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金】 孤寂 【9/10更新至 番外二:大結局 #2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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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 @yint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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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VII. 離別



要怕,閉上眼睛就看不到了,
念我,就在回憶找我的蹤影,
亡吶,眨個眼吸口氣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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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姆摟着金妮的腰,立刻消影離開,然而,一道紅光同時飛來,與他們一同消失。

湯姆和金妮再度出現在禁忌森林的邊緣,他們撞向大樹,樹上的葉子灑落他們身上。他們本來可以跑得更遠的,起碼可以離開這片森林,但是……金妮受傷了。

剛才那道紅光不偏不倚正中她的背,不知那到底是甚麼咒語,金妮被擊中的那刻,湯姆的身體也同時一震,消影術頓時失效。他們距離葛林戴華德與他的手下很近,近得只要金妮和湯姆探出身子,對方就能看到他們的藏身位置。

金妮衣服的背面被血染紅了,她覺得整個身體仿如有無數尖刺戳着她,她乏力地坐在地上。可是,沒被擊中的湯姆看似更嚴重。

「湯姆?」金妮喘着氣,伸出手放在湯姆抖個不停的肩膀上。湯姆半個身子都靠在樹幹,身上並無任何傷口,可他的臉容扭曲,全身惴慄不已,臉色蒼白無比,正在承受無形的痛苦。

「湯姆?」金妮咬着唇挪動身體,直到彼此的身體相觸,她的手輕輕碰了湯姆的臉,冷汗從他的臉頰流淌,他的眉頭擠出多條紋路。「湯姆。」金妮再度呼喚他,「你覺得怎樣?」她完全不明白他此刻的狀況,難道又有另一道咒語擊中了他嗎?

金妮吞下幾乎要湧出的血液,用袖子抺去湯姆臉上的汗。她不安地扭動身子,背後的尖刺彷彿愈跑愈深,穿過了她的皮膚、在她的血管遊走、鑽進了她每根骨頭……甚至有種錯覺,它們走到更深的地方——那裡藏着她的靈魂,而它們正在吞噬。

「痛……某個地方很痛……不是肉身而是更深入的地方……」湯姆勉強半睜開眼睛,目光散渙地看着前方的某處,吃力地回答金妮的提問。「剛才有其他咒語擊中你嗎?」「沒有。」

金妮用力地咬着唇,慘白的唇開始滴出血來,她也覺得身體很痛,特別是被擊中的背部,只是她的疼痛看起來遠不及湯姆,他甚至沒有力氣移動。

金妮的視線落在湯姆急促起伏的胸口,看起來仿似心臟馬上要破胸而出。如果是這樣的話……他會這樣是因為她,由於靈魂彼此連繫的關係,所以她被擊中後的痛楚,他也會有同樣的感覺。

那道咒語一定是針對靈魂的,否則湯姆不可能會受到影響,她知道若果自己的肉體受傷,湯姆不會有事,而若是靈魂受傷……

金妮輕輕地嘖了一聲,湯姆之所以會比她更痛,是因為他本身的靈魂已有部份殘缺,而他剛剛才獲得肉身,靈魂還沒有穩定下來,得到的傷害必然會比她大。

「我該如何是好……」金妮揮動魔杖,數個咒語落在湯姆身上,他仍在抖動,不過卻是減慢了,但金妮知道這只是暫時壓抑痛楚,除非她想到除掉咒語的方法,否則他們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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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葛林戴華德拒絕了他們的攙扶,輕鬆地站起來。剛才他的確一時反應不來,才會被那個紅髮女孩佔了上風,撞到樹上。不過,他們走不了多遠,他可以感覺到他們的魔力波動,那個女孩中了他自創的魔咒,除非由他親自解開,否則她的靈魂會被完全吸乾,最後只餘下一副空殼。

「你們先離開,餘下的事情我會解決。」葛林戴華德對着手下們說。

葛林戴華德望着魔力波動的來源,他們就躲在他視線範圍內,現在是時候去進行交易了。

葛林戴華德臉上泛起勝利的微笑,邁起腳步往那個方向走。

「蓋勒……」一把熟悉的聲音讓他頓住,身體瞬間僵硬起來,臉上流露驚駭的表情。他的手輕微顫動,耳朵聽着那人的腳步聲愈來愈近,他慢慢轉過身,看到對方停在數步之距的位置。

再遇的感覺居然如此奇妙。眼前的人有着一頭白髮,以及被藍色蝴蝶結綁着的白鬍子,他的樣子已經不如當初年輕,只是那雙湛藍的眼眸依舊明亮,依舊好看得讓他盯着不放。

「阿不思.鄧不利多。」葛林戴華德顫着雙唇,輕喚這個縈繞他心頭多年的名字。他忽然忘記了自己的目的、他記不起自己有多憎恨他、來這裡又是為了甚麼。這一刻,他只想像以往那樣,親吻他的頭頂,把他拉入自己懷裡。

鄧不利多的藍眸劃過沉重的陰影,以往常掛着笑意的嘴唇,此刻卻沒法笑得出來。他在心底輕輕嘆了口氣,壓抑忽地傾湧而出的回憶,緊緊封閉好自己的心,方才開口說話。

「有人看到我的學生被帶走,我來把她帶回去。」鄧不利多凝着葛林戴華德的鼻子,「想不到會看到你。」

葛林戴華德嗤笑了一下,身體不再僵硬的他上前一步,一陣微風吹來,葛林戴華德嗅到鄧不利多身上的香氣,那是糖果的甜味。

「你之前不喜歡吃甜食的。」「年紀愈大,有時也要轉換口味呢。」鄧不利多輕描淡寫道。他仍然沒有直視葛林戴華德,他說:「蓋勒,回去吧,你不應該來這裡,不然——」

「不然你會親手把我趕回去嗎?」葛林戴華德打斷了他的話,聲線亦不自覺提高,「阿不思,這麼多年來,你可曾有一刻想過我?你可曾有一刻想來看我?」「你知道我不能來——」「看着我!你看着我!為甚麼你不願看着我?是不是我已經不配被你看在眼內?」

鄧不利多的胳膊抽搐了一下,語氣帶着不易察覺的哀傷,低喃道:「不是這樣的——」葛林戴華德與鄧不利多之間的距離僅是數步,但葛林戴華德清楚知道,彼此的距離遠不止這樣。他們錯過了許多時光、錯失了創造更多共同回憶的機會、他們各自的身份,更是在彼此間建立了無數隱形的巨牆,注定了無法擊破。

鄧不利多的目光從葛林戴華德的鼻子移到他的眼睛,他在對方的眼底看到控訴、看到不解、看到……某些不應再出現的情感。

他開口道:「你知道的,我們不可能回到從前了。」不論他們曾經一起度過了怎樣難忘的時光、不論他們在星空下做過甚麼、更不論他們許下了怎樣的承諾。也無法改變一些已發生的事情,而彼此的想法也不再如以往般相似,一切都太遲、太遲了。

葛林戴華德問:「你還在怪我嗎,她的死。」這個問題困擾他好多年了。他無時無刻、每分每秒都在想,如果那次爭吵沒有誤傷亞蕊安娜、如果她沒有死……他們還能一起嗎?他們可以像以往那樣輕易和好,然後繼續一起完成共同的理想嗎?

「回去吧,蓋勒,我可以當作沒有看過你,或是……親自送你回去也可以。」他的語氣是如此堅定,全然沒有流露額外的情感,樣子也淡然得很,彷彿不受任何人的影響。

葛林戴華德發出清脆的笑聲,讓鄧不利多恍神了一下,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回到年輕的時候,那時一切都沒有這麼複雜。

葛林戴華德諷刺地說:「果然,你已經不再在乎我了。你知道那個地方讓我有多麼……孤單嗎?你卻仍要我回去。」「你答應過的,為自己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那麼我要反悔不行嗎?就如你當初反悔不再跟我一起尋找聖物,從那天起,我只能自己一個走一條無盡的路,尋找那些本應有人陪我一起找的東西!」

霎時,一道黃光從葛林戴華德的魔杖噴出,半空中化成兩支無實體的箭頭,往鄧不利多襲來。葛林戴華德大吼:「既然你已經不念舊情,我們再決戰一次,不過這一次我不會好像上次那樣留手,我會全力面對你,正如那時你全力擊退我,為了把我送進那監獄一樣。」他接二連三拋出了數道咒語。

只是,他並不曉得,當時對方根本沒有用盡全力。

鄧不利多同樣施出咒語抵擋了葛林戴華德的魔咒,他一直防守,並未如葛林戴華德預期那樣攻擊。葛林戴華德憤怒地說:「反擊啊阿不思,反擊啊!你不是很討厭我嗎?反擊啊懦夫。」

「我沒有——」鄧不利多避開了猛地沖來的烈火,他身邊立刻湧出無數水柱包圍火焰。「我只是在怪我自己,沒有好好保護她。」鄧不利多冷不防地說出這句話,「從來也沒有……怪過你。」他發出一個巨型的屏障擋着魔咒。

「你說謊。」葛林戴華德垂下魔杖,緊盯着對方的雙眸。「不。我沒有。」「你是!」葛林戴華德的嗓門提高,鄧不利多發現他的聲音竟然夾雜一絲沙啞,讓他回想起多年前,蓋勒被他捉弄後嚇了一跳,那時他的眼睛泛起淚光,聲音委屈之餘又帶着沙啞,讓他的心都軟了下來,急急地輕拍他的頭安慰他,並保證以後不會再作弄他了。

第二天蓋勒躲在河邊的大樹突然跳出來嚇他,那時他在想正事,嚇得跳進河裡全身溼透。他只能沒好氣地看着笑得眼淚也擠了出來的蓋勒,不過他還是遵守了承諾,沒有為了報復而作弄他。而且他喜歡蓋勒作弄他後,那個開懷大笑的樣子,而不是自己作弄蓋勒後,他委屈可憐的臉。所以,也就放任他了。

鄧不利多回過神,思緒重新返回多年後的現實,對方仍是用這種熟悉的表情看着自己。鄧不利多輕輕搖頭,就讓今天結束一切吧,他情願他的蓋勒認清事實,總好過一直帶着怨恨。

他的蓋勒……他又不自覺加上了這個字眼……

鄧不利多重新提起剛才的話:「一直以來,我怪的只有自己。錯不在任何人,只有我一個。要不是我的錯,她不會死,是我。」不是你啊蓋勒,我怎會捨得怪你呢。

葛林戴華德的眉頭擰成一團,他低吼:「我不相信你……若不是我的錯,當年你為何會漸漸疏遠我?」鄧不利多輕聲說:「那時——我們的目標已經不再相同,你也知道的,我要照顧阿波佛,不管他多麼厭惡我,我始終要負起哥哥的責任。以前我一直沒能照顧好他……」

「所以你就為此放棄了我。遠離了那些你說過的諾言,遠離……那個你曾經說過對你很重要的人。」

「對不起。我……別無選擇。」那時他不想阿波佛成為第二個亞蕊安娜,他必需安定下來,不可能再過以往的生活,這樣才能照顧好他的弟弟,並且……為自己害死亞蕊安娜而贖罪。他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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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林戴華德垂下頭,盯着下方的草地,他似是喃喃自語,聲音卻清晰地傳到鄧不利多耳中:「別無選擇。於是,一九四五年那天,你也別無選擇的來到我面前,與我決鬥,並取走我的魔杖,再讓我進入這座監獄裡。」

鄧不利多覺得自己的眼皮好沉重,他張開了嘴,卻頭一次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那次是你自願的嗎?」「是。」「為甚麼要這樣對我,一點情誼也不願顧及?你知道那時我是多麼傷心嗎,我根本無法狠下心對你下咒。」

鄧不利多的喉頭緩緩滾動,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再把它釋放出來,然後終於開口說出了藏於心底多年的話。

「那時的你殺了太多人了,蓋勒。你的勢力愈發龐大,讓幾個國家的魔法部愈來愈恐懼,他們決定聯手對付你,並要把你關進阿茲卡班。這一次,我知道你跑不掉,而我不想看着你被關進阿茲卡班,每天也要接受催狂魔之吻。」

葛林戴華德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聽着那些他從不知道的事。

鄧不利多繼續說:「親自來找你是我一個人的決定,當時無人知曉。我有想過……殺死你,你就不會被他們處置。可是我不捨得。你說你沒有全力與我對戰,我又何嘗不是呢?」他嘆了口氣,目光由此至終也沒有離開葛林戴華德的眸。

「原諒我,蓋勒。你關在自己的監獄裡,是最好的結局。而你那時答應過我,不會再踏出監獄一步,你不應該來的。」「我想見你,阿不思,」葛林戴華德的嗓子又開始沙啞起來,「我想你想得快要發瘋了,不是,是已經發瘋了。我想見你。」

「那麼,你已經見過我。該是回去的時候了。」葛林戴華德搖頭,眼神帶着一點瘋狂。「不只這樣,阿不思。我想你跟我一起走,我們……重新開始吧。忘記以前發生過甚麼事,忘記以前你對我、我對你做過的事,我們重新走屬於我們的路好不好?」

鄧不利多的心揪了一下,忘記一切、重新再來,聽起來多麼美好啊。可是,他清楚知道他們並不合適,他們之間的差異已經大得用上一生時間也無法彌補。而且他有更重大的責任要肩負——整個霍格華茲,以及他的鳯凰會,他不可以就這樣一走了之。

很早以前,他就明白了一個道理。相愛卻不代表能走在一起、一起度過他們的人生,只因……他們並不合適。或許很久以前那個年輕的他,還未看清這個世界,甚麼新鮮的事情都想去接觸,因此才希望找到死神的聖物,還為此浪費了不少時間。那時的他們,也許還是適合在一起。

只是,亞蕊安娜的死讓他明白,就算他找到了所有聖物,成為了死亡的主宰,那又如何?身邊的人都不在了,而他手上找到的東西根本不能拯救他們。他蹉跎了太多時間,忽略了他的家人,忽略了自己的自私。

「蓋勒,我不可以跟你走,我們要走的路已經不再相同。」

葛林戴華德踏前一步,輕聲問他:「如果,我替你殺掉佛地魔的分靈體呢?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嗎?」

「你、你在說甚麼?」鄧不利多下意識緊握口袋裡的魔杖。

不遠處的金妮心頭一緊,她虛弱地握着魔杖,指着他們話音傳來的方向。半晌,擋着他們的數棵大樹突然被炸飛,前方原本密密麻麻的樹林徹底被燒掉,他們的位置完全暴露。

葛林戴華德的下巴朝躺着的湯姆點了一下,說:「阿不思,你應該認得他吧。」鄧不利多的眼睛睜大,露出平常很少在他臉上出現的表情,「湯姆.瑞斗……」

「他本來只是個魂體,但不知道那個女孩用了甚麼方法,我再見他的時候,他已經得到肉身了。」葛林戴華德望着鄧不利多的側臉,呢喃道:「他死了,我們重新開始,可以嗎?」

金妮用盡渾身僅餘的力氣,大吼:「不可以!」「這不是你可以決定的事情。」葛林戴華德回吼。

「嗯……啊……」金妮身旁的湯姆愈來愈嚴重,他的臉色白得跟死人一樣,身體冰冷得與幽靈無異。

葛林戴華德的魔杖指着湯姆,鄧不利多的魔杖則指着葛林戴華德,他說:「蓋勒,不要這樣做,我有我的方法。」

金妮盯着那支對準湯姆的魔杖,她忽然想通了一件事。梅林給她看那些景象,並不是讓他們有所準備,從而逃過將死的命運,而是讓他們有時間告別。

葛林戴華德不會解開她身上的咒語,她不可以連累湯姆,她要切斷湯姆和她之間的連繫,讓他不再受她影響。

所以,她必需死。

金妮的手與湯姆的手指交纏,她轉過頭看了湯姆一眼,對方正在用茫然的眼神看她,她清清喉頭,淚水漸漸模糊視線,她用力眨了眼睛,哽咽道:「湯姆,再見了……聽到嗎……再見了……」

「蓋勒,放下魔杖,不要逼我對你——」鄧不利多的話還沒有說完,葛林戴華德的魔杖發出綠光,以極快的速度飛向湯姆,鄧不利多想射出魔咒阻擋,卻被撲過來的葛林戴華德阻止,二人滾到草地上。

同時間,金妮看到綠光出現的那一刻,她咬着牙翻身坐在湯姆的大腿上,雙手以保護的姿態環繞他的身體,湯姆睜大眼睛,低吼:「該死……下來……快下來……」然而這個該死的女孩卻一如以往的固執。

金妮搖搖頭,淚水止不住的落下,她睜大眼眸,想看清湯姆的樣子,想把他的一切記在心頭,想閉眼前的一刻仍然看到她的湯姆。

她終於明白,為何景象中的她,看着綠光也不願逃走,因為,她別無選擇。她真的好恨這個字。

她跟湯姆甚麼也沒做,昨天許下的承諾,曾經決定要去的地方,以及為湯姆慶祝生日,到了最後一切還是沒可能實現。

對不起,湯姆……金妮被後背的力量猛然一擊,全身狠狠地恍了一下,然後在湯姆眼前向後倒去。湯姆下意識抓着她的手臂,把她拉入懷中。

湯姆微顫的手撫上金妮的臉頰,她的臉色跟剛才一樣略顯蒼白,眸子半睜,數滴淚珠仍在滑落。她的身體還有熱度,她不可能就這樣便死去,不可能、不、可、能!

湯姆低下頭咬了一下她的唇,沒反應,他再咬一下,還是沒反應。「你倒是說句話啊……甚麼也好,說你討厭我也好……甚麼也好……」湯姆盯着默不作聲的金妮,忽然眼眶一熱,那些陌生的液體就這樣跑了出來,落在毫無反應的女孩臉上。

你這個該死的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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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葛林戴華德扯着鄧不利多的衣角,看着一臉冷意的鄧不利多,嘶啞道:「無論我做甚麼,都不可以重新再來,對嗎……」鄧不利多沒有答話,眼珠子盯着被湯姆.瑞斗抱在懷中的屍身,他的蓋勒,又殺了一個無辜的人。

葛林戴華德的嘴角微揚,他握着鄧不利多拿着魔杖的手,把魔杖對着自己,「阿不思,我不會回去,既然我們不可能重新開始,不如就結束在這一刻。」起碼我不是在黑暗死寂的監獄裡離開,而是在這個我曾經深愛的男人面前。

鄧不利多的心房微顫,他看着葛林戴華德平靜的臉,想抽回自己的手,卻被對方用兩隻手牢牢握住。

「你……」「阿不思,如果有下輩子,希望我們可以重來一次,挽回那些我們錯過的時光……」說罷,魔杖的綠光沒入他的胸口,葛林戴華德倒在地上,臉上掛着一個滿意的笑容。

鄧不利多雙腿一軟,跪在葛林戴華德身旁,他目無表情地凝視微笑的他,眼眸半點淚水也沒有。自從亞蕊安娜離開,他再也哭不出,現在亦然。

有時一個人痛到極致,再多的淚水也無法表達內心的痛,這是無法釋放的傷。

蓋勒,這就是你認為最好的結局嗎?

鄧不利多緩緩站了起來,從此刻起,他的心頭又多了一道枷鎖。這些枷鎖是他在提醒自己,他欠某些人實在太多、太多了,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用餘生的時間贖罪,直到——再與他們重逢的那天,懇求他們的原諒。

當他再度看向金妮的位置時,那裡只剩下她的屍體,除了鄧不利多自己,一個活人也沒有。

※ ※ ※



十二月二十五日正午,於霍格華茲留校的學生得知了一個讓他們震驚的消息。史萊哲林的一年級生金妮.衛斯理在禁忌森林邊緣被葛林戴華德殺死,鄧不利多阻止不及,而葛林戴華德死在鄧不利多的手下。

沒有人知道金妮被殺的原因,鄧不利多也沒法說出詳細的經過,只是沉重地在餐廳向大家宣布了這個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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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家人正在趕來,一小時後我們會在城堡外舉行葬禮。」語畢,他一臉凝重地返回他的位置。

認識金妮的人不多,放眼過去只有幾個人真正為她感到難過。其他人只是滿臉遺憾與錯愕。

榮恩不在餐廳裡,他是第一批得知這個消息的人。他當時並不相信鄧不利多的話,他看着嚴肅的鄧不利多,低聲問:「你是在說笑吧。」可是,校長堅定地搖搖頭,他領着渾身發抖的榮恩到醫院廂房,哈利和妙麗一直扶着他,以免他摔倒。

當榮恩踏進醫院廂房,看着他的妹妹安靜地躺在床上,他幾乎要破口大罵鄧不利多,看,你亂說甚麼,她還好好的呢!只是,當他站在她的床邊,看到她胸前並無任何起伏,雙手觸摸到她冰冷的身體時,他才真的確認,他唯一的妹妹已經死了。

「我……我想陪着她,直到……」要徹底分別的那刻。鄧不利多走後,榮恩紅着眼眶用力地捶向旁邊的牆壁,嘴裡不斷低吼:「不公平!她還那麼年輕!不公平!」

哈利和妙麗沒有去阻止他。哈利茫然地瞪着閉上雙眼的金妮,不久前她笑着問他借隱形斗蓬,他們一起平安度過密室事件,可是現在她卻……他無法相信一天前還活生生的人,下一秒就悄悄地走了。

而妙麗握住金妮冰涼的手,滿臉淚痕,她們的交情不深,但她很喜歡這個女生。她昨天才解除石化,榮恩還跟她說,是金妮的幫忙才讓他們得知密室的怪物到底是甚麼,她今天還打算誇獎一下她呢……

這一刻,他們終於明白,死亡來得快、走得快。它會突然跑到某個人身邊,在你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便把那個人帶走。

快得連告別的時間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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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不可能……」鄧不利多的話音剛落,艾比馬上大叫,她抓着旁邊V眉男的手臂,緊盯僵住的他。她顫着嗓子說:「文森……我是不是漏掉了甚麼細節?校長不是在說金妮死掉吧,對嗎?抑或他是在說其他人?告訴我。」

V眉男兩邊眉頭完全緊貼,他語氣非常僵硬,「他是說金妮.衛斯理……是我們認識的那位沒錯……」

艾比伏在V眉男的大腿上,淚水和鼻水通通湧出,她被口水嗆住,咳了好幾聲後,斷斷續續地說:「這不可能啊……她、她……她是金妮,不可能就這樣死去啊……我……」我還想在吃飯時告訴你,我好像有點喜歡文森,我想你給我評價,說說我倆到底合不合適……我把你當作好姐妹,我希望可以跟你分享更多的事啊,昨天你還好好的,怎麼……今天就不在呢……

原來,失去一個親密的朋友就是這樣的滋味。她從沒有甚麼稱得上朋友的人,從小到大身邊同齡的朋友全都着重利益,他們寧願接近她的哥哥艾力克,也不想刻意搭理這個不起眼的她。而她也不屑與他們交談。

直到遇到了金妮,在火車上看到她的第一眼,她就對金妮產生了好感,甚至讓她有種錯覺,她們可以成為好朋友。而事實,她們果真如此。

她以為,她們可以走得更遠的……不久前,她才對金妮說,她有預感她們可以做一輩子的好友。怎麼現在卻不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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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鄧不利多的話鑽進跩哥耳朵後,他一言不發的聽着,直到鄧不利多說完,他馬上離開大廳。

他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裡,只是那雙腿自發行動,他低着頭,走着走着,便在某一處停下。抬起頭,猛地發現這裡是萬應室外面。

他們第一次面對面交談就是在這裡。那時他們之間互相猜疑,那時他斷不會想到之後可以成為朋友,更不會想到這份友誼會如此短暫。

跩哥盯着看不見的大門發呆,片刻後傳來一陣哄笑聲,他回過神。

「她死了我可是一點也不傷心,她連魁地奇也不會打,卻裝出一副自己很厲害的樣子,最受不了這種人啊!」跩哥望着牆角,靜候那個人走過來。

迎臉而來的是鷹院的學生,一共有三個人,為首的那位跩哥當然認得他。柏德.斯坦迪爾,恃着自己比別人聰明而總是自誇的男生。跩哥當然知道他說的話不會是事實,她打魁地奇一定比這個柏德.斯坦迪爾好得多。

「這樣的人,死了真是——」斯坦迪爾僵住,他忽地跪在地上,按住自己的腹部。跩哥走上前,用凌厲的眼神瞪了斯坦迪爾身旁的同伴一眼,他們不自覺地抖了一下,立刻腳底抺油似的逃走了。

喘着氣的斯坦迪爾瞇起眼眸,語氣似乎並不害怕,「你是馬份吧,你知道得罪斯坦迪爾有甚麼後果嗎?」跩哥的魔杖揮了一下,斯坦迪爾的肩膀像是被無形的大手抓住,用力把他拉扯起來,要他與跩哥對視。

跩哥的眸子散發令人發抖的寒意,斯坦迪爾打了個冷顫,下巴被跩哥的魔杖抵住,他沉着聲音語帶威脅道:「不准,說她的壞話,只要你再說一個字——」「就會殺了我?你可不敢呢,我愛說甚麼就甚麼——」

倏地,斯坦迪爾捂住自己的喉嚨,血從他的指縫流出,他訝然地張開嘴巴,卻發不出半點聲音。跩哥揚起唇角,聲音輕如低喃道:「只要你說話,喉中無形的利刃便會自動劃下,直到你願意住口,血才會止住。或許有天,我會願意替你解咒。」他轉身離開,身後的斯坦迪爾憤怒地跺腳。

跩哥返回自己的房間,他看着大門,輕輕地嘆了口氣,把臉埋在手裡,臉色依舊蒼白。他始終無法接受這個來自同一個世界的人,會突然死去。

往後的日子,不會再有這麼一個人忽然大剌剌地闖入他的房間,不會有個人跟他閒談上輩子的事,不會有個人不計較不在意他的身份、仍然笑着與他打鬧、開他玩笑。

他孤身來到看似不屬於自己的世界,本以為找到與自己分擔的同伴,豈料一切只是過眼雲煙,到了最後,他終究還是要自己承受那份沒有活人能明白的孤寂。

這是來到這個世界後的第一次,他感到如此無助。

※ ※ ※


午後的天空一片雪白,寒意傳到每個人的心底,唯獨躺在石椅上的紅髮女孩不受任何影響。

眾人站在城堡外面的平地上,圍着安靜躺着的金妮。她身穿死前穿着的袍子,手上握着剛才塞進去的鮮花。衛斯理家的人兩眼通紅,瞪着他們深愛的小女孩。衛斯理太太甚至要坐在椅上,才不至於昏倒。

湯姆混在人群當中,他不知從哪裡得到了變身水,變成了某個史萊哲林的學生,站在距離金妮很近的位置,近得只有伸手就可以觸碰她的臉頰。

沒有人在意他,他們要不就是為金妮流淚,要不就是為她年紀輕輕便逝去而感到惋惜。

湯姆凝望眼前的女孩,他們的距離這麼近,但她的靈魂已經跑到他怎樣也追尋不到的地方。

你這個笨蛋。湯姆忽然有點恨她。那時,看到她死了,他以為自己快要跟着她走,他甚至做好準備告訴自己不要怕,反正很快就可以見到她了,到時一定要罵她為甚麼這麼不聽話,執意要替他擋下。

可是……你這該死的女孩是在逗我嗎?他剛才認真地查清楚了,只有他死,她才會跟着死;若她死了,他不會死。而她,從、來、沒、有、打、算、把、這、個、事、實、告、訴、他!

好,很好。她說過要相伴一生,說過要替他慶祝生日,說過要讓他再看一次喝醉的樣子,說過好多好多準備要一起完成的事……現在都無法完成了。

湯姆咬着唇,瞪着女孩緊閉的眼睛,他很想用力搖晃她,質問她為何要欺騙他,為何要留下他一個人孤獨地活下去。不是說好了要一起走嗎?你這樣一走了之,又是甚麼意思。

金妮看起來就似是睡着了,僅僅是睡着了。湯姆抿着唇,視線突然有點模糊,他連續眨了好幾次眼,視線才清晰起來。他想把她搖醒,很想跟這個女孩說:喂,不要再睡了……再睡的話,就醒不來了……

為甚麼、為甚麼有方法令一個人避過死亡,卻沒有方法把一個已經死去的人喚醒?

湯姆很想見她,她來得及跟他說再見,可他卻錯過了,他連回話的機會也沒有,這個該死的女孩就悄悄地走了,而且,永遠也不會回來。

湯姆記得,那時在密室裡,他跟另一個自己說,他對金妮沒有心痛的感覺。那些人不是常說嗎,真正愛一個人,會為她難過、為她心痛,因為你心裡在乎她,愈在乎就愈痛。

姑且不說他對她是否存在着愛,他也不想去細想他到底愛不愛她。只是,他覺得現在的心很痛,痛得想把它挖出來。他們的靈魂本是互相連繫,卻忽然被硬生生切斷,他能清楚感到身體某一處,有缺少某一塊的感覺。

天空忽地下起雪來,雪花落在金妮的睫毛上,她的睫毛微微抖動。湯姆見狀心頭重重地跳了一下,他的嘴巴微張,焦急地盯着她的眼皮。

然而,女孩沒有如他預期中醒來,他終於意識到,她再也不會醒過來,他終於明白,他徹底失去她。畢竟,她早就說了再見,不是嗎?再也不見。

也許,她已經到了另一個世界,而那個世界不會有他的存在。

而他,從誕生那刻起,就注定了要自己一個人走完他孤寂的一生。一個人來、一個人走。

女孩在他們第一次見面時說的話,他依然記得。「只要有我的存在,我發誓,你不會再有孤寂。」如今她不在了,這個承諾變得如此空洞。

如果上天最終還是要奪回他的幸福,他情願不曾嘗過這種滋味,由始至終都是孤身一人。

你這個該死的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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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以為,你只是在靜靜的熟睡,
想  着你,醒來後會給我一個吻,
你  竟然,跑到我找不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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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樓 #1
上章 #117
下章 #126

疾疾,雨溪現身! @kittych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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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塞!
我有頭香
good job

千 @hp1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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漏了一個禮拜
今天來看完了

金妮為什麼會死。。。哭

奶奶 @yint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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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VIII. 距離



以為,永遠再看不到你,一定很痛;
然而,看到卻觸摸不到,才是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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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妮看到躺在床上的湯姆睜開眼睛,她馬上走到他身邊,帶著討好的語氣柔聲道:「湯姆,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我也是沒辦法的。」

湯姆瞄了旁邊一眼,沒有理會金妮的話,他抿著唇,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走到窗前打開窗簾。

陽光頓時沖破窗戶,跑進這個陰冷的房間,湯姆因刺目的光芒瞇起雙眼,默不作聲的盯著窗外,河流似被細碎鑽石鋪滿一樣,異常奪目,只是……

金妮望著湯姆的側臉,心裡輕輕地嘆了口氣,她勉強撐起兩邊唇角,小聲地說:「湯姆,我知道錯了,你到底要我怎樣做……」

不過,湯姆就是打定主意不想搭理她。他逕自越過她身邊,抓起床頭櫃上的玫瑰石項鍊,大步踏出房間。

客廳中央放了一張兩人用的方形餐桌,右方的牆壁有個細小的壁爐,火焰從昨天開始便一直沒有熄滅。因此縱然外面下著微雨,點點雪花除除落下,室外的氣溫依然溫暖。

湯姆替自己倒了一杯昨天喝剩的咖啡,用金妮的魔杖把它烘暖。湯姆雙手捧著暖暖的杯子,黑眸盯著燒得旺盛的爐火,唇瓣掀動了數下。金妮把頭湊過去,問他:「你說甚麼?」然而,湯姆看到她靠近後,眉頭皺了一下,雙唇又再度抿緊。

金妮雙手交疊,看著湯姆慢慢地喝咖啡,她雙手垂至身體兩側,洩氣地說:「好吧,好吧,今天喝酒吧。明天就是你的生日,我們早一點慶祝吧。」聞言,湯姆放下杯子,臉上仍然沒有露出半點情緒,不過他的頭輕輕的點了一下。

金妮的眼睛頓時一亮,眼底有著濃濃的喜悅,她看著站了起來的湯姆說:「那麼,你會原諒我嗎?」湯姆推開椅子,走向大門,看也不看金妮,似乎還要繼續與她冷戰。

金妮著急地跑到大門前,伸長雙臂擋著湯姆的去路,咬了一下唇低聲說:「湯姆,不要再生氣啊,求求你……跟我說句話吧,甚麼也好、甚麼也行……」就說你恨我也可以啊……

湯姆看著金妮的眼睛,他在金妮面前停下腳步,穿好自己的鞋子,然後……穿過金妮的身體,推門離開屋子。

金妮怔了一下,緩緩握起拳頭,轉過身看著湯姆消失在屋外。她蹲了下來,把臉埋在膝上,她想哭卻哭不出來,就連心痛的感覺也沒有,只是覺得空虛和冷意包圍著自己,畢竟她是個魂體啊。

是啊,她跟湯姆已經不可能了。她不過是個在他身邊飄浮的魂體,她看到他,他看不到她。

每次湯姆的目光停在她身上時,她都以為他終於看到她,可是每次都是錯覺。她不斷地跟他說話,專注地看著他的動作,猜想他何時會因為她的話而有反應。但是,從來都沒有、從來都是她一廂情願。

她已經死了。幾天前、就在湯姆的眼前、徹徹底底的死掉。

所以,不論她仍在湯姆身邊的原因為何,他也不可能再感受到她的存在,他們的緣份早已結束。而且,是金妮親手切斷他們的聯繫。

是她,親自結束一切,她又有甚麼資格去怪責上天,給他們這樣一個不幸的結局?

湯姆,我仍然有遵守承諾啊——伴你身旁。只是,你看不到我罷了。

我一直都在啊……

※ ※ ※



金妮還清楚記得,她死後的情景。

有那麼一刻,她徹底失去意識,眼前一片黑暗,看不到也聽不到。然後,有隻無形的大手勾著她的後頸,她慢慢被拉離自己的肉身,半點力氣也使不出的她根本無法反抗。

感覺過了好久,金妮張開眼睛,等待她的不是甚麼披著斗蓬的死神。

金妮環顧四周,抬頭看到繁星亂跑的銀河,甚至偶然有流星劃過。這是個黑暗細小的空間,半點燈火也沒有,只有天上的星光讓空間看起來稍微光亮一點。

前方有兩條鋪上碎石的小路,金妮上前一看,卻發現完全看不到小路的盡頭;除了開首的數步路程,其後的路都被濃濃的黑霧覆蓋。

金妮走到左方的小路前,一陣寒氣從小路的深處飄出,她打了個哆嗦。忽然,她看到裡頭有個正在蠕動的黑影。金妮的心狂跳不已,大喊:「請問你是誰?這裡是哪裡?」但是,那個黑影沒有回答她。

金妮覺得他,或者它,或是該叫那個東西,正盯著她看。她咬著唇,舉起雙手緩緩往後退,口中低喃道:「我沒有惡意的。」

她開始覺得這個地方好詭異。雖然有星空相伴,但兩條未知的路讓她不自覺地發抖,她的黑暗恐懼症再度出現。金妮兩手抓著手肘擱在胸前,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她不斷用力地吸氣、呼氣,慢慢走到另一條小路前。

這條位於右方的小路看起來沒有那麼陰森。雖然它依舊被黑氣圍繞,然而它的深處並沒有傳來冷意,或是站著某種不知名的生物。

金妮扭頭看了看身後,沒有看見其他的路,看來,她只能二擇其一了。

金妮多麼希望手上有支魔杖,或是其他可以當作武器的東西也好。接著她想起湯姆,他會沒事嗎……如果他可以安然無恙,想必現在一定在恨她吧。

金妮深吸口氣,腳踏上了右方小路的路徑。沒有任何反應,嗯,這條路應該沒錯。她往前走了兩步。

猛地,金妮看到前方映出她與湯姆相處的景象。他們在房間內談話,然後金妮問湯姆的生日,並說要替他慶祝。金妮嗤了一聲,這是甚麼意思,重播她的一生嗎?金妮繼續前進,眼睛盯著那些景象同時,腦子裡也在想湯姆。

果然,當初不應該如此輕率地對湯姆許下承諾,湯姆生日那天一定會更加討厭她吧,不久後就是他的生日了,就是……嗯、就是……

金妮止住步伐,眉頭緊鎖,她低聲說:「不可能。我不可能忘記的……」湯姆的生日是甚麼時候?她應該記得很清楚啊!金妮用指尖按著太陽穴,輕輕旋轉替自己按摩。她提醒自己,不要慌,她只是一時想不到而已,她不可能真的忘記了,畢竟她親口說過要在當天替湯姆慶祝呢。還說當天會、會、會……甚麼呢?

金妮的心跳再次加速,她錯愕地望著前方的畫面來到另一個情景。

金妮倒抽一口氣,那不是在重播,而是在清洗她的記憶!不帶一絲猶疑,金妮轉身拔腿就跑,她扭頭看了一眼,那個由白霧組成的畫面也在尾隨她,彷彿要把她徹底吞下!

金妮很快便跑離小路,然而身後那團白霧不想放過她,也跟著她離開了小路。金妮別無他法,只好跑進左方那條更可怕的路,她的腳剛碰到路徑,那團白霧便停了下來,然後慢慢消失。

金妮想離開這裡,但黑色的煙霧從深處飄出,牢牢地把入口封住。金妮抬頭卻看不見星空,整條小路變成了一條通道,黑得影子也看不見。

「好吧,」她按著黑霧形成的實牆,小步小步地往前走,「但願它已經回家了。」不過就算它仍在前方的某處等她,她也看不見它,這裡太黑了。

金妮暫時還可以控制自己的黑暗恐懼症,她繼續用緩慢的速度吸氣和呼氣,這是對她最有效的冷靜方法。同時間,她也在想湯姆,她很慶幸自己又記得湯姆是十二月三十一日生日,以及她答應過的事。

但是,其實記得這些事又有甚麼用處呢?她都死了。

金妮被某樣東西絆了一下,她跪在地上伸出手摸了摸地下,她的手碰到冷涼的物體時低呼了一聲。她縮開手,站了起來想跨過去。當她的腿提起時,那個東西——它的手,抓住了她的小腿。

金妮嚇得跳了起來,死命地甩開那隻手,跌跌撞撞地跳到前方。整個通道頓時亮了起來,她轉過身瞥了一眼那個東西,它扶著牆站起來,金妮憋住呼吸,壓下要驚呼的衝動。

那個東西不是它,而是他——湯姆.瑞斗。

只是,金妮確定面前那位不是真正的湯姆。這個湯姆的臉上有道仍滴著鮮血的疤痕,從額頭中央蔓延至右唇邊,臉孔各處也有傷口,就像有人用刀子插了他一刀後,又拔出再插在另一邊。

他左方的頭頂禿掉,露出血淋淋的頭皮,應該是剛被人硬生生扯掉了。

他微微張開嘴巴,金妮看到他參差不齊的牙齒,齒縫間有肉碎,她更加肯定這個不是湯姆。

金妮很想逃跑,但鞋底似被黏住,她完全動彈不得。那個東西,像行屍一樣跛著腿朝向她走來,他的唇掛著淡淡的微笑,與湯姆的神色極為相似。

金妮滾動喉頭,渾身軟弱無力,她握起拳頭,望著自己的腿,心裡暗地咒罵,你這該死的腿,快動起來啊,她可不要被某個冒牌貨吃掉。想到這裡金妮打了個冷顫,為甚麼她會想到「吃掉」這個可怖的詞語呢……

那隻手快要觸到她的衣角時,金妮轉身跑了起來,她雙手拼命大幅度地擺動,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雖然她很想休息,但身後跟著那個小跑中的冒牌貨,她絕對不可以停下。

誰來告訴她為何死了的她也會感到累?而且這裡到底是甚麼鬼地方啊梅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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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妮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這條小路只通往一個方向,所以她根本無法甩開後方的怪物。她的步速開始慢了下來,金妮瞇起眼睛試圖看清前方的路。

突然,她發覺自己踩空了,地上已經沒有路,她整個身子飄浮在半空。怪物抵達小路的盡頭,它咬牙切齒地瞪著金妮愈飄愈遠。金妮對它揮揮手,高聲說:「再見了,冒牌貨!啊,不是,不要再見了!」

金妮看著自己的身體逐漸暗淡,變得透明,也變得輕,剛才的疲倦一掃清光。然後,她被一個黑洞吸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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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睜開眼之時,她發現自己來到倫敦,停在破釜酒吧旁邊。當然,雙腳離地,無人看到她,因為她已經是個魂體。

「你終於出現了,我還以為要等上一個世紀。」

金妮被某把聽起來有點熟悉的聲音嚇倒,有一瞬間她以為那個冒牌貨又出現了,不過湯姆的聲音不是這樣的。

金妮轉過身,看著眼前的情景委實不知該作出甚麼反應。

站在她前方的……應該是飄在她前方的,正是不久前殺掉她的葛林戴華德。他身穿死前那件會讓泥巴自動避開的黑袍,略長的金髮輕輕地飄揚,他的藍眸散發著濃烈的不耐煩。不要以為金妮想像力過盛,自行替對方的頭髮與眼眸上色,而是金妮和葛林戴華德都是有色彩的魂體。

整件事就是非常詭異。

「你在幹甚麼?」金妮小心翼翼地與他保持距離,眼角瞥著她身邊來來往往的人,生怕突然殺出一支葛林戴華德的軍隊。

葛林戴華德看到金妮的舉動後,非常明顯地翻了個白眼,他挑眉道:「我的確是在等你然後要再殺你一次。拜託,收起你無謂的疑心吧,而且你也無法再死。」

金妮飄到葛林戴華德面前,狠狠踢了他小腿一腳,「啊!你這臭女孩!」他瞪著再度飄離他幾步遠的金妮,而金妮一臉無辜的說:「我以為我們無法互相接觸呢,真是不好意思喔。」「你用不著那麼用力!」「所以我說對不起。」

「毫無悔意的道歉。」葛林戴華德低聲咒罵了數句,看向雙手交疊的金妮,她問:「你在等我。為甚麼?」

葛林戴華德鬆開拳頭,換上一副嚴肅的表情。「離開那鬼地方不久,我來到這裡,但我發現自己離不開破釜酒吧的範圍,有股力量在阻止我。然後我抬起頭,看到你在通道中奔跑,我覺得我要等你。」

金妮的腦子裡頓時有無數個疑問,比如說:「你遇到的情況跟我一樣嗎,都是有兩條路給你選擇?」「不是,不過也很相似。我在黑暗的空間裡,看到兩道樓梯,一道往上、一道往下,兩道都被黑氣包圍,看不到盡頭。」

金妮心想,是不是代表了分別通往天堂和地獄的路,不過如果真是地獄的話,她怎會跑回這裡呢?她問:「你也是遇到清洗記憶和怪物嗎?」

葛林戴華德點點頭,「我想,往上的樓梯通往的路,大概就是跟天堂相似的地方,所以要先把我們的記憶洗掉才能進去。我不想忘掉阿不思,我便跑到——你笑甚麼!」

對面的金妮抹掉因笑意而擠出的淚水,她發現了很有趣的事情。葛林戴華德要走的不是平坦的小路而是長長的階梯,他被白霧和怪物追著的時候,要跑上跑下,一定比她跑得更要命。想到這裡,金妮覺得心情舒暢好多了。

「沒事、哈哈……嗯,那麼你遇到怎樣的怪物?變成鄧不利多的?」看不透金妮內心的葛林戴華德只好瞪了她一眼,繼續說:「是,那該死的東西居然還模仿阿不思的聲音叫我的名字,我氣得用力扯下他部份頭髮。」

金妮斂起笑意,訝然道:「原來那怪物的頭皮是你扯下的!」對方以得意的眼神回看她。「真是……厲害。對了,明明我比你早死,為何你比我快跑出來?」

「你以為我是誰啊?這種問題誰知道。或許是我的力量比你強多了。」金妮沒有理會他,反而摸著下巴想,如果另一條路是天堂,另一條卻通往人間,要進地獄的話……應該就是被怪物吃掉了。只是,為甚麼他們還可以回到現實世界?

奶奶 @yint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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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葛林戴華德猜出了她的想法。「你大概是在想,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吧。我想是執念。」「執念?」「你和我都有想留下的強烈原因。」金妮想到湯姆,自己當然不想離開他身邊。

「好吧,解釋得很好,謝了,我要離開啦。」金妮對葛林戴華德揮揮手,轉身離開。然而,他卻跟了過來,飄在她身側。「不要跟著我,可以嗎?去找你的鄧不利多。」「你以為我喜歡跟著你?我不可以離開你。」

金妮差點要再死一次,先生,你是在告白嗎,對不起我們不會有結果,就算你是人也不行。或許是金妮臉上表情太過豐富,葛林戴華德完全猜到她又在亂想,「喂,我不會戀童的。總之我也不知道發生了甚麼鬼事,我們的距離無法太遠。」

葛林戴華德倒退了幾步,再後退了數步,後背猛然撞上了隱形的牆,發出砰的一聲。「看到了沒有?我們只可有二十步的距離。」

「真要命,為甚麼會這樣?」「誰知道呢……」葛林戴華德懊惱地撥開眼前的髮絲,無奈地說:「接下來一段時間,不知會維持多久,我大概要跟著你了。」

金妮目無表情地在內心嘆了口氣,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繼續往前飄,「隨意吧。我覺得可能是上天在替我平反,誰叫你想殺我。」

「我想殺的又不是你。」「殺湯姆即是殺我。」「……我們別再討論這個話題了,快去霍格華茲吧。」金妮側頭望著他,奇怪道:「我為甚麼要去霍格華茲?」「去找你的愛人啊,那裡是他最後出現的地方。」葛林戴華德的語氣有點焦急。

金妮悄悄地勾起半邊唇角,直視前方道:「我不去,湯姆不會在那裡。」「可是——」「你現在可是寄人籬下喔,除非你乖乖聽話,否則我保證你不會見到他。」

聞言,身旁的葛林戴華德僵住,他瞇起雙眼望著金妮,「你這該死——」「嗯?」「……的我。我意思是,明白了,嗯,反正我不著急,還有許多時間呢。」

金妮滿意地拍拍葛林戴華德的肩,不知怎地,她心裡清楚湯姆的位置,也許是因為他是她的執念吧,他的一切她都會知道。於是,金妮朝著那個方向前進,那是位於倫敦的一個郊區。

金妮無意中漸漸加快了速度,她很想快點與湯姆見面,既然他是她的執念,他想必可以看到她吧。

等我啊,湯姆。

※ ※ ※



「算了吧,你已經試了好幾天,他根本看不到你。」葛林戴華德飄到蹲在玄關的金妮身旁,看著她努力不懈地不斷試圖與那個男孩交談,他居然覺得有點難過。或許是因為,他也想到自己面對阿不思時的結果,對方同樣不會看到他。

金妮仍舊把頭埋在膝上,身體無聲地顫抖,葛林戴華德知道她在哭,不過是無淚的啜泣。他伸出手放在金妮的肩膀上,輕聲低喃,不知道是在安慰她還是自己。「可以再看到他,不是已經很足夠嗎……」

金妮提高嗓門大喊,「可是我不甘心!既然已經讓我們回來,為何不可以讓我們與他們說話?」她忍受不了每天只能看著湯姆,卻不能跟他交談,甚至不能接觸他。如此一來,她在這裡又有甚麼意思,倒不如一開始就讓她無法回來。也許,她應該選擇右邊的小路……

葛林戴華德看著突然變得安靜的金妮,便覺得她又再亂想了,這個女孩怎麼這麼容易胡思亂想呢。他抓著金妮的肩頭,一把拉起她讓她重新站起來,並趕在金妮破口大罵前率先開口:「你想想,大家也可以看到霍格華茲裡的幽靈,而我們也是跟他們無異,或許要做了甚麼後才可以讓人看到我們呢?」

金妮皺起眉頭,抖掉葛林戴華德停在她肩上的手,收起悲傷的表情說:「譬如,解開我和你之間的聯繫?」葛林戴華德點頭道:「上天安排我們連在一起,要我一直跟著你,可能是有意思的。」

金妮抱著雙臂,後退至牆角,審視的目光停在葛林戴華德身上,她淡然道:「所以,你想我們去霍格華茲一趟。」「喂,你又在懷疑我?」葛林戴華德有點不滿,雙手也像金妮那樣交纏。

「你應該要習慣這種感覺,因為它還會繼續。」金妮扯開嘴角偷笑道。接著,她二話不說地穿過大門,離開這間大屋往霍格華茲的方向飛去。「喂,等我。」當然,葛林戴華德說這句話時,並不記得他的情況,金妮走了沒多久,他的身體彷彿被無形的細線纏住,扯著他飄向金妮。

「這樣挺好啊,不用自己動。」金妮往後瞥了一眼,恥笑道。

「哼。」他還是更喜歡看這個女孩傷心的樣子。

※ ※ ※



今天,鄧不利多沒有如以往一般在房間踱步,他坐在自己最喜歡的軟椅上,身體幾乎完全陷入椅中,靜靜地盯著燒得劈啪作響的爐火,一向精明的雙眼此刻竟有數分呆滯。

「蓋勒……」鄧不利多輕輕吐出這個字眼,眼睛出神地看著某處。忽然,他看到他的蓋勒。

鄧不利多睜大眼睛,蓋勒的身影出現在他眼前,他穿著死前的黑袍,目無表情的與他對視。「蓋勒?」鄧不利多踉蹌地站了起來,然而那個人影已經消失不見。

是……錯覺嗎?他跌坐回椅子上。

「你……看到嗎?」葛林戴華德滿臉訝異地扭頭看著一旁的金妮,金妮僵硬地點了一下頭,不可置信地說:「有那麼一秒,鄧不利多好像……看到你。」但是,為甚麼?她可是在湯姆面前出現過許多次,對方都看不到她。

葛林戴華德在鄧不利多面前揮揮手,不斷叫著:「阿不思,我在啊,我在!」他甚至用手觸碰他的身體,不在乎它直接穿過。他好想阿不思再看他一次,他想阿不思知道,剛才不是錯覺而是真實的,他就站在他面前。

「你這樣的行為,跟不久前的我又有甚麼分別?」金妮揶揄道。她的內心有股隱隱的怒意,憑甚麼葛林戴華德可以被鄧不利多看見?難道真的如葛林戴華德所說,他的魔力更強嗎?

金妮慢慢往後退,正在低聲說話的葛林戴華德猛地一顫,被拉離鄧不利多數步。他憤怒地轉過身瞪著金妮的背,眼看與鄧不利多愈來愈遠,葛林戴華德飄到金妮身旁,拉著她的手臂阻止她繼續走。

「你忘了我們的正事嗎?」金妮漠然地甩開葛林戴華德的手,說:「我們來這裡是為了找幽靈們。」葛林戴華德握起拳頭揍了旁邊的牆一下,手穿過牆壁,他鼻子狠狠地噴出一道氣,咬牙切齒道:「我當然記得,可是你也看到,阿不思看到我!剛才肯定是觸及某個關鍵點,只要我再花點時間——」

「但你也不能保證會找到甚麼,可能我們估計錯誤。」「六對眼睛同時出錯?世上不會有這麼多巧合!」「我不排除這個可能,就如當初你碰巧殺掉我。」金妮迎上葛林戴華德充滿怒氣的目光,臉上毫無表情的她讓人猜不透她在想甚麼。幾乎。

「你在妒忌。阿不思看到我,那個男孩卻看不到你。」葛林戴華德說完後,金妮的臉色沉了下來,她直接穿過大門,穿過一層又一層的牆,完全不理會身後鬼吼鬼叫的他。

---

金妮在空空的走廊走了好一會兒後,前方一個幽靈正好走過來。他穿著沾滿血跡的袍子,戴著沉重的鐐銬,雙目無神地望著金妮的位置。那是血腥男爵。

他直勾勾地盯著金妮,金妮不知道該說甚麼時,他首先打破沉默,聲音帶著微微的沙啞:「你是……那個死掉的衛斯理。」「你能看到我?」「當然,都是同類。雖然你有顏色。」然後,他側過身子,打算穿過另一道牆離開。

「等等!」金妮趕緊沖上前,阻止他離開。「我有事情要問你!」血腥男爵停了下來,用又大又黑的眸子瞪著她。

金妮吞下口水,眼睛瞄著他的下巴,不自覺地壓低嗓子,「我有個疑問。其他人看不到我們,嗯,看不到我。但是,我曾經在某個情況下,讓某個人看了我一眼,大約只有一秒的時間。你覺得我們、我……可以怎樣才能讓人看到我的存在?」她一口氣說完,方才抬眸看著沉思的血腥男爵。

「那時是甚麼情況?」「……我看著他,他的角度剛好與我對望,同時——」金妮的聲音戞然止住,她想到了,當時鄧不利多看著葛林戴華德的方向,而他口中同時喚著葛林戴華德的名字!「同時?」血腥男爵問。

金妮正想開口解釋,便看到不遠處走著的人影,那是個真正的人,還要是她認識的——跩哥。

一個點子在金妮的腦中形成,她雙手合十露出懇求的表情說:「拜託,幫我一個忙,幫我向他傳話。」她想試驗一下。血腥男爵皺起眉頭,定睛看了金妮數眼,便答應她的請求。

---

跩哥左手插在袍子的口袋裡,右手無意識地輕握拳頭,低著頭慢慢往前走。他沒有既定的目的地,只要想出來散步,亦暗地裡希望一直低落的心情會稍微好轉一點。

「馬份?」突然跑出來的血腥男爵嚇了他一跳,不過他沒有表現出來,他的語氣有點煩躁:「請不要在此刻來找我。」

「衛斯理要我傳話。」跩哥擺擺手,逕自走過血腥男爵身邊,頭也不回道:「我可沒有興趣跟姓衛斯理的男生說話。」「恐怕你猜錯了。」血腥男爵仍然站在原地,他說:「這是衛斯理小姐。」

聞言,跩哥止住腳步,渾身僵硬無比,他愕然地轉過身問:「你到底在胡說甚麼?」金妮?她不是已經……不可能吧。

血腥男爵說:「雪貂。」

跩哥微張著嘴,走向血腥男爵的同時,眼睛也在瘋狂搜尋金妮的身影。「她在哪?」

「她說,現在站在你前方,你要看著一點鐘的方向,對,頭再往上一點,再側一點,沒錯。叫她的名字。」

「……金妮?」然後,接下來發生的事讓他露出了平常鮮少見到的呆相,金妮的身影逐漸出現他眼前,他伸出手想拉著她,生怕她下一刻就會消失,不過他抓不住她的手。

金妮的嘴巴張開,無聲地說了幾句話,跩哥完全聽不見,他著急地說:「你在說甚麼?」金妮的視線移到他的胸口,隨即便消失了。跩哥伸出手卻只抓到空氣,他氣惱地望向血腥男爵,聲線不由自主地提高:「她呢?她走了?」

「十二點方向,頭往下一點。」跩哥照著做,並喊出金妮的名字。

金妮再度出現,這次她沒有說話,而是一隻手穿過跩哥的腦袋,另一隻手再穿過他的心臟。有把聲音在她耳畔輕聲說:手穿過他的腦和心,趁著消失前做。然後,金妮嘗試發聲:「跩哥?」

跩哥似是鬆了口氣,他笑著說:「我聽到了!」他緊緊盯著金妮的身影,遲疑道:「你會不會很快就消失了?」金妮搖頭,笑意漸漸在臉上綻放,「不會了,剛才的確是需要視線相觸和呼喚名字才可以看到我,但現在已經不用了。」

金妮看向一旁的血腥男爵,微笑道:「謝謝你,你可以離開了。」血腥男爵挑眉示意後,便轉身穿牆離開。

跩哥兩邊唇角揚起,說:「天知道如果可以的話,我一定會給你一個擁抱。」金妮笑瞇瞇道:「我才不要你的擁抱呢。我比較想念你的茶。」

跩哥努力壓下嘴邊的弧度,故作嚴肅道:「原來你還記得我啊?不是有人只留了一封信,然後連告別的時間也沒有,便跑去迎接死亡嗎?你明明清楚會遇到危險,卻不打算跟我說。」

「啊!你還喜歡第二個!」一把聲音在金妮背後響起,她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誰。跩哥驚訝地望著葛林戴華德,後者似乎也察覺到跩哥可以看到他,他喃喃自語:「看來,只要看到女孩你,就可以一併看到我。」

跩哥抽出魔杖指著葛林戴華德,臉色瞬間冷下來,他說:「就是這個混蛋讓
我——」失去了一個來自同一世界的同伴,要不是他,她根本不可能——

「跩哥,咒語對魂體沒效的。而且,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跩哥放下魔杖,對著毫不在意的葛林戴華德咒罵了一聲。

「你可是要把所有的事情詳細地告訴我,包括你死前的事。」跩哥頓了一下,「去我的房間吧,我可不想有人看到我跟空氣對話。」

「好,」金妮點頭,走在他身側,「我會告訴你一切。而且,我有件事要你幫忙。」

「看心情吧。」他才不要輕易答應她。

---

倘若,
現實、夢境,
都看不見你,
該如何是好?
死嗎?

---
主樓 #1
上章 #121
下章 #131

奶奶 @yint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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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星期停更。m(_ _)m
下星期的內容會比以往再長一點。 <( ̄︶ ̄)>

家協•雨軒 @ys6hi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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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inting
……!? 還以為早了更新,結果是停更公告……QAQ
請加油,我會一直期待著的喔~~0v<
我會抱著Happy end 的期望一直等待……

奶奶 @yint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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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s6hins
謝謝你的期待啦~
結局會是HE (應該吧XD

奶奶 @yint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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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X. 錯過



你有多麼想念他,
就有多麼不想再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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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被茂密大樹覆蓋的莊園日漸荒廢,隨著數天前莊園的主人去世,它的保護魔法一併消失,頃刻被藤蔓勒住,任何經過的人都看不透它的全相。

偶爾在附近森林狩獵的麻瓜從來不敢靠近這裡,甚至連看一眼的勇氣也沒有。

一天前,有一個小夥子經過莊園,聽到裡面有低沉的說話聲;但他抬頭望著聲音的來源——那個最接近他的房間,根本一個人影都沒有。淡白的月色照進房間,他下意識屏住呼吸,瞇起眼睛想看清楚裡面的一切,但是,除了隨風飄揚的窗紗,依舊看不到其他人。

他聳聳肩,低著頭往前走。他不怕這個莊園,村民都說莊園主人的鬼魂仍在莊園裡遊走,而他從來也不相信有鬼神存在。

「……殺掉他們……」聲音再度響起,他立刻轉過身,舉起托在肩上的獵槍,指著那個房間。這次不再是空無一人,他看到一個人影垂著頭,手中托著發亮的球體。他終於明白,村民害怕的鬼魂不過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大家根本不需要怕。

他把槍枝的瞄準器對準那個球體,他要好好教訓那個人,讓他知道他們不是那麼好欺騙的。然後,子彈從槍管發射,他的身體因後座力而抖了一下,裝了滅音器的槍發出只有他才聽到的悶響。

球體瞬間碎掉,那個人似乎嚇了一跳,扭頭看向窗外,但是他已經跑走了。

他回到村裡,跟大家說起莊園的情況,並安撫大家已經警告了那個人,大家無需再害怕那裡。

有些人滿意他的做法,拍拍他的肩以示感激;有些人則認為他會激怒鬼魂,鬼魂會找他報復,甚至連累村子。

他回到家裡,鎖好門窗,獵槍一直放在身旁或是緊緊握住,隨意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眼睛不時瞄一瞄窗外,不久後他也覺得自己有點神經質,明明那只是個普通人,根本不足為懼。

明天是他未婚妻回家的日子,她不太喜歡看到他的槍;所以吃過晚餐後,他把槍枝放到雜物房。他臉上洋溢幸福的微笑,再過數天就是他們的婚禮,他終於可以真正擁有她了。

他關上窗簾,躺在床上不久後,便滑入夢鄉,今晚發生的事都不重要了,他只在乎明天她回來。

也因為他打呼聲太響,他完全聽不到某道「咔嚓」的聲音……

※ ※ ※



跩哥按照金妮的話,寫好信後把它綁在自家貓頭鷹的腿上,拍拍牠的背,看著牠飛出貓頭鷹塔。

跩哥走下樓梯,往地窖方向走去。金妮不在他身邊,她跟那傢伙在房間等他。

跩哥一點也不想看見那傢伙,他恨不得葛林戴華德跑到他們所說的另一條路,忘記一切,他這種人根本不值得有第二次機會。要不是他突然出來攪局,他和金妮最擔心的事情,不過是兩年後黑魔王會復活。

現在可好了,金妮不知道會在這裡待多久,而她已成魂體,以後的事必需靠他獨自一人處理。最要命的是,他知道接下來發生的事,卻不能開口跟其他人說,游說父母也是一個大難題。

跩哥揉揉眉心,心裡更加討厭上天讓他重活一次。有時他真心希望睡醒後,曾經發生過的事都只是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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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抵達房間,跩哥已經聽到房中人的爭吵聲。

兩個人都提高嗓門大吼,跩哥慶幸只有自己聽到,不然……呵。

「該死的,既然已經知道方法,現在就讓我去見他啊!」「想、得、美!他已經看過你,但湯姆還沒有看到我!」「你稱那是看?只有一秒!他甚至以為是錯覺!」「還不足夠?他可是一秒也沒有看到我!」

「呵呵,因為這幾天以來,他根本沒有叫過你的名字!看他的樣子,大概是覺得沒有你在他身邊,鬆了一口氣吧。」聞言至此,跩哥趕緊退開門,阻止他們繼續吵得更激烈。他推門的同時,金妮擱下一句:「除非湯姆看到我,否則你不會再見到鄧不利多。」

然後,金妮瞥了跩哥一眼,飄到距離葛林戴華德遠遠的角落,背對著他。而葛林戴華德也哼了一聲,同樣跑到另一邊,目光避開她的位置。

此刻,跩哥有點無奈,其實這房間也沒有多大,他們怎樣躲也可以看到對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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跩哥走到金妮背後,金妮側過身,眸子壓抑著快要傾湧而出的哀傷,輕聲說:「他不是那種會把情緒都寫在臉上的人。」跩哥知道她在說誰,他明白若要說誰是最了解那位的人,一定非金妮莫屬。不過,不知道是他的錯覺還是甚麼,他隱約覺得金妮也不太相信自己的說話。

望著金妮落寞的神色,跩哥有點不知所措,不知道該說些甚麼才好。他也不能如以往般泡茶給她喝。他們可以一起做的,只剩下交談。

跩哥看著她的側臉,說:「你知道艾比.雷米跟文森.達奇在一起嗎?」金妮扭頭問:「文森.達奇是誰?」「之前一直尾隨我的男生。」

哦,是V眉男!說到尾隨他……金妮直視跩哥,眼眸與唇角一同彎起,「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跩哥坐在床上,眉頭輕皺,不發一語等著她說下去。

「其實……當初是我鼓勵文森,叫他放膽去追求你。」跩哥睜大雙眼,高聲道:「甚麼?」「那時他把我當作情敵,我便告訴他我們只是朋友的關係。而且你沒有喜歡或暗戀的人,會選擇年紀比自己少的,他完全是有機會的。」

跩哥本來蒼白的臉因而怒氣而漲紅,他瞥到葛林戴華德的視線停在他們身上,跩哥走到金妮面前說:「他、半、點、機、會、也、沒、有!你怎能對他亂說呢?你知道我沒有喜歡的人?而且我一點也不喜歡男的,那些喜歡男人的人都是——」

「咳咳。」某個人響起清喉嚨的聲音,跩哥差點忘記這裡有一個人是喜歡鄧不利多的。金妮咧嘴笑道:「不要這麼生氣嘛,事情都過去了,他現在應該不喜歡你了。對了,你有喜歡的人?」

跩哥似乎想到了甚麼,他眼珠一轉,嘴角勾起壞壞的笑容,臉湊近金妮,沉聲說:「你猜會是誰?年紀比我少的女生……」

葛林戴華德咕噥道:「都說你們有一腿。」金妮瞪著他:「繼續面壁啦!」

金妮伸手撫上跩哥的臉頰,當然,她觸摸不到他,半晌,他感到頰上傳來涼意,金妮朝他微笑了一下,柔聲道:「說吧,我在聽。是誰?」

跩哥打了個冷顫,退後一步,雙手舉起掌心對著金妮。「我投降了,不玩了!」金妮大笑兩聲,看上去心情好多了,跩哥悄悄勾了勾唇角。

「不過,」金妮壓低聲音,不讓葛林戴華德聽到。「我曾經看過,本應在這個世界的另一個我們,在一起了。」跩哥露出鄙夷的表情,「大概是他走投無路,才會作出這種沒品味的選擇。」意料之內,金妮懲罰了他,雙手放在他眼前,以致他因為觸感過於冰涼的關係,要不停眨眼。

「我該回去了。」金妮走起玩樂的表情,正色道。

跩哥愣住,然後點點頭,他看著窗外的湖水,問:「還會回來嗎?」「應該會吧。」「不打算讓你的朋友知道?」金妮無聲地嘆息,「不了,她不知道的話對她也好。」

金妮飄到門前,看著臉上沒有笑意的跩哥,她淺笑道:「謝謝你,剛才的舉動。」她知道跩哥的目的,而她確實是感覺好多了。

跩哥嘴角微揚,語氣隨意道:「答應我,若果到了真要離開的那天,先來跟我道別。」

金妮一怔,認真地點頭道:「我答應你。」

※ ※ ※



染上橙黃色的天空,隨著時間而被黑暗愈推愈遠,直至最後一絲顏色褪去,黑夜正式降臨。街上的路燈隨即亮起,人們陸續離開工作的地方,慢慢走回家。

這個位於倫敦郊區的小鎮叫米格頓,附近有個清澈見底的湖,再遠一點還有個小瀑布。因此,每年的聖誕節和暑假都會有許多遊客來度假,泛舟、游泳、野餐、露營等等。

正因為外來客多,所以當一個頭戴帽子,手握獵槍的人走進鎮裡,沒有人在意他。

從他下巴的鬍子以及健碩的身材,可以得知這是個成年男子。他目不斜視的正視前方,穩定地邁步往前走。然而,他既不是要在旅館投宿,也不是往朋友的家居住,更不是要到商店買賣。

他走過觀光區、商業區、住宅區、甚至經過農場,腳步依然沒有止住。他沿著斜坡一直往上走,直到幾乎看不見民居時,他拐進一條彎曲的小路。

又走了好一會兒,他終於到達目的地——一棵只有一層高的房子。

手中的獵槍瞄準大門的位置,他走上前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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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姆回來後,脫下濕透的大衣,揮動魔杖讓爐火燒得更旺盛。

突然,門口響起敲門聲。湯姆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握緊魔杖,一步一步走近大門。他心想,是誰知道他在這裡?他已經在外面加了不少保護魔法,起碼麻瓜是不會看到這裡的。若是巫師,為何不強行闖進?一個人影在他心頭劃過,難不成是她……

湯姆全身緊繃,瞬速打開大門。

門外站著一個手握長管的麻瓜,湯姆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便聽到奇怪的聲音,然後他踉蹌地後退一步,胸膛傳來劇痛。他忍著痛抬頭向麻瓜發出一記綠光,麻瓜立刻倒地不起。

湯姆用力關上門,跌坐在地上,胸口綻放出一朵又一朵的血色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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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妮雙眼通紅,眼底的紅筋暴現,若此時的她不是魂體,定必淚流滿臉。這瞬間她的腦袋一遍空白,她彷彿也能感受到胸口的痛,但身為魂體的她根本對此無能為力。她痛恨這種無力感。

一旁的葛林戴華德看見此情景也開始著急,不是因為他著緊那個男孩,而是倘若他死了,只怕有好一段時間他也不可以見到阿不思。

不遠處傳來一聲輕呼,葛林戴華德穿過牆到屋外,看到一個挽著花籃的女生站在附近,手掩著口驚訝地看著倒地的人。

一個想法浮現在葛林戴華德的腦海中,既然他們跟一般的幽靈不同,他們……可以附身嗎?他曾經聽說真的有人被鬼魂附身,而他們從來沒有試過這個方法。

葛林戴華德馬上進屋,強行拉著金妮出來,對著她低吼了好幾聲才讓她靜下來,把他的話聽進耳裡。

金妮半信半疑地鑽進女生的身體,停留於她的身體之間。「根本沒用!」金妮對著前方的葛林戴華德大吼。

正當她打算離開的時候,她忽然有被吸住的感覺,她的視線開始模糊,甚至有暈眩感。然後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好沉重,她雙腿一軟,跌在地上雙手下意識撐住地板。金妮愣住,看向同樣訝異的葛林戴華德,她的手竟能觸碰地面,她成功了!

金妮爬起來,跑向屋子,心房的位置有個東西用拳頭拼命敲打,她隱約聽到嘶吼聲。或許,是這個女生的靈魂,她可以佔用這個身體的時間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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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姆吃力地替傷口止血,幸好沒有擊中心臟,然而要真正治好,必需把裡面那樣物體取出。這時,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湯姆已經沒有力氣舉起魔杖,大門被推開,一個他不認識的女生跑進來。

不是她。湯姆無力地扯了扯唇角。

金妮蹲下身,輕聲說:「我是……」金妮。「我……」她居然不能說出自己的真正身份。「我是住在附近的巫師,現在馬上送你到醫院。」

「不需要。」湯姆冷眼看著她,臉色愈發蒼白,胸前的傷口再度滲出血水。金妮壓下怒意,一把搶走湯姆的魔杖,把毛巾塞進他手裡,要他捂住傷口。

湯姆無力反抗,只好眼睜睜地看著她讓他飄到半空,然後她用手輕輕托著他的背,帶著他走向下方的小路。

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湯姆以眼角打量她。這個女人比他大不了多少,她的臉很乾淨,沒有一點雀斑,皮膚白晳,頭髮是深褐色的。與她……沒有一點相似。

某個人的樣子浮現於眼前,湯姆感到一陣恍神,下意識問出了這樣的話,而他曾經也問過另一個人同樣的話。「為甚麼幫我?」

金妮沉默了一會,語氣平淡無比:「我答應過自己。」湯姆沒有再追問她,他不在乎她的答案,畢竟她只是個無關痛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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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一刻,他們來到鎮上的醫院,金妮已經解除了魔法,讓湯姆的手搭在她的肩上,慢慢走進醫院。

「利雅?」一個身穿白袍滿臉鬍子的男人走來,對著金妮說:「你這是——」金妮打斷他的話:「他受傷了。」男人一手抱起湯姆,把他放在旁邊的病床上,往手術室推去。金妮尾隨他身後,當她想一起進去時,男人伸出一隻手擋住她,「在外面等。」然後便關上門。

金妮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猛地,她用力地倒抽一口氣。一旁的葛林戴華德見狀,問她:「怎麼了?」金妮搖搖頭,捂住心臟的位置,咬著唇皺著眉安靜了一會兒,方才開口道:「她在排斥我。」沒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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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妮一遍又一遍的告訴體內的靈魂:再等一會吧,給我多一點時間。起碼她要知道湯姆已無大礙,並讓她有機會暗示湯姆她就在他面前。

金妮想起那封信,應該已經送到湯姆家中了。只是不知道他回去後,會不會留意或者會不會相信。

「他沒事了。」男人走出手術室,脫掉手套,說:「子彈沒有傷及其他器官,只是卡在肋骨處,已經把它取出來了。只要不做劇烈的動作,不讓傷口撕裂,好好休息最少一星期就可以了。」

男人走上前,臉色嚴肅道:「利雅,你是在哪裡發現這個人的?你又四處跑了?身為你的父親,我——」男人的聲音止住,他茫然地睜大眼眸,接著慢慢走回自己的辦公室。

葛林戴華德挑眉道:「遺忘咒?」「他不記得我們對自己也好。」金妮收好魔杖,她覺得體內的靈魂安份多了,因為她握著魔杖那刻,暖意從魔杖傳至掌心,再從掌心傳至心臟。她的魔杖似乎也感應到握著它的,正是它的主人,所以它提供更多的力量給她,讓她可以有多一點的時間。

湯姆胸前纏著紗布,由於身上仍存留麻醉藥,他還在沉睡。金妮坐在他身邊,握起他的手,片刻便紅了眼眶,她的聲音異常沙啞。「對不起。」她只說了這句話。今天是十二月的最後一天,亦是湯姆的生日,不過她甚麼也做不到。

半晌,湯姆呢喃道:「金妮……」金妮更用力緊握他的手,低頭在他耳畔說:「我在啊……一直都在……只是你看不到而已……」

湯姆眼皮底下的眼珠動了動,嘴唇微微張開無聲地說著甚麼。金妮想低頭吻他,但是她只想用自己的嘴去碰他的唇。也許,他們再也不可以有這樣的舉動了。

心臟再度被撞擊,這次的力度比以往大,金妮曉得該是離開的時候了。而她始終沒能跟湯姆說上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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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上天要惡意捉弄他們,因為就在金妮離開不久後,湯姆張開眼睛醒過來。

湯姆緩慢地坐起來,右手異常溫暖,像是……有人用雙手牢牢包著它。湯姆握起拳頭,這才發現左手握著魔杖,他遞到眼前細看,是金妮的魔杖沒錯。

可是……剛才那個女子,那個突然跑來幫他的人,為何可以用得如此順手?

湯姆翻身下床,不管傷口傳來的疼痛,赤腳跑到走廊,再走出大門。他雙眼急速地掃視四周,想要找到剛才的女人問清楚。然而,幽黑的街道上除了站著他一人,並沒有看見他想見的人。

甚至一個紅頭髮的人也沒有。

※ ※ ※



金妮離開醫院後,立刻跑回湯姆的房子。她翻開那個麻瓜的衣服,手探進他的口袋裡。裡面只有兩樣東西,戒指和狩獵許可證。狩獵許可證上寫著,姓名:馬修.帕克、出生地:蓋格普……

「蓋格普。」金妮對葛林戴華德說:「如果不是你已經死了,我會以為是你做的。」蓋格普是之前葛林戴華德待過的小區,金妮曾經闖進他的莊園救出湯姆。

葛林戴華德說:「相信他是被巫師控制。那小子不會這麼大意,讓麻瓜也能看到他的房子,而且這個麻瓜要殺他根本毫無理由。」

鮮少同意葛林戴華德的金妮也點點頭,她拖著麻瓜的腿,把他拉到河邊,推下河中。他的屍體沖下去的同時,金妮終於承受不了體內抗衡的力量,被硬生生逼了出來。

那個叫利雅的女生環顧四周,再摸摸自己的胸口,低聲咕噥:「為甚麼會在這裡呢?花籃又不見了。」她看向剛才屍體倒地的位置,甚麼東西也沒有。「一定是眼花了。」她聳聳肩,走下斜坡離開。

葛林戴華德盯著她的背影,開口道:「幸好她不記得發生了甚麼。」他瞥了金妮一眼,「你的顏色好像淡了一點?」金妮低頭看看自己,給他一記白眼,「根本沒差。」

「是嗎……」葛林戴華德沒有再說下去,因為金妮已經飛到前方,距離他好幾步遠。「我們要去哪?」他要開始習慣「我們」這個字了,他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此刻,葛林戴華德有個很可怕的認知,他……覺得自己愈來愈了解她了……他非常清楚她的答案。要命。

「蓋格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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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此時的蓋格普異常熱鬧,天色已晚,但大家還是聚集於圓形廣場中央,議論不斷。

一個穿著黃色碎花裙的女子,滿臉愁容的坐在圓形大石上,手帕不時抹過眼角,旁邊有人拍拍她的肩頭。

「你猜發生甚麼事?」到埗不久的金妮問。「再走近一點去聽。」葛林戴華德說。他們飄到女人身旁,金妮輕呼一聲,「那隻戒指!」她靠近端詳一會,對仍然不明白的葛林戴華德說:「跟那個獵人口袋裡的戒指是一樣的。我認得那顆鑽石,是雕刻出來的玫瑰,痕跡完全一樣。這位可能是他的妻子。」

葛林戴華德遞起食指放到唇上,目光放在站在中央的老人身上,他示意金妮聽聽。

那個老人沒有頭髪和鬍子,歳月的痕跡爬滿他的臉和裸露的皮膚上,他的語調不快,說話時所有人都看著他。「馬修觸怒了莊園主人的鬼魂,而奧娜也說了,自她今早回來後,已沒有看見馬修的蹤影,其他人也沒有看過他,所以我可以肯定他已經被得到懲罰了。」

「鎮長!鎮長!」一個金髮年輕人邊跑邊大聲叫喊,他推開阻擋的人群,來到老人面前,把一張薄薄的紙交給他。老人皺起眉頭,戴起垂在胸前的眼鏡,仔細地讀了兩遍。

半晌,他的目光充滿哀傷,掃視了大家一圈,視線停在那個坐著的女人——奧娜身上。「親愛的,很抱歉,米格頓的鎮長說,馬修的……屍體在河中被人發現,身上並無任何傷痕,也不是淹死的。」奧娜聞言馬上哭了起來,其他人開始起哄。

「真是莊園主人的鬼魂報復!」
「只有鬼魂才可以殺人於無形!」
「我們會有同樣的待遇嗎?」
「我們又沒有用槍打擾鬼魂!」
「我要回家找老媽!」

「安靜、安靜!」鎮長大喊,所有人立刻靜下來。「既然馬修是自己決定開槍,鬼魂應該知道不關我們的事,所以我們才能繼續站在這裡。因此,我認為大家無需再擔心這件事,只要你們不去冒犯鬼魂就會沒事。現在各自回家吧。」村民開始四散,奧娜也被扶著離開。

金妮和葛林戴華德仍待在原地,金妮說:「他們說的莊園不會就是你的莊園吧?」「正是。我死後,它的保護魔法都會消失,麻瓜可以看到。」

「但是,」金妮眨眨眼睛,「你不可能跑去嚇人。」「所以那是個裝神弄鬼的人,我們去莊園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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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月色照著的莊園,加上風猛烈的呼嘯聲,格外陰森。

金妮悄悄地尾隨在葛林戴華德身後,跟著他穿過莊園大門。裡面漸漸聽不見風聲,但到處瀰漫一種壓抑的死寂,讓金妮的嗓音哽在喉間。

葛林戴華德問:「不如我們分開搜查地下的房間?反正可以有二十步距離。」「……不用啦,一眼也可以看完。而且我覺得那個馬修沒有進來,只是在外面看,所以我們該到樓上,特別是窗子有開的房間。」

葛林戴華德「嗯」了一聲,猛地扭頭問,「你為甚麼要躲在我背後?」金妮說:「呵,不是故意的,我們上去吧。」

葛林戴華德邊走邊說:「你怕鬼?」金妮瞪了他一眼,「當然不是。」「那就是怕黑?」「……為甚麼要亂想呢?」金妮不再理會他。

他們走到樓上第一間房間,地上散落一大片碎片。

金妮問:「你記得離開前,有這些東西嗎?」「肯定沒有,當時我有經過這裡。」葛林戴華德蹲下身細看。

金妮走到窗前,這個位置剛好可以看到通往森林的小路。如果馬修經過這裡,可能就是看到這個房間。金妮轉過身,瞇起眼睛打量這裡,然後她看到牆上的小孔。

她上前一看,是個還插著子彈的彈孔,所以,馬修在這裡看到了甚麼,可能是某個人影,然後便開槍。根據彈孔的高度,除非是小孩站在這裡,否則不會擊中人。金妮推斷,他是想擊中某樣東西以嚇退那個人、或是甚麼生物,而地上的碎片就是被馬修擊碎的東西。

金妮說:「可能是有個人站在這裡,手上拿著地板這堆東西,然後馬修為了嚇跑他,而故意擊碎這東西。」金妮蹲在葛林戴華德身旁,問:「怎樣?知道這是甚麼嗎?」

葛林戴華德遲疑了一下,指著其中一塊稍大的碎片,道:「看到那些金色的紋路嗎?」「看到。」「我曾經看過。我認為……這是潔維爾手上的水晶球。」

「潔維爾?」金妮想起那個灰髮女人的樣子,她手上的水晶球可以顯示湯姆的存在,也靠著它找到了日記本。想起她,金妮生出一股怒氣。那時她和跩哥用魔藥審問柏莉亞.斯坦迪爾,她提到潔維爾知道湯姆的存在,而提議葛林戴華德行動的。她可是事情發生的源頭。

金妮看著正在沉思的葛林戴華德說:「可以說你跟潔維爾怎樣認識嗎?」

葛林戴華德摸摸下唇,開口道:「幾個月前,我的手下帶她來到我的牢房前,她說她一直支持我,希望可以幫我重震聲威。她提及自己的水晶球可以預測某些事件,若果我想報復阿不思,便要利用那個分靈體。」

金妮雙臂交疊,飄到比葛林戴華德高的地方,以居高臨下的姿態鄙視他:「其實我一直都很好奇,你不是喜歡鄧不利多嘛,為甚麼要向他報復?」

「也許那時我的確瘋了……而且,我們之間發生過太多複雜的事情,你不會明白的……不要問了。」葛林戴華德側身擋住金妮的視線,不讓她看到自己的表情。他們經歷了太多、錯過了太多,他已經不知道一開始錯的是誰,他也不想再想以前的事。

「走吧。」葛林戴華德拉著金妮的衣角,拉她離開莊園。金妮沒有反抗,隨著他的速度走,一路上大家默契地不作聲。金妮認得他臉上的神色,她曾經多次在鏡子看過自己有同樣的表情,那是擔憂。

或許他們也覺得,儘管可以待在重要的人身邊;然而,他們始終是已死的人,始終有一天,彼此要分隔到兩個不同的世界。

※ ※ ※



「究竟潔維爾要殺湯姆的原因是甚麼?為你報仇嗎?」金妮問。葛林戴華德說:「或許吧。不過一直以來我反而覺得斯坦迪爾一家,對我的忠誠度比潔維爾更高。潔維爾啊……怎麼說呢,她比較不動聲息。她倒是更在意那個男孩的魂體,經常盯著水晶球看。」

「她那個水晶球不是月圓之時才有用嗎?」「她說其他時候偶爾可以看到零星的景象,不過真假有待驗證,所以她要花較多時間去查清楚事實。」葛林戴華德說。

他們回到米格頓,走到鎮上的醫院去看湯姆,豈料他們抵達那處時,發現湯姆已經不在了。

「潔維爾又找到他嗎?」金妮緊張地問,並在房間飄來飄去,細看湯姆有否留下任何東西。

「不如先到他的家看看。」葛林戴華德見怪不怪地抓住金妮手臂,帶她走出醫院。只要是與那個男孩有關的事,她的冷靜和理智就會一點一點流失,真是……呃,其實他們不相伯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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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金妮看到屋內傳出的微弱燈光,終於鬆了口氣。他們進去後,葛林戴華德靠在火爐旁邊,說:「你自己去看他吧,我需要私人的空間。」

金妮背著他翻了個白眼,穿過湯姆的房門。

湯姆睡著了。他的臉色好像比之前好多了,也不再皺著眉頭。金妮的指尖輕輕拂過他的額,就像以往一樣輕撫他,只不過這次是無法觸碰的。

湯姆仍然握著魔杖,彷彿只要有任何動靜,就會馬上跳起身發出咒語。金妮希望現在就可以告訴湯姆,要小心潔維爾的報復。但是,還不行,她必需耐心等待,等待湯姆可以直視他並喊出她名字的時候。她只能期望潔維爾接下來的行動會晚一點,或者湯姆會離開這裡,找另一個地方居住。

金妮的眼角瞥到窗邊的白色物體,她轉過頭一看,是今天她拜託跩哥幫忙寫的信。

信已經被拆開,湯姆看過了!金妮有點不安,湯姆會相信嗎?他有沒有試過信中的指引?但她剛才不在,如果他試了,卻見沒有反應,會不會以為只是個惡作劇,然後不再去想這件事?金妮只能等明天,等湯姆醒來。

她頭一次覺得夜晚是如此漫長。她一直凝望湯姆的睡顏,偶然看向窗外的夜空,暗地希望日光盡快出現。

她不會知道,曾經有個人也做過同樣的事。在她睡覺的時候,守著她身側,慢慢成了習慣。

※ ※ ※



湯姆意識到這是個夢境。

他赤足踏上冰冷的走道,他認得這裡是霍格華茲,這裡變得殘破不堪,偶然有碎石從天花板跌落,彷彿經歷了一場大戰。

湯姆走到大廳,哭聲與哀號衝擊他的耳朵,很多人躺在地上。他走近過去看,發現那是屍體,不同學院、不同年紀的屍體都放在這裡。

走著走著,湯姆看到了她,幾乎一星期沒見的她。

她站在不起眼的角落,兩手緊抓著手肘,四肢僵硬地望著附近被幾個人包圍的屍體。那是個紅髮少年,他的手被另一個相貌與他無異的少年握住,湯姆記得,那是金妮的哥哥。最活潑的兩個。

「金妮。」湯姆朝她的方向走去,輕輕呼喚她的名字,但她連眼角也沒有看他。他的手搭上她的肩,金妮終於開口,眼睛依然沒有直視他,「滾開,現在不要煩我。」

她只是紅著眼眶,沒有滑下任何液體,湯姆知道她很傷心,但他很想跟她說話。就算這是夢又如何?這幾天,他從沒夢過她,好不容易才見上那麼一次,就讓他自私一回,打擾她的安寧,滿足他些許的慾望吧……

「金妮……」湯姆擋住金妮的視線,逼使她的目光停在他身上。「走開,我不認識你。」「你記得的。」

「滾,我不想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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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姆猛地睜開眼睛,穿透窗子的陽光過於耀眼,他的眸子眨了好幾次,然後便翻身下床。湯姆拿起昨天收到的信,走出房間的同時,他再讀了一遍。『金妮拜託我告訴你,只要你看著某個方向好一會兒,她會走來與你對視,然後你叫出她的名字,等待她做了某個動作,就可以看到她。』

湯姆的嘴角微勾,露出嘲諷的表情,把手中的信拋往壁爐,旺盛的火焰轉瞬便吞噬了紙團。

「真是……意料之外。」旁觀的葛林戴華德得出了這個結論,他看了看僵在半空的金妮,說:「如果是阿不思看到信,他起碼會嘗試一下。」

金妮的眼眸一垂,低聲說:「他昨天看過了,可能已經試過。」葛林戴華德穿過湯姆的身體,來到金妮身旁,漠然道:「雖然看了,也不代表會照著做,甚至要第二天把它燒了。」

此刻金妮亦無法為湯姆的行為解釋甚麼,她心知葛林戴華德說的話,並不是毫無道理。

也許,湯姆早已適應了沒有她的生活。

「去找阿不思吧,好嗎?」葛林戴華德說:「反正現在他也不會叫你。我想見阿不思。」金妮盯著湯姆的後腦勺,心裡嘆了口氣,收起視線不再看他,她「嗯」了一聲,逕自衝出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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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姆坐在沙發上,視線一直盯著某個位置,心中默數了一百下,眼睛只眨了數下。他心想,應該來了吧,他雙唇微張,喊出了某個字:「金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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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多麼愛他,
就有多麼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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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樓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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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 #136

家協•雨軒 @ys6hi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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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inting
....... .......... ........... 我不想騙字數....真的...
只是... 可以有Happy END 嗎.... 這樣的錯過太虐心了...orz
不管是那一邊的...QAQ 看得我好傷心....QAQ 想不到別的話說了...QAQ

疾疾,雨溪現身! @kittych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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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重作者的sad ending
that' good jo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