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正劇向長篇】Hiraeth(更新至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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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Anna_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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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鄉)第十一章
「死亡只是穿越世界,如同朋友遠渡重洋。」——威廉•佩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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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鄧不利多望著眼前的圓桌,時不時對著新進來的成員微笑和點頭。

  這是他十五分鐘前選擇召開的鳳凰社會議。鑑於目前有一個危險級別的食死徒駐紮在波特底宅,他認為還是得讓會議知道的,更別提那位是他們這幾年追捕的首要目標之一,哈利·波特。

  想到哈利·波特,鄧不利多不自覺地嘆了一口氣,思緒複雜。懊悔、失望和悲傷被沉重地攪在一起。直到現在,那雙碧綠色的眸子還會出現在他的夢裡,盛著淚水與痛苦。他忘不了當年的哈利曾經設法對他發出求救信號……他那時候也許還是有救的,但鄧不利多卻錯過他了。他辜負了他,他看著那雙塗滿背叛和恐懼的眼睛逐漸變得殘忍、瘋狂和麻木。

  這是他的罪。

  鄧不利多又嘆了一口氣。

  他記得哈利曾經是一個多麼活潑、生命力充沛的學生,他和他的弟弟狄倫一樣,繼承了劫道者的光輝,惡作劇和淘氣充斥他們生活的每一個角落。鄧不利多記得十五年前,當波特一家被赤膽忠心咒保護起來的時候——他曾經將小哈利抱在懷裡,逗著他笑。乾淨美麗的眼眸是滿當當的好奇,小哈利在他的臂彎裡咯咯地笑了。那時,鄧不利多的內心一片柔軟。

  他也記得當哈利一年級的時候,他和狄倫帶著一模一樣的敬畏表情環視著霍格華茲的場景。儘管在不同學院,兄弟倆也常在課後一起行動,他們甚至還被抓到一塊兒夜遊好幾次。

  也許是因為交友圈終究不同的關係,他們在學校聚在一起的時間慢慢變少了。狄倫花了更多時間和納威及韋斯萊家的小兒子在一起。當然,這是不可避免的,鄧不利多知道。畢竟,誰都不能保證兄弟得永遠黏在一起,他們終會尋找到自己的好朋友、自己的新生活。

  鄧不利多在一年級時確保了納威順利地保護了魔法石。這個男孩跟他預想的一樣善良,雖然也許對自己有些太過自我要求——他跟隆巴頓夫人談過,但她顯然不打算改變她嚴厲的教育方針。

  鄧不利多注意了每一個伏地魔可能會設法傷害“活下來的男孩”的細節,在背後引導著孩子們的友誼……他以為自己做得很好,但他錯了。——哈利·波特,波特家的男孩,光明家族的繼承人——鄧不利多不曾想過,他會選擇與家人們背道而馳,張手擁抱黑暗。

  然後,一切都變調了。

  二年級,密室被開啟,金妮·韋斯萊死了。魔法部的官員和傲羅湧入學校,試圖保護學生和與未知的怪物作戰——但後來什麼都沒有發生。年輕的韋斯萊死了,學校再沒發生襲擊,一切回歸正常,只留下恐懼困惑的學生和一個破碎的家庭。當時學生間最流行的說詞是密室需要以獻祭來再次封印——但鄧不利多知道事情並非如此簡單。他們必定錯過了什麼。

  他沒懷疑過哈利·波特,從未懷疑過。

  男孩漸漸變得安靜、禮貌、疏離,然後當鄧不利多驚恐地發現——發現他有多像五十年前的一個學生時,一切都晚了。

  三年級,哈利·波特被帶離霍格華茲。同年,伏地魔回來了。

  “阿不思?”

  阿不思·鄧不利多從恍惚泛黃的回憶中甦醒,藍色的眼睛眨了眨,環視著近乎滿座的圓桌。人都齊了。

  “你一定要原諒一個老人家的打盹,米勒娃。”他微笑著揮揮魔杖,在會議的房門外建立一個強大的隱私咒,“我很高興大家都在這兒,有一個消息我得宣布——啊,不用擔心詹姆的缺席,他只是在照顧我們的一個……特別客人。”

  “所以你就為了你所謂的那個客人,把我們全部人聚集在這裡?全部?”阿拉斯托·穆迪低吼,魔眼在眼窩裡全方位地旋轉著,一旁的莫莉·韋斯萊瞥了它一眼,不怎麼舒服地向後挪了挪,“他最好足夠偉大,我正在進行我研究中最重要的一個部分!”

  “我向你保證,阿拉斯托。他絕對值得。”鄧不利多禮貌地說,他深吸一口氣,清楚地知道莉莉正焦慮地咬著自己的下嘴唇,他真的很為她感到難過,“我們的客人是哈利·波特。”

  一片寂靜。然後室內瞬間炸開了鍋。

  “什麼?那個哈利·波特?”

  “他該死的在那兒做什麼?”

  “有任何人死亡嗎?一切都還好吧?”

  “我真不敢相信!”

  “我們得那個惡魔接受攝魂怪的吻!”

  “看在梅林的份上!”

  “安靜!”鄧不利多的魔杖噴出了紅色火花,他大喊,“安靜!”

  室內逐漸安靜下來,但抱怨的低語和憎恨的眼神並沒有消失。鄧不利多頭疼地捏了捏歪曲的鼻樑,疲憊地說:“是的,請相信我跟你們一樣都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讓我說完,亞瑟,我知道這個孩子之前都做過什麼,沒有人會反對讓他接受自己應得的懲罰,但這正是我要說的——”他頓了一下,確保自己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失去了部分記憶。”

  一瞬間的安靜,然後被阿拉斯托酸溜溜的聲音打破了:“阿不思,你不會是要告訴我們,就因為他失憶了,他就不用跟攝魂怪來一個小吻了吧?”

  始終保持沉默的莉莉·波特站了起來,她全身都在顫抖,“夠了!別這樣說哈利——你們沒有在那兒,他在測謊儀下——”

  “我當初是怎麼說的?”阿拉斯托挖苦,“情感會左右至親的思考!還記得詹姆被那個小怪物騙的那一次嗎?發生了什麼?”他環顧所有人。

  “那頭狼被送進了阿茲卡班,波特小姐被綁架了。”西弗勒斯·斯內普冷冰冰地說,打從會議開始以來第一次說話。他面無表情。

  “西弗勒斯!”莉莉露出一臉被背叛的表情。

  “我這次不能站在妳那兒,莉莉。”西弗勒斯慢慢地說,沒有看她,“我們之中得有人清楚狀況。”

  莉莉看起來像被他賞了一巴掌。

  “噓,親愛的……我知道這很難。”莫莉·韋斯萊輕輕碰了莉莉的肩膀,扶著她慢慢坐下,即使她自己也在顫抖。鄧不利多知道為什麼:她曾經很喜歡那個男孩,波特兄弟去過洞穴屋作客——直到金妮·韋斯萊死在密室裡。

  “那麼,他說了什麼?”彼得·佩得魯皺了皺眉頭,將話題引回重點上。坐在他左側的小天狼星·布萊克一言不發,但誰都能看出他很痛苦。

  “基本上,我們能知道的是,”鄧不利多緩緩地闡述,“他除了自己是誰以及幾個特定的人,其他一切都是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是食死徒,不知道跟家人的嫌隙,不知道戰爭細節。”

  有幾個人倒抽了一口氣。

  “他在演戲!”阿拉斯托大吼。

  彼得·佩得魯看起來只是很好奇:“有沒有他在演戲的可能性,教授?您知道的,他並非沒有這麼做過。”

  “遺憾的是,我們覺得他的話語是真的,至少在一定的成分上是真的。”鄧不利多將視線固定到西弗勒斯身上,補充:“但這種失憶只是短期表現,畢竟波特先生遭到了一種非常黑暗的詛咒。根據我和西弗勒斯的推斷和計算,最慢不出一個月,他的記憶就會完全恢復。”

  “啊哈,所以那個魔鬼又會回來了。”阿拉斯托厲聲說道,“他會害死我們全部人的!”

  “我們已經將他關在波特底宅了,外頭有很多魔法限制。更別提他因為詛咒失去了大半魔力,目前是啞巴狀態。”鄧不利多平靜地說,眼神閃爍,“當然,我認為必須讓所有人知道這個情況——然後,是的,輪流執勤,確保那個男孩不會逃脫。”

  “所以我們就這樣……把他關起來?這樣就可以了嗎?”米勒娃遲疑地問,看起來有點不安。

  鄧不利多的視線掃過所有人——憤怒與怨恨交織纏繞的茉莉,失落茫然的海格,沒開口過的小天狼星,面無表情的西弗勒斯,不信任及怒火滿盈的阿拉斯托,心碎安靜的莉莉……——他的眼前又閃過那雙綠眼睛,裡頭絞著譴責與悲哀。

  “鄧不利多教授……”二年級的哈利·波特彷彿就站在他的眼前,好像昨天才發生的事情一樣,沒有褪色。他緊張不安地捏著自己的雙手,目光低垂,“您曾經聽說過魔法日記嗎……?當然,只是惡作劇的備用參考……”

  如果他當時再注意一點,再在意小哈利的話一些——鄧不利多悲傷地搖搖頭:“我們還能怎麼做?殺了他嗎?米勒娃?阿拉斯托?這對一個孩子來講是不公平的。”

  “他不是一個孩子,他是惡魔。”阿拉斯托冷笑。

  “攝魂怪呢……?”亞瑟猶豫地說,他瞥了莉莉一眼,然後抱歉地對她搖頭。

  小天狼星抬頭,面色幾乎比莉莉還慘白,他輕聲道:“攝魂怪在伏地魔的控制下,這不會起作用的。”

  室內陷入一片靜默。

  “就是這樣了。”許久,鄧不利多吸了一口氣,嚴肅而不容置疑:“波特先生會被囚禁在波特底宅,直到他恢復記憶。這期間如果有任何想法我都歡迎傾聽。但請記住:我們已經有夠多的鮮血和死亡了。”語畢,他低下頭。

  他不知道自己此時做的決定是否正確,這些年來他犯過太多錯誤了——太多了。身為校長,身為領導者。天秤的兩邊總是將他硬生生往兩頭扯、撕裂,同理和柔軟在某些時刻竟成為了他的阻礙。藍色的視線望穿回憶,好似又回到了那個夏季,兩個男孩子背靠著樹,將頭湊在一塊兒,興奮而熱血地談論遠大飄渺的夢想。

  真好啊,年輕的時候還能體會到勇敢的瀟灑。

  他的胸腔被熾熱悲傷的溫柔灼傷了,然後一切嘎然而止。就像阿里安娜被咒語擊中那刻圓睜的眼睛,那麼茫然,那麼空洞。

  ——她倒下。

  鄧不利多閉起眼睛。

  三個月前的西比爾·特里勞妮恍惚的聲音又再次在他耳邊迴響,一字一句敲擊在他的心臟:“穿越生命與死亡,鮮血和淚水,黑魔王命中注定的敵人將獲得第二次機會……騎士、女王及主教遠渡重洋,破碎的棋盤回歸完整……穿越生命與死亡,鮮血和淚水,黑魔王命中注定的敵人將獲得第二次機會……”

  一場賭局。

  For the greater go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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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利盯著房間的門板發楞。距離他的爸爸把他丟進這裡已經過了一陣子,他知道他們大概去參加鳳凰社會議了——當然,討論他這個最新麻煩。哈利嘆了一口氣。

  好吧,好吧,那麼來看看他現在有什麼。不能說話,魔力核心損傷,對他恨之入骨的爸爸,不信任他的鄧不利多,還有一個在外頭肆虐的伏地魔,曾經用他來做黑暗儀式。好極了。

  他的“好運氣”似乎被提升到了一種新的境界,他都要開始佩服自己了。

  哈利往後一躺,將自己扔在柔軟的床上。這張床比起他曾經在格萊分多睡過六年的床還要大,他從來沒有躺過那麼棒的床——是的,他就忍不住好奇了,另一個他,他們口中的“最年輕的食死徒”,很明顯地在莉莉和詹姆的寵愛下長大,為什麼會選擇加入黑暗陣營?他最好有一個很好的理由,不然哈利一定會對他很惱火的。要不是因為他,哈利現在的情況也不至於那麼絕望。

  他翻了個身,忽略背後的隱隱作痛。他開始想念羅恩和赫敏了,他忍不住想像他們知道自己做出的決定後會是什麼反應,赫敏會殺了他的——Oh,他差點忘了,他對他們來說應該算死了。這真是……奇怪。

  他的思緒回到了比較緊要的事情上。哈利張開嘴巴,氣流流淌,什麼都沒有。他沮喪地皺眉,難道他真的不能再說話了嗎?儘管這對他現階段而言有好處,但如果他想踢伏地魔的屁股,最好還是能夠口齒清晰。然後是魔力……他緊張不安地閉上眼睛,吐氣,試圖緩解劇烈跳動的心跳。魔法安靜地伸展:碰觸,環繞,感受——它就在那裡。哈利睜開眼睛,輕喘。

  太不可思議了,這是……不可能的。哈利發誓自己感受到了兩股魔力,毫無疑問跟他的契合度都是最高的,是他的魔法。一個非常正常,源源不絕供給著魔法,但另一個近乎呈現凋零狀態,只剩一絲絲微弱的魔力在盡可能地掙扎。

  他和“這裡的哈利”的魔法……哈利都能能隨心所欲地使用它們。他有些困惑地搖搖頭,不太懂這是怎麼發生的。說到這個,他也不明白為什麼他會佔領“這裡的哈利”的身體,而不是使用他原本的……等等,但這裡的他自己有這麼瘦弱嗎?

  一陣強烈的焦慮湧上心頭,他推開枯竭的魔力核心,碰觸了自己原本的那一個,並無杖地召喚出一面鏡子。鏡面反射出一個疲憊、憔悴的面孔,好似好幾天沒睡覺了——哈利有點吃驚,因為那看起來像他,就像是霍格華茲大戰後他從鏡子裡看到的自己。他緩緩地撫上額頭,撥開散亂的頭髮,它就在那裡——熟悉的、清晰的閃電疤痕。哈利倒抽了一口氣。

  媽的,這是怎麼發生的?他怎麼能同時擁有黑魔標記和他過去所有的一切……?背後傷口的疼痛和太陽穴的陣痛讓他的頭暈呼呼的,阻止他繼續進行思考運動,而這也從來不是他擅長的。

  他真希望阿里安娜當初有把一切說清楚。她說話的風格和露娜很相似,不是說不好,而是如果她們能將話闡述得更詳細,哈利真的會很感激的。

  哈利嘆氣,抬手去揉自己一跳一跳的太陽穴。他決定先把這些理論的東西撇在一邊,這是赫敏的領域,可惜她現在不在這裡。哈利打算先弄一個粗略的計畫,關於他要怎麼在這個世界存活下來——最後,毫無疑問地,他的目標是再殺伏地魔一次。

  他真的不想再面對一次。

  他半瞇著眼,注視自己的雙手。隱約的光芒透過窗簾飄入室內,讓他的視野產生一瞬的燦爛模糊。

  人類魂器。這就是他。如果要說誰最應該跟伏地魔戰鬥到最後一刻,那無疑地就是他了。這一切都……太多了。不只是堆積在心裡哀嚎尖叫的悲傷,他身為黑暗君主的魂器之一,這是他的使命,他的工作,他必須結束的事情。唯有他的死亡,才能真正擊敗邪惡。

  這就是結局。這就是終點。

  他真恨自己的生活。

  門外發出框噹聲,哈利迷惑地瞥了門板一眼,決定不去理會。打不定是那些形貌奇怪的儀器掉了呢——在此之前,哈利從未看過一個測謊儀,他猜測這也是兩個宇宙間不同的地方之一。不過真要他說的話,他挺喜歡這個發明的,儘管在審訊上吐真劑大概依然會比較受歡迎。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他們相信他暫時失憶了。這也沒什麼不對,他確實沒有“哈利”的記憶……嚴格來講他並沒有說謊,真的。

  門外又回歸安靜。哈利的大腦開始變得昏昏沉沉,眼皮的重量讓他吃力,最終視野完全變成一片黑暗。他睡著了。

*

  他在夜色裡優雅地行走。純黑色的斗篷將他從頭部覆蓋至腳踝,呼出的白氣在空氣中出現又消散。

  遠處亮起幾盞燈,橙色的色調照出雪地上被留下的足跡。一大塊雪塊從石頭旁的松樹上墜落,摔在地上。松樹的枝條搖擺兩下,在茫茫白色中露出一小片四季常綠的針葉。

  他步行到一盞路燈下方,停住。沒過幾秒,四個從頭覆蓋至腳的黑斗篷巫師就出現了。他們的到來很安靜,麻瓜住戶沒有被驚動分毫。哈利的嘴角翹了起來。

  “您吩咐的事情都穩妥了。”第一個人低聲說。他的聲音是粗啞低沉的嘶嘶聲,幾乎刮傷了雪點。

  哈利冷漠地點點頭。轉身,他帶頭走向街區最右邊的住戶,然後伸出魔杖炸開那扇門。

  隱私魔法完美地發揮作用,哈利甚至能聽到隔壁的麻瓜誇張的打呼聲。他和四個食死徒跨入房子,與男主人撞個正著。矮小的男人滿臉恐懼地看著他們,抽出自己的魔杖,大吼:“瑪麗!帶亨利和玫瑰上去!他們來了!”

  樓上傳來一陣小小的尖叫和驚懼的喘息。

  “黑暗、黑暗王子——”男人的面孔扭曲成類似仇恨的藝術,參雜了難以去除的害怕。哈利感到一陣愉悅竄上他的背脊,他輕敲魔杖,聲音溫柔:“是的,是我。你應該知道黑魔王需要你的什麼服務對嗎?懷桑特先生?”

  “不!亨利不能去——”

  “Crucio.(鑽心拋骨)”

  男人發出淒厲的尖叫,他在地板上痛苦地翻滾哀嚎,好似每根血管都在燃燒。哈利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幕,心中有一種古怪的、被侵蝕的滿足感。

  咒語停了,懷桑特渾身冷汗地倒在地上喘息。

  “讓我們再試一次。為黑魔王獻上他需要的服務,骯髒的混血。”哈利的皮靴用力踩上男人的手腕,一陣可怕的斷裂聲傳來,伴隨滿含痛楚的短促尖叫,“你讓我開始不耐煩了。交出你的兒子,沒有人會受傷。”

  “不——不,他是我唯一的兒子!”懷桑特喘氣,即使眼中恐懼滿盈,他也仍然在劇烈掙扎。

  哈利的心裡劃過瞬間的茫然,他怔怔地看著倒在地上狼狽不已的男人,似乎不能理解他為何要如此固執與堅持。

  “波特?”斗篷底下傳來一聲女聲,催促被完美包裹在裡頭。

  哈利回神,搖搖頭,遺憾地嘆氣:“Well,記住,我給過你機會了。”

  男人的眼睛瞪大了。

  “AVADA KEDAVRA!(阿瓦達索命)”

  噗通一聲,僵硬的身體向後倒去。那個愚蠢的男人死了。哈利盯著他看了幾秒,然後跨過他,帶著其他四個食死徒上了樓。

  懷桑特夫人蜷縮在角落,兩個孩子被她擁在懷裡。她渾身顫抖,但堅定不移。海藍色的眸子裡是堅不可催的光芒,是身為一個母親的不可退讓。他們一進入她的視野,她就開始哭泣求饒:“別這樣!別這樣!他們是我唯二的孩子啊!我不在乎你們巫師世界正在打什麼仗——我只想要和我的家人平平安安地待在一起!求求你們!”

  聲音粗啞的食死徒發出難聽的大笑,方才出聲提醒哈利的女食死徒嗤笑了聲,聽起來非常不屑。

  “大人,也許你不介意我咬她一口?雖然是骯髒的麻瓜,但食物畢竟還是食物……”粗啞的嗓音不懷好意地咯咯笑著。

  哈利冷冷地瞪了他的同伴一眼,“格雷伯克,管好你的嘴,別逼我把它從你臉上扯下來。”

  那個食死徒安靜了。

  哈利向前走一步,對女人懷中的男孩子比了個手勢,“懷桑特夫人,妳應該知道黑魔王需要妳兒子的服務。既然主人需要,妳就應該服從。”

  “發發慈悲吧!發發慈悲吧!”

  哈利左側的女食死徒大笑,她抽出魔杖,嘴角捲曲成惡意滿盈的微笑。斗篷飛揚,貝拉特里克斯·萊斯特蘭奇的臉孔扭曲成施虐狂式的瘋狂。

  “Crucio!(鑽心拋骨)”

  女人尖叫。孩子們害怕地哭了起來。

  “Crucio!”

  “Crucio!”

  “Crucio!”

  最後一擊,一直被母親護在懷中的男孩掙脫了出來,撲到咒語前面。詛咒綻放在他身上,他痙攣著、尖叫著,懷桑特夫人的表情看起來比她自己中了鑽心咒還要破碎。

  食死徒們是一片愉悅的笑聲。

  貝拉又再度舉起魔杖:“Cru-”

  “夠了!”哈利厲聲說道。

  貝拉回頭打量他,眼中是種深沉的陰霾和惡意,“同情呢(Sympathize,huh?),小波特?”

  “AVADA KEDAVRA!”綠色的光芒從哈利的杖間射出,懷桑特夫人被詛咒的力量向後打去,她的表情一剎那看起來很驚訝,然後就不動了。永遠定格。

  “帶上那個男孩。”哈利冷漠地對跪坐在母親屍體旁邊的男孩抬了抬下巴,背對現場,“還有,貝拉特里克斯,記住我才是這次行動的指揮官,不是妳。”

*

  哈利尖叫著從床上醒來,冷汗涔涔。他的眼前一片模糊,傷疤痛得彷如正在被火烤。他踉踉蹌蹌地把自己往房門移動,腳步虛軟。Damn.Damn.Damn.

  “發發慈悲吧!發發慈悲吧!”

  “發發慈悲吧!別殺哈利!”

  他覺得他要吐了。


-TBC-

×××××
騎士、女王和主教影射哈利、赫敏和羅恩——引用Hiraeth·3裡:「如果把他們比喻成棋盤上的角色。羅恩會說赫敏是女王,那名優秀聰明的女巫(儘管他不會在她面前承認)幾乎擔任了他們的思考任務,她總能理性分析一切,清楚明晰。而哈利,羅恩會說他是騎士,他很高尚——羅恩知道他們所有人都是哈利衝鋒陷陣的理由。」



二二 @Anna_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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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鄉)第十二章

「如果你要殺了哈利,你得先殺了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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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敏·格蘭傑睜開眼睛,直愣愣地看著一閃一閃著旋轉的迷你水晶掛燈。

  四周是沉穩的呼吸聲,她身下的床鋪很柔軟,淡淡的書香鑽進鼻腔,和花朵的氣味混在一起。

  她的大腦總共停滯了五秒,然後立刻開始運作。

  拉開床邊的掛簾,海藍色調爭先恐後地映入眼底。四張四柱床靜靜地站在它們該站的地方,每一張的簾幕都緊緊拉起。牆壁上崁著的小窗透著光,赫敏瞇起眼睛從裡往外看去,禁林彷彿一片模糊的蓊鬱海洋,太陽似搗碎的荷包蛋,不均勻地光芒四散。天際是梅紅與煙紫的美麗混合體,大地甦醒,草木碧綠。

  黎明了。

  她的嘴巴微張,然後好像意識到這動作太蠢了,赫敏很快地就將它合上了。火車的鳴笛好似還在耳邊盤旋迴繞,阿里安娜恍惚卻溫柔的笑給她的記憶鍍上一層柔和而滿載希望的霓虹色彩。

  “妳很好奇哈利去了哪裡,對嗎?”那個女孩朝她歪了歪頭,撥弄著手中的巧克力蛙,“妳很關心他。”

  “哈利還活著嗎?Oh,感謝梅林!他現在在哪裡?”赫敏幾乎整個人跳了起來。一直壓在她心頭的悲傷、自責與痛苦在瞬間好像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哈利活著,他還活著。她沒有發現自己在燦爛地笑著,淚水的濕鹹與頭暈目眩的感覺同時打中了她,她的世界明亮起來。

  阿里安娜沒有回答她的話,她只是靜靜地看著她,久到她不安了起來。赫敏的思緒逐漸冷靜,她又被焦慮所裹住了:“我為什麼在這裡?羅恩和喬治呢?”她說得很慢,腦袋在同時高速旋轉著:“我記得我們穿過了厄里斯魔鏡……這是什麼?某種幻想?夢?”

  她很快就又駁回了自己。各式的理論和想法在她腦中相互叫囂,她仔細閱讀它們、分類它們,挖掘她記憶中所有的知識。假設,推翻,假設,推翻。阿里安娜就只是看著她,老實說她當時近乎已經忘了她的存在了——赫敏沉浸在自己的思考裡,那兒一向浩瀚如汪洋。

  “赫敏,”許久,阿里安娜喚回了她的思緒。她迷迷糊糊地眨眼,回頭看她,“哈利還有必須完成的事情,作為救世主,作為奇蹟。”

  她望著她的眼,赫敏卻覺得她望穿了她的靈。阿里安娜輕輕哼誦:“穿越生命與死亡,鮮血與淚水,黑魔王命中注定的敵人將獲得第二次機會……”

  她稚嫩乾淨的聲音消逝在氣流裡,輕輕柔柔地飄遠了。赫敏瞪著她,努力忽視胃裡翻騰的驚恐與憤怒。假設成立的最後一個齒輪歸位,咔地一聲開始轉動,一切都明晰了。她完全不敢置信,幾乎喘不過氣來。

  平行宇宙。

  “妳不能這樣對哈利!他已經做得夠多了!”她沒察覺自己在對一個比她小得多的女孩尖叫。

  “可是赫敏,他是奇蹟。”阿里安娜說,語氣好像在跟一個不懂事的孩子解釋,“妳也是。妳也是奇蹟。”

  “這太瘋狂了!”赫敏搖搖頭,大聲道:“我們已經打完仗了!為什麼哈利——為什麼哈利還要承受這一切?為什麼?”

  她開始歇斯底里地喘氣,淚水匯滿了眼眶。戰後以來堆積在她胸口的苦悶、對亡者的思念以及對朋友們的擔憂交纏在一起,潰堤了。無法言語的悲傷在她體內處處作痛。她覺得自己好像一個尋求著解答的學生,卻在追尋得遍體鱗傷後換得一個確切的無解。這太不公平了。

  “戰爭真的結束了嗎?”飄渺的語氣忽然消失了。赫敏震驚地看著阿里安娜,她漂亮的湛藍色眸子泛起了氲氤,“生活從來都不公平,赫敏。我知道他們會輸的,他們會痛苦的,碎掉的心太多了——但一切都能改變了,結局不會是結局,終點不會是終點。有人向死亡許了願。”

  赫敏有一種坐在她眼前的並非最偉大白巫師的妹妹,而是那個古怪卻善良的拉文克勞的錯覺。而她們的共同點是,赫敏永遠都弄不明白她們想傳達的真諦。過於感性與依靠直覺,在她眼裡是危險的。

  “我不在乎誰向死亡許願了。”她哽咽地輕聲說,“我只希望這一切能結束,讓哈利回來吧,讓他回家。”

  阿里安娜的一句話擊碎了她的絕望的幻想:“赫敏,我不是梅林。”
    
  她搖搖晃晃地後退幾步,雙腿再支撐不了自己,跌坐在列車柔軟的絨布椅子上。這樣舒適的觸感曾經伴隨她六年駛向興奮與知識的踏板,是即使在最深沉的夢裡也忘不掉的歸屬及溫暖。她、哈利和羅恩坐在同一個包廂裡頭,分享假期的所見所聞。羅恩抱怨他還沒完成的功課、哈利分享他最新收到的消息……巧克力蛙的甜味融化了所有悲傷,他們最終會對彼此相視一笑。

  時間彷彿凝固了,很久以後,赫敏開口,聲音是令她愕然得平靜:“那麼,我死了嗎?”

  “不。”阿里安娜的語調跟她一樣冷靜,幾乎是沒有感情的,“妳可以選擇在這兒小憩,當妳醒來,妳就能回家了。或者,妳也可以選擇走下火車,去陪伴妳的朋友。”

  沉默。

  “羅恩和喬治呢?”

  “我不知道,我沒有遇到他們。”

  赫敏安靜地從車窗看出去,大片的霧氣縈繞在車站靠台上,黑影浮動。她又將視線回移車內,這裡有溫暖、光線與熟悉的通往家的歸途。

  其實做決定很簡單。

  她站了起來。阿里安娜抬頭看著她,赫敏厭惡她眼中的了然。

  “妳選擇下車。”這不是一個疑問句。

  “是的,哈利需要我。”赫敏簡單地說,轉頭背對那個神秘的女孩,推開車門。冷冽的空氣直撲而來,混雜著汗水、鮮血與硝煙的氣味兒,嗆鼻非常。她吐了口氣。一年級的魔法石、二年級的蛇怪、三年級的時間轉換器、四年級的三強爭霸賽、五年級的DADA……她很清楚,如果缺少她的存在與幫助,那個她如家人那般深愛的男孩很快就會步入死亡。她不能眼睜睜地放任這種事情發生。

  她跨出去。

  “赫敏,”阿里安娜最後一次叫了她的名字,眼前所見之物逐漸變成模糊飛躍的斑影,“記住,過人的智慧是人類最大的財富。”

  過人的智慧是人類最大的財富。

  拉文克勞的金句。她從回憶裡甦醒,低頭凝視床尾被隨意擺放的海藍色長袍,老鷹的徽章以優美的技法繡在胸前。

  那就是了,她來到了哈利所前往的世界。一切都……太古怪了。難道她不該是一個格萊分多嗎?泛黃的記憶重播,一年級分院帽的聲音好似從山洞伸出傳出來,一聲又一聲遙遠得熟悉:“啊……強烈的拉文克勞特質,那裡能夠滿足妳的求知慾和熱情,妳會做得很好的……但格萊分多也同樣適合妳,我該把妳分到哪裡去呢?”

  也許這是個她選擇成為老鷹一分子的宇宙,她心不在焉地用指頭捲了捲自己的頭髮,她會去圖書館研究看看的。——等等,她的動作凝固了。很慢很慢地,她將一縷頭髮拉到眼前,立刻被它們的顏色驚呆了。

  不是巧克力般溫暖的棕色,它們是刺人的金色——不同於露娜的空靈,或是馬爾福家族的自然,她的頭髮像是被劣質髮廊給隨便處理過一樣,是醜陋奇怪的亮黃色。觸感很差,刺刺的斷根朝外豎起,她試探性地碰了碰,瑟縮了。

  “Oh,Merlin.”她低語,不敢置信。匆忙拾起床頭櫃的鏡子(她忽略了一旁近乎擺滿了的化妝品,真是太可怕了,她絕對不會這麼做的!),一個陌生又熟悉的人從裡頭往外盯著她,赫敏沒有忍住地倒抽一口氣。

  這像她,卻又不像她。她看起來像自己的遠親,一頭金色的頭髮,神似的深色眼睛,瀏海,蒼白的臉色。仔細一看,還是有赫敏·格蘭傑的影子存在,但她絕對是不同的人,而赫敏打賭她從未見過她。

  隔壁床傳來一陣打哈欠的聲音,下一瞬間,拿著鏡子的赫敏僵硬地與莉莎·杜平[註1]相互對視。那個女孩臉上閃過一瞬的驚訝:“Wow,早安,坎貝爾。妳今天起得真早。”

  坎貝爾。赫敏抓住了這個名字。所以,這就是她的新身份了。

  她逼迫自己冷靜下來,露出她所能做到的、最自然的微笑:“早安,莉莎。我只是在想,也許我能夠早點到課堂上自習什麼的。”

  這會兒輪到莉莎盯著她了。赫敏在裡頭看到了強烈流竄的震驚、不可置信,然後是懷疑。她緊張起來,難道……難道她說錯了什麼嗎?她現在是個拉文克勞,這樣的回答不正常嗎?更別提如果她在格萊分多,她也會選擇這麼做的。這就是她。

  “好吧,我很高興聽到這個。”半晌,莉莎終於說道。赫敏迷惑地眨眨眼。

  “Hey,我聽到了什麼來著?拉文克勞的恥辱終於想要認真向上了?”另一張床的簾幕被掀開,帕德瑪·佩蒂爾嘲諷的臉暴露出來。她不屑地掃了赫敏一眼,“妳最好不是隨便說說,我該期待妳完成了今日所有的功課嗎?拉文克勞的分數都被妳拉低了,真不知道妳是怎麼進來的!”簾子被拉上了,留下莉莎尷尬地看著她,試圖圓場子。

  但赫敏的注意力已經不在莉莎上頭了。她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被掩上的簾布,拒絕接受她剛才聽到了什麼。什——她?拉文克勞的恥辱?這完全是最大的侮辱!自從在霍格華茲上學以來,她一直是名至如歸的第一名!連麦格教授都承認她是她所教過最聰明的學生!她完全不能接受這個指控!

  “我很抱歉,關於帕德瑪的事……妳知道的,她一直很不滿意妳丟了五十分的事情。”莉莎對她低聲說,但赫敏沒有聽見,她還在無限的震驚和糾結當中。

  “什麼?”她尖銳地問,不等對方回答,赫敏就跳下床快速梳洗。面對那一頭不馴的頭髮,她幾乎是絕望的。當她折斷一把梳子後,她放棄了。她可以預想的原本的坎貝爾是如何在上頭花費大把時間。

  抓起背包,她衝出宿舍,打算在課堂開始前到圖書館尋找她需要的資料。

  快步走進她熟悉的天堂,深呼吸,書本的氣味兒令她放鬆下來。找到她的老位子,將書包一把放下。赫敏立刻注意到了幾個人投射在她身上的視線——震驚,疑惑,懷疑,竊笑。她惱怒地瞪回去,用氣音嘶嘶道:“怎樣?”

  視線心虛地轉了開來。她嘆口氣,拿出書包裡頭的課表——難以置信,她居然沒有為自己排滿每一個空檔,事實上,課表空蕩蕩的,除了規定必修的科目,其他都是過於簡單的、基本的課程。她的手劃過最上方的名字——赫蒂·坎貝爾(Hedy Campbell),難以言喻的屈辱和無奈湧上心頭。赫敏咬住嘴唇,設法揮開這種感覺。

  一天前,她還是滿身疲憊的戰士,被頒獲梅林一等徽章,是眾所皆知的戰爭英雄。而現在,她被困在一個陌生的身體裡,顯然是一個懶惰的、愚昧的霍格華茲六年級學生,每天需要擔心的只有男孩子、衣服以及那頭難以整理的頭髮。

  她需要找到哈利,然後想辦法將他們兩個給送回去。她的朋友,她的兄弟,她的家人——這是她的錯,她一直知道他不太對,但她卻沒法在緊要關頭成為他的支柱。德拉科·馬爾福跟他們說了,哈利告訴他——身為魂器,他必須消失。她當下幾乎要在悲傷和痛苦中死去了,這是……他從未跟她和羅恩說的,她感到茫然無措、無力滿盈,只能像個找不到家的孩子一般放聲哭泣。

  起身佇立到書架前面,取下《時空與靈魂魔法》、《高級魔法與儀式》及《魔藥理論||》,她轉身回到書桌前。腳跟旋轉的剎那,她猶豫了一下,又拿起一本《近代魔法界重大事件與人物興衰》(她注意到出版時間距離今年沒過多久)。

  事實證明這個決定真是太對了。

  赫敏放在書頁上的手在顫抖。

║▪1980年,納威·隆巴頓出生。
║同年,黑魔王攻擊隆巴頓家,被證實死亡,黑暗時代結束。(波特一家受到食死徒的攻擊,無人傷亡。)
║(p30:大難不死的男孩?)

這就是了,歷史從這裡發生了分歧。赫敏的眼睛緊緊跟著書上的文字,一隻手壓在唇邊,扼殺抽氣。

║▪1991年,“活下來的男孩”進入霍格華茲就讀。
║同年,魔法石被成功保護。
║一名學生休學。
║(p45:救世之星)

║▪1992年,密室開啟。金妮·韋斯萊死亡。
║(p55:斯萊特林的密室與血祭?,p70:追溯韋斯萊家族)

║▪1993年,哈利·波特失蹤。食死徒餘黨開始大量活動。
║(p85:追溯波特家族,p97:重大傷亡事件,p104:黑暗王子)

║▪1994年,納威·隆巴頓聲稱黑魔王歸來。
║(p130:The-Boy-Who-Lived OR The-Boy-Who-Lies?)

║▪1995年,魔法部之戰役,黑魔王被確定歸來
║(p140:魔法部與神秘事務司,p145:魔法部長官方聲明)
║年末,由黑暗王子主導的“黑色聖誕”,康尼留斯·夫子死亡。
║(p104:黑暗王子)

  赫敏瞪著頁紙上端正的文字,注意力集中在Dark Prince兩個字上。她翻到對應的頁碼,一個面無表情的哈利·波特佔領整個頁面。從未出現的冷漠情感硬生生崁進那雙在她印象中總是十分清明的眼底,攪著一絲瘋狂。他站在那裡,周圍是燃燒沖天的熱浪,目光冰冷,表情空洞。她有那麼剎那以為圖片是靜止的,但並非如此。哈利站在那兒,以沉默的怨恨從裡往外瞪著這個世界,一陣輕微的恐懼滾落赫敏的背脊。

  “哦不……”她輕聲道,“哈利……”

哈利·詹姆·波特,波特家族的長子,曾經的繼承人。出生一九八零年七月三十一日,於納威·隆巴頓同年入學。父母為詹姆·波特和莉莉·波特(p243:光明家族——分析波特一家),育有兩子一女,分別是哈利·波特,狄倫·波特和羅絲·波特。

長男哈利·波特就讀於霍格華茲斯萊特林學院,於三年級從校內失蹤。同年,食死徒餘黨進行大量活動,包括二十個麻瓜傷亡事件、黑魔法暴動事件、營火構狂歡事件……詳情請看第九十七頁。該年年尾,哈利·波特被至少三十名目擊者指認帶領著名的活米村攻擊事件。

隔年,懷桑特一家被殺,大兒子亨利·懷桑特失蹤。被證實為哈利·波特所為。

1995年年初,哈利·波特於魔法部長針對恐怖襲擊的發表會上被食死徒們正式加冕為“黑暗王子”。康尼留斯·夫子被殺,總計人數超過六十名無辜者受傷,十八人死亡,史稱“黑色聖誕”。[註2](p260頁:黑色聖誕)

  她看不下去了。赫敏指尖顫抖,用力合上書本。她突然覺得好虛弱,四周的一切都不真實了起來。

  哈利……那個善良的、堅強的男孩,這是不可能的——看在上帝的份上,這裡一定發生了什麼!她激動起來:這是錯誤的!

  那麼,屬於他們宇宙的哈利呢?找回他們的哈利是她到此的主要任務,他是不是也跟她一樣,得到了一個新身份之類的?還是他……赫敏盯著書皮,為這個可能性打了個冷顫。哈利會瘋掉的,他現在沒辦法承受這個。要是他在伏地魔面前表現出異樣怎麼辦?

  赫敏得給哈利寫一封信,給這個世界的哈利·波特。她必須知道他們是不是同一個人……

  “坎貝爾小姐。”

  “坎貝爾小姐!”

  赫敏被迫從思維空間裡脫離出來,突如其來的呼聲嚇了她一跳。椅子刮地,她的書包被碰掉了。

  她抬頭,撞入平斯夫人嚴厲的眼睛裡:“平斯夫人?”

  “妳在這裡做什麼,女孩?”她怒瞪著她:“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堂是魔藥學,妳被警告過不能再翹掉它,記得嗎?”

  赫敏在心底呻吟了一聲。她忘記時間了。

————————————

  羅恩·韋斯萊被朋友匆匆拉著前往魔藥教室,他的頭很暈,為了假裝一切正常,他用盡了全力。Oh,也許,現在應該稱他為倫恩·迪克森(Len Dixon)了,呃……他的新名字?新身份?

  “Hey,看。”西莫·斐尼甘突然來了一個急煞,羅恩差點就撞了上去。他拉了拉胸前紅色的領帶(他很慶幸自己的學院還是格萊分多,想想吧!如果是一個在斯萊特林的韋斯萊?太可怕了。),瞥了西莫一眼,不懂他為何要停下。

  “那裡,”西莫揚了揚下巴,羅恩順著看去,只見一個有著一頭糟糕黃髮的女孩子急急忙忙地衝過走廊,那可怕的顏色在空中飛舞,好似浸泡過一整桶油漆,“赫蒂·坎貝爾,大概是又翹課被抓了。她大概是最不拉文克勞的拉文克勞了。”

  “誰?”羅恩不記得曾有一個叫赫蒂·坎貝爾的拉文克勞,雖然他也沒有很關注老鷹們的學院。

  “赫蒂·坎貝爾,拉文克勞的恥辱。”西莫瞟了他一眼,“天生愛玩,有很多赫夫帕夫的朋友。儘管那一頭頭髮簡直是悲劇,但她還是很漂亮——你不是對她有好感嗎?”

  羅恩震驚地張大嘴巴,又趕忙合上。Oh,不妙,赫敏會殺了他的。雖然她現在遠在另一個平行宇宙……想到這裡,羅恩的背駝了下去,無精打采。但他不後悔自己的決定,絕不。

  那還是一天前的事情,他只知道自己被格里莫廣場十二號裡凸起的木板絆倒了,然後就是大片的灰色、藍色、黑色,所有的東西都攪在一起,在高速迴旋中變成模糊的泡影。當羅恩睜開眼,他發現自己在國十字王子車站,眼前站著一個臉色差得可怕的瘋眼穆敵。他發誓他差點大叫。

  “別那麼膽小,韋斯萊。”老傲羅不耐煩地說,催促著他上車。

  移動僵硬的手腳,車門在羅恩身後悄聲無息地關上了。羅恩瞪著他,結結巴巴:“可是……可是你死了!”,一個想法竄入腦海,羅恩不確定地補上:“我,我也死了嗎?”

  “真感謝你提醒我這個事實,小子。”魔眼轉向天花板,那麼個剎那羅恩會說它幾乎像個白眼,“然後是你的第二個問題:不,你健壯得可以跟格蘭傑翻雲覆雨好幾回。”

  紅暈一路蔓延到耳根子,羅恩決定換個話題:“我為什麼在這裡?”

  “問得好。”瘋眼穆敵點點頭,低吼,“告訴你吧,韋斯萊。我痛恨這個工作——我真的要殺了波特!所以,讓我們速戰速決。”

  “你要殺了哈利?為什麼?他在這裡嗎?”羅恩疑惑。能夠找回哈利的喜悅沖刷著他。

  “不,不是。”瘋眼穆敵厲聲說,“不是你認識的那個波特,是另一個——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情!現在仔細聽我說!”

  羅恩小心翼翼地看著他,他很尊敬眼前的傲羅,但他不否認他有點害怕他——畢竟如果一個人被食死徒假冒著教了他們一年,誰都不會有什麼太好的印象。

  “波特現在在一個平行宇宙——”大概是注意到了羅恩臉上困惑的表情,瘋眼穆敵挫敗地嘆了口氣,“你沒聽過這個概念?Well,那也不關我的事,動動腦子,從字面上去理解。回歸正題,波特進入了一個即將被黑暗勢力統治的平行宇宙,取代了原先的自己——那兒的救世主是納威·隆巴頓,至於波特本人,則是伏地魔手下的食死徒之一。”

  “什麼?”羅恩不敢相信地大喊,完全忘記自己對老傲羅的恐懼。他臉上每一個線條都被扭曲成滑稽的形狀,這些資訊超過了他的接受能力。哈利?食死徒?這兩個是世界上最不可能被劃上等號的名詞!要他相信哈利是食死徒跟要他相信斯內普喜歡私底下穿蕾絲裙跳芭蕾一樣荒謬。

  “我向你保證這是事實。”瘋眼穆敵粗聲粗氣地說。

  “那我呢?”羅恩忍不住問,胃在翻滾,“我也是某種……食死徒之類的?”

  “你倒不是。”瘋眼穆敵說,“你跟隆巴頓、狄倫·波特是新的完美鐵三角。”

  “狄倫·波特?”

  “波特的弟弟。我說了,這不重要!”老傲羅突然抽出魔杖,羅恩警惕地退了一步,手往口袋探去,卻發現自己沒有武器防身。看到他迅速的反應,穆敵讚許地點點頭,繼續道:“我在這裡只是為了幫你在接下來的一坨屎中做好準備,你要去找波特,不是嗎?”

  “什麼?我——”他目瞪口呆,對
即將前往一個陌生的平行世界產生一種非現實感,“Oh,是的——”,他頓了頓,這一次的口氣更堅定了:“是的,我要去。”

  赫敏會理解的。換一個角度想,要是他的女朋友在這裡,她也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這麼做的。有時候就是這樣,不管你對接下來的狗屎多麼煩躁和害怕,只要一個人,就一個人——你就可以為了他而踏入火坑。對羅恩來說,他願意為哈利這麼做。他說過了,朋友就是永不背叛。

  “那好吧,就讓我們來看看你的能耐。你的時間到火車出發為止。”瘋眼穆敵哼了一聲。羅恩還沒問他那是什麼意思,一個奪魂咒就朝他飛去,不偏不倚地正中他的胸膛。他驚愕地看著他的前教授,一瞬以為他還是食死徒假扮的小巴蒂·克勞奇。

  坐到火車的椅子上……坐到火車的椅子上……

  一種美好的、輕飄飄的感覺佔領羅恩的大腦,太過幸福與溫柔,好似躺在棉花滿佈的地面,耳邊環繞天使的歌聲。他有種衝動……必須照著指令去做……

  他迷濛地眨眼,發現自己正坐在火車座椅上,面前是明顯想把他的腦袋砸向柱子的瘋眼穆敵。

  “好吧,讓我們再試一次,韋斯萊。”他咆哮,“Imperio!(靈魂出竅)”

  他又一次坐到了椅子上。瘋眼穆敵看起來好像想把他嘶成碎片。羅恩瑟縮了一下。

  梅林,哈利是怎麼做到的?意志力……見鬼,抵抗奪魂咒需要很強大的意志力!他該如何克服?

  火車的笛聲響了。兩雙眼睛相撞。

  “好吧,這是最後一次了。”瘋眼穆敵低吼,“如果你這次失敗了,你就該回到屬於你的地方。Imperio!”

  坐到椅子上閉上雙眼睡覺……坐到椅子上閉上雙眼睡覺……

  他在嘗試反抗,但天鵝絨般溫暖美好的感覺讓他幾乎迷失掉自己了……羅恩感覺到自己正在緩緩往對面的座椅上挪去。此時,火車動了。

  他被一陣驚恐擊中,幻影般不真實的幸福被撕開了一條縫。火車開了!他的時間沒了!他搞砸了這一切!他毀了唯一可以找到哈利的機會!

  時間在那一刻停住,然後瘋狂倒流。一年級,兩個面容青澀稚嫩的男孩就是面對面坐在這裡,興奮又好奇地談論即將見證的種種。香氣撲鼻,推車女士的微笑點亮了回憶。羅恩深吸了一口氣。


他拿出一個鼓鼓的小包,打開,裡頭有四塊三明治。他用手撕開其中一塊,抱怨道:“她總忘記我不喜歡吃粗牛肉。”

對面的男孩子乾淨的綠眸閃爍著,拿起一塊餡餅,說:“不如我們換換?”

“你不會喜歡吃的。你知道,要照顧五個孩子很容易忽略一些事情。”羅恩悶悶地說。

“別說了,吃個餅吧。”哈利·波特將餡餅舉到他眼前,那是一個燦爛靦腆的微笑,很溫柔。


  “Confringo!(霹靂爆炸)”

  火車的車門被他炸開了,羅恩雙手顫抖,魔力在他周圍急促湧動。他渾身發冷、跌跌撞撞地起身,發現自己成功擺脫了奪魂咒。

  外頭的景物在快速向後飛去,成功的喜悅被惶恐不安給取代了,他不能就這麼回去他的世界!轉頭,瘋眼穆敵對他挑眉,羅恩忽然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了。

  “謝謝你,教授。”他真摯地說。儘管他對老傲羅的做法不敢苟同,但不可否認地,這很有效。

  “你已經準備好了,韋斯萊。”瘋眼穆敵向後退了一步,那是一個扭曲卻隱藏著驕傲的微笑,羅恩覺得有股自信和暖意沖刷過他。

  他轉身,不再回頭,朝車外跳了出去。

  “倫恩?倫恩·迪克森?”西莫的手在他眼前揮了揮,他的注意力回歸。西莫看著他,臉上開始慢慢出現戲謔的笑容,羅恩在心底呻吟,“哈!你出神了!我就知道你還是對赫蒂·坎貝爾有意思!”

  “沒這回事!”

  “得了吧,兄弟。”西莫翻了個白眼,“你——哦,馬爾福。”,他的聲音變得不友好了起來。

  馬爾福?聽到這個姓氏,羅恩反射性地變得僵硬。手飛快地伸進口袋,魔杖被他握在掌心。熟悉的金色腦袋踏了他的視野,德拉科·馬爾福對著他們——的後面——露出冷笑:“啊,看看是誰來了,救世主男孩和他的小跟班。”

  這是一種很奇異的感覺。

  羅恩差點就要以為馬爾福在說他了,差點。在抽出魔杖即將咒對方,又或者是飆罵幾個難聽的詞彙的最後一刻,他想起了他現在不叫韋斯萊,而是迪克森。倫恩·迪克森。

  馬爾福的目光越過他們看向了後方,好似他們的存在對他來說跟空氣無異。羅恩著了魔似地——跟著轉頭,然後撞進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藍色眼睛。

  Bloody hell.那是他,是羅恩·韋斯萊。

  他身邊站著納威·隆巴頓和一個陌生的男孩,羅恩推測他就是狄倫·波特,傳聞中哈利的兄弟。

  “滾開,馬爾福!”狄倫憤怒地喊。

  “你無聊得沒事情做了?白鼬?你的食死徒爸爸沒傳達給你什麼任務嗎?”羅恩看著“他自己”對著馬爾福冷嘲熱諷。

  德拉科·馬爾福回以一個冷笑,然後準備再次開口。

  這真是太他媽奇怪了。

××××

[註1]莉莎·杜平:拉文克勞女孩,非常聰明,為原作人物。
[註2]黑色聖誕:原哈穿黑哈的故事裡頭,哈利大多都會殺死魔法部長。(我不知道為什麼,似乎是某種定律)在此向A Stranger in an Unholy Land、Keep your distance、Disappear等諸多作品致敬。

1.赫敏看的書本裡頭有需要特別注意的地方。
2.關於這一章沒有哈利的事,我得說主角是穿越者們,並不是框定在哈利。不過哈利的視角仍然會是最多的。
3.赫敏·格蘭傑——赫蒂·坎貝爾Hedy Campbell(甜蜜,又令人欣賞的)
羅恩·韋斯萊——倫恩·迪克森Len Dixon(強壯的獅)

悠悠黑湖裡,子寧不嗣音? @jadeite

0
哇 所以現在他們彼此都不知道對方現在的身分
唯一知道的還四面楚歌身陷囹圄身體重傷......
嗯 然後看著自己和別人鬥嘴的榮恩www
話說榮恩和妙麗的新身分是梅林憑空捏的還是借別人身體呀
突然想到 哈利會發現活體魂器現象再現是不是因為黑哈?
不然照原著裡說的 只有所有分靈體都消滅了主魂才能真正死去
而這裡原世界的主魂確實是死了

還是說三年級之後的黑哈是被日記本操控了?
結合黑哈問的問題和之後的分歧
馬爾福塞給金妮的日記本還是被哈利撿到
但是黑哈在蛇院被親友無意中的疏遠
黑哈也沒有刷校長的魔法石副本與校長之間的信賴值不足
再加上石內卜的偏見惡意攻擊連院長也無法依靠
校長沒有及時發現日記本因此沒發現伏地魔魂器的秘密
黑哈內心的傷和陰暗被日記本放大又求助無門
最後被伏地魔當成復活材料
嗯 已經把這部當懸疑小說腦補劇情了😂

話說回來 雖然我很希望他們(尤其是石內卜和劫掠組從學生時代就有的蛇院歧視)可以透過黑哈痛切的體會到偏見惡意與來自最親密的人的輕忽究竟造成了什麼(目前看來詹姆們是已經夠痛了但偏見依舊甚至加劇 石內卜則是根本貫徹自己的行徑沒有絲毫反思)
但是黑哈之後造的孽也不希望輕輕放下(除非真的是被操控)
不然就跟某些洗V或洗G文沒兩樣了…
目前感覺大大的文這方面的處理應該是值得期待的
翹首以盼
p.s.我被害羞臉紅的靦腆哈利萌到了

仙境潛水的夜蛇(潛水多年💙) @Jaime62442HP

0
嘩!有點複雜耶~
即是哈利沒有死亡,只是進入了平行宇宙,但不能說話,對嗎?
那麼即是佛地魔沒有死?
而榮恩和妙麗則轉了新身份,但他們有沒有借別人的身體?這樣又為何有哈利波特的弟弟~狄倫?

二二 @Anna_22

1
@jadeite

羅恩真的大型困惑現場哈哈哈哈哈,然後羅恩跟赫敏是借別人的身體✨
哈利會慢慢探索的,畢竟還有赫敏呢!也不確定哈利腦子中現在的是黑哈留下來的,還是原世界伏地魔的(雖然哈利感應到剩一小片,但沒有推理說過是誰的)

刷副本哈哈哈哈這個用詞太適合了!!!!我覺得你總結的很好!差不多就是這樣了👍我很喜歡到處埋梗跟編織劇情,所以讀者通常都需要統合分析東西XDD你太棒啦!!

放心吧大家都會慢慢改變的,對於黑白魔法跟學院之間的思考也會表達出我的想法……!黑哈真的犯錯的話當然也不會瘋狂洗白他,但所有人都會給出一個好(合適的)結局的💖

二二 @Anna_22

1
@Jaime62442HP

沒錯哈利進入了平行宇宙!我的文章大部分會寫比較多想法跟劇情,辛苦你們了💦><

羅恩跟赫敏借的是別人的身體沒錯,至於狄倫的話,在這裡「活下來的男孩」是奈威,波特夫婦沒有死掉,所以就會繼續生孩子啦!✨

二二 @Anna_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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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鄉)第十三章

「人們很容易原諒別人的錯誤,卻很難原諒別人的正確。」

——————————————

  “Crucio.(鑽心刨骨)”

  輕柔的聲音在安靜的大廳迴響,即使是優雅的細聲細語,在場的所有人依舊感到強烈的恐懼與不寒而慄。尖叫聲劃破空氣,嘶啞痛苦地翻滾哀嚎,仿若身體的每根骨頭都被折斷,每一處發炎化膿的傷口都被強迫浸泡海水。那是勘比靈魂撕裂的悲嚎,甚至拿死亡與之相比都過於溫柔美好。

  “主人……求求你……求求你……”

  “閉嘴。”王座上俊美的男人啟唇,鮮紅色的豎瞳冷冷地閃爍著,黑色頭髮深如夜色。他身邊盤旋著巨大而危險的魔壓,手上優雅托著的魔杖被輕巧旋轉。它是白骨色的,修長乾淨,但被注入的魔力卻是恰恰相反的、化不開的黑色。紫衫木,十三英寸,杖芯鳳凰尾羽,跟它的主人一樣惡名昭彰。

  “克里森,我的朋友。”伏地魔王的聲音慵懶輕柔,好似最完美的天鵝絨,“告訴我,如果你連這種小事都辦不好,我為何還需要你呢?”

  “我保證!我的主人——我保證我會找到那個男孩的——再給我一次機會——”

  “AVADA KEDAVRA!(阿瓦達索命)”

  男人的軀體噗通一聲跌至地面,沒有人說話。 食死徒們的面具覆蓋住一張張驚恐,又或是面無表情的臉,恐懼的味道和興奮的戰慄在空氣裡混在一起,掠食者的魔壓輕而易舉地掐住弱者的,有幾個人瑟瑟地退縮了,但大多數人都露出冷漠,嘲諷或嗜血的微笑。

  “西弗勒斯。”

  一個一身黑的男人從前排走出,跪倒在伏地魔面前,尊敬卑微地挑不出一絲毛病。半晌,魔藥學教授低沉冷靜的聲音便迴盪在冰冷安靜的大廳裡,“您呼喚我,我的主人。”

  “那個男孩打算在鳳凰社待多久?”

  西弗勒斯·斯內普的心臟猛地一跳。他小心翼翼控制著臉上的表情,大腦封閉術完美地運作,他知道自己的眼睛此時一定滿盈空洞,儘管冷汗已經浸濕了手掌。

  黑魔王是怎麼知道波特男孩的下落的?難道那個惡魔有聯繫上黑魔王的管道?刻骨的憎恨在斯內普的心中橫衝直撞,在哈利·波特對著莉莉喊出“泥巴種”並對她使用四分五裂(Diffindo)後,那個男孩在他心中跟死人無異。他先是恨他跟詹姆·波特的相似之處,恨他對魔藥的熟稔,恨他用那雙純淨的眼睛盯著他,然後恨他跪倒在黑魔王面前,嘴角擒著扭曲殘忍的笑容叫黑魔王“主人”。

  莉莉的兒子不應該是這樣的,哈利·波特應該跟另一個波特小子一樣——狄倫·波特,他應該跟他一樣傻呼呼的,說話不經大腦。他應該跟他一樣想盡辦法想偷偷參加鳳凰社會議,而不是出現在鳳凰社的追捕名單裡。他應該跟他一樣外向正義,而不是在繁星點綴的黑夜裡,站在剛死掉沒多久的麻瓜旁邊,笑得像個瘋子。

  他有責任嗎?哈利·波特變成今天這個樣子,西弗勒斯·斯內普有責任嗎?他痛苦地嚥了嚥口水,拒絕承認這個可怕的錯誤。他誓死都會保護莉莉的孩子,他是男孩的院長,難道他不該正視男孩在斯萊特林學院裡受到的那些欺凌嗎?難道要他承認他因為詹姆·波特的兒子受到這種待遇而感到一絲報復的快意?

  他曾跟阿不思·鄧不利多提過波特男孩的情況。自從三年級開始,哈利·波特變得愈來愈不對勁,冷漠、疏離、偶爾的情緒化,明亮的綠眼睛逐漸瀰漫上茫然,然後是化不開的痛苦和陰霾,但深處卻掩藏著一抹興奮——這種眼神看得西弗勒斯·斯內普不寒而慄,他開始觀察波特男孩,並對校長提出他的懷疑。但當時鄧不利多做了什麼?不,他什麼也沒做。他全心全意培養著自己的救世主小戰士呢,他只是告訴他:“Oh,西弗勒斯,你想太多了。不過聽到你關心小哈利,我很高興。”

  事情很快就多了起來,黑魔標記慢慢變得燒灼,鳳凰社常常開會,他也就慢慢將注意力轉移到更重要的事情上。接著,他對哈利·波特的下一個印象便是黑夜般的狂野亂髮,死咒顏色的眸子,歪斜的微笑——黑魔標記點亮霍格莫德,食死徒們笑鬧狂歡,年輕的死神揚起魔杖,無辜者的尖叫聲撞擊天幕。

  那天晚上死了很多人,斯內普穿著食死徒裝束混在裡頭,設法阻止過多的死亡。他不得不說,波特很有感染力,他的一舉一動、一個踩踏一個眼神,黑魔王的最佳代言人——眾食死徒們跟著他收割生命,巨大的黑魔法陣將整個霍格莫德納入掌中。那是個計畫好的復活儀式,祭品是整片村落。

  攻擊行動到一半時波特就消失了,斯內普幾乎要以為他就這麼死了——也許這對所有人來說都是好事。

  快日出的時候,黑魔標記燃燒起來。

  他幻影移行到一個偏遠的森林,他的主人就在那裡——高大,優雅,黑暗強大。陽光從伏地魔王王後頭升起,一瞬間整個場景看起來就像神話。斯內普能聽見周圍跟著幻影移行過來的食死徒們此起彼落的抽氣聲,然後所有人,一個接著一個,跪倒在他們的主腳下,顫抖地爬到他袍腳,虔誠印上他們的唇。

  哈利·波特就站在離伏地魔王不遠處的樹幹旁邊,臉上的表情瘋狂驕傲。一個全身被袍子覆蓋住的巫師站在波特旁邊,斗帽遮住了他的臉。陌生的巫師低頭對波特竊竊私語,然後波特笑了,斯內普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笑得單純燦爛的男孩會是方才大屠殺的領導人物。要不是波特瘋了,就是他被控制了。

  從那之後,波特再沒回過家。他頭上的死亡人數不斷上升,他的照片開始出現在大街小巷……莉莉不停地哭泣,一個家庭支離破碎,而狄倫·波特——那可能是莉莉的品質,他開始努力拼湊起整個家庭。莉莉的品質,但用詹姆·波特的方式。

  斯內普知道他們終究必須生存下去,儘管他永遠不會原諒哈利·波特對莉莉做的事情……那麼多,那麼殘忍。如果說誰最能徹底傷害一位母親的心,那一定是她的親生骨肉了。

  波特在食死徒的中心圈子,跟他自己一樣。他領導過任務,也被領導過——他們就是這樣,這是紀律。那次行動是誰領導的,誰就是最高指揮官,隊員必須對此絕對服從,反之亦然。後來以“小隊”為單位的突襲陣容就被固定下來了,這讓黑暗勢力更穩定了……這是很好的策略,復活的伏地魔王格外冷靜,也格外殘酷,他將能利用的一切利用到極致,非常的斯萊特林——當然,包括他的外表。斯內普有時候會怨恨梅林,為什麼要給擁有惡魔心臟的怪物一個如此具欺騙性的外表——當然,這句話也適用於波特。

  他覺得詹姆·波特這一生做過最正確的事就是不再把哈利·波特看作他兒子。畢竟看看他最後一次被情感左右時發生了什麼,斯內普冷笑。

  他看著哈利·波特從一開始的熱血瘋狂變得冷漠麻木。他很熟悉這個過程,很多人最終都會變成這樣的——殺戮會帶走你的人性,充斥耳膜的尖叫會凍結你血液裡的溫熱。但也有人的熱情似乎永遠也不會消散,例如貝拉特里克斯·斯萊特蘭奇,不過那女人顯然瘋了。

  後來,斯內普會說波特變得……抑鬱了。是的,他會這麼形容。有時候波特凝望著遠方,從高樓凝望著地面,凝望著冰冷的湖,斯內普會以為他要自殺。也許這個冷血無情的殺手的壓力終於超載了?他悔悟了?不,他不這麼認為。波特沒有悔悟……從他激烈翻攪的黑魔法以及瘋狂可怕的行動就能看出,他的芯子還是一個魔鬼……但他幾乎可以說是——疲憊了。

  斯內普發現,黑魔王復活那天站在波特身邊的無名巫師再也沒有出現在波特附近了。

  而他此時跪在斯萊特林莊園冰冷的地面,面對著黑魔王本該不知道的問題——“那個男孩打算在鳳凰社待多久?”

  “波特被囚禁起來了,我的主人。”他短暫斟酌後,必恭必敬地說。

  伏地魔王大笑,高亢寒冷,“你以為我會接受這樣的答案?西弗勒斯?哈利·波特擁有什麼樣的能力我很清楚……只要他想,他隨時可以逃出來……也許還會幫我帶來幾顆泥巴種的人頭,你說呢,西弗勒斯?”

  “他做不到,我的主人。他失去了魔法與聲音,他現在只是個脆弱的啞炮。”他說,滿含針對波特的惡意。周圍傳來小小的驚喘。

  王座上的男人揚起眉毛,他似乎陷入了短暫的沉思。然後一個好看的微笑出現在他的嘴角,手中魔杖旋轉,“讓我猜猜……鄧不利多跟他說我不會要他了,對嗎?”

  斯內普震驚地抬頭,“他毫無作用!我的主人!”

  “他有沒有用是我決定的。”伏地魔王冷冷地說,斯內普立刻閉嘴了,“將我的訊息傳達到,西弗勒斯……要他作好準備,他會知道怎麼做的。他對我還有用處,伏地魔王還需要他的服務……”

  西弗勒斯·斯內普順從地低下頭。

——————————————

  哈利·波特覺得自己要倒大楣了。

  他剛從廁所走出來,四肢冰冷虛弱,足下的步伐跌跌撞撞,眼前發黑。不熟悉周圍的擺設,一個閃神,位於走廊左側裝飾用的花瓶被他硬聲碰掉,撞擊地面,巨響嚇得他一跳。哈利愣愣地看著四濺的碎塊,舉起手沮喪地拉了拉頭髮。他要倒大楣了。

  預想中急匆匆的腳步和怒罵沒有降臨,他小心翼翼地瞥了眼不遠處的樓梯。也許他爸爸沒有聽見?或是正事纏身?好吧,不管怎麼說,這對哈利都是有利的,他得想辦法修好這個看起來該死得貴的花瓶。

  他輕輕碰觸了屬於自己的魔力核心,替換就像呼吸一樣容易——他依然為這種契合度感到震驚。唔,他現在所需要的是一點兒“意外魔法”,沒有魔杖的他現在充其量只能做到這個——哈利瞇起眼,將注意力集中在散落各處的碎片上,腦中瘋狂重複唸著修好。過了半晌,什麼事也沒發生,他覺得自己有點蠢。

  好吧。他還是去樓下跟詹姆·波特傳達這件事比較好。鑑於他在他們眼裡是罪該萬死的食死徒,打破一個花瓶似乎沒什麼了不起。他諷刺地想,但同時又覺得受傷。……看著他們,如此完好,如此生機滿盈,實在是太難了。就像是埋在心底最深處的夢想被實現了,一切都是如此不可思議,他得用盡全力才沒有在看見鄧不利多教授踏出壁爐時泛淚——他的手完好如初,眼底是剛硬不移的光芒,好似哈利於威森加摩接受審判,他走進來時的那個樣子。

  想去懷念的冀望刺得哈利心臟生疼。

  事情就在同一瞬間發生了,他甚至來不及驚叫出聲。他體內的魔法用一種陌生的方式流轉起來,豐厚的魔力不斷輸往他的四肢百骸。不屬於他的那一個——近乎乾涸的那一個,裡頭所剩的魔法全數被一股蠻力推往他的魔力核,兩股力量相撞,一開始是純粹的窒息和痛苦,但很快地,它們相融。黑暗與光明交融混雜,原本即將消失的魔法在融進哈利的魔法時兇猛地高漲起來,以他難以追上的速度飛長。

  哈利張著嘴巴,全身顫抖,表情空白。然後一切就結束了,快得跟它的開始一樣。他跪下去。

  見鬼。再發生什麼他都不會驚訝了,真的,甚至如果伏地魔穿圍裙在大街上跳探戈,哈利可能也只會眼皮抽動。

  他的體內充滿熟悉又陌生的魔法,他閉上眼,想要像剛才一樣嘗試觸碰——哈利剎地睜開眼睛,輕聲喘氣。太宏大了,他覺得自己會溺死在自己的魔法裡頭,而這顯然不是什麼能夠說出來的死法。

  他遲疑地瞪著自己的雙手,然後又將視線轉向地面——深吸一口氣,他在腦海裡默念一句“Reparo(恢復如初)”。效果是立即的,碎片騰空飛起,爭先恐後地重新組裝——然後,它們在魔法的包覆與貼合的壓力下炸開,粉末輕飄飄地灑了哈利一頭。他目瞪口呆。

  哇。這真是……他實在不曉得要說什麼,也許圖書館真的能幫忙對應他的這個狀況,因為他很清楚自己不能跟除了自己的任何人尋求幫助。

  他盯著地上的碎屑,心虛地瞧了瞧四周。一個“Evanesco(無影無蹤)”輕飄飄地帶走了它們。

  接下來的兩個星期他都在沉默中度過。這會兒真的不是他想故意孤立自己(好吧,也許這也是原因之一),而是他的確是物理上的不能說話。他也很少看到詹姆和莉莉,但他知道他爸爸——不是他真正的爸爸,是這個世界的——嗯……真拗口,詹姆·波特沒有停止過監控他的行為,而莉莉好幾度看起來似乎想開口跟他說話,然而最後都只會化作一個沮喪而悲傷的眼神。他想她是被限制了跟他的互動,或者是鳳凰社的其他人為了保護她的安全。這是合理的,要是哈利是他們估計也會這麼做,但這不會讓一切變得好受點。

  他們不一起吃飯。莉莉會把施了保溫咒的飯菜放在他房間外頭的矮桌上,然後在他吃完後將空盤子收走。他媽媽的料理非常美味——雖然沒有比霍格華茲的食物來得驚艷,但它們有家的味道,真真切切是莉莉·波特為他做的。單單是這樣,這些飯菜就被冠上了不同的意義。

  哈利大多時間都呆在波特家的圖書館裡。他第一次意外打開這扇門時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哈利願意賭二十個金加隆,這個房間被施了強大的擴展咒。高聳的天花板,一排排的書架,褪色的羊皮紙——赫敏會發瘋的,住在這種地方一直是她的夢想之一。

  從學生時期開始,哈利就並非一個相當好學的人。要他一本本瀏覽整個空間的書本儼然是種酷刑,英文字母在他眼前旋轉跳躍,模糊消逝,它們一直是他的助眠物。但現在的情況讓他毫無選擇——哈利不得不天天早早起床,強迫自己固定在圖書館的椅子上,翻閱那些可能會幫到他的書,記下重點。

  他將計畫分成兩個部分——他自己和伏地魔。首先,發生在他身上的魔力狀況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一般來講,巫師在十一歲時魔力核大多是定型的,只會穩定增長,而不會改變。但哈利非常確定自己的被改變了——融合了“原本的哈利”的,對方的魔法本該消失於世,但當他們融合的瞬間,對方的魔力借助哈利沒有壞死的核心,發生突破性的增長。這種強大的魔法是他未曾掌握過的,而且……黑暗。對方的魔法是灰色的暴風雨,沾染著令他作嘔的髒污,它們並非沒有光明,只是大多都已混色,看不出原貌了。哈利不禁又好奇這裡的他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選擇走上黑魔法的道路?

  然後是伏地魔。他查閱了能找到的所有報紙和歷史紀錄,試圖了解這個世界的黑魔王。最讓他驚訝的是這裡伏地魔的外貌,他不是詭異邪惡的蛇面,從記載來看,這兒的他選擇保持湯姆·里德爾那個具欺騙性的外表。黑髮、紅眸、如沉重夜色環繞的黑暗魔力,哈利不知道這算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大概是後者——從他讀到的幾場戰役來看,這個伏地魔沒有丟掉他的智商和理智,完美無缺的戰略和優雅殘忍的殺戮——這無疑會使他的垮台變得更加艱難。從報導來看,貝拉特里克斯·斯萊特蘭奇甚至沒有進過阿茲卡班。

  哈利查到了納威·隆巴頓是這個世界的救世主。這就解釋了為什麼貝拉沒有入獄,她這次沒有發了瘋似地拷問隆巴頓夫婦,也就沒有給傲羅機會將她逮捕了。看著書本上朝鏡頭靦腆微笑的納威,哈利突然為他感到一陣難過——這裡的納威取代他成為了“大難不死的男孩”,依舊無緣與他的家人朝夕相處。哈利的思緒飄向原本世界的好朋友,納威現在仍然在父母的床邊等著他們恢復正常嗎?他仍然對他們細聲細語地訴說勝利的喜悅嗎?這實在是……太殘酷了。但相對地,這兒的他自己也不是跟家人沐浴在什麼幸福日常,他選擇投向黑暗。真是太諷刺了。

  回歸正題,哈利得確認伏地魔有沒有跟他所知的一樣製造了魂器,既然他看起來像成年的湯姆里德爾的話。哈利的體力和傷口都在慢慢恢復,過不了多久他就能在快跑的同時不感到腰椎疼痛了。他得離開這裡——一陣罪惡感包圍住哈利,他搖搖頭,想將它們甩開。他不能永遠被囚禁在這裡,在知道自己能做到某事改變戰局時不這麼去做,放任死傷人數上升,那麼他也應被算作加害者的一員。

  另外,他也花時間瀏覽這裡的他的犯罪檔案,但相關的資料很少。大概是莉莉不想要自己兒子的罪行證明被收在自己家吧,哈利猜測。但即使數量極少,那些暴行還是讓哈利忍不住反胃。他讀到“黑色聖誕”——就發生在去年!這個小渾蛋一年前當眾砍下魔法部長的頭,以屠殺麻瓜為樂。更別提他所領導的霍格莫德攻擊,幾個霍格華茲的學生因此喪生了——他怎麼能?他怎麼狠得下心去允許這種暴行?那是跟他在同一所學校、甚至可能在同一個空間上過課的學生!哈利抓著書本的手氣得發抖,恨不得透過書頁,深手掐死上頭那個目光冰冷疏離的自己。

  他也讀到了懷桑特一家人,間接證明了他所做的夢是真實發生過的——是另一個他下殺手的。還沒來到這個世界一個月,甚至沒有機會與自己對話,哈利就決定討厭這個自己了。這個他是沒血沒淚的怪物,種族屠殺者,危險的罪犯,傷害家人感情的渾蛋。哈利不怪詹姆天天用殺人的眼神瞪著自己。

  這幾天陸續都有陌生的貓頭鷹在窗外徘徊。哈利有種奇怪的感覺,它是來找他的。但貓頭鷹的鍥而不捨並沒有得到回報,他是被囚禁的囚犯,不可能成功與外界聯絡。信件都被詹姆攔截了,哈利不知道上面寫了什麼。

  他在等待。等待混亂的魔法穩定下來。

  那是個陰鬱的雨天,外頭的雨點淅瀝地敲擊哈利房間的窗戶,在碰觸到外頭監禁他的魔法時輕巧地反彈,在濕氣中濺射開來。哈利無所事事地捧著書本坐在床沿。他不睡枕頭,“他”的枕頭太軟了,毫不誇張地說,像棉花被施展了蓬鬆咒。哈利一點兒都不習慣。

  他又在同一行卡住了,他真的需要一個導師……誰都好,只要能跟他解釋這該死的複雜魔紋是什麼就行。哈利後悔自己沒有修古代魔紋這門課,記得他當時還和羅恩嘲笑赫敏,說這是堂無用的科目,他們篤定自己一輩子都不會需要用到它什麼的。

  無精打采地將書往旁邊一放,慢慢地往後躺到床上,哈利閉上眼睛。從那天後他就沒有夢到其他關於“黑暗王子”記憶的夢了——這樣很好,他完全不想再接觸那些可怕的殺戮。說真的,他自己的麻煩還不夠嗎?雖說沒有再夢見黑暗版本的自己,他還是幾乎天天尖叫著從夢裡醒來——雙目空洞的多比,被攝魂怪吞噬靈魂的小天狼星,塞德里克微笑著舉起三強爭霸賽的獎盃,詹姆和莉莉掙扎著從墳墓爬出來,泥濘和鮮血覆蓋他們一身。

  猙獰的亡者又再度隨著記憶回放衝上哈利的眼前,他一睜眼,反射性地彈起,書本被碰掉了。

  彎身取書,他的手在地板上摸索,猛地撞上一個不明顯的凸起。這一碰,哈利的精神全都來了,他跳下床,湊近漩渦紋路的地板,瞇眼查看。右手輕輕撫摸,的確有一處比旁邊稍往外延伸的突兀點,他靜靜地用指尖在上頭打著旋,表情晦暗不清。

  在德思禮家,當他拿到達利的第二個房間後,他曾經在床底下一片鬆動的木頭地板裡頭藏過自己的東西。魔法課本、魔杖、活點地圖、隱形斗篷、還有羅恩和赫敏寄給自己的信和糖果。那片木板識別的方法很簡單,是一塊小小的凸起,只要向下用力一壓,再向後移——哈利輕柔地動作,木頭在他手下悄然無聲地被推挪至一邊,露出下頭埋藏的秘密。

  看來他跟“黑暗王子”的共同點並不是沒有的。

  哈利盯著裡頭的東西看,是再普通不過的東西,他本來還以為是什麼危險至極的可怕黑魔法物品。一本破爛的筆記本、一根小掃帚模型、一個護身符,以及——哈利的眼睛瞪大了,是掛墜盒,伏地魔的掛墜盒。

  他顫抖地拿起被黑暗包裹的飾品,濃厚、如絲絨布甜美柔軟的黑魔法剎地流轉起來,哈利的疤痕一陣刺痛,他能感覺到裡頭孕育著邪惡而強大的生命,它的心跳與他的是一致的,共生並存。

  *魂器。一個活的魂器。*

  *這個小渾蛋藏了一個魂器。*

/
  「怎麼分裂靈魂呢?」

  「哦,」斯拉格霍恩教授不安地說,「你必須明白,靈魂應該保持完整無缺。分裂它是一種違逆,是反自然的。」

  「可是怎麼分裂呢?」

  「通過邪惡的行為——最邪惡的行為,通過謀殺。殺人會使靈魂分裂,想要製造分靈體的巫師則利用這種破壞,把分裂出的靈魂碎片封存——」

  「封存?可是怎麼——?」

  「有一個咒語,不要問我,我不知道!」斯拉格霍恩教授瘋狂地搖著腦袋,話語顫抖,「我看上去像是試過的嗎——我像殺人犯嗎?」

  「不,先生,當然不是,」年輕的黑魔王馬上說,「對不起……我不是有意冒犯……」

  「哪裡,哪裡,沒有冒犯,」斯拉格霍恩教授粗聲粗氣地說,「對這些事情有些好奇是正常的……有才能的巫師總會被魔法的那一面所吸引……」

  「是的,先生,」湯姆·里德爾輕聲說。他靠向老教授,垂下臉,火光的陰影讓他的表情模糊不清,「可我不明白的是——僅僅出於好奇,我想問的是,一個分靈體用處大嗎?靈魂是不是只能分裂一次?多分幾片是不是更好,能讓你更強大?比如說,七不是最有魔力的數字嗎,七個——?」
/

  哈利像摸到什麼灼熱或骯髒的東西似地將掛墜盒往木板裡頭一丟,很慢很慢地,他將手指按在自己的額頭上。魂片在共鳴。他覺得噁心想吐,他也是它們其中之一,他也是那些不堪又破碎的東西。

  我會毀了你。哈利對掛墜盒做出口型。他總覺得它正輕蔑又算計地看著他,空氣裡涌動的黑色魔力讓他渾身發麻。

  他需要蛇怪的毒牙,格萊分多的寶劍或是一根魔杖來施展厲火。最後一個是十分危險的,他還記得將有求必應室燒灼殆盡的滔天熱浪,嗆鼻的煙霧和馬爾福伏在耳畔的驚恐尖叫在記憶裡依舊明細得扎眼。那場停不下來的妖異紅焰也帶走了文森特·克拉布的生命,讓他永恆地與有求必應室的魔法一同腐朽消亡。

  哈利真的必須離開這裡。

  他緊握拳頭又張開,強迫自己忽視掛墜盒,拾起那本舊筆記本。

  第一頁是一張家庭照,是個大家庭。他——他在這裡的鏡像(他開始青睞“鏡像”這個稱呼了)——站在最中間,背後是微笑著的詹姆和莉莉。莉莉手中抱著一個嬰兒,大概是他的妹妹,正睡得香甜,臉上的微笑無憂幸福。他旁邊站著他的弟弟,一頭紅髮張揚耀眼,與他勾肩搭背著,眼睛笑得彎彎的,流光溢彩。小天狼星,狗的形態,熱情地舔舐著哈利的側頰,萊姆斯在波特夫婦旁邊溫和地笑著,彼得·佩德魯將手放在他弟弟的頭上,溺愛地揉了揉。

  彼得·佩得魯!哈利恨恨地瞪著照片中笑得坦然的矮小男人,心跳愈來愈快。他怎麼還有臉……他怎麼敢——然後哈利恍然大悟,這裡的彼得沒有背叛波特夫婦,伏地魔選擇的是納威·隆巴頓,而不是哈利·波特。但這並不能保證老鼠不會是個狡猾的食死徒,哈利將照片裡彼得站的那一角撕掉,反手就是一個粉碎咒。他立刻覺得舒坦多了。

  他往後翻,然後幾乎窒息了。一張照片,他和年輕的湯姆·里德爾,他坐在里德爾的旁邊笑著,手上是一張羊皮紙,而年輕黑魔王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完美,毫無瑕疵,但哈利能看出親切笑意下方的冷漠空洞,毫不在乎。

  這是一張超現實的可怖合照,戰慄如蟒蛇纏身似地緩緩爬上他的背脊。哈利吞嚥。

  怎麼發生的?年輕的湯姆·里德爾和他?然後一個荒唐的想法攀上心頭,那會不會是……會不會是*日記本*?

  他猛地合起相簿,接著愣愣地注視著書本背面被優雅寫下的字跡。

  *我在結束時開啟。*

  “叩叩叩”的聲音在房門上響起,哈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東西往被撬起的空間裡掃,闔上木板,站直身軀。幾乎在同一時間,房門被打開了,令人震驚的——是西弗勒斯·斯內普。

悠悠黑湖裡,子寧不嗣音? @jadei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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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na_22 借別人身體啊…突然同情起莫名其妙被借身體的那兩人了…
莫名其妙人生就少了幾年(還是會速戰速決?)
還是青春求學的黃金時期(中間沒上到的課怎麼辦)
榮恩借的那位資訊還太少 赫蒂…人生突然被大轉彎也太可憐了…還是妙麗榮恩會成為倫恩赫蒂的紅娘嗎😆
妙麗擅自與赫蒂的名義聯繫上莉莉會成為赫蒂將來的助力嗎
畢竟要搞美妝魔藥魔咒變形術至少要好吧?
莉莉會幫助赫蒂研發保養品染髮劑之類的魔藥研究嗎~印象中莉莉魔咒也很好 可以教赫蒂用魔咒做髮型?(嗯 對 我就是在意搞美粧志願的把自己的頭髮弄成那樣)
話說作者都是怎麼弄出有寓意的名字的呀(好奇

二二 @Anna_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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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deite 倫恩跟赫蒂最後我會把他們湊一對的XDDD!
關於他們兩位的故事我之後還會寫
赫蒂跟莉莉的通信之後還會提起,莉莉可能會想辦法搞定那頭金色頭髮哈哈哈
名字的話我都是Google然後對照寓意!

二二 @Anna_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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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鄉)第十四章
「有時候我們不是想死,而是害怕活著。」
——————————————
  哈利眨眨眼,驚訝地看著魔藥學教授。千百個猜測在他腦中衝撞,最後化成一張面無表情的、小心的面具。

  在哈利原來的宇宙,西弗勒斯·斯內普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雙面間諜。他為了鳳凰社、為了他、為了莉莉·波特,將自己的安全放在風浪口的前端,搖搖欲墜。他戴著空白的表情走過每一次的痛苦及煎熬,他謹慎地為救世主鋪排出勝利的道路,讓他得以踏著他的鮮血,沐浴在霍格華茲清晨時眾人的歡呼聲中。

  “Look at me…”

  哈利忘不了他逐漸失去生命的黑色眼睛。

  但“這裡”的西弗勒斯·斯內普又是怎麼樣呢?這裡的莉莉·波特沒有死去,那為什麼斯內普會轉換立場?他依然是雙面間諜嗎?他真正支持的立場是哪一邊?哈利想讓自己停下懷疑,這對他死去的那位教授無庸置疑地是最大的侮辱,但就連他自己——哈利·波特,最不可能加入伏地魔的人,在這裡都成了他忠誠的心腹,哈利不敢肯定斯萊特林院長是否還和他所熟知的一樣,為正義而戰。

  他警惕僵硬地看著他,綠色撞入黑色。哈利有一瞬間的窒息。真是太殘忍了……當他知道他要重新面對伏地魔時他能接受,但這——他站在這裡,跟本該死去的人相互對望,黑色的瞳孔裡頭是熟悉的厭惡及憎恨,唯一的差別是它比哈利知道的還強烈好幾百倍。斯內普看他的表情就像在看一個垃圾,一個腐爛的屍體。

  “波特。”斯內普輕柔地說,好像這個姓氏是什麼令人噁心的東西,“不是那麼威風了?要是那些人看到你現在這副樣子會怎麼說呢?我想想——虛弱,可悲,失去魔法……失敗者,黑魔王的棄子。”

  顯而易見的,斯內普的毒液是不分宇宙的,哈利有點高興在陌生的地方可以遇到熟悉的事物——不是說他是被虐狂什麼的,要是斯內普突然開始對他和藹可親,那他才會覺得可怕至極。

  Umm…如果他想看哈利生氣的話,還得再努力點。哈利將頭歪到一邊,只是看著那雙憎恨滿盈的黑眸。他們之間並不是只有一個人想試探對方而已。

  他突然對斯內普揚起一個笑容,沒有加入任何情緒,空白著。斯內普的表情變了,仇恨、扭曲、掙扎的恐懼,那是很複雜的情緒,然後一切都結束了。一片空白覆蓋上斯內普的臉。

  “我們的主人要我帶話給你。”他搖搖頭,厭惡地,好似他對於哈利還能得到伏地魔的青睞感到荒謬噁心,“你對他還有用,波特。他說你會知道該怎麼做的。不要讓我們的主人失望。”

  他急匆匆地轉身,像是想趕快逃離這個空間。開門前他停頓了一下,轉頭,似乎還想說什麼——他們的視線又相遇了,五秒後,斯內普移開視線,碰地一聲把門關上。哈利在同時呼了口氣。

  嗯……挺失敗的不是嗎?哈利對自己扮個了鬼臉。他不是黑暗王子,但他不得不繼續假裝——哈利不知道他關於失憶的說詞還能堅持到什麼時候,也不曉得“不能說話”這一點能幫他避免談話多久。他不能讓其他人看出端倪,但他不可能依照黑暗王子的風格。

  沒事的。他默默告訴自己。沒事的。這一切很快就會結束,他會摧毀魂器,然後也許跟鄧不利多分享他的記憶,簽訂牢不可破的誓言去保護他的身分。沒有必要讓其他人知道他是其他宇宙的哈利·波特,這一切解釋起來太複雜,太蒼白,幾乎是瘋狂的——而且哈利奪走了黑暗王子的身體,他……取代了他,針對黑暗王子的仇恨與惡意是一回事,那針對黑暗王子的愛意與期盼呢?他不能假裝知道它們、接受它們,這會讓他成為一個糟糕至極的冒充者、騙子與小偷。

  以及……伏地魔,從斯內普的話來看,他對伏地魔還有利用價值,要是他不趕快回應這份傳話,他發誓伏地魔會動用食死徒們全力搜索他,直到天涯海角。在還沒確定伏地魔魂器相關的資料前公然叛變是危險的,他得假裝是個忠誠的食死徒。一想到這裡,哈利就覺得噁心。

  哈利按了按自己跳疼著的太陽穴,列出自己的計畫。設法回應伏地魔,離開波特宅,找機會摧毀魂器,在一切落幕前找到鄧不利多教授,然後他會離開——回到他的宇宙貌似是不可能了,他顯然已經死去了。但他會離開,離開這裡熟悉的人們,也許到德國去?他不知道。打不定他在這之前就死了呢。

  哈利因為這個可能性而笑了出來,然後很快地又緊緊抿上嘴唇。他想到鄧不利多教授。從他在圖書館查到的資料看來,他這時候應該是六年級。鄧不利多教授在這時就已經被魂器所詛咒了……那位睿智的老人還會從高塔墜落嗎?他還會將他的遺物留給新的黃金三人組嗎?哈利回想他跟鄧不利多教授在這個世界唯一的一次見面,那雙手並沒有焦黑,而是健康的拿著魔杖。哈利不知道這代表校長這次可以免於死亡,又或者他只是用魔法把傷害遮蓋起來了。

  還有他自己……他佔據了黑暗王子的身體,那為何他還擁有那道著名的閃電疤痕?他的手描摹著它在他額頭上的形狀,然後又用魔法把它掩藏起來。它的意思是魂片跟他一塊兒跨越維度了還是什麼的?說到標記,哈利的視線逗留在自己的手臂上一會兒,他能感受到布料下方隱隱作痛的黑魔標記,它被鳳凰社的人用魔法限制起來了,他無法碰觸(也不是說他想要碰觸)。想到自己身上帶著如此骯髒的記號,他就想苦笑。

  太多的謎題了……他現在能做的就只有趕快回應伏地魔的呼喚,不然後果一定非常令人期待。梅林啊,他沒想到自己還要再面對一次那個怪物,他的運氣還能再更差一點嗎?斯內普是怎麼說來著?——“他說你會知道該怎麼做的”。哈,哈利打賭黑暗王子的確知道,但他什麼鬼都不曉得。

  苦惱了一個下午後,哈利決定花費剩下所有時間去睡覺。上次他透過夢境跟他鏡像的記憶相連了,他得再做一次。在他強迫自己瘋狂睡覺的第三天,他放棄了。他的睡眠時間本來就少,強迫性的入睡只讓他的頭愈來愈痛。夢境裡總是充斥死亡與尖叫,毫無疑問地都是屬於他自己的噩夢,黑暗王子的頭髮連一根都沒有出現。

  第三天他吃完晚餐,把盤子推到房門外的走廊上,沒有跟前兩天一樣試圖入睡,而是閉眼練習魔法,直到筋疲力盡。睡前他開門打算上廁所,卻差點一腳踩碎地上空著的盤子。

  他的母親沒有把盤子收走……這代表了什麼?哈利拾起盤子小心翼翼地朝一樓走去,沒有人。他將它放進廚房的水槽,從那兒的窗戶往外看去,駐守的傲羅們不見了……這是個好機會!他衝上樓拿起自己的斗篷,又衝下樓打算奪門而出,然後——碰!他彈回來,疑惑地看著大門前隱形的屏障,呻吟出聲。他就知道不會這麼容易的!

  仔細研究屏障宣告無果後,他沮喪地退回廚房把盤子洗好,那裡同時也堆著波特夫婦晚餐的盤子。儘管哈利暫時還無法離開這裡,但今晚一定發生了什麼……他思索。一陣惶恐突然包圍住他,難道是因為他沒有回應伏地魔的召喚,造成他選擇用大型攻擊來威嚇他嗎?這簡直……太變態了,哈利咬住下唇。

  就在他將最後一個盤子歸位後,大門開了,粗喘和受傷的味道湧入。哈利從廚房探出頭,跟一個被鮮血覆蓋、渾身因疼痛而微微顫抖的詹姆及一臉慘白焦慮的莉莉相互對望,他的左手甚至還有一點兒洗碗精泡泡。

  他們瞪著他,好像不敢相信他會出現在這裡。哈利也瞪著他們,他們看起來像是剛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哈利?”莉莉先打破沉默,她虛弱地問,“你在……你在洗碗嗎?”

  哈利聳聳肩,他覺得這不是很重要。他輕輕地走到他們身邊,鮮血的味道刺激起可怕的回憶,但他將它們揮開了。莉莉身上只有一些輕傷,相反地,詹姆……哈利認出了爆破咒和切割咒的痕跡,一點燒傷,還有鑽心咒的後遺症。

  莉莉小心而困惑地看著他,詹姆瞇起眼,打量他的眼神警戒而飽含痛楚。

  哈利的口型做得很慢,他怕他們不能理解:需要幫忙嗎?

  莉莉看他的眼神好像聖誕節提早來臨了,而詹姆的則好像他第一天認識他。它們太震驚了,哈利不由自主又開始思考黑暗王子是怎麼對待他們的。在哈利內心深處,他知道自己應該退開……黑暗王子會怎麼做?這幾乎不需要思考,他一定不會給予他們關心的,嘲諷,冷漠,輕蔑。但哈利做不到。一絲淡淡的苦澀剎地竄上胸口,似一根針般細小輕盈,卻疼得他發慌。

  哈利看著他們。那麼近,心卻距離那麼遠。

  “Oh,你願意幫忙真是再好不過了。”莉莉喘了一口氣,她抬起手,好像要撫摸他,但在最後一刻又縮了回去。哈利能看見她眼裡堆積的茫然和痛苦,他轉開視線,不想讓他們看見他眸底同樣的情感。

  他母親是個很優秀的治療師,魔藥和杖間的光芒依序綻放在詹姆身上,哈利跟著她的指令給她傳遞魔藥。哈利能感覺到他爸爸的眼睛時不時掃過他,他緊張地吞嚥。

  不知道過了過久,縈繞在詹姆身上的、痛苦的氣息終於消失了,疲憊的男人沉沉睡去。莉莉長吁一口氣,彎身在詹姆頭上種下一個吻。哈利也很疲憊,已經半夜三點多了,時間轉動了快兩個小時。他的眼睛和胳膊都很酸,但他很高興看到他爸爸的狀況穩定下來了,哈利急切地想知道他們發生了什麼事,但同時他也清楚,這件事不是他能夠輕易提起的。

  莉莉轉身,壓力降下的她看起來非常、非常累,但也非常美麗。哈利曾聽過好多人說起她的母親——漂亮、聰明、勇敢。但哈利此時站在這裡,看著她舉著魔杖,狼狽而疲倦,卻覺得那些詞彙都不足以形容她。她是……堅毅的,閃亮的,令人充滿安全感的,這是哈利第一次長時間接觸魔藥而沒有感到不耐煩、暴躁又或是充滿沮喪。跟她一起工作、跟她待在一起、幫助她,它們感覺是如此*正確*,哈利願意永遠為她這麼做。

  “謝謝你,哈利。”莉莉朝他微笑,然後傾身,她快速地抱了他一下。他們兩個都瞬間僵住了,莉莉立刻放開了他,好似被他燙到了似的。那雙美麗的綠色眼睛裡滿是歉意、痛苦與內疚,哈利覺得他的心幾乎要碎了,“Oh,我很抱歉……我忘記了你不喜歡我這麼做。”

  他們陷入一陣尷尬的沉默。然後莉莉轉身收拾桌上雜亂的魔藥瓶和繃帶,幫詹姆蓋好毯子。這期間哈利一直站在原地,僵硬地,與自己進行搏鬥。他好想就這麼走上前去抱住她,告訴她……告訴她他愛她,他真的好想她,她是他夢想中的一切——溫柔又無私的靈魂,這樣的她給了他生命,他想感謝她,但他不行。

  他不行。

  指甲刺進皮肉的痛楚喚回了哈利,他這才發現自己把拳頭握到死緊,關節處甚至泛起了白。他一根根張開他僵硬的手指,望著母親背影的方向,朝那兒伸出一隻手。那是一種渴望,一種破碎的希冀,一種每個孩子終將回到的家——母親的懷抱,充滿愛意與柔軟。哈利眼前所見的世界是模糊的,然後他慢慢將手放下,轉身走上樓。

  他近乎是逃避似地鑽到了睡眠裡。



  一開始他感覺很安全,他幾乎以為自己又回到了莉莉·波特的懷抱裡。

  然後一切都崩解了。有人在尖叫,尖叫,刺耳粗啞,像被砂紙磨過的聲音,不斷迴盪在他的耳膜,撕扯啃咬。哈利皺起眉頭,伸手想捂住耳朵,卻在碰觸到耳朵前先摸到了自己張開的口。

  那是*他的*尖叫聲。

  他猛地睜開眼睛,淒厲的尖叫聲從嘴中吐出,痛苦無止盡地燃燒,他手臂上的黑魔標記懲罰似地灼痛著。伏地魔的憤怒升騰,他在冰冷的地板哀嚎打滾。赭紅的眼睛,鮮紅的血,橘紅的火,血,血,血,哈利痛到意識模糊,只能尖叫、尖叫、尖叫。他分不清楚自己從哪裡開始,在哪裡終結,生存的意義是什麼,為之戰鬥的毅力該從何而得,他覺得蒼白無力,軟弱可悲,他想吐,*他厭惡這樣的自己*。

  一種悲切深沈的憂傷從心底席捲而來,哈利覺得自己快被這種情感給溺死了。他在為何而悲傷?黑暗王子在為什麼而難過?

  “哈利·波特,你已經第三次失敗了。”伏地魔的聲音慵懶地響起,輕輕柔柔,卻滿載怒火。一陣恐懼剎地盤繞在哈利心裡,又散去,快到他難以確定它是否曾經出現,“還是說……這個任務對你來說過於困難?我很失望……一個狼人於你的價值居然比我們的事業還重要,我很失望……”

  “不,不是這樣的,主人。”哈利艱難地說。他不能控制他想說什麼。

  “我要看到成果,哈利……我要看到成果。言語總是蒼白而膚淺的,你也是這麼認為的,對嗎?”

  憤怒,受傷,毀滅的慾望……複雜的情緒快速跑過,哈利被強烈的情感衝擊得頭昏眼花。這段話對他產生了莫大的影響。他迅速轉頭看向伏地魔王座左側的暗處,另一雙紅色的眼睛在那裡閃閃發光。它的主人冷冷地瞪著伏地魔,嘴唇抿得緊緊的,如大理石一般毫無動作。

  “啊,看來你發現湯姆了。”伏地魔的嘴角愉悅地翹起,他招手示意湯姆·里德爾走上前,“不是一個美好的重逢?告訴我們的僕人,湯姆,告訴他違背偉大的伏地魔王會發生什麼事。”

  年輕的伏地魔看起來不過十五、十六歲,他完美的黑頭髮固定在左側,血紅色的眼睛裡頭似翻湧著風暴,他瞪著伏地魔,又慢慢轉頭看向倒在地上喘氣的哈利,格式化而冷漠地開口:“服從,或是死。”

  “的確……服從,或是死。”伏地魔輕笑,掌中魔杖轉動,一道鑽心咒正中里德爾。後者的雙眼震驚地睜大了,冷汗浸濕頭髮,但他沒發出一點聲音,“記住,無知又單純的我……想要取代主魂對你來說還是太貪心了,伏地魔王隨時可以把你毀滅,你只是一塊不完整的碎片,你存在的唯一意義就是確保我的永生。”

  哈利倒在地上看著里德爾在咒語的力量下踉蹌地向後退了一步,強烈的快樂與殺戮衝動湧上大腦,他想就這麼拔出魔杖,什麼都好……什麼都好……他想撕開里德爾偽善的、虛假的友誼和良善,他想摧毀他,就像他摧毀了他。*他摧毀了他。*

  等哈利回過神來,他發現自己在大笑。他被鮮血嗆住了,但他沒有停下破碎的笑聲。思緒混亂,一切都太絕望了……他必須做點什麼。他必須做點什麼。他必須做點什麼。

  他眨眨眼。他身處戰場,腳邊躺著一個男性麻瓜,食死徒在他周圍尖笑狂歡,綠色的火焰包圍住這個行刑場。他感受到無盡的力量流竄在血管裡,它們橫衝直撞,興奮地相互私語,醉人的純粹黑魔法隨著哈利邁出的每一步漣漪出更大的波,被他掌控,為他所用,*他是掌權者*。

  哈利咧嘴露出一個歪斜的笑容。他什麼都不在乎了,反正也沒有任何東西會在乎他,那他何必想那麼多呢?他快不能思考了……一切都變得混濁……有人在大笑……

  “Morsmordre!(屍骨再現)”他說。巨大的蛇與骷髏被發射到天上,遠處傳來模糊的尖叫聲,今夜數百人注定要死去。

  他轉身,華麗地避開一個昏睡咒。他們是鳳凰社,愚蠢的、弱小的正義之人……他們永遠不會懂他血管裡燃燒的烈焰,他們永遠不能理解他大腦中不曾停歇的尖叫。他們看著他,就像看一個罪不可赦的人,這真是太可笑了。*他早就不只是他自己了*,他怎麼能只因為如此單純正義的理由而活下去?對於他們這種乾淨勇敢的人來說,他一定是十分不堪的東西吧。

  他望進了他母親的眼睛。那雙眼睛……如此熟悉,如此悲傷,如此……他的喉嚨被哽住了。她的眼神好像不管他做了什麼,她都願意張手擁抱他。那一瞬間,他居然是想哭的。第一次,好久以來第一次,他身處硝煙四濺的戰場,耳畔充斥著無辜者的尖鳴,他感到——清醒。他能嚐到空氣中飄散的鮮血與痛苦,能聽到他爸爸呼喚他的聲音,就像小時候他教他騎掃帚時一樣地大呼小叫,一滴濕鹹的液體順著他的臉頰滑下。他感到孤獨。

  “不要這樣看著我,拜託……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

  然後這瞬間結束了,他又什麼都沒有了。哈利對自己沉溺進如此脆弱的情感感到惱火,他沮喪地咆哮著,轉動手腕朝莉莉·波特送去一個神鋒無影:“別擋路!泥巴種!”他的語氣兇猛,惡狠狠的。莉莉的眼底淚光閃動。

  哈利跑向另一邊混戰的人群,母親的呼喊擦過他的耳邊,沒有到達心底。

  他加入了卡羅對抗亞瑟·韋斯萊的戰鬥,用一個特別強大的爆炸咒將他轟到對街,瘦高的韋斯萊撞破了商店的窗戶,軟趴趴地癱在血泊裡。哈利沒有去確認他的生死,轉身準備投入另一場戰鬥——然後他停住了,他左耳的耳釘開始發熱。

  哈利伸手按住黑耀石耳釘,吵雜的戰場成為蛇佬腔最佳的掩護:“
*My lord.*”

  他的耳邊傳來黑魔王冰冷、毫無感情的聲音:“鄧不利多在路上了,引導所有人加快動作。”

  “您要來嗎?”哈利馬上問,臉上因為這個可能性而展開巨大的笑容。

  “我會到的。”黑魔王冷冷地笑,“動作快點,不要耽擱,殺掉多餘的。”

  “殺掉多餘的。”哈利同意,切斷鏈接,轉身面對戰場,舉起魔杖。



  他媽的。哈利喘著氣,從床上跌下來,後腦杓著地。他像脫水的魚一樣歇斯底里地喘著氣,身上每一個肌肉都在疼痛,像承受了十幾個鑽心咒。

  他媽的。他又在心中罵了一次。有點分不清楚自己在哪裡。他恨——他恨做這個小渾蛋的夢,他鏡像的思維在方才的夢裡比第一個混亂許多,哈利只能感受到破碎,空虛,絕望,憤怒,黑暗,更多的黑暗,那些情緒幾乎要將他吞噬了,好似他中了石化咒,被迫沉入深海,一個人躺在深幽陰暗的海底洞穴,無人知曉,無法動彈,永永遠遠。

  哈利努力平復自己的呼吸,他渾身顫抖,頭痛欲裂。

  *泥巴種!*他的鏡像對他的母親這麼喊,哈利能清晰記起莉莉眼底的悲痛和受傷,在這之後他怎麼還能接近她、甚至擁抱她?這是錯誤的,多麼可怕……多麼扭曲,哈利受不了了。他把自己縮成一團,背靠牆壁,輕輕地哽咽起來。

  他痛恨哭泣,於是設法將那些脆弱壓下去,透過反覆呼吸。幾分鐘後,他覺得好多了。

  他眨眼,眨掉所有軟弱。起身走到書桌前好拿起眼鏡,然後他的視線被一個東西吸引了。它很小,無害地躺在書架上寥寥基本書的旁邊,被他瞪視著。儘管沒有實際看過,但哈利記得——他當然記得,他甚至剛才才用手按著它,跟伏地魔通話。一個邪惡的、神秘的黑魔法器具,被施了魔法的耳釘……

  哈利伸手拿起它,控制著它在掌中翻轉。他覺得自己知道該怎麼回應伏地魔的召喚了。

-TBC-



二二 @Anna_22

4
(溫柔鄉)第十五章

「有時候重要的不是我們想做什麼,而是我們必須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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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波特盯著手中閃爍著詭異光芒的耳釘,看了看窗外明媚的藍天——他發誓他瞧見了遠處一閃而逝的黑影,傲羅。他吐息。

這是必須要做的。他告訴自己。然後下一秒,他翻轉了耳釘,在心中用蛇佬腔默念“My Lord”,設法壓下心臟處洶湧翻滾的噁心與排斥。

黑曜石開始發熱發燙,哈利猶豫地把它固定到他的耳朵上,就像在夢裡黑暗王子做的那樣。

微小的爆裂聲。撕裂聲。然後是清晰的寂靜。

“Harry Potter.”

哈利無聲地倒抽了一口氣,摀住他的嘴,儘管他實際上什麼聲音也沒有發出。伏地魔。毫無疑問。他的聲音比哈利在密室裡遇到的年輕版還要渾厚,更加冰冷,顯得相當……沒有人性。哈利曾經以為自己再也不會聽到這個聲音了。這真是……*去他的人生*。

“我已經清楚你的情況了,看來你被告知了錯誤的……想法,以為你的主人已經不再需要你的服務了,因而藉故躲在你父母的宅子裡?”伏地魔的聲音毫無起伏,結尾拖長。

哈利的第一個反應是想大聲反駁,接著他才意識到他不能說話,於是怒視對面的牆壁,牙齒咬得緊緊的。

伏地魔輕笑,“不必慌張……男孩……伏地魔王是明理的,我會給你一個機會解釋為何不在一開始就用耳釘聯絡我,等你恢復起來後……”

恢復?哈利的眉毛高高揚起。

“啊,你一定急切地渴求你失去的魔法……是的,我了解你,哈利波特。不過在此之前,你給伏地魔王帶來了一些麻煩,外頭流傳著荒唐的傳聞,內容是你已經死了。”

哈利僵住了。

“看,黑暗勢力的殺戮王子倒下了,這給光明方的愚蠢之人一些不該有的樂觀想法。我承認,他們給我帶來了困擾……”伏地魔停頓了一下,繼續,“骯髒的泥巴種開始了一種新的反抗方式,自爆式的大範圍攻擊。別誤會,我一點也不在乎倫敦到底損傷多大,我不介意泥巴種多死一些,但魔法的血不該因為這些人毫無意義的自我犧牲主義而有更多的流逝。”

來自麻瓜家庭的巫師採用了自爆式襲擊?哈利驚呆了。鳳凰社不會允許這種行為發生的,這是……不道德的。

然後哈利遲疑了一下,為伏地魔跟他此時幾乎是……正常的在談話而感到不敢置信。對方更像是年長的湯姆·里德爾,而不是他所知道的失去理智的怪物,整件事給他帶來一種超現實的感覺,他只能再三提醒自己對方的邪惡和野心並沒有改變。里德爾的冷靜與毫無情感的條理敘述讓他感到一陣不安,它們會讓事情變得更糟的。

“當然,這種反抗最終是徒勞的。”他冷笑,冰冷的聲音迴盪在哈利的耳畔,“但我已經厭煩了,哈利波特……從你開始的,就由你來結束。伏地魔王即將指派給你一個任務,一個可以再次證明你的忠誠的任務……我需要讓大眾再次看見你,再次感受生命被掌握的恐懼。告訴他們,反對黑魔王的下場只有死亡。”

哈利感到一股噁心從胃裡升起。不……不……

“幾天後,霍格莫德將會湧入一群學生……我會傳達指示,血液高貴的後代會留在城堡裡。我相信你一定會對重現霍格莫德大屠殺感到興奮的。”

不!哈利猛地站了起來,碰掉了桌角隨意擺放的馬克杯,它搖搖晃晃地往地面墜去,發出好大一聲“哐噹”。

“不需要如此震驚,男孩。”伏地魔說,哈利可以從他的話裡聽到一種病態的愉悅,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想像,“貝拉會幫助你的……鑑於你目前暫時失去了魔法,她會是這次行動的領導。相親相愛,試著不要試圖殺死對方,不要讓我失望。”

哈利想呻吟出聲。他一點兒也不想幹這個。

“很快,很快的,哈利。”伏地魔用一種優雅的語調低語,“魔法界會得到整肅,骯髒的血液會被排除,一切都會步上正軌,有些人將會後悔出生在這個世界上。記住,恐懼永遠是最好的養料。”

恐懼只能成為控制的一種手段,卻永遠無法確保忠誠。哈利默默地想。

“而談到你目前的小麻煩,你知道你父母對你們底宅用了什麼保護咒嗎?”

哈利皺了皺眉頭。既然伏地魔知道他的位置,那就不可能是赤膽忠心。說實話,他除了赤膽忠心外還真不知道其他的守護魔法。

“我想你已經知道了,是隱居魔咒和消跡咒的混合,是一種高級的光魔法。它一樣需要保密人,只有保密人允許的對象才能走進被守護的地點。”

他從沒聽說過這個。哈利突然很慶幸自己此時能用不能說話的藉口逃避回答,不然他肯定會露餡的。他讓這些話在腦袋裡跑過一輪,一種冷冰冰的感覺沉入肚子裡。

保密人。

熟悉的感覺像一巴掌打在他臉上,哈利眼冒金星。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荒唐的擠壓感。

只有保密人允許的對象才能走進守護地點……

“今晚,”伏地魔輕柔地說,“今晚巴蒂會把你弄出來的,準備好。哈利,準備好。”

·

太突然了。

哈利急促地在房間裡走來走去,目光緊黏著牆上走動的時鐘。太突然了。

顯然,小巴蒂·克勞奇在這個時空並沒有在“活下來的男孩”四年級時被攝魂怪親吻,反而回到了他的主人身邊,投注全身心的狂熱。

伏地魔沒有告訴哈利突襲的時間,只是叫他做好準備。哈利不曉得他失去魔法這件事在伏地魔眼裡是不是算一種利用價值的降低,但他再笨也知道它會在食死徒圈子裡激起一波上下階層的移動。他只希望“黑暗王子”沒有得罪太多人,哈利還不想那麼早顯現出他還擁有魔法……起碼不是在現在這種不穩定的狀況下。

時鐘的指針又往前走了一格,哈利吸了一口氣,希望能讓自己平靜下來。他馬上就要離開這裡,去到食死徒總部、伏地魔的所在地了,這真是……他搖搖頭,懷疑自己的人生能否再瘋狂一些。哈利打從一開始就確定自己必須離開,這在他的計劃之中,但被一群食死徒拯救?喔不,謝了,他從沒這沒想過。

他的餘光瞥到桌面上的耳釘,朝它比了一個相當粗俗的手勢。他恨那個該死的東西,該死的伏地魔和必須重新開始追蹤的魂器。

他能在離開波特底宅後脫離食死徒,隻身一人前去尋找魂器嗎?伏地魔派給他的那個任務呢?他的父母會因為他的離開和背叛而失望悲傷嗎?或者他們早就麻木了?哈利痛苦地縮了縮脖子,*他真的想離開這裡嗎?*離開離他父母最近的地方?

有時候重要的不是我們想做什麼,而是我們必須做什麼。哈利吐了口氣,轉身。就在同時,屋頂爆炸了。

巨大的轟隆聲與尖叫聲交纏,碎石爭先恐後地滾落,灰塵嗆住了哈利,讓他的眼鏡蒙上一層灰色。他邊在心裡咒罵邊快速移動到房間裡仍然完好無損的地方,飛快地抓起自己的斗篷,再鍬開床鋪下的地板,將黑暗王子藏起來的盒子粗魯地往懷裡塞,然後抽身離開。下一瞬間,床鋪被整齊地壓成兩半,更多的爆炸聲響起,哈利聽得到外頭傲羅的吆喝聲及樓下莉莉戰鬥時吼出咒語的聲音。

又一個劇烈的爆炸,幾乎天旋地轉的搖晃,哈利連忙蹲下來維持平衡。他耳鳴了,耳釘滾到他旁邊的地板上,他厭惡地掃視過它,最終還是將它放進口袋裡。哈利抬頭,赫然發現自己已經暴露在外面涼爽的夜風裡,各式咒語的光芒點亮寂靜的夜,它們交雜纏繞,然後引出更多的尖叫和怒吼。波特底宅的一半幾乎毀了,花園燃燒著大火。哈利目瞪口呆地瞪著它殘敗的景象,心中很不舒服。

黑暗中,一個溫度突然強硬地覆上他的手臂。如果哈利還保有他的聲音,他會大叫的。一雙閃閃發光的眼睛從廢墟盯著他,哈利想都沒想就朝它們來了一拳。

“Ouch!波特,是我!”那個人跌跌撞撞地往後退,罵著。哈利轉了轉眼珠,認出了那個聲音,艾米克·卡羅,七年級時在霍格華茲裡隨意對學生拋擲酷刑咒的瘋子。

哈利假裝自己沒有認出他,挑釁地筆劃了一個鳳凰的手勢,揚眉,然後對著卡羅的下巴就是一個上鉤拳。謝了,達利。哈利諷刺地想。

哈利跑出原來是他房間的殘骸,來到混戰的人群中。突然,他的左手被用力拉住,哈利撞進詹姆·波特充滿怒火與兇狠的眼底,他得用盡全身力氣才不至於讓自己退縮。

“哈利·波特!是你聯絡他們的嗎!彼得已經消失快一個禮拜了……你告訴他們了嗎!那些殺人犯——”他揮手指了指周遭的混亂,聲音幾近消逝在吵雜裡,“食死徒!你骯髒的同類!該死的!這不應該發生的——你——”詹姆瞪著哈利,哈利被他眸裡純粹的恨意給嚇住了。

下一秒,他搖搖晃晃地往後退去。

他爸爸摑了他一巴掌。

哈利無法掩飾他震驚而受傷的表情,而詹姆看起來像是生病了。那雙粽色的眼底有什麼情緒在閃爍,他爸爸猶豫地好似要朝他跨出一步,但那種情感表現很快就消失了,詹姆的臉變得麻木,空白,眼裡翻騰著憤怒。

哈利睜大眼睛。他突然覺得身體彷彿被掏空了,不是因為臉頰上火辣辣的疼痛,而是因為——而是因為——在那麼一剎那,威農姨丈的臉和詹姆的重疊到了一塊兒。哈利不想這個樣子,對詹姆——他爸爸,他不應該有這樣的聯想才對。他一直是他的支撐,所有人都在談論哈利有多麼像他爸爸,優秀的魁地奇選手、惡作劇大師、幽默肆意又極度驕傲、年輕的阿格尼瑪斯……

“波特!”

哈利反射性地往天空看去。他只覺得狂風吹亂了他一頭亂髮,冰冷窒息的風壓一瞬間擠壓出肺部裡頭的空氣,他瞇起眼睛,痛覺爆發在他的整個右半身。他眨眨眼,發現自己位於天上,屁股下頭乘著一把飛天掃帚,小巴蒂·克勞奇坐在他前方,一手舉起魔杖,朝底下的人狂暴地發射咒語。

“坐穩了,波特!”他大吼,一個急轉彎和突然的上升,哈利猝不及防地撞上他。小巴蒂坐直身體,惱怒地將哈利向後推了推,然後帶著一種神聖莊嚴的表情舉起魔杖,指向波特底宅的天空:“Morsmordre!(屍骨再現)”

煙灰色的骷髏頭衝破黑夜,一條蛇從它嘴裡被吐了出來。穿黑袍的食死徒們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小巴蒂載著哈利盤旋在他們上方,他先是用魔杖點了點自己的喉嚨,悄聲道:“Sonorus(聲音宏亮)”然後他飽滿、滿盈瘋狂的聲音撼動了空氣:“哈利·波特在這裡!任務結束了!”

隨著又一波的歡呼,人群裡陸續傳出爆裂聲,食死徒們成功了,斷斷續續地幻影移行。哈利好像聽到了唐克斯在大喊什麼反幻影移行咒,他能看到比爾渾身鮮血地躺在一處草叢裡頭,小天狼星身邊倒下了三個食死徒,一個黑袍巫師在瘋眼漢的腳下瘋狂掙扎著,受傷的味道和夜晚的冰涼攪在一起。

哈利和莉莉在某個瞬間突然四目相對。她眼底滿是懇求,絕望和悲傷,哈利幾乎要陷在裡頭了——他怎麼能讓他的母親露出那種表情呢?他突然有種瘋狂至極的想法,可能會將他目前為止所有的努力毀於一旦,如果就這麼跳下去……拒絕跟克勞奇走……

他懷中的魂器透過盒子與一層布料貼在他的胸口,他們的心一起穩定地跳著。這種律動將哈利從一種古怪而悲傷的情緒裡釋放了出來,他覺得清醒,確切,目標堅定。他不禁懷疑鄧不利多在做很多決定時是不是也會感到相同的感覺,雖然這並不會讓他覺得好過點,悲傷仍舊熾熱地燒著他的心臟,和臉頰上的疼痛共鳴著。

魔力的流動改變了,哈利能感覺到。他藉機撇開與母親相交的視線,警惕地掃視著周圍。

“反幻影移行咒。”小巴蒂·克勞奇咕噥,嘴角微笑帶著嘲笑,“這沒什麼影響,反正你身上也有,波特。我們飛出去。”

他們立刻騰空。

哈利在風壓下瞇起眼看向地面,有幾個來不及幻影移行的食死徒在咒語的限制下被鳳凰社的成員擊倒,有些人在拚命掙扎。詹姆和小天狼星還在戰鬥,有人指著哈利和小巴蒂,憤怒地高喊著什麼。

一些紅光擦過他們,小巴蒂華麗地操控著掃帚,在飛舞的光芒之間穿梭。哈利緊抓著掃帚,懷疑小巴蒂·克勞奇在校時期是不是魁地奇球隊的。

一道綠色的光芒從瘋眼穆敵的杖間竄出來,哈利趕忙縮回頭,咒語擦著他的頭髮過去了。小巴蒂在狂風中對他喊了什麼,但哈利沒聽清,他們在喧囂的夜風裡不斷上升上升,最後加快,波特底宅被他們拋到了腦後。

哈利自由了。

他們飛了一會兒,氣流漸漸平穩了下來。小巴蒂在期間回頭瞥了他一眼,裡頭有嘲弄:“波特,要是害怕的話,你可以抱住我。”哈利的反應是怒瞪回去,換得對方一陣難聽的大笑。

“看來就算失去了魔法和聲音,我們還是一樣合不來。”小巴蒂揮揮手,假裝惋惜,“真可惜,波特,真可惜。我還以為同為討厭貝拉特里克斯能讓我們更接近彼此一些呢。”

很好,起碼今晚還有個好消息。要是聽到自己的鏡像和貝拉特里克斯·斯萊特蘭奇私底下其實會摟摟抱抱的話,哈利真的會吐。

哈利以為他們會直飛食死徒總部,他立刻就要面對伏地魔還是什麼的,但令他訝異的是,他們在一個紅磚砌成的房子上空停了下來。當他們穿過附近的空氣時,魔法波動著。

彷彿是感覺到他疑問的目光,小巴蒂把頭昂了起來,傲慢地掃視過他:“波特……我們的主人對你很不滿意,在霍格莫德的攻擊行動結束前,你不會得到見到他的權利。”

Oh,太棒了。

哈利小心地維持著自己的表情,確保它是一片空白。小巴蒂又打量了他一會兒,然後轉過身擺擺手,示意他進屋。哈利在門口遲疑了一秒,簡單算了下他逃走,前去尋找魂器的機率是多少,結果是低得可怕。嘆了口氣,他踏進屋內,希望自己不要因此而後悔。

小巴蒂在他淋浴結束後對沙發打了個手勢,哈利意會地躺了上去。沒來得急反應,幾道魔咒就打到了他附近,哈利僵住了。限制行動和靜音咒,後者的啟發是因為什麼?難道說小巴蒂·克勞奇和他的鏡像很熟,而對方恰好跟哈利一樣,會在做夢時大喊大叫?

沒有察覺到哈利的古怪,小巴蒂上樓去了。哈利慢慢地讓自己的頭往下靠到枕頭上,沮喪地知道現在逃跑是不可能了,他的魔法極度不穩定。在睡著前,哈利的思緒又回到了他父母身上。*不知道他們現在會怎麼看他呢……*

他慢慢閉上眼睛。


他在霍格莫德。他穿著一件覆蓋至頭部的灰色斗篷,衣角紋著精緻的黑絲。魔杖在他手中翻滾,哈利漫不經心地讓自己向後靠在人煙稀少的小巷子裡頭的牆上,朝對面的人抬了抬下巴。

“要是爸爸媽媽知道我跑來見你,我會死的。”對面的人拉下他的斗篷,狄倫·波特蒼白憔悴的臉暴露在空氣裡。

“那麼你可以選擇閉嘴。”哈利冷笑,注意到他弟弟的動作僵直,眼神閃爍著被背叛而受傷的光。他在心裡哼了一聲,多愁善感的格萊芬多……

“你找我做什麼,哈利?”狄倫防備地問,手指緊緊抓著魔杖,“我從報紙上看見你做的那些事了,你怎麼能——你怎麼能?你打算成為第三位黑魔王嗎?我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

爆發性的大笑中斷了他們的談話,哈利彎下腰,抱著肚子狂笑著,直到喘不過氣。他最終直起身子,逝去眼角笑出的眼淚,直面狄倫的目瞪口呆:“第三位黑魔王?你不是認真的吧?你沒有那麼愚蠢,對吧?”

狄倫的臉紅了,憤怒和受傷繼續跳動在他的眸底:“那你為什麼要做那些事情!你知道爸爸媽媽有多為你難過,多麼為你感到羞恥嗎?媽媽幾乎要崩潰了,你想過羅絲的感受嗎?她——她還那麼小!你——”他前進一步,用力推哈利,大吼:“你毀了我們的生活!這就是你對我們做的!你現在滿意了嗎?”

哈利凝視著狄倫淚流滿面的臉龐,心中流淌著一種古怪的平靜。他讓對方默默流淚了一會兒,然後哈利輕聲說:“我毀了你們的生活?你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你——”他突然大力掐住狄倫的喉嚨,無視對方瘋狂的拍打,“你膽敢這麼對我說!你膽敢把一切歸咎於我!你從來不知道——”

哈利閉上了嘴,強迫自己深呼吸。他的手鬆開了,狄倫立刻雙膝一彎,朝地面咳嗽著。哈利愣愣地盯著自己的手,讓冷靜的面具重新回到他的臉上。他沉默了一下,然後緩緩地、他也蹲了下去。

閃著殘忍光芒的綠眸包裹著深沈的憂愁,和痛苦固執的褐色眼睛相互對望。哈利扯著狄倫的頭髮,將他的頭往後揚,被迫他面對他:“你永遠,永遠不會明白我的感受,光明方的小王子。所以閉嘴,我的魔杖是不長眼的,你可不想意外地被一個鑽心咒擊中,是不是?”

狄倫掙扎著,他朝他兄弟吐了口唾液:“鑽心咒?它現在是你的拿手好戲,對嗎?你主打鑽心咒,貝拉特里克斯是夢魘咒,伏地魔則是索命咒。你們的主人已經死了!十幾年前就被納威消滅了!放棄吧,哈利!”

“不准你直呼主人的名字!”哈利低聲咆哮,綠色的眼睛又深又暗,聲音嘲弄“活下來的男孩不過是裝飾用的燈塔,鄧不利多還在向他隱瞞預言的事情……納威·隆巴頓不過是一個可憐的、命運可悲地被捆綁的男孩,他最終面對的只會是死亡。”

“你不能這樣說他!”狄倫的眼睛被對朋友的保護慾點燃了,他的頭髮被哈利扯得發疼,卻仍設法維持表情足夠挑釁:“納威是我最好的朋友,我願意代替他去死。這是你不能明白的,你們都是自私的、瘋狂的利己主義者。”

哈利把狄倫推到地上,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他,眼神充滿厭惡,嘶嘶道:“而這種犧牲主義最終會害死你,這是脆弱的、愚蠢的東西。”

“它不是。”狄倫站了起來,堅定地說:“也永遠不會是。”然後他頓了一下,好似現在才想到了什麼:“等等,你說,預言?那是什麼?”

哈利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去問鄧不利多,看看他對他的黃金男孩隱瞞了什麼……非常糟糕……虛偽……”

“鄧不利多教授是一個偉大的巫師,他盡全力保護著我們。”狄倫充滿敵意地說,他瞇起眼看了哈利一會兒,然後眼睛慢慢睜大,低語:“納威……火焰杯……是你們!是你們!是你們把他的名字弄進了火焰杯!”

哈利面無表情。

“你們要對他做什麼!”狄倫咬牙切齒,抽出魔杖,直直對準他的兄弟:“我發誓,要是你們打算傷害他——”

哈利的動作比他快,一個鑽心咒落到狄倫的身上。他手中的魔杖在劇烈的疼痛與淒厲的尖叫中滑落了,紅髮褐眸的男孩在詛咒結束後氣喘吁吁地躺在那裡,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著黑頭髮的另一個男孩。

“我警告過你的。”哈利輕柔地說。

“我是你的兄弟!”狄倫搖搖頭,聲音虛弱。

哈利頓了一下,“也許曾經是的。 Imperio(靈魂出竅).”



哈利在一片寂靜中醒來。他盯著小巴蒂·克勞奇家的天花板,回想方才的夢。

有點奇怪。哈利說不上哪裡奇怪,但不同於他夢到的其他有關黑暗王子的記憶,這次的夢處處翻滾著紅色的霧,他從黑暗王子的視角看出去,一切都有點模糊,不真實感強烈。其他的夢清晰的跟現實無異,痛覺,聽覺,洶湧的情感,哈利都能接收到。但這一次……不一樣,連結好似被一個薄幕蓋住,他只覺得恍惚。

紅色的霧……

戰慄順著哈利的脊椎滾落,他知道哪裡出錯了。

記憶是假的。

-TBC-

二二 @Anna_22

4
(溫柔鄉)第十六章

「只是在真相被確定之前,沒有人可以給我對他的愛定罪。」

────────────────

倫恩被西莫用力地扯著袖子走進魔藥教室,馬爾福與金三角──天哪,這樣說真奇怪,他們剛好與正要進入教室的斯拉格霍恩教授撞了個正著,雙方人馬都因為詞彙運用不當被扣了二十分。好在西莫反應迅速,他們才得以立刻離開現場。

「他們雙方湊在一起從來都沒有好事。」西莫朝他嘶聲道,搖搖頭,把背包往桌上一放,「馬爾福其實對奈威沒什麼籌碼可以拿來用,但對狄倫和羅恩就不一樣了。韋斯萊家跟馬爾福家之間完全是深仇大恨,至於波特……Well,你懂的。」

「哈利?」倫恩竊竊私語回去。對於對方提到“羅恩”的時候面容稍稍扭曲。

「你說了他的名字!」西莫瞪大眼睛,好像第一天看清了他這個人,「我們一般叫他黑暗王子,或是波特的!」

「你是認真的嗎?」倫恩不敢置信,「他曾經是我們的同學!」

「對,」西莫皺起臉,一種隱晦的恐懼掠過他的臉龐,渡上陰影,「一個殺人犯曾經是我們的同學,而你似乎把他的名字叫得很親密?」

倫恩目瞪口呆,話題似乎朝著他不可控的地方長驅前進,「嘿,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沒有機會表明自己的觀點,教室的門就再度被拉開,斯拉格霍恩帶著一臉的笑走了進來,奈威、狄倫、羅恩(倫恩的眼睛釘在他自己身上,然後不可思議地搖搖頭)灰頭土臉地跟在後面,馬爾福與他的跟班們不見蹤影。室內的吵雜逐歸安靜,倫恩環顧四周,驚訝地發現他的周圍不是熟悉的銀綠和金紅,老鷹們的海藍取而代之。

搞什麼?在這個宇宙他們不跟斯萊特林一起上魔藥學嗎?──這簡直不能再完美!為什麼他們的霍格華茲就不是這樣安排呢?

西莫見到教授走進來便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他只是最後不敢置信地瞪倫恩一眼,好似他犯了什麼滔天大罪。倫恩假裝沒注意到他的視線,一股勁兒地直盯著斯拉格霍恩瞧。

「今天我們要熬製復方湯劑。」斯拉格霍斯的視線在教室中轉了一圈,露出一副笑瞇瞇的樣子,然後期待地看著老鷹們的方向:「誰能告訴我它的材料有哪些呢──是的,杜平小姐?」

倫恩看著一個女孩子起身自信地回答:「草蛉蟲、螞蟥、雙角獸角粉末、兩耳草、流液草、非洲樹蛇皮碎片,以及想變的人身上的一點東西,通常為頭髮。」

「優秀!拉文克勞加二十分!」斯拉格霍斯大喊,下巴的肥肉誇張地抖動了下,「而流液草採摘的時間在──?」

拉文克勞的另一個男孩舉手了:「滿月。」

「正確!拉文克勞再十分!」

倫恩後悔了,他想收回他的話。這簡直像在跟一堆赫敏一起上課一樣,葛萊分多這不是單方面被碾壓嗎?他推了推西莫,朝他竊竊私語:「嘿,這不都是拉文克勞的主場嗎?」

要是赫敏在這里的話情況一定會截然不同,倫恩郁悶地想。但他知道那個脾氣不太好卻真實地關心、愛著他的女孩已經不在這個世界的霍格華茲了。打從他到這兒的第一件事就是下意識地尋找赫敏──那個總是解決他所有困難,讓他安心的存在,若他可以與這個世界的赫敏結盟,那找到哈利並送他們回家的可能性便會大大上升,但他卻尋不著那頭蓬亂可愛的頭髮。後來經過打聽,他才在室友們一臉懷疑擔心的目光下得知,赫敏在一年級的巨怪事件中受了重傷,早就從霍格華茲輟學,請了家教在家學習了。

「怎麼會突然問起格蘭傑?」那時的西莫困惑地望著他:「她一直都很不受葛萊芬多的歡迎,羅恩總說她太自以為是了。但我真的不認為一個女孩子遇到這樣的事是……」他吞了吞口水:「你懂的。聽說她毀容了。」

倫恩的思緒猛然歸位,發現自己的背被汗水浸濕了。眼前的黑影向池塘的漣漪,一點一點地圓形綻放。這裡的赫敏並沒有被他自己和哈利拯救,金三角從來不存在。要是當年他和哈利沒有選擇去追她,他們的赫敏也會遇到同樣的事。倫恩不敢往下想。雖然早已明白,但那時他更加清楚地認知到自己當年是多麼的渾蛋,盲目無知到差點用語言對一個無辜者造成嚴重無法挽回的傷害。

「也許是他們的主場吧。」西莫哼了一聲,「只要你的小可愛不要又害他們丟掉一堆分數的話。」

「*我的小可愛?*」倫恩的聲音整個變了,尖尖地。

「赫蒂·坎貝爾。」西莫聳聳肩:「抱歉,兄弟。我知道你喜歡她,但她能進老鷹的學院大概是分院帽史上最大的錯誤,她簡直是個白痴。」

倫恩的表情扭曲了:「我沒有喜歡她!」天哪,赫敏會殺了西莫,再殺了他的!!

「沒事,我都懂。我能理解的。」西莫用憐憫的眼神看著他,倫恩頓時覺得頭皮發麻。他到底要怎樣才能讓西莫相信他?重點是,到底還有誰知道倫恩·迪克森對赫蒂·坎貝爾的好感?

「讓我們來看看葛萊芬多這邊!」斯拉格霍斯突然大喊,嚇得許多偷偷開小差的人差點弄掉了自己的羽毛筆:「復方湯劑的釀造時間大約是?」

倫恩看到許多人交換了眼神,然後又心虛地移開目光,他所說的“許多人”便包括了納威、哈利的弟弟狄倫以及坐在他們兩個中間的他自己的複製品。

斯拉格霍斯環顧了一圈,失望地說:「沒有嗎?隆巴頓先生?波特先生?也許……迪克森先生?」

倫恩發誓在斯拉格霍斯提到自己的名字時他差點心臟病發。*這是一個刁難嗎?*
他努力回想當初他、赫敏、哈利在二年級時釀造復方湯劑時是用了多久(事實上,製作藥劑的完全是赫敏),然後才猶豫地回:「呃……一個月?」

「標準答案!葛萊芬多加二十分!」斯拉格霍斯看起來很開心,西莫拍了拍他的背,其他同學朝倫恩投去欣慰的目光。倫恩突然覺得很奇怪,畢竟他從未因為課業受到如此的認可,他不禁鼓起了胸膛。

然後他突然察覺到一個視線,燒灼的、強烈的。他順著它與一雙明亮的粽眸相互對撞,倫恩恍惚了一下,然後萬分驚恐地發現自己與赫蒂·坎貝爾四目相對,對方正用一雙滿盈洶湧情感的眸子盯著他瞧,他瞬間感到大事不妙。

倫恩猛地低下頭,掌心冒汗。喔不,會不會她也以為我們之間將會有些什麼?我剛剛的表現引起了她的興趣了嗎?梅林幫幫他!

「快看,赫蒂正在看你!」西莫跟他咬耳朵,倫恩絕望地呻吟,把頭撞在桌子上。

「那麼,誰可以跟我敘述副方湯劑的型態呢──嗯?坎貝爾小姐?」斯拉格霍斯的唱名硬生生地被轉成驚訝的疑問句,倫恩悄悄轉了轉眼睛,看到那名少女中規中矩地舉起了手,下巴抬得高高的。

*很像赫敏。*這是他的第一個念頭。

倫恩能聽見四周的人群不可思議地竊竊私語聲。「拉文克勞的恥辱!」、「她想做什麼?想出風頭也不是這個時候!」老鷹們不滿地說,坐在教室最前頭的帕德瑪甚至整個人轉過來,惡狠狠地瞪著赫蒂,好似如果她回答錯誤,就要撲上去撕爛她的喉嚨。

「加入最終成分前有點像黏稠的泥漿,會有一點泡沫,加入後的味道及顏色會根據要變化的人而異。」女孩的聲音清澈乾淨,滿盈自信,眼中閃著光輝。倫恩剎那間愣住了,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找到熟悉渴望的東西──這就是赫敏答題時那種自信,張揚與肯定。*那麼相像。*

「……正確!」斯拉格霍斯目瞪口呆,但他隨即咧出一個巨大的笑容:「這就是我想表達的,對魔藥的興趣來得永遠不嫌晚!坎貝爾小姐,好高興妳下定決心好好對待它了!拉文克勞加二十分!」

老鷹們的表情看起來像是馬爾福突然宣布他有在公共休息室穿蕾絲女裝的愛好一樣,而葛萊芬多的表情茫然無比。西莫的墨水倒了,他整本課本變得一塌糊塗,但他只顧瞪著坎貝爾看。

「見鬼了!*坎貝爾在課堂上舉手回答教授,並且答對了!*」他倒抽一口氣,小聲地尖叫。倫恩並不熟悉這個女孩,但看著其他人誇張驚愕的表情,他也理解此刻大概發生了奇蹟。

「──並且,」坎貝爾還在說:「如果不小心混入了非人類的毛髮,譬如貓,會讓人體變成半人半動物的型態,並且直到時間經過後都不會消失。」

「太完美了!再加二十!」斯拉格霍斯驚喜地喊,他朝教室中的其他人張開雙手:「這個副作用沒有寫進任何一本課本裡頭,這是實際經驗!真是太讓我驚喜了,坎貝爾小姐,太優秀了!」

倫恩腦中閃過赫敏的臉被貓咪的毛髮覆蓋的樣子,她一雙巧克力色的眸子裡都是淚水。他慢慢地抬起頭看向坎貝爾的方向,然後她剛好也轉向他──她的眼神──傲慢。倫恩突然覺得像是有一把火燒向他的靈魂,他猛地伸出手打自己一巴掌,嚇到了圍著他坐的所有同學。

一直到下課前他都還在冒冷汗。*這是不對的*,從一個陌生女孩身上尋找赫敏,他的女朋友,這是不對的。梅林,他真是個糟糕透頂的人,這是精神出軌嗎?為什麼他會在赫蒂身上找到赫敏的感覺?可她回答問題的方式、眼神、動作、舞動羽毛筆的方式都是那麼該死的熟悉──

沒有人注意到他的焦慮和惱怒,因為他們都還沉浸在吊車尾突然進化成優等生的茫然震驚中,更別提最後只有赫蒂是整個班級裡唯一熬製出獲得斯拉格霍斯的「完美無缺!」稱讚的人了,其他拉文克勞女孩的表情簡直像看到了巨怪群體交配。

該死的。倫恩用力把他的東西丟到書包裡。*該死的,她連熬製魔藥的習慣也和赫敏一樣。*

────────────────────

赫蒂·坎貝爾將她完美無缺的成品裝進小瓶子裡,交給了斯拉格霍斯教授。她坦然地接受了他對她一連串的誇讚和驚喜的目光,教授甚至邀請她出席下一次的鼻涕蟲俱樂部。

「妳是魔藥天才,坎貝爾小姐!看來妳之前不過是沒花心力在這兒罷了,不是嗎?」老教授呵呵笑,很慈祥:「事實上,妳的熟練和仔細讓我想起了我教過的另一個麻瓜出生,她叫莉莉·波特,她真是太優秀了──」

莉莉·波特。赫蒂捕捉住了這個字眼,她的眼神銳利了起來。她是哈利的媽媽!也許……如果她能跟她談一談,或是收集一些關於哈利的情報,她就能更早接收到跟哈利有關的消息。至今為止她送出的所有貓頭鷹都無功而返,赫蒂心急如焚,她簡直沮喪極了。

「波特夫人……她現在的工作是什麼呢?」赫蒂裝出感興趣的樣子問。

「Oh,她在聖芒戈擔任治療師,偉大的職業。」斯拉格霍斯熱情地說。

「我恰好對此也很有興趣,教授!」赫蒂急忙說:「這是我的理想!」

「嗯?可是我記得妳在五年級的就業諮詢回答的是魔法美妝相關的職業?」斯拉格霍斯揚起眉毛。

赫蒂感到一股熱氣爬上臉龐,她簡直想拍死原本的赫蒂·坎貝爾──盡給她添麻煩!:「噢,是這樣的,我改變注意了……您知道的,現在是戰爭時期,我也想做一點有意義的事。」

令她驚慌地是,斯拉格霍斯變得淚眼汪汪:「跟莉莉一樣……心地多麼善良。我會給莉莉寄一封信,讓妳能聯繫到她的,我相信她會非常樂意幫助妳。畢竟,聖芒戈總是很缺人,不是嗎?」他嘆了口氣,隨後又憂鬱地呢喃:「我不應該跟學生說這個的,天哪,我是老糊塗了嗎?」

「沒關係的,教授,我理解。」赫蒂安慰他:「謝謝您幫我聯繫波特夫人,我很感激。」

她又跟他寒暄幾句,便走出了教室。她深知自己方才的表現震驚了所有人,但她不是很在乎。畢竟,這不是──這不是人生的一切。那些嘲笑、諷刺、不敢置信她都聽在耳裡,這的確很難過,非常的……難受。好似她又回到了第一年,而這次情況正好相反,她成了老鷹群中最蠢的一個,絆倒她的不是她的聰慧,而是愚昧。其實到哪裡都一樣,在群體中的異類必會遭到指指點點,她一直是理解的。只是,在看到他──那個男孩的眼神時,她突然想證明給他們看,其實赫蒂·坎貝爾不僅僅是赫蒂·坎貝爾。

那個眼神混雜著古怪的懷念和試探,以及他方才回答完問題後的愉悅,他挺起胸膛的方式,他的眼神游移的角度──一切的一切,都讓赫蒂有一種詭異的熟悉感。他蘸墨水時習慣性的換手,他裝書時傾向一次性地丟,他邋遢地趴在桌子上的樣子,那些分明是羅恩,但她卻也清楚地認知到這是不可能的。

她以前從未在葛萊分多中看見他,這很令人懷疑,於是她禮貌地詢問了同桌對方的名字。那個拉文克勞還沉浸在對她超常表現的震驚裡,只是結結巴巴地回:「倫恩──倫恩·狄克森。」

倫恩·狄克森。也許她得找時間跟他談談。赫蒂若有所思。為什麼會多出一個存在?如果不是錯覺的話,她又為何會有這些熟悉感?她幾乎用一種看解剖實驗體的眼神盯著倫恩看,想找出這個男孩身上的秘密。她本是要在下課時叫住他的,但他卻像被半人馬軍隊追趕一樣,一瞬間就不見了。赫蒂只好作罷。

她抱著書轉過轉角,然後盯著眼前的場景──幾個低年級的赫夫帕夫圍著一個小女孩,一個人正拉著她襯衫的領子,將她往後壓在牆上。女孩的呼吸明顯不穩了起來,但領頭的赫夫帕夫卻沒有鬆手的意思,只是更用力地壓著她,朝她大喊:「──*聽到了嗎?*把他還給我!把我爸爸還給我!」

淚水倚著他的臉滑下來,其他人喃喃地安慰著他,然後憤恨地瞪著女孩。赫蒂不曉得他們發生了什麼事,但她完全無法漠視這樣的行為,不管錯的是哪一方,這一切都太超過了──他們沒意識到那個女孩快窒息了嗎?

「你──」
「別把她弄死了。」

一個冷漠的聲音打斷了赫蒂來勢洶洶的質問,她順著聲音的來源移動目光,然後心臟一跳。帕金森,潘西·帕金森。她穿着斯萊特林的森林綠,冷冷地抱著胸倚在不遠的牆上,歪頭打量著眼前的一切。那雙眸子像黑洞,裡頭滿盈尖銳的不屑和恨意。

「妳、妳是誰?」大概是看到高年級的學生,一群赫夫帕夫有些怕了,但當他們的視線落在她的領帶顏色上,那些猶豫不安立刻化作了怒火憎恨:「妳是一個斯萊特林!」

帕金森揚起眉毛:「所以呢?」

赫蒂遲疑了一下,然後退步躲回轉角的牆後,專心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事情。她會出手的。赫蒂告訴自己。如果事情一有不對,那她就會出手的。

「所以妳當然會幫助*她*!」領頭的赫夫帕夫憤怒地將女孩更加壓向牆,赫蒂能聽見她喉嚨裡發出的虛弱喘息聲,她從口袋裡摸出自己的魔杖──,「你們是一夥的!」

赫蒂驚愕地發現帕金森居然在放聲大笑,她笑得一邊捂著肚子,一邊擦眼淚,不敢置信地搖搖頭:「我,和*一個波特?*你瘋了嗎?我寧願死,都不會*幫助*一個波特。」

*一個波特?*赫蒂猛然回頭打量著那個女孩,以一種新的角度。她的頭髮──Oh,現在是流行劣質麻瓜染劑嗎?她的髮色是紅黑交錯的,看起來非常奇怪。赫蒂猜黑色是她自己染上去的,但新生的紅頭髮卻穿插在它們之間,讓她的整顆頭變得……非常具有辨識度。然後她抬起頭──赫蒂倒吸了一口氣,她的眼睛是綠色參了些鎏金,但即使這樣,還是那麼像──那麼像哈利眼睛的顏色。赫蒂幾乎要努力憋住呼吸,才不至於啜泣出聲。

雖然剛才赫蒂有在課堂上見過哈利的弟弟,狄倫。但他們長得一點兒也不像,狄倫紅髮粽眸,但這個女孩就不一樣了*,赫蒂在她身上看見了哈利的影子。*──這是哈利的妹妹。認知到這個事實的那一刻,赫蒂的腳步有些搖晃。

「可是──」小赫夫帕夫看起來很困惑:「*妳是一個斯萊特林。*」他強調。

「你是瞎了嗎?」帕金森不耐煩地說,她抽出魔杖,那群低年級的孩子像是受到了驚嚇,幾秒內就跑沒影了。被粗魯扔在地上的女孩跪在那兒喘著氣,帕金森踏著漫不經心的步伐走到她前面,然後扯住她的頭髮,用力向後拉。女孩痛呼一聲。

「羅絲·波特……」帕金森咯咯笑著,用魔杖沿著她的下顎殘忍地劃,「怎麼了,妳偷了那個白痴赫夫帕夫的爸爸?缺錢了?」

赫蒂在聽懂帕金森的暗示後整張臉憤怒地漲紅了起來,她怎麼能這樣跟一個小女孩說話!她怎麼能這樣詆毀她!

「──還是,妳最親愛的哥哥殺死了他?」帕金森輕柔地問,她的眼神突然滿盈怒火和憎恨:「哈利波特……他是個敗類不是嗎?騙子和殺人犯。妳以他為恥嗎?以這樣的兄長為恥嗎?聽說妳爸爸早就不認他了,這大概是他人生中為數不多的明智決定──」

「閉嘴,帕金森!」羅絲突然爆發了,赫蒂訝異於她小小的身軀居然能承載那麼大的力量。

「妳為什麼要幫他說話,波特?」帕金森面容扭曲,露出牙齒:「妳也是一個小食死徒,huh?」

赫蒂看不下去了,她正踏出第一步──然而一個身影快速從她身邊跑過,一拳往帕金森的方向打去,而她堪堪躲過了。赫蒂定格在原地,看著狄倫·波特將自己的妹妹護在身後,威嚇地朝帕金森舉著魔杖:「滾開,帕金森!離我妹妹遠點!」

「波特,你應該多多注意你的妹妹,以免她變成另一個惡名昭彰的食死徒。」帕金森冷笑了一聲,但還是退後了一步。她嫌惡地將方才扯住羅絲頭髮的手在長袍上擦,好似摸到什麼病毒似的。

「有種就衝著我來,帕金森!」狄倫朝她吼:「欺負一個低年級算什麼樣!妳還懷恨在心是嗎?我還記得妳一年級時總跟在哈利身後轉呢,就因為他甩了妳──」

帕金森瞇起眼睛,一抹陰影掠過她的臉龐,她的眼睛裡燃燒著某種黑暗、醜陋的東西,她尖聲道:「*波特甩了我?*聽好了,狄倫·波特,你哥哥是骯髒、虛偽又邪惡的騙子,我寧願選擇幫馬爾幅吹喇叭,也不想跟他有一丁點關係。*我希望他可以去死。*」她停了一下,又開口,陰暗地、輕聲地:「*我希望你們都去死。*」

她挺直背脊,離開了。赫蒂怔在轉角,她從沒有看過帕金森如此滿盈恨意的樣子,*從來沒有。*她只是跟在馬爾幅身邊痴痴地笑,聲音刺耳難聽,很愛找碴。赫蒂曾覺得她是最壞心的那種人,但後來她知道帕金森只是愚蠢,膚淺且從眾。但這樣的帕金森──赫蒂盯著她的背影,她居然比她認識六年的那個短髮女孩都要來得真實。

「羅絲,妳還好嗎?帕金森對妳做了什麼?妳又被欺負了嗎?」狄倫的聲音喚回了赫蒂的注意力,她重新將視線投向波特兄妹,表情複雜,「又是因為哈利的緣故嗎?妳不該獨自一人行動的!赫夫帕夫不應該很團結的嗎?」

「你想說什麼?」羅絲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赫蒂靠著牆背對著他們,因此她看不到她此時的表情,「赫夫帕夫一定很團結、拉文克勞一定睿智聰明、葛萊芬多一定善良勇敢、斯萊特林一定邪惡可憎?」

「羅絲!」狄倫氣急敗壞。

「謝謝你救了我,哥哥。」羅絲的聲音平靜:「我下次會更小心的。」

「羅絲,我不希望我們之間也變得疏遠。」狄倫懇求,「我不希望妳受傷,妳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想讓哈利傷害到妳!上次妳差點死了,我──我無法承受,妳對哈利的信任會毀掉妳的,妳甚至為了他把頭髮弄成這副模樣。哈利已經不會回來了,羅絲,他已經……」

一陣沉默。

「我們不會疏遠的,我還是很愛你,哥哥。」羅絲說,「只是在真相被確定之前,沒有人可以給我對他的愛定罪。畢竟,哈利也是我的哥哥。」

赫蒂不用看就知道,她那雙近綠色的眼眸裡閃爍著滅不掉的堅定光輝。*就像哈利。*


二二 @Anna_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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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鄉)第十七章

「勇敢不只是格萊芬多的特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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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特!!!起床了!!!」

  哈利發誓自己快要嚇死了,他幾乎是滾下沙發的。一抬頭,他就看到了小巴蒂·克勞奇咧嘴笑出白牙的表情,忍不住抱怨地呲牙。

  荷包蛋及烤土司的味道充盈整個客廳,哈利洗臉刷牙後便坐到了廚房的餐桌旁,懷疑猶豫地盯著小巴蒂遞過來的盤子。小巴蒂很沒有形象地翻了翻白眼:「沒下毒,波特。不要逼我餵你。」

  想像了下那個畫面,哈利打了個冷顫。小口小口地嚐起食死徒為他準備的早餐來。

  「這幾天貝拉特里克斯會組織作戰會議和策略擬定,我會去參加,再把情報帶給你。因為這次任務最主要是讓世界知道你還活著,並且站在我們這邊。所以我猜測貝拉特里克斯會讓你暴露在隊伍前面,展示你──」就像他是個財產似的。哈利在心中抱怨,「──別那副不情願的樣子,我知道失去力量的你現在非常容易被針對,一堆食死徒們已經在蠢蠢欲動了,這次的階級變動對很多人來說是個絕佳的機會。但如果你能撐過去,波特,那麼等待你的不只是無盡的權利及榮耀,還有力量。」

  哇,他真的好有興趣。哈利諷刺。他裝模作樣地點點頭,換來小巴蒂拍在他肩膀上的一掌。哈利不禁好奇起來,從小巴蒂和他的互動上來看,他們幾乎是*朋友*,但又似乎存在針鋒相對的歷史。為什麼小巴蒂·克勞奇在這裡──健康,自由,面色紅潤,跟哈利四年級時看到的那個瘦弱,精神錯亂的逃犯不一樣呢?難道他沒有進過阿茲卡班、沒有偽裝成瘋眼穆迪,混進霍格華茲綁架納威──這個世界上的活下來的男孩?如果這些事都沒有發生,那麼伏地魔又是怎麼復活的呢?

  他看過波特小屋圖書館裡的書,直到四年級(1994)時納威和鄧不利多才向世界宣布伏地魔回來了,三強爭霸賽也的確存在。那麼為什麼在1993年食死徒的活動會大量增加?哈利波特──他是說,他在這裡的鏡像,黑暗王子,也是在三年級結束時從學校消失的。它們之間有什麼關係嗎?

  這些天哈利一直住在小巴蒂的家,那個男人給哈利的感覺幾乎是舒適的。舒適,隨意,隨心所欲的風格,小巴蒂·克勞奇一反他的想像,一直用調侃、輕鬆的方式和他對話,而不是想趁機給他一個教訓什麼的。幾個食死徒有時會來拜訪他們,哈利不想參加任何會議,於是都選擇待在房間。小巴蒂會在會後簡單扼要地將重點整理給他聽,有一次他隔著房間的牆壁清楚聽見貝拉特里克斯浮誇的尖笑聲。

  還有日記本。他把黑暗王子藏東西的盒子隨身攜帶。掃帚模型、護身符、日記本、掛墜和耳釘。護身符被他戴在胸前,不知道為什麼,這讓他感到安心。他翻看著那張自己和湯姆里德爾的照片,本子的空白處還有很多孩子氣的塗鴉,有些是他的筆跡,有些是里德爾的。里德爾留下的痕跡很優雅,大多數是咒語及備註,還有一些小對話,好像他們是兩個上課偷偷傳紙條的學生,只能透過本子無聲交談。

  譬如這個:
  「湯姆,緩和劑!斯內普!」
  「月長石粉和嚏根草。」

  又或是這個:
  「歡欣劑呢!Merlin,為什麼他就是*不放過我?*」
  「椒薄荷。老實說,你的魔藥學真的很可悲,哈利。」
  「Hey!」

  這種無傷大雅的對話讓哈利不知不覺揚起微笑,儘管它充滿悲傷。那麼,跟金妮一樣,這裡的他被里德爾騙了,不是嗎?想起那個夢,他的鏡像在伏地魔的酷刑咒下尖叫大笑,他的憤怒,受傷與被背叛的感覺像火一樣焚燒著哈利的心臟。他說,里德爾毀了他。

  那麼,日記本裡寄存的魂片在哪呢?它消失了,哈利感覺不到。他和主魂融合了嗎?不可能的,融合魂片的方法是感到悔恨,這是伏地魔永遠做不到的事情。也許它還以湯姆的型態待在伏地魔身邊,住在里德爾莊園裡,就像哈利在夢中看到的那樣。他猜測。

  至於那個夢。哈利決定先把他存放起來。有人篡改了他的記憶,還是這一切都只是個騙局?恐怕若他真想解開這個謎,他就得跟狄倫正面對質才行。

  隨著行動的日子一天天接近,小巴蒂幫助哈利了解了整個任務的過程。他承認,這次的小隊成員對於哈利翹掉了所有會議感到非常不屑,很多下級食死徒都想著爬到他頭上來。貝拉特里克斯更是對此充滿了黑暗的喜悅。

  「你們一直看不對盤。」小巴蒂聳聳肩:「你恨她,她恨你。你們常常差點殺死彼此,我想你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同樣痛恨小天狼星·布萊克。雖然聽說你失憶了,但這幾天下來我覺得你只是失去了比較瑣碎的記憶,你們之間的憎恨你不可能忘記,對吧?」

  很好,那麼這個共同點現在消失了。

  「跟我那時候跟你說的一樣。」小巴蒂說,「他們想讓你跟貝拉特里克斯──這次的指揮官,站在最前面,純血統的孩子們不會出現在霍格莫德,放開手去幹。沒有魔法也沒關係,絕對壓制的力量會由我們其他人營造,你只要出現就好。表現得你還活著,暴力,冷漠。Well,就是──做你自己。」

  哈利指了指自己的喉嚨,小巴蒂清了清嗓子:「沒有什麼是我們的主無法恢復的。」他看起來奇怪地充滿了傲慢:「鄧不利多那個老傻瓜說這是不可逆轉的,huh?那個滿口謊言的騙子,他只是不想要你康復罷了,畢竟你是我們的將軍。」

  知道自己還能說話的感覺很好,但哈利不太想要伏地魔為自己治療。據他所知道的,鏡像的身體這次會暴走並促使哈利取代他的存在完全是因為伏地魔消耗了他的靈魂力量,並往他的身體裡塞黑暗魔法的緣故。哈利強烈認為與其讓伏地魔治療他的聲帶,他還不如重新移植一個比較安全。

  霍格莫德大屠殺的前一晚,哈利做惡夢了。待陽光和小巴蒂歡快的呼喊喚醒他,他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但卻有一種非常憂傷的感覺,以至於在整場早餐時間都顯得鬱鬱寡歡。

  「Oh,別苦著一張臉,波特。」小巴蒂嘆氣。哈利感到莫名其妙的煩躁和生氣,他的羽毛筆在羊皮紙上快速書寫(自動書寫羽毛筆,小巴蒂給他的):你為什麼在乎?

  小巴蒂盯著他,嘴角掛著一個小小的微笑:「坦白說,你總讓我想到雷古勒斯。」

  碧綠色的眼睛瞪大了,還不等哈利讓這句話的含義完整跑過腦海,門外就傳來了敲門聲。保護咒波動著,哈利知道是食死徒小隊的人來了──他的小隊,他扮鬼臉。

  貝拉特里克斯旋轉著跳躍進來。她黑色的頭髮就像哈利惡夢中一樣以一種不協調的方式捲曲著,深色的眼睛發亮。她沒有進過阿茲卡班,美麗的痕跡從未從她身上褪去,她的氣質冰冷,有種小心壓抑的瘋狂,嘴角的微笑傲慢又慵懶,像在陽光下蓄勢待發的蛇。一陣雞皮疙瘩的感覺滑下哈利的背脊。*這是理智的貝拉特里克斯。*

  「Ah,」她的眼睛掃視客廳一圈,固定到哈利臉上。唇邊的弧度變大了,危險又狂傲。玫瑰。哈利的腦中愣愣地跑過這個詞。孤傲又瘋狂的帶刺黑玫瑰,「這不是我們失去魔法的哈利波特嗎?」她說話的方式像在唱歌,白皙的手臂像蜘蛛般攀附上哈利的身軀,手掌停在哈利的喉嚨上。

  哈利試圖表現得無動於衷,卻還是被她靠在他耳邊吐息低語的方式弄得毛骨悚然:「小波特……啊啊,我真希望你能美麗地死去……。」

  「貝拉特里克斯,我們沒有一整天的時間。」小巴蒂警告。在她身後,哈利認出來了──芬里爾·格雷伯克,慢吞吞地朝他露齒而笑。他的指甲裡滿是暗掉的鐵鏽色,牙齒參差不齊,尖銳無比。那他的眼睛以一種殘暴的方式縮起來,惡毒地瞪向外界,猙獰的疤痕到處都是。

  下一秒,哈利知道的只有爆發在他肩膀上的劇痛。格雷伯克的牙齒崁在裡頭,血肉模糊,他一邊發出怪笑,一邊以像是安慰情人的方式曖昧地順過哈利的頭髮,讓他喉中嘔吐物上湧。哈利一腳朝格雷伯克的膝蓋踹過去,喘息著推開他。一眾食死徒們沒有人上前幫忙,只是冷漠又好奇地看。

  「波特……」狼人舔了舔自己變長的獠牙,上頭滿是鮮豔漂亮似紅寶石的血珠,「下一次,讓我在圓月咬你怎麼樣?」

  根本不需要假裝,哈利也明白自己此時的表情跟黑暗王子一樣。他以一種冰冷的目光瞪著眼前覆蓋著面具的人們,即使疼痛的火焰使他的細胞瘋狂叫囂,也拒絕流露出一絲脆弱。那雙索命咒顏色的眸子冷冷地發亮,配上早上小巴蒂丟給他的一身衣服(「我幫你準備好了你常穿的。」),食死徒制服,金色面具及皮靴。在其他人眼裡,他便是黑暗王子本人。

  那種憤怒的感覺回來了,一種興奮與遙遠的的怒火似漲潮般淹沒他的心臟。*他們怎麼敢這麼對他?*這些下賤的……魔力遠在他之下的……在哈利反應過來之前,他就發現自己將格雷伯克用一旁的木頭椅子壓在地上,靠背用的鏤空竿子抵著狼人粗糙的喉嚨。哈利的右手拿著早餐時用過的金屬叉子,正懸在對方睜大的眼珠上頭,來自肩膀的鮮血一滴一滴地落在格雷伯克的袍子上,暈開深紅色的痕跡。

  熟練的動作,陌生的感覺,讓哈利的心中留下一種不舒服的滋味。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他的身體自己做出了反應,幾乎像是反射動作。冰冷的,奇怪的烈焰焚燒著他的血管,就像回到了夢中。這是黑暗王子嗎?這是他殘留的部分嗎?他低頭看格雷伯克,從他身上嚐到了恐懼的味道。

  貝拉特里克斯笑了,漂亮修長的手指從撫上哈利的後頸,最後慢慢地前進,直到敲掉哈利手中的叉子。空氣中靜默無聲,幾個戴著面具的下級食死徒後退了,低下頭來。

  「你還是一樣。」她說,黑暗繾綣:「你果然還是一樣,小波特。」

────────────────

  哈利穿着黑色的袍子慢慢地跟在小巴蒂身後走,食死徒袍子在這之下。霍格莫德的人潮很多,熱鬧又溫暖。這一個周末,學生們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起聊天,哈利彷彿可以聞到奶油啤酒的氣味。他甚至看到了幾個自己認識的人,但貝拉特里克斯離得他太近,他什麼也不敢做。就如同伏地魔說的那樣,哈利找不到一個純血統。小巴蒂給了他一根魔杖,比不上他心愛的冬青魔杖,但勉強適用。(小巴蒂說,這是用來欺騙眾人的,不能讓他們知道哈利此時失去魔法了。)

  食死徒們按照計畫分開行動,貝拉特里克斯──指揮官,將所有人分成四組,一組四個人。

  「恐懼可以辦到很多事,而恐懼很好製造。」她咯咯笑,手輕柔地撫摸自己的魔杖,深色的眼睛藏著濃重的嗜血痴迷:「突擊可以在人心中埋下不確定與恐慌感,這是一種慢性策略。霍格華茲裡的分化更不用我們麻煩,小孩子太好操控了,他們太多數時甚至可能比大人還要殘忍。」

  小巴蒂趁他們遊走在大街時俯在哈利耳邊說:「幹得好,波特。剛才是一個很好的示威。」

  哈利慶幸自己不會說話,難道他要說那不是他的本意?是他的身體自己動了起來?他輕輕點點頭,加快了腳步。老實說,他不知道怎麼阻止這次的行動,先不提沒有人會相信他,他甚至沒有管道通知鳳凰社。他曾希望福克斯出現,但也許是他心中連自己都意識不到的地方對鄧不利多為他鋪排的道路產生了莫名的憂傷與沉默,他認為自己沒辦法召喚出鳳凰。

  他們在冰淇淋店前停下來,這是他們的定點。哈利吃過他們的冰淇淋。他有些自暴自棄,對於接下來會發生的傷亡煩憂不已。也許等一切結束──他是指,霍格莫德的這個行動結束,他就會直接寫一封詳細描述自己身份和魂器的信,寄給鄧不利多教授。然後想辦法讓伏地魔朝他發射索命咒,除掉他腦中的魂片──反正他們都是伏地魔,哈利就不信這次還清除不掉。

  運氣好的話他這次可以死透,德國風景什麼的別再想了,也許這就是他的命運。Hey,這樣他就能跟他的家人相會了,如果阿莉安娜這次再說他還沒有完成自己的使命,哈利就直接衝到駕駛車廂自己開火車。隨便吧。

  貝拉特里克斯朝天空發射了黑魔標記。五秒後,一個不近不遠的距離外,另一個骷髏頭升上了天空。蛇從四個骷髏裡吐出來,灰黑色的雲翻騰著,在天空圍成一個圈。

  立刻有人注意到了,人們開始指著天空,有人尖叫,又很快摀住。有幾個穿着葛萊分多院服的學生想跑進最近的店躲起來,卻被拒絕了。

  「回學校吧。」店主是一個有著濃密鬍鬚的中年男人,他肥大的指節在顫抖,眼睛神經質地亂瞄,「這是食死徒的突擊。你們是麻瓜種和混血,待在霍格莫德的哪裡都是一樣的。只有霍格華茲是安全的,快回學校吧。」

  貝拉特里克斯甩開外側不起眼的斗篷,食死徒制服在狂風中舞動著,她的面具稜角分明,嘴唇在下方扭曲成愉快的微笑,就像看到老朋友:「Ah──Ah,這可不行。AVADA KEDAVRA!」

  開始了。哈利深吸一口氣,掀開自己的斗篷。他們的地點選在中央的廣場,人最多的地方。哈利的金色面具一露面,人群就尖叫推擠了起來,黑暗王子比哈利想像得更有辨識度。遠方同時傳來了爆炸與悠長的尖叫,小巴蒂舉起魔杖,爆破了隔壁一整排商店的窗戶。

  「美好的派對──」貝拉特里克斯溫柔地唸。要是她此時不是頭髮飛揚、眼神熾熱的狀態,那麼哈利會以為她那句話是在一個午後的茶會說的,「聽聽那些下等人的尖叫,真美。小波特,你喜歡嗎?你一直喜歡的,這是你最喜歡的。」

  她突然猛地湊近他,呼吸打在他的臉上。哈利快要吐了。「看看你──失去了魔力,很快也會失去黑魔王的青睞。我不知道為什麼主人留着你,但很快他就會看到我的價值,在你之上的價值。」她的聲音輕柔惡毒,又抽離,大笑著揮舞魔杖開始收割生命。

  不,謝謝!哈利在心中尖叫。我也不想要獲得他的青睞!他開始往小巷子的方向挪動。

  「瘋女人。」小巴蒂搖搖頭,他炸飛了一個人,然後瞅到了哈利的小動作,「當然,你會想好好玩一玩的,不是嗎,波特?你沒有魔力,我本來是該保護你的──」他看了看一個一個開始出現的傲羅,聳聳肩:「不過目的達到了,任務完成。你感覺起來很需要釋放,別太過火。」

  哈利沒等到他說完就拉起帽子跑向巷子裡,他知道這裡通往另一個區域,格雷伯克和多洛霍夫負責的。從小巴蒂的話來看,他似乎一點都不擔心哈利會因此被傲羅咒殺之類的,反而認為他會用叉子和椅背弄死一群人。

  金色面具太過顯眼,是黑暗王子的官方證明。哈利舉起魔杖輕輕地點了點它,魔杖尖端竄出星火,差點燒到哈利的頭髮。他惱怒地將它插回口袋,直接用無杖魔法將顏色換成不起眼的黑。

  他從巷子裡跑出來,立刻被濃煙嗆得咳嗽連連。食死徒面具沒有防護效果嗎?真的?

  一個女學生蜷縮在角落,她的手臂被鮮血打濕了,她的同伴正在一旁慌忙地試圖止血。她們分別是三年級和四年級的學生,拉文克勞的標誌在胸前發亮著。哈利在距離他們幾條手臂的地方停下來,她們發現他了,害怕地後退,女孩因為劇烈的移動而痛苦悶哼。

  哈利翻了翻口袋,掏出快速羽毛筆和羊皮紙。羽毛筆飛快地舞動著:我可以幫助你們。

  綠色的眼睛從面具後滿懷期待地看著她們,女孩們瞪著羊皮紙愣了愣,目光充滿懷疑。也許是因為傷口太痛了,受傷的女孩先敗下陣來,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哈利掏出魔杖,假裝自己用它施展了治療魔法,但實則以一個她看不著的角度用指尖輕輕在傷口上旋轉,白色的光溫柔地亮起。

  他的頭一偏,正好對上她咖啡色的眼睛。遠處有爆炸聲,她吞下了一聲尖叫,看起來快昏過去了。

  「你是誰?為什麼幫助我們?」女孩顫抖地問。治療一結束,她就立刻把她的手臂抽回來,臉上的恐懼清晰可見,「你跟他們是一夥的不是嗎?我是說──食死徒。我們會怎麼樣?」害怕的眼淚開始傾瀉而下,她抹了抹臉頰。

  哈利沉默了下。羽毛筆寫下:我會帶妳們去豬頭酒吧,那裡有一幅畫可以回到霍格華茲。

  「其他人呢?」另一個四年級的女孩問,她臉色蒼白,「我們的同學呢?」

  哈利寫:我會盡可能帶他們過去的。傲羅已經來了,食死徒的注意力會轉移到傲羅身上。

  受傷的女孩顫抖地點點頭,撐著哈利的手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她的同伴在一旁幫忙,然後突然用力扯了扯哈利的衣角。綠色和藍色相互碰撞,女孩的表情很嚴肅:「你會變形吧?把這個──」她解開她的髮帶,舉起來:「變成你穿的這種斗篷。」

  哈利照做了,女孩將食死徒的篷子圍在身上,戴上帽子,現在的她幾乎看不出身份。她深吸了一口氣:「謝謝你幫助我們,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又為什麼這麼做。貝茲的傷需要趕快治療,但這期間會有更多人受傷,我不能再麻煩你了。這個制服是很好的掩護,我會引導同學們去豬頭酒吧的。」她頓了頓,抓緊布料的手在顫抖:「勇敢不只是格萊芬多的特質。」,她轉身跑開。

  哈利差點就要去追她了,氣流從他齒間鑽過,他卻什麼也喊不出來。貝茲,那個受傷的女孩還倚著他哽咽,他沒辦法起步。哈利眼睜睜地看著女孩消失在濃煙瀰漫的街角,忽然覺得好冷。

  「黛娜……」貝茲哭喊,小小的手掙扎著,胡亂拍打。哈利將她背到背上,以小跑步的方式快速往豬頭酒吧移動。他現在的魔力幻影移行的風險非常大,他不敢用她去做實驗。小拉文克勞的手一拳一拳搥到他的身體上,聲音都是哭腔:「都是你們的錯!這都是你們的錯!」

  後來,她像是累了,安靜了。到了豬頭酒吧,哈利才發現她因為極度的焦慮和疲憊陷入了恍惚狀態。他將她送進門口,她立刻被躲在裡頭的高年級學生團團圍住,哈利則悄悄地消失。他得回去找貝茲,他邊跑邊找人,這裡是遠離主戰場的地方,但仍有傲羅跟食死徒在戰鬥。哈利偷偷地讓跟亞瑟·韋斯萊一對一的那個食死徒打滑,他很快就被捆了起來。

  他剛轉過轉角,就因強烈的衝撞力狠狠往後跌,面具落下。他的心跳加快,去摸索黑色面具,同時抬頭,然後瞧見了他有史以來看過最難看的染髮。

  將他撞倒的女孩有一頭可怕的金色頭髮,她深色的眼睛直直盯著他,似乎是認出他來了。她深吸一口氣──哈利連忙伸手想摀住她的嘴巴──她沒有尖叫。

  哈利的頭用力撞到地板上。她把他撲倒了,整個人壓制在他身上。魔杖戳在他的喉嚨上,嘴巴抿起來。哈利太震驚了,他沒想到有人會無所畏懼到對他下手,看在Merlin的份上,這是一個學生!

  「哈利·波特。」她小小聲說,眼睛專注地看著他。戰場上的喧囂消失了,「二年級時失敗的變身水,那個女孩子變成了什麼?」


二二 @Anna_22

6
(溫柔鄉)第十八章

「那剎那我覺得你很殘忍,因為你總是在傷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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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的手拉扯著女孩的手臂,但她緊緊壓著他,他掙脫不掉。那雙巧克力棕的眸子穿透他,裡頭滿是視死如歸。她壓得很用力,空氣從哈利的肺部裡被推出去,他幾乎無法呼吸。他的手伸設法去勾他口袋裡的羽毛筆和羊皮紙,但這個舉動卻讓女孩壓得更狠。

「回答我,」她靠向他耳邊,呼吸打在哈利的耳朵上,是熱的:「二年級失敗的藥水,那個女孩變成了什麼,哈利·波特?」

哈利張嘴又合上,試圖用眼神發送懇求。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氣流送不出他的聲音。他盯著女孩,戰鬥在他們身邊繼續著,只是他們在角落,沒人看見。那個女孩帶給哈利一種奇怪的既視感,很熟悉,但又有哪裡不對。她的頭髮應該是金色的嗎?不,不是,應該要更加柔和……更……偏棕一些,就像她的眼睛。哈利恍惚了下,接著那個女孩焦慮地咬了咬嘴唇,似乎是急了。但就是這個動作讓他的腦袋裡炸開了白光,那是,那非常——非常赫敏。

赫敏。他一定是這麼唸了,儘管沒有聲音,但確確實實是這個口型。那個剎那,她的眼睛睜得好大,一種模糊的狂喜閃過她眸子的深處,像綻放的煙花。

「你沒辦法說話。」她的聲音在顫抖,魔杖降下了。一個黑暗的角落,陽光照不到的地方,鮮血的氣味到處都是,他們的頭靠在一起說悄悄話,「……你是嗎?哈利?」

哈利無法思考,他盯著她,像看一個不可能實現的童話。他覺得自己生病了,肚子裡有個東西在扭動著咆哮,所有感官無限放大。沒有。沒有。這不是真的。不可能。風打在他的臉上,就像當他騎著掃帚飛離波特小屋一樣。她的手捧著他的臉,小心翼翼地,那溫度比黑暗王子的金色面具還冰冷,但卻是如此溫柔。

哈利覺得自己活著。

「三年級,我和你是怎麼救出巴嘴的?」
哈利的嘴動了動。時間轉換器。

她的眼睛笑彎了,嘴唇輕輕顫抖著。禁錮他的力氣鬆開了。

「你是怎麼處理三強爭霸賽的獎金的,冠軍先生?」
雙胞胎的惡作劇商店,哈利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如果他能笑的話,他能肯定自己現在一定笑了。一道雨水滑過他的臉頰,在地板上留下一滴深色的水漬。奇怪,明明沒有下雨的。

巧克力色的眼睛滿盈淚水,她沒有伸手去抹掉它們:「一年級,你用什麼咒語救了我,哈利?」
哈利不知道該說什麼。她是怎麼來的?為什麼要來?為什麼在這裡?綠色的眼眸撞進堅毅的棕,像每一次在隱形斗篷下交換的默契一瞥,像每一次決鬥前傳遞的無聲支持,像每一次在課堂上偷偷流轉的調侃及希望。

哈利沉默了很久,然後慢慢地做出口型。

Wingardium Leviosa。

一巴掌,狠狠地。哈利的耳朵燃燒著,他的頭偏到一邊,雙目圓睜。赫敏打了他一巴掌。然後他被她的懷抱融化了,她的雙臂環著他,眼淚打濕了他的衣襟,她的手揪著他的衣裳,好似怕他會突然消失。

「白痴!!你什麼時候才會明白,我們是一起的?對你來說我們是什麼?」她開始大喊大叫,聲音悶在他的肩膀裡,哈利愣住了,「自殺?自殺,哈利波特?沒有解釋,沒有溝通,沒有求助?這就是你想出來的方法?欺騙我們、對馬爾福下咒、孤零零的死去?我以為我們是最好的朋友!」

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擊中了哈利,他的腦子到現在還是一片霧茫茫。她是赫敏,他的赫敏。不知道怎麼地找到了一個方法,能夠穿越維度給他一巴掌,然後擁抱住他。

哈利遲疑地抓起她一綹頭髮,她抬頭看他,哈利表達了浮現他腦海中的第一句話:這顏色真可怕,Mione。

赫敏被他給氣笑了,眼淚還在往下流淌,小小的弧度卻出現在唇角。她努力板起臉,但有點兒失敗。

「你這個白痴,哈利。」她重複,他們坐起來,她依然抓著他,「我追著你穿越時空,而你給我的第一個反應居然是說我的頭髮很醜?」她到後面已經有點接近尖叫了,哈利忍不住瑟縮。他知道這一切都很離譜,但他得說點什麼,說點什麼。

正當他好不容易掏出快速羽毛筆時,赫敏靜靜地開口了。這會兒她的聲音平靜,沒有表情,但哈利卻覺得她比剛才任何時候都悲傷:「對不起,哈利。我是一個很糟糕的朋友。」

妳不是,別傻了。哈利寫。

「好幾個月。」她的視線固定在地板上,沒有情緒:「好幾個月,我卻沒有找出端倪。我覺得我不配成為你的朋友,這讓我感到十分羞愧。我是說——我真不敢相信我會這麼說,那剎那我覺得你很殘忍,因為你總是在傷害自己,你沒有為自己的生存考慮過,你的每一次行動似乎都不留後路,像是你習慣了不認為自己能夠活下去。」

哈利覺得他被燒傷了,他的喉嚨滾燙。那怎麼會是殘忍呢?那是唯一的方法了,連鄧不利多教授都無能為力。哈利不想這樣的,他真的……也不想的。他想反駁她,但她眼中一閃而逝的疼痛太劇烈了,他別開臉。

「那時候我覺得自己再也不會快樂了。」赫敏說,她拉著他站起來:「真的好可怕。然後我想,這大概就是你的感覺了。麻木,黑暗,空洞。我不知道,哈利,我覺得自己沒有那麼善良,我是一個自私的人。」

哈利皺眉頭,他不覺得赫敏自私,但她繼續說:「馬爾福告訴我們你是一個魂器,人類魂器。一切的線索都明了了,你設下的魔法,布萊克底宅的鐘,存著記憶的羊皮紙,一場華麗盛大的表演。要是你不死,伏地魔就有復活的可能性,但那一刻我真的——我真的就是*不在乎*。Oh,我知道這聽起來很瘋狂,我很清楚大善,也清楚怎麼做才是最佳解,但我卻無法在解答欄填下它。一邊是你,一邊是世界,我選擇前者。」

「我是一個很自私的人。」赫敏頓了下,朝他笑了笑,揚起下巴:「所以我來了,哈利。沒有我,你實在太容易死掉了。」

哈利低下頭,希望能壓抑住設法逃脫的哽咽,隨後又想起自己此時是無聲的狀態。他使勁眨眼,酸澀而溫暖的感覺卻如排山倒海般朝他湧來。他看著全年級最聰明的女巫,拉開了一個微笑。不,不是的,她一點都不自私,她是……與無倫比。她不該追著他穿越時空,她不該為他再次深陷危險,她應該留在那兒——安全,幸福,慢慢將他遺忘,然後總有一天,她會再度快樂的。

妳——哈利正要發話,赫敏就狠狠地打斷他:「要是你說我留在那會過得更好這種話,我就把你的頭髮永久性染成馬爾福的白金色,或是我這種油漆黃。我發誓,哈利,我會先嘗試後者。」哈利閉嘴了,眼睛裡卻在抗議。

「別用那個眼神看我,我還沒原諒你呢。」赫敏兇狠地說,她嘴巴張開,正準備往下講,話語卻被一聲叫喊打斷。紅色的光芒和哈利甩出的防護罩相互撞擊,硬生生地製造出一場小型火花。赫敏被這股熱度激得退後一步,轉頭看向那道毒咒個根源。潘西·帕金森站在那裡,那是一種黑暗的怨恨,將她漂亮的臉龐扭曲成醜陋的樣子,黑色眼睛裡燃燒著來自地獄的火焰。

帕金森。潘西·帕金森。哈利盯著她,被她眼中的怨毒震驚了。他從來沒有在那個只會尖笑著、跟馬爾福交頭接耳的女孩臉上看到這麼強烈的個人情感,好似一切回到了霍格華茲大戰,帕金森在一片銀綠色海洋中指著他大喊:「波特在那裡!誰去抓住他!」

難道黑暗王子跟她有什麼深仇大恨?他曾經對她做過些什麼嗎……?但不應該的,畢竟帕金森跟黑暗王子都是斯萊特林,帕金森不會反對黑魔法,她老是跟馬爾福湊在一起鬼鬼祟祟……。

「波特。」帕金森咬牙切齒。哈利將赫敏護在後面,她的手抓著他的長袍,另一隻手穩穩地舉著魔杖,對準帕金森的方向。黑髮少女冷笑:「你還活著,真是可惜,聽說你受了重傷,差點死掉了——你無法想像我當下的心情是什麼,十六年來我從沒這麼開心過。」

「帕金森。」赫敏警告。哈利瞥了她一眼,傳達疑惑,赫敏對他搖搖頭,用口型對他說「不是現在」。赫敏知道些什麼嗎?關於帕金森的怒火?

帕金森將目光轉到赫敏身上,她先是有點困惑,然後抱著肚子開始笑。從低低的到瘋狂:「坎貝爾。赫蒂·坎貝爾。拉文克勞的恥辱,現在是——黑暗王子的秘密情人?哈,這可真是大新聞,我才好奇為什麼妳最近的表現變得那麼好。怎麼,接受了你男朋友的特別輔導?」

「帕金森,閉上妳的嘴。哈利跟我不是那種關係。」赫敏厲聲說。哈利注意到她偷偷環顧了四周,又將目光投回帕金森身上,好幾次。

帕金森搖搖頭,不敢置信:「哈利。妳叫他*哈利*。」她的眼神鎖到地面,短暫地,然後再抬頭時只剩滿滿的惡意。她緩慢地、故意地用噁心的語調唸:「那麼,在無辜的性命與妳的秘密情人之間,妳選擇了*哈利*,是嗎?今天死去的生命在妳眼裡什麼都不是,價值比他的吻還低,是嗎?」

梅林啊。哈利在心中崩潰地呻吟。帕金森是一個不定時炸彈,他摸出口袋裡的魔杖指向她,讓他的魔法翻滾起來。

黑色的眼睛睜大了,她的嘴角彎成一個挑釁的微笑:「想殺了我,波特?不像三年級時那麼猶豫了?」

哈利震了一下,咒語懸在指尖。赫敏的機械咒飛出去,狠狠地撞向帕金森。一束金色的光束從帕金森的杖間射出來,衝向天空,就像三強爭霸賽第三個任務時他們被教授的求救咒語。帕金森看向天空的表情是勝利的,她緩慢地向後倒去。傲羅幻影移行的聲音在哈利耳邊爆炸,他抓住赫敏,要將她推向安全的地方。

他轉頭的那一秒,掛在脖子上的護身符飛揚起來,一道光反射進帕金森眼底,她的表情變成一種無以名狀的驚愕:「為什麼你……」

「哈利!!」赫敏尖叫,哈利不再關注帕金森了。他偏過頭避開傲羅的咒語,嘴唇快速嚅動著。他希望赫敏讀得懂唇語,特別快的那一種。

離開這裡,赫敏!回到霍格華茲!他對她無聲地喊。別被他們看到妳跟我在一起,妳可能不清楚,但我在這裡的身份是不一樣的,我們得——

「Oppugno!(萬彈齊發!)」赫敏往前踏一步,咆哮。店家裡的書本衝破窗戶,向彈雨一般往剛就位的傲羅們身上打,飛舞的扉頁和羊皮紙在他們頭上製造一片不規則的陰影,微弱的光線如斑紋似快速游移在地上,又散開。赫敏拉著哈利彎下腰,他們身後一整片玻璃被爆破了,碎片打在地面的聲音很大。

「住手!住手!他身邊還有個女孩!」有人大喊,傲羅的制服好多,但咒語一時間卻沒有停。哈利想那些還在紛飛的咒語來自於新人傲羅,恐懼會驅使他們違背命令,或是忽略它們。

「哈利,我讀不懂那麼快的唇語!」赫敏不客氣地打斷了哈利試圖傳遞訊息給她的動作,哈利心急如焚,拿著隨身的羊皮紙和羽毛筆開始寫:赫敏,離開這裡!

赫敏迅速向紙張瞥一眼,然後她飛快地點點頭,她抓住哈利的手,原地旋轉。哈利眼前所見之物被扭曲成光與影,像是被折疊起來的奇怪感覺圍繞住他。

嘿!他不是這個意思!哈利想朝赫敏叫,但卻是徒勞。在他們完全抽離之前,他聽見了傲羅們慌忙地佈置到一半的反幻影移行咒,以及——他覺得自己看到了詹姆那雙褐色的眼睛。

他們原地消失。

哈利跟赫敏重重地撞到地板,翻了好幾圈,直到哈利的背撞到牆壁,他的表情扭曲了那麼一下。四周很安靜,哈利發現他們在一個簡單空曠的房子裡,四面空白的牆以及基本的幾樣家具。桌子,沙發,椅子。一條通道往後面延伸,可能是廚房或是廁所。

他們安靜地躺在地板上喘氣,然後赫敏開始笑。哈利用看瘋子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他的自動羽毛筆生氣地在紙上寫:赫敏!我的意思不是我們一起走,妳在這裡太不安全了!

赫敏哼了一聲,她翻身坐起:「哈利,你不明白嗎?我留在那裡一點意義都沒有,因為你在*這裡*。*這才是我穿越維度的目的。*」

哈利沉默了,羽毛筆停在半空中,什麼也沒寫下。

「哈利,」赫敏嘆氣,「幫幫我們,別在這上面堅持了。油漆黃的頭髮,記得嗎?」她設法威嚇他,然後態度軟化了:「我來到這裡是為了幫助你完成里利安娜提到的使命,然後我們回家。」

回家?回到哪個家?哈利愣愣地抬頭,然後猛地反應過來她提到了阿利安娜。他的呼吸加快了:妳不會是——妳不會是——

「我沒有自殺。」赫敏的嘴唇捲起來,她的眼神變得認真銳利,哈利知道她進入了「赫敏模式」,每當到這個時候,誰都停不了她尋找真理的步伐:「把一切告訴我,哈利。你來到這裡後遇到的一切。」

哈利看了她好幾秒,嘆氣,低下頭開始寫。

————

這會兒哈利跟赫敏面對面圍著桌子坐著,手邊是兩杯已經冷掉的茶。哈利曾質疑過他們是否可以這樣隨意使用別人家的茶具,換來赫敏大大方方的一句:「這是我的租屋。」

妳的租屋?哈利目瞪口呆。赫敏解釋:「我的父母給了我一筆錢,每年固定往麻瓜銀行裡存款,供給我畢業後的生活。我請家庭小精靈提了一些出來,它能支撐一點時間。」

哈利緩慢地寫:所以妳實際上是偷了妳自己的錢。赫敏不置可否:「這裡的我一年級時就休學了,她可能住在家裡,我們比她更需要這筆錢。」

他看著她拿著長長的紙捲,用羽毛筆敲打著桌面。她的眼神專注,眼皮微闔著,陷入了思索。那張紙是他剛才寫下來的,花了比他們預想出來還久很多的時間。

「我覺得這不太妙。」半晌,赫敏放下紙捲,承認道。哈利不舒服地動了動,因為當赫敏說某事不妙的時候,那真的很不妙。

「我歸納了幾點。首先,這個世界跟我們的不一樣,差異點是從「大難不死的男孩」開始的,那是納威,而不是這裡的哈利。」赫敏開始說:「伏地魔明顯比我們那邊的還要更加強大,但奇怪的是他一樣被救世主打敗了一次,活動軌跡卻跟我們所熟知的並不相同,而從你的話來說,他更理智、更有力量。」

哈利不情願地點點頭。

「照理來說這是不應該發生的。」赫敏直接說,她翻開自己的筆記,將它推向哈利,那裡是她整理的時間抽:「我們的伏地魔四年級正式復活,但這裡的食死徒卻在三年級就開始大量活動,很明顯這是哈利——黑暗王子參與進來的原因。三年級最大的事件是霍格莫德大屠殺,歷史記載是哈利帶領的。四年級,納威被選為第四個勇士,在第三個任務之後宣布伏地魔復活,被當作瘋子整整一年——這部分還是一樣的,然而,徹底復活的伏地魔卻恢復了人類的外表以及冷靜的頭腦。」

「你寫你穿越過來的時間正好是黑暗王子受傷的時候,我從厄里斯魔鏡裡也瞧過你渾身是血的樣子。什麼樣的傷害會造成靈魂的替換?黑暗王子的靈魂消失了,你變成了他。這是非常邪惡的黑魔法,關於靈魂消耗。」赫敏輕聲說:「我曾經在尋找魂器的資料時看過這個儀式,是一個對等的契約交換。這是我的假設——伏地魔在三年級時,你的鏡像將他的靈魂力量輸送給他,而伏地魔則承諾了你的鏡像某種東西。然而到了黑暗王子十六歲時,他的身體跟靈魂負荷不了了。」

哈利聽得很仔細,他拉過羊皮紙寫:大概是力量或者其他類似的,我能感覺到他的魔法在我體內,就像灰色的暴風雨,造成我自己的魔法也跟著混亂了。

「這是另一個問題。」赫敏點點頭,很嚴肅:「我看到了,哈利。在帕金森攻擊我們的時候,你製造了一個完美的防護罩,*沒有使用魔杖。*無杖魔法是非常高深的力量,而且難以控制,這就是為什麼當時會產生火花。你提到了你無法馴服混雜在一起後突然高漲的魔法,這是正常的,畢竟它們本來就不是你的。」

哈利悶悶不樂地寫:我也不想要它們,它們給我的感覺不太好。

赫敏若有所思地看著哈利:「我有一個想法……嗯……如果這樣子的話?很耗神,但值得一試……」

哈利朝她揚起眉毛。

「我覺得你能更好地使用這份魔法。」赫敏往前靠,眼中有熱切的光:「我想治好你的聲帶,哈利。」

哈利的手飛到喉嚨處,他的眼睛亮了。Oh,他實在太想念可以說話的時候了!

「黑魔法能造成損害,也能修復重生,伏地魔的復活儀式就證明了這個。你的聲帶是因為靈魂消耗而被破壞掉的,如果用中和了黑暗王子與你的魔法去填補這個洞,我覺得理論上是可行的。」她興奮地說,從廚房又拿來一個茶杯,空的。她放在他面前,指引:「我們得先讓你控制住這股力量,練習是必要的,如果你能掌握它,那麼它一定會是非常強大的助力。這是超越黑暗王子和你自己本身的野生魔法,我們先試試看控制範圍。把這個杯子切開。」

哈利聚精會神地看著它,這是他第一次嘗試目標那麼小的東西。在波特小屋時,他只練習過防護罩和簡單的治療咒,這種攻擊性的咒語風險太大,他沒去試。沒事的,只要瞄準,然後——Diffindo(四分五裂)!

赫敏身後的牆壁從左上一路裂開到右下,粉塵落了兩人滿頭的灰,水泥塊摩擦的聲音刺耳。眼前的水杯徹底粉碎了,桌上什麼也沒留下。

「Oh,」赫敏眨眨眼,回頭去打量那道又大又醜的裂痕,又轉回來:「切得有點大了,哈利。」

哈利朝她扮了個鬼臉。

-TBC-

悠悠黑湖裡,子寧不嗣音? @jadei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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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了(・∀・)
之後會遇到這裡的赫敏嗎・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