識過他精湛的演技,他會說他會以為哈利不知道測謊儀是什麼。

  “你是哈利·詹姆·波特嗎?”鄧不利多發問。

  哈利點點頭。

  “你會試圖逃出波特底宅嗎?”

  哈利頓了一下,搖搖頭。測謊儀發出巨大的鳴聲。眾人的視線集中到男孩身上,驚訝地發現他臉紅了。

  Well,他的演技提升了一個境界,不是嗎。詹姆苦澀地諷刺。

  “好吧,那我希望你清楚那是不可能的,波特先生,我得再次聲明。”鄧不利多嘆了口氣,“那麼,你的忠誠屬於湯姆,對嗎?”

  這會兒眾人都看到了哈利眼底那抹被娛樂的笑意。他搖搖頭。

  一個顯而易見的謊言。詹姆等待測謊儀的鳴響,但什麼都沒有。

  這是不可能的。

  “一定是儀器壞掉了!”斯內普咆哮,詹姆不得不同意他的話,他贊同地點頭。莉莉看起來好像想把他們兩個一起掐死。

  “這證明了哈利是清白的!”莉莉大喊,“鄧不利多教授,他一定是中了奪魂咒!”她激動地轉頭,詹姆看到哈利因為她的靠近而退縮了下:“哈利,你是中了奪魂咒,對嗎?”

  一片寂靜。詹姆不知道他在期待什麼,但當哈利緩緩搖頭,而測謊儀沒有表示時,他以為自己不能再下沉的心又往下沉去。

  “好極了,所以他還是那個該死的、自命不凡的邪惡小鬼。”斯內普諷刺。

  不可思議地,哈利聽到這句話後無聲地笑了。詹姆驚恐地看著他,或許他瘋了……?一個念頭突然如閃電般打中了他,他逼迫自己將話語向外推出。

  “你失憶了嗎?”他的聲音比想像中還要勉強。

  莉莉怔住了,鄧不利多專注地看著哈利。沙發上的男孩只是抬頭望了望他,又是那種奇怪而空白的表情——詹姆突然覺得全身發冷,那是不是,那是不是大腦封閉術?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哈利點點頭。

  測謊儀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Well,我想我們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鄧不利多摘下眼鏡,低下頭擦拭,但從詹姆這個角度,他沒有錯過老人眼裡拼發的、一剎那的希望光輝。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