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V 決鬥社
你願意相信我嗎?
我可以協助你,喚回哈利波特。
別為了你的正直而委屈。
你沒有錯,巫師,不應該無端承受麻瓜的欺凌。
沒有人應該承受任何人的欺凌。
可以容我以名字相稱嗎?但願我不致唐突。
你有著高貴的情操,綴歌。
然而,恕我直言。
也許,在實踐理想的路上,你不必這麼孤單隱忍。
我可以協助你,綴歌。
「綴歌!!!」
「你怎麼...你手上拿的是什麼?」
「噢...梅林...」
「沒事了,我們會陪你。」
「咦?綴—!」
「快走!」
「『不!!!』」
協助你完成一些,必要,但不值得你煩心的瑣事。
~~~~~
漆黑的夢境裡,冷汗涔涔。
耳畔環繞著某個男子輕柔的聲響,與潘西月桂關切的呼喚,
還有兩人嘎然而止,盈滿恐懼的尖叫。
在空無一人的寢室裡,綴歌頭痛欲裂地睜開眼。
發現自己不成體統地半倒臥在床緣。
身上的衣衫紊亂,日記攤平在有些發麻的腿旁,右手牢牢握著魔杖。
白絲緞的衣襟沾濕得微微透了白淨玲瓏的鎖骨,
粉嫩的雙頰與頷頸黏潤,在乾冷的空氣裡帶來寒意。
右手鬆開了魔杖,才發現掌心與下唇一陣刺疼。
昨晚究竟經歷了什麼,怎麼手掌被指甲掐出傷痕,嘴唇也咬裂了?
綴歌趕忙抽出長袍內袋的小鏡,左手緩緩撫過自己臉上,
濕潤的淚痕妝點了通紅的鼻尖與浮腫的雙眼。
心裡一抽一抽地,沒來由地閃過低落與難受。
綴歌甩了甩頭,舉著魔杖稍稍打理了自己,
梳洗一番,換下睡袍後,才走下寢室。
才剛進到交誼廳,便見到史萊哲林的學生群起譁然。
克拉和高爾排開了人群,走向自己。
「馬份小姐...」
高爾有些沈重地開口,克拉卻一陣搶白。
「校園裡太不安全了,馬份小姐。」
「請讓我們與您一同出入,保護您的安全。」
愛耍狠的他,沒頭沒腦地獻起殷勤,讓綴歌在意外之餘也起了疑慮。
轉向高爾,眼神逼問之下,才從高爾支支吾吾的言談裡,
聽到了令自己唯有緊握著台階扶手,才能勉自鎮定的噩耗。
密室又被開啟,城堡也發生了攻擊事件。
那個名叫柯林,出身麻瓜家庭,熱愛拍照的葛來分多男孩,被詛咒石化。
但令史萊哲林的學生人心惶惶的是,
連出身純血家族神聖廿八姓的月桂與潘西,也遭受了攻擊。
石內卜教授只宣布,兩人被不明的咒語襲擊,陷入昏迷。
在鄧不利多教授的協助下,不用多久就能恢復神識,但還是需要在醫院廂房靜養。
「我要去病房。」
綴歌只是淡然地說著,不再理會高爾與克拉,直直往交誼廳外走去。
留下身後史萊哲林的學生們窸窣低語議論著。
有的人在不敢置信,史萊哲林的後人,怎麼會攻擊史萊哲林的學生。
也有人恐懼著,想要離學返家,等密室風波結束再回到校園。
但更多人談論的,是教授們的因應措施。
據說,因為潘西和月桂被咒語攻擊,教授們決定召開決鬥社,教導學生們防身。
——
「綴歌。」
還沒能踏入龐芮夫人負責的病房,綴歌在轉角便被一聲熟悉的嗓音喚住。
「賽...石內卜教授。」
「我想去看潘西和月桂。」
綴歌開口,看著一身漆黑的男子,激動焦急的情緒,忍不住衝上眼眶。
「當然。但是,你現在,不應該單獨行動。」
賽佛勒斯語調輕柔關切,示意著綴歌與他同行。
兩人不發一語地來到病房所在的塔樓,才正要準備踏入病房,
賽佛勒斯靜靜地看著自己,意味深長地問著。
「最近,有察覺到什麼不正常的現象嗎?」
綴歌愣了愣,腦海閃過了連日裡的噩夢。
尤其是昨晚夢境裡,潘西月桂的驚恐話聲,
還有今天稍早,自己起床時詭異的姿勢。
「我...沒有,教授。」
猶豫著開口,卻隨即改變了心意。
說是奇怪的現象,其實只是自己的言語刺疼了潘西之後,不曾止歇的噩夢而已。
雖然心底已經隱隱約約有了疑慮,卻明白,這樣的疑慮,還只是直覺。
不足以令賽佛勒斯憂心,也還不願就這麼知會師長。
這麼做,彷彿自己只要稍有心事,就急著找人傾吐似的。
實在有違豪族千金的自持。
賽佛勒斯挑起了眉,眨了眨眼,盯著自己。
隔了片刻,才緩緩說著。
「等你準備好,有任何的疑問,都可以找我談談。」
「綴歌,之後的決鬥社,我希望你能參加。」
話一說完,伸出手,溫柔地貼著綴歌的右肩。
「我很遺憾。」
在綴歌開口之前,便趕忙抽手轉身,拖著長袍離去。
——
踏入廂房,來到月桂與潘西靜臥的病床旁,
看著兩人安詳靜臥,淚水已經止不住地滑落。
潘西的眼角還有些濕潤,月桂的床頭櫃旁,卻靜置著她與潘西的魔杖。
大概可以猜想,兩人是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出院,
才會在晚餐過後,又想要到病房探望自己,卻不巧遇襲。
對潘西的歉疚更深了,對月桂的不捨亦然。
心思卻不知怎的,始終離不開兩人的魔杖。
難道,兩人還有試圖抵禦嗎?
「她們的狀況已經穩定了,親愛的,別太擔心。」
龐芮夫人安慰的口吻在身後響起,發現綴歌的眼神正疑惑地看著月桂的床頭。
龐芮夫人輕嘆了口氣,走到月桂與潘西的病床中間。
輕柔地掀起兩人的被毯,引著綴歌看向她們敷上了白鮮的白淨手臂。
「這兩個孩子不知道怎麼了,被送來的時候,都用切除咒將自己的手割得血肉模糊的。」
「這是中高年級的魔法呀,她們能精通很不容易,但也很危險。」
「有幾道傷痕,差點深到要留下疤痕了。」
綴歌驚恐地抬起頭,龐芮夫人搖了搖頭,繼續說著。
「鄧不利多教授檢驗過了,是她們自己劃的。她們來的時候,還緊握著魔杖呢。」
「我就不多說了,你好好陪陪她們吧。但只有十分鐘,親愛的。」
龐芮夫人的表情哀傷,卻嚴格依舊。
在龐芮夫人離去後,綴歌分別握住了兩人的手,輕聲啜泣。
與龐芮夫人不同,在綴歌看來,月桂和潘西都學會切除咒,並不是什麼令人驚訝的事。
月桂除了音樂外,也喜歡擺弄花卉,潘西則熱愛著織作設計衣袍。
兩人的興趣,都讓她們早早就學會了吩吩綻這個家事必備的咒語。
令綴歌不解的是,她們為什麼會忍受著利刃劃傷的疼痛,對自己的身子下手。
站起身,細柔地撫過兩人的傷痕時,心頭一凜。
似乎,是刻下了什麼文字,字痕因為急促地奔馳而潦草。
所幸兩人對咒語的拿捏恰到好處,也幸好綴歌對兩人的筆跡早已熟稔。
雖然慌亂之中,仍能辨識出兩人留下的訊息。
在指尖的觸感傳遞腦門的同時,綴歌孤立在倒臥的兩人之間,
心跳如狂潮襲打,擰起了雙眉,瞇上了眼。
喃喃自語,重述了閨蜜倒下前,不惜傷害自己也要留下的警語。
「小心。」「日記。」
——
一直到決鬥社展開的夜裡,綴歌只有再展開日記幾次。
開始小心翼翼地,在言語交換中,觀察著瑞斗的詞句。
發現他總喜歡引導自己多談隱忍的心事。
也總喜歡藉此撥弄著,試圖引導自己跨過心底某條隱形的疆界。
卻總是巧妙地閃過了自己關於惡夢與密室的提問。
例如,當自己提及密室被開啟,攻擊的事件甚至牽連了潘西和月桂時,
瑞斗並沒有多提密室的內容,只是不住關心著自己,
是否因惡夢侵擾與閨蜜遭難而傷神,也在溫柔安慰之際,不忘留下暗示—
如果,你願意,綴歌。
我很樂意在她們康復之前,陪伴著你,聽你訴說。
只要你願意,我會一直在這裡。
有意無意的,似乎想讓自己更加敞開心房,也讓自己更加依賴日記。
過於精細安排的言詞,在潘西和月桂的提示下,反而牽動疑心。
一直只覺得,噩夢開始纏身,是與潘西漸行漸遠的那天,
暗暗開始留心,那天,也是與瑞斗筆談的起點。
想起了潘西月桂出事的那天早上,自己的異狀,也記得攤開的日記就棄置在腳邊。
心底隱隱湧起某個不敢多想的猜測。
「馬份小姐,要準備出發了嗎?」
還在交誼廳的角落想著出神,因為克拉突然打斷而懊惱。
才想起來,自從潘西月桂被攻擊後,克拉和高爾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開始以自己的保鑣自居,出入交誼廳,總是環繞在自己身畔。
雖是煩人,但也不便婉拒兩人的好意。
畢竟,這也算是協助父親,維繫馬份家族與克拉高爾家關係的責任。
點了點頭,與兩人一同走出交誼廳,前往禮堂,準備參加決鬥社的聚會。
發現克拉臉上,還有些膿包的痕跡。
想起了幾天前的魔藥學課上,哈利躲到桌角,
偷偷對克拉放了飛力煙火,害克拉的大釜爆炸,引發了一場混亂。
記得有人說,那是賽佛勒斯有史以來,第一次提早下課。
也記得當賽佛勒斯把學生們趕出地窖,帶克拉前往病房時,
哈利躲在地窖裡摸了許久,才慢慢走出地窖。
察覺他的神色鬼祟,長袍的胸口鼓脹,顯然偷取了些什麼。
當時的自己,悄悄跟隨在三人組身後時,隱約聽到他們在討論關於密室的過往。
驚訝地發現,三人竟然時不時提及多比,
看來多比暑假消失,顯然是去找哈利波特策劃了些什麼。
但更讓綴歌驚訝與不悅的,是榮恩荒腔走板的推理—
「我敢說上一個打開密室的,一定是魯休斯・馬份。」
「他以前在這裡唸書的時候打開了密室。」
「現在又把打開那個房間的方法,告訴了他的寶貝女兒。」
「虧我還以為去年冒險後她會變好,結果今年對妙麗的惡意又露出馬腳!」
「那種歧視的心態很糟糕,但就算這樣-」
「我不覺得她會加害帕金森和綠茵。她們是她的閨蜜耶。」
「呃...也許她不小心失手?又或者她們起了什麼衝突?」
「你也知道,那種嬌貴的女孩子生氣起來,勾心鬥角總會-」
「噢拜託,榮恩。你這樣不也是在歧視嗎?」
「哈利,你不要只顧著低頭。」
「不要罵我呀!我什麼都沒說耶。」
「好啦,我贊成妙麗,我也不覺得是她。」
「只是,還是會想去問問看,也許她會知道什麼...」
因為哈利的回答而心暖,卻也困惑著他會怎麼詢問自己。
就這麼在暗暗好奇中,走入了禮堂。
——
「靠過來!靠過來!別害羞呀!這就對了。」
「現在,我想諸位都是慕名而來,我就不再贅述我的豐功偉業。」
「簡單說呢,在這個危險的時刻,在鄧不利多教授的請求下,」
「我答應了重新召開決鬥社的重責大任。」
禮堂的餐廳裡,四個學院的長桌與座椅都已被挪移到牆邊堆疊著。
空曠的大廳中,只留下正中央一座長方石檯。
四院的學生分成了四群,佔據了石檯的四邊角落。
吉德羅・洛哈換上了一襲香檳金的長袍,正顧盼自豪地站在石檯上,
一面說明,一面朝湧入的人潮點頭示意,不忘展示他自豪的笑容。
「別緊張。我知道,你們很多人會想,這應該是孚利維教授負責的。」
「畢竟,我的恩師可曾經是決鬥冠軍呀!」
洛哈說著,朝雷文克勞的學生們眨了眨眼。
綴歌順著洛哈的目光,看向長袍別上藍銀紋針的學生們。
眼神不自覺地,在一名有著光滑黑長髮,面容雅緻氣質文靜的女孩身上逗留。
女孩有些困惑地側著頭,看著洛哈,而後輕輕顰了顰眉。
長髮上,玲攏的髮飾似是某種東方的長髮髻,懸掛著絲鈴,輕輕搖晃。
洛哈朝女孩眨了眨眼,故我地說著。
女孩則勉強擠出了溫柔包容的笑容。
只有當她側頭看向左手邊,與另一群學生裡,
某個面容被陰影遮掩的挺拔男孩交換目光時,女孩才隱隱露出了幾分無奈的神情。
那是赫夫帕夫的學生們。
「但我想,也因為他是我的恩師,他比任何人都懂得,要與我決鬥得可能承擔的風險。」
「哪怕我將只會負責展演示範,但過強的法力,還是有可能不小心下手過重。」
「所幸,有位大無畏的勇士,」
「在明知道諸般風險的情況下,還是站了出來,擔任助理。」
「讓我們隆重的歡迎,賽佛勒斯・石內卜,我的助教!」
洛哈以一種馬戲團的旁白介紹著奇獸登場的浮誇口吻,
向在場的學生高舉起雙手,似乎在預期著現場的氣氛將隨之沸騰。
但賽佛勒斯漆黑的身影,在緩緩步上石檯時,散發出凝重的氣息,
讓全場的學生連喘息咳嗽的聲響,也不敢傳出。
「那麼,呃,好吧,看來各位還是太緊張了。是吧?」
洛哈高舉著手,僵在原地,因為全場的死寂尷尬不已。
乾咳了幾聲,連忙肅正了面容。
「咳咳,那麼,事不宜遲,我們這就開始!」
「別擔心,這只是示範,你們的魔藥學教授會完好無缺!」
「現在,看仔細了,我們先朝彼此行禮。」
洛哈浮誇地做了個宮廷禮,綴歌卻不快地挑起了眉。
顯然這個草包並不清楚,在錯誤的場合行了錯誤的致禮,只會顯得粗鄙。
賽佛勒斯明快果斷地將魔杖舉上面前,繼而放下,隨即轉過身去。
洛哈嘴裡卻只是叨念著,提醒學生決鬥時應有的儀態。
「現在,當我數到三,我們將會開始施展第一個符咒。」
「當然,我們兩個都無意殺死對方!」
「請注意看我的手腕,如何在數到三時,以猝不及防的速度甩彈魔杖。」
「就是現在!一,二,三!」
「去去・武器走。」「啊!!!」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
前一秒,洛哈還在左顧右盼地提醒著台下的學生們,
下一秒,他才剛轉過身,賽佛勒斯慵懶的語調唸出咒語,洛哈已經飛跌下石檯。
難得的是,這一次,連葛來分多的學生,也熱情地為賽佛勒斯鼓掌。
「啊哈!」
洛哈灰頭土臉地跳起身,不知哪裡來的自信,
帶著勝利者一般的寬大,朝賽佛勒斯攤開了手。
「繳械咒!非常適合用來教學的咒語,真不愧是助教。」
「當然,我早就看穿了你的目的,只是顧及同事顏面,我不得不犧牲自己。」
綴歌看著檯上賽佛勒斯僵冷的面容,似乎帶著惋惜的神情。
心底總覺得,也許,賽佛勒斯是在感嘆錯過不小心下手過重的時機。
「那麼事不宜遲,我們就快分組吧!」
「記得,你們要練習的,只是如何繳械!」
洛哈似乎也感受到賽佛勒斯的眼神,咽了口口水後,便急忙走到學生群裡。
——
綴歌轉身看了看四周,似乎沒有學生敢鼓起勇氣,與馬份家的千金配對練習。
史萊哲林的學生散了開來,讓綴歌孤零零一人站在石檯邊。
綴歌也不以為意,卻不自覺被一陣騷動吸引注意。
是剛才自己注意的英挺男孩附近,赫夫帕夫的學生間似乎發生了什麼事情。
「西追,你真的要答應他嗎?」
隱約聽見幾個圍著黃黑圍巾的學生裡,某個人如此提問。
綴歌在人叢中覓得漢娜的目光,她似乎也為赫夫帕夫的騷動感到吃驚。
在意識到綴歌的視線後,純真的大眼朝自己眨了一眨,
看來,是想要朝自己走來,與自己同組練習。
綴歌心頭一暖,臉頰才剛泛起微笑,背後響起了賽佛勒斯的低語。
「看來,你很躍躍欲試,波特。」
「綴歌,過來吧,讓我們看看你會怎麼對付大名鼎鼎的波特。」
綴歌聞言,嘆了口氣,朝漢娜鼓起了雙頰,做了個無奈的表情。
漢娜開朗地笑了,在原地輕輕捏了捏臉頰,彷彿是在稱讚神情可愛。
開朗的向日葵與冷傲的孤挺花交換了笑容。
綴歌一轉過身,見到哈利有些緊張地看著自己。
才想起來,從他在病房關心自己與月桂潘西的狀況後,就沒有再說上話。
胸口突然一陣顫麻,心跳亂了幾拍。
回想起一年級時,幾次與哈利冒險總會經歷的心亂。
「魔杖準備好!數到三,就施展你的咒語解除對方的武裝。」
「一......」
「你還好嗎?帕金森和綠茵...」
在洛哈的數數中,哈利有些試探地詢問。
「二......」
「會沒事的,謝謝。認真練習。」
哈利翠綠雙眸中隱含了憂慮,綴歌卻只是眨了眨眼,客套回應。
看著哈利在自己疏冷的答覆裡有些瑟縮,心情更是紊亂紛雜。
不願在眾人面前承受哈利的關懷,卻也為自己回應的語調暗生悔意。
還想再說些什麼,櫻唇初啟,洛哈已經戲劇性地舉起手高喊。
「三!」
「去去・武器走!」
「唔…」
隨著洛哈手勢擺落,綴歌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看著眼前哈利朝自己舉起魔杖。
眼睜睜地看著微弱的猩紅光束襲向自己,
在輕聲嚶嚀中,身子承受了咒語威力的撞擊。
所幸,也許是哈利還不精熟咒語,又或許他在最後一刻發現,自己並沒有出手攻擊。
咒語的威力不強,魔杖在掌中劇烈地顫動,卻不曾脫手。
不久前的心軟,霎時已經化成飛灰。
「波。特。」
杏目圓瞪,冷冷地看著眼前不住騷著頭,滿臉慌張的少年。
「我...是你說...啊!!!」
不等哈利辯解,魔杖一擺,輕輕念了咒文。
哈利的頭被結成冰晶的水霧重重地砸了一下,只能抱著頭呻吟。
「是我說什麼,波特。」
綴歌瞇起了眼,一面步步進逼,一面提問,同時面露笑容。
那一瞬間,哈利突然明白了。
為什麼在魁地奇賽場上,天不怕地不怕的衛斯理雙胞胎,會果斷地認錯。
「你...你說...認真練...啊!!!」
「對不起。」
在又被狠狠敲了兩下後,原本還想心虛解釋的哈利,認命地低下了頭。
綴歌又瞇上了眼,雙手環抱在胸前,板著臉看著哈利,嘴角強忍笑意。
看著哈利試探地抬起頭,四目交會的霎那,彼此都有些不知所以地相視淺笑。
說來神奇,在交錯的目光裡,綴歌連日來心底的忐忑與徬徨,似乎稍稍撫平了些。
直到洛哈破天價響的驚呼傳來,才打斷了片刻須臾的寧靜。
——
「我說過只能解除武裝!天哪...喔天哪...!」
兩人看了看四周,發現禮堂裡已經亂成一團。
對巫師決鬥感到新奇與好玩的學生們,顯然把自保的課程當成求勝的場合。
不少人在繳械咒失靈的情況下,所幸各自用上自己熟悉的咒語相互攻擊。
甚至,當魔法也不見功效之後,有些人(例如克拉)更是出手肉搏。
顯然沒有多少人有餘裕,注意到哈利與綴歌的互動。
洛哈只能無助地奔走嘶喊,學生們自然是理也不理。
一直到石內卜冷冷地將魔杖朝空中一點,
一陣輕響過後,騷動的學生們才靜了下來。
「我...我想,我們還是先請各位冷靜,徵求一組人馬為大家示範。」
「讓我看看讓我看看......」
「我看,不如就馬份和波特吧,洛哈教授?」
洛哈似乎被自己引發的混亂嚇得手足無措,只是緊張兮兮地乾嚷,
直到石內卜出聲提醒,滿臉冷汗的面孔才又露出笑容。
「這主意太棒了!我的兩名愛徒!」
「哎呀太可惜柯林不在了,不然這可又是個拍照的好時機呢。」
洛哈提到「愛徒」兩個字時,綴歌清楚地見到,賽佛勒斯的臉上閃過純粹的惡意。
綴歌與哈利又互看了一眼,史萊哲林與葛來分多的學生也重新聚攏到兩人身旁。
「加油,千萬別輸了,哈利!」
榮恩的鼓舞在綴歌聽來刺耳,不快地挑了挑眉,看著賽佛勒斯朝自己走來。
「記得小時候教過你,那個史萊哲林的咒語嗎?可以試試看。」
賽佛勒斯說話的口吻極輕,綴歌卻因此皺起了眉。
「別緊張。不會有事的。就當是教教有勇無謀的葛來分多。」
「巫師決鬥,應有的禮儀姿態。」
聽著賽佛勒斯疏懶的語調帶著譏嘲,綴歌才稍稍放下心來。
踏著輕盈的步伐走上石檯,發現洛哈正比手畫腳地,
朝哈利示範一個極其複雜的魔杖手勢,連魔杖都哐啷一聲滑落在地。
在兩人走上石檯後,學生們進一步聚攏。
綴歌這才見到,赫夫帕夫那位高挺男孩的模樣。
氣宇軒昂的臉蛋英氣逼人,雙眼閃爍著自信的光芒。
眉宇之間的氣息,卻透露了陽光的外表下,似乎藏了深刻細膩的精明洗煉。
男孩正帶著深感興趣的神情,看著準備決鬥的自己與哈利。
同時也發現,不知何時,雷文克勞的黑髮女孩,已經靜靜地站在他身旁。
「開始吧!馬份,波特,請記得—」
洛哈還在嘮叨著什麼,綴歌卻已經充耳不聞。
因為哈利已經踏向前來。
「這次真的要認真了?」
他壓低了嗓門輕問,她也低語反詰。
「你怕了嗎?」
「沒那麼容易。」
在哈利的回答裡,兩人又互看了彼此一眼。
面容嚴肅,眼底卻各自藏了淺笑,以及一較高下的期盼。
綴歌舉起執著魔杖的右手,瀟灑地挽了個花,將魔杖優雅地舉起。
玲瓏的手腕與眉心齊平,魔杖像把短劍般直指餐廳穹頂的魔法夜空。
精靈般的雙眸,帶著銳利的目光,直直地望著哈利。
轉過身去,修長的雙腿併攏,鞋跟輕擊後發出一聲脆響。
在心底默數三聲,轉過身的同時,魔杖朝身側一甩,左手貼上腰際。
長袍隨著身姿搖曳,姿態英挺,恍若持劍迎敵的女王,高雅孤冷的氣態懾人。
如此,才是豪族之後的決鬥禮儀—
綴歌吸了口氣,在心底暗暗想著。
她優雅俐落的行禮,配上雅緻的身姿,讓全場的學生們先是陷入一片靜默。
過了好一會兒,才爆出如雷的掌聲,連榮恩都張著嘴,有些茫然地跟著鼓掌。
哈利也看得出神,過了片刻,才匆匆舉起魔杖,朝綴歌點了點頭。
與綴歌相比,動作簡單了許多,但直視綴歌的眼神誠摯,讓她忍不住避開了目光。
「三,二,一,開始。」
洛哈高聲一喊,綴歌的手腕撥弄琴弦似地一顫,魔杖在空中勾勒出一道弧線。
「蛇蛇攻。」
清亮不失甜美的咒聲出口,魔杖尖端閃出了火花,
杖尖劃過的虛無弧線,頓時生成黑煙凝鍊,緩緩聚成了蛇形。
——
隨著長長的黑蛇落上石檯,學生們閃起了此起彼落的驚呼。
史萊哲林的學生爆出振奮的鼓舞,哈利卻神色嚴肅地看著長蛇。
在得意自己的咒語成功嚇到哈利的同時,
綴歌全神灌注地握著魔杖,不敢有絲毫分神。
生怕稍一分心,魔杖一旦失去控制,黑蛇會真的做出什麼攻擊的舉止。
「別動,波特。」
「我來解決牠。」
賽佛勒斯懶洋洋的語調傳來,吐露了愉悅。
看來,見到哈利被綴歌的咒語嚇傻,已經令他十分滿意,
不願意多見到連日裡,未曾安睡的綴歌在眾人面前,費神地控制著咒蛇。
但賽佛勒斯的魔杖還沒能揮舞,洛哈已經跳到石檯上,在哈利背後勇武地說著。
「讓我來!」
一陣巨響震得哈利與綴歌同時摀住了雙耳,
不約而同地看著黑蛇被炸得騰空飛起,體型不住膨脹。
黑蛇墜落在綴歌身前時,已經整整長了數倍。
惱怒地挺起了上身,直直地朝近在眼前的綴歌撲來。
綴歌才剛舉起魔杖,手臂一陣辣疼,雙眼被掃過的勁風刮出淚水,
巨蛇迅捷地甩動了長尾,打落了魔杖。
同時,雙腿一陣噁心的粘膩與勒緊的疼痛,蛇尾已經纏上雙足。
倉促遇襲,又失去了自保的武器,綴歌心底慌亂不已,
卻強自忍受著掙扎的直覺,同時承受著緊緊纏上自己的不適與恐懼。
依稀感覺,越是掙扎,只會讓暴怒的黑蟒越加殘虐。
婆娑淚眼裡,瞥見賽佛勒斯粗暴地將洛哈推向一旁,
握著魔杖的右手,卻被洛哈跌倒時的袍袖纏繞,無法攻擊。
模糊中,見到學生們四處逃竄,漢娜緊張地捂著嘴。
漢娜身旁,那個英挺的男孩一面護住了黑髮少女,一面舉起魔杖。
男孩還沒能施法,綴歌眼前卻先浮現了一道瘦弱的身影,堅定地朝自己走來。
「嘶...嘶嘶...」
身影深沈的喉音急怒,似乎對黑蟒說了些什麼。
還沒能回神,黑蟒已經鬆開了束縛,迅速地退了開來。
雙膝一陣乏力,因為緊張而過度換氣的神識暈軟,
還沒倒地,已經感受到什麼人,生硬卻不失溫柔地接住了自己。
「你沒事吧!」
人影的關切焦急,綴歌卻只能深閉上眼,緩了緩呼吸,定了定神。
才漸漸看清楚,身旁攙扶著自己的體貼,有著一雙翠綠得令人屏息的雙眸。
「波...特...?」
朦朧地叫喚出那個守護了自己的名字,
看著哈利擔心的臉龐越來越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腦海突然一陣窒息的暈熱,急急推開了他,退離了幾步。
才剛想起自己還沒道謝,腦海卻不自覺閃過疑慮—
哈利波特,那個擊敗黑魔王的男孩,是個爬說嘴?
——
決鬥社的混亂,在賽佛勒斯狠狠擊暈了洛哈,擺脫糾纏,
同時施法讓黑蛇消散後,落下了終幕。
哈利還沒能與綴歌多說上幾句話,已經被慌亂的榮恩帶離了禮堂。
一路上,榮恩不斷嚷著「快走!快走!」,
哈利卻只記得綴歌驚魂未定,欲言又止的模樣。
還有迫於緊急,欺身扶抱時,綴歌身上與髮梢,那縈繞心魂的冷香淡雅。
綴歌則是在漢娜的陪同下,走回史萊哲林的交誼廳。
一路上,關於哈利波特是史萊哲林傳人的耳語不斷,綴歌卻置若罔聞。
無法忘懷賽佛勒斯看著哈利時,那意味深長的神情,
也難以忘卻哈利接住自己時,握住雙手的掌心溫軟。
就這麼略微失魂落魄地回到地窖密門前,
綴歌才回過神來,稍稍擔心地看著漢娜。
「謝謝你...可是,你怎麼辦?」
「現在也許不應該自己一個人回去。」
「尤其...潘西和月桂之後......」
姣好的面容因為顰眉而蒼白,漢娜溫柔地笑了笑,信心十足地說著。
「我不是自己一個人喔,別擔心。」
「西追和那個雷文克勞的女生也陪著來了,他們在後面等我。」
「西追應該會先送那個女生回雷文克勞,然後我再和西追回赫夫帕夫的交誼廳。」
「那個人就是西追・迪哥里?」
「對呀,他說綴歌很厲害呢。」
「這麼小就會這麼複雜的變形咒語。」
看著漢娜開朗的模樣,綴歌有些疲憊地笑了笑。
「幫我謝謝他,可以嗎?」
「好好休息,她們不會想看到你難過的。」
漢娜微微一笑,輕輕握了握綴歌的手,轉身走向在轉角等待她的兩道人影。
——
回到交誼廳,禮貌地應對著關心馬份家千金遇襲的人群。
好不容易終於在梳洗過後,一天的疲憊化為鬆緩的沈靜。
在寢室裡,換上了絲綢織就的白紗睡袍,在床上靜靜地坐了片刻。
終於又下定決心,赤裸著足踝來到寫字檯前。
打開了木盒,取出了日記。
深吸了口氣,這一次,必需要問問瑞斗,一些他始終閃避的問題。
密室是什麼時候開啟的?
史萊哲林的傳人是誰?
還有那個問不出口的疑問—
為什麼,哈利波特,會爬說語?
從墨瓶裡,抽起蘸著碧綠墨水的白孔雀羽毛筆,看著第一滴墨濺落扉頁。
過了片刻,羊皮紙上浮現了久違的墨跡。
晚安,綴歌,好久不見。
綴歌咬了咬唇,雋雅的字跡飛騰。
晚安。
湯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