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心者】更新至第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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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黑湖裡,子寧不嗣音? @jadei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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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sephine42
羨慕忌妒只有一開始XDDD
但從姓氏知道不是神聖純血就很嫌棄了XD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感謝湯姆的自高自大,讓小歐芙省了一個麻煩?

這樣一說......我還是讓你好奇下去吧╰(*°▽°*)╯
咦?這個意思是……計算機會來出番外/外傳嗎(σ′▽‵)′▽‵)σ

💖👀💖

看到影片的時候剛好在計算機更新時
就覺得超剛好👀
&危險的乾兒子也太🤣🤣🤣🤣🤣💪

計算機 @josephine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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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deite
咦?這個意思是……計算機會來出番外/外傳嗎(σ′▽‵)′▽‵)σ
番外嗎......沒想過但這是個好提議呢XDDD

計算機 @josephine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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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四年前的聖誕節,我曾問過難得待在家的母親:為什麼不住古堡或是大莊園裡(想想那些古堡或大莊園的歷史!不是很值得研究嗎?)?為什麼不能擁有一隻家庭小精靈(我很想知道家庭小精靈的身體構造,以及他們魔法的使用方式)?
這兩項幾乎是魔法部裡那些部長、副部長級別的高層家庭(這些位置多數把握在那些富有的古老家族成員手裡,或是他們的傀儡手裡)會有的標準配備,尤其是有一隻可供奴役的家庭小精靈,更是一種權力、地位、血統,以及財富的象徵。
而母親既來自古老的純血家族,又是神秘部的副部長,按照旁人的邏輯,理所當然應該也會有個莊園,還有一隻家庭小精靈,然而,事實上,這兩樣在我們家--都沒有

「我不喜歡古老的莊園,都是那些老古董的臭味。」坐在客廳的母親這麼說,她的身影幾乎被一疊疊的文件給埋沒了。
不太懂她所謂老古董的臭味是什麼意思。
「若是你有機會在有著百年歷史的莊園內長到二十七歲,你就會知道了。」
問題是沒那個機會啊。

「那家庭小精靈呢?」我問母親。我揮動魔杖指揮著鐵刷用力刷裡著水槽裡的石鍋,厚厚的一層油垢卡在裡面。一個重要的生活體悟:當初不應該耍懶把它放一個月之後才動工的,用普通的清潔咒根本清不掉。流理臺上擺著一罐《妙女巫魔法清潔劑:家庭主婦的好幫手》,不確定這罐魔法清潔劑的去油汙效果好不好,但它倒是在產生一堆泡泡這方面特別擅長。

母親沒回應我,我看到她腦袋裡正在想著其他事情,一堆數據和魔法式子迅速地滑過她的腦海,同時她在面前的提案上筆力雄勁地寫了些甚麼,可憐的羽毛筆刷刷刷地完成任務後就斷成了兩截。

沒用的東西。
母親想著,我很確定她不是在說那支功成身退的羽毛筆。簡直是個智障。

「他犯了一個顯而易見的錯誤。」憑著必須要把事物修正的強迫症,我不假思索便脫口而出:「如果要取得時空魔法的平衡,第一步就應該要--」
「能不能閉嘴?」她隨手將那份修改後的提案丟到左手邊已完成簽署的那疊文件上。「很多事你看到了,也只能爛在肚子裡。這麼多話,不會讓人覺得你比較聰明。」

我被母親的話語嚇了一跳,愣了好幾秒才說:
「......對不起,母親,我知道錯了。」

該怎麼說呢?
雖然我已經被母親這樣警告過很多次了,而且大多時候我承認這是我自找的,畢竟有時候我真的很難管住自己的嘴,但是她每次語氣嚴厲教訓我的時候,我還是會被嚇到,然後感到--呃,非常難過。

我看著水槽裡覆滿泡沫的鍋子,一些泡泡飛揚起來,有些砸在我臉上,破裂的泡泡水跑進我的眼睛,刺痛得我不斷流淚。
我絕對不是假藉這種方式偷哭,當然更不會在母親面前哭。我瞄了她的方向一眼,她還泡在文件堆裡呢,根本沒有多餘的心神往我的方向看。其實我擔心得太多,她現在一心都在工作上,哪管我哭不哭。我連忙背著她用袖子把眼淚抹掉,接著清水處理,一邊嘗試回到之前的話題。
「呃,就是,呃--家庭小精靈......」但願我的聲音沒有聽起來很奇怪--反正母親也不會注意到。

我不會特別雇用一隻家庭小精靈只為了讓你解剖牠,歐芙。母親在腦內毫不留情地指出我的目的。
「唉。」我嘆氣。

一旁的父親伸手攬過我的肩膀,給了我一個簡單的擁抱。他很少會在母親教訓我的時候插手,特別是他覺得母親教訓得有理時。
「我就是小歐芙和媽媽的家庭小精靈啊。」他鬆開我之後說,然後接手了我刷鍋子的家事,揮動魔杖弄乾了一疊已經洗好的盤子,讓它們排著隊飛回碗櫥裡。

那你這隻家庭小精靈的地位在母親眼裡還比我高呢。
唉,算了。

*/
我睜開眼睛,從夢境中醒來,發現自己正歪著頭壓在母親肩上。
我蠻常做夢的,但是我的夢境並不常屬於我自己,更多是與他人夢中所見的東西亂七八糟地混合在一起。
因此能清晰地夢到過去的事件,又沒有被像是狼人之類的怪物追逐,還是南瓜果凍大胃王比賽什麼的怪異事件出現,倒是挺難得的。

母親此時正看著窗外,似乎是陷在過去的回憶中,沒有放太多注意在我身上。她這樣正好,換做平常可能早就察覺我醒了。
我即使醒了,也還是厚著臉皮假睡不想從她肩上挪開。想想我跟母親真的少有親近的時刻,從我有記憶以來,她就挺排斥靠近我的。而且她若不是在神秘部裡,就是在趕往神祕部的路上,我對她更多的印象就是呼嚕粉在壁爐燃燒時翡翠綠火焰。她會擁抱父親,但很少給我一個擁抱,我有時會想是不是因為擁抱會讓我破心她所有的秘密,所以她因此不想接近我。
甚至有時候也會這樣懷疑:我會不會不夠正常?因為我的能力,母親會不會覺得我很奇怪?因為自己的工作性質,她連回到家還得使用鎖心術,還是對自己的孩子,那得有多麻煩?她是否感到很困擾?
但是我不敢問,要問出口......這真的太困難了。萬一以上的答案都是肯定的呢?

其實這幾年母親在我心中的模樣逐漸清晰起來,特別是她開始插手父親管教我的方式之後,母親便不再僅是呼嚕粉的火光。到底是因為我記憶力變好了,又或是就算聚少離多,但每次相處她給我帶來的回憶都變得比小時候更加深刻起來。然而她一直都沒怎麼變:嚴肅、冷硬,讓人有點畏懼,就是我心中第一組會想到的形容詞。她教給我更多的,是不要太明顯表露自己的情感,就像她很少對我表達她的情緒(其實有,大概就是她對我的各種不滿意),因此我更難有機會和她說我在想什麼,別說表達情感這麼複雜的事,甚至對其他家庭的親子間那簡單又平常的一句『我愛你』都會讓我們尷尬。

而儘管在去年車站的談話,確實能讓我大概了解母親在教育我時,對我有什麼樣的期望,但你要說在那次談話之後,我和母親之間有什麼很大的改變,我得說是沒有的事。對於母親有些事情,我會說我知道她愛我、我明白她想用自己的方式保護我,前面得那些擔憂都是我想得太多了,可是在實際上相處上,我不可能一直記得用這些理由提醒自己。有時候發生在我們之間的事,就是很難說服我自己。

我就這樣裝睡著,但其實這樣裝睡很容易就會真的睡著,半夢半醒間,我感覺母親很小心地動了動,大概是這樣被壓久了也不舒服,但是她沒有因此推開我。當我再次醒來是因為感覺有東西蓋在我身上的時候,為此我半瞇著眼睛,小心翼翼地查看:馬車飛快地駛過兩側皆是植滿巨大柏木的綠蔭大道,陽光斜射穿透樹葉之間,光斑灑落在我腳邊,沾染了薄毯的一角。然而,過不了多久,馬車輾到小石塊而大力地顛了一下,這下我就算睡死也得醒了。這一次母親果然有注意到我已經醒了,快速抬手一把將我的頭推開,還很嫌棄地看了我一眼。可憐如我,只好抓著薄毯坐遠些。
我真是恨死那塊石頭了。

*/
若不是賽溫家尊貴的呼嚕網拒絕和平民的壁爐連通,導致我們必須先用呼嚕網前往附近魔法村落的旅店,再搭乘由賽溫家派來的接送馬車--若非如此,我想我們就沒機會乘在馬車裡欣賞這塊占地一千六百公頃(母親想了一會後說的,不出幾秒她又更改答案:『也許更大吧。』)的巨大前院,不過--老實說,一路上我幾乎都在睡覺,因而認定自己已經錯過了大半景致。
但當我這麼告訴母親時,她只是發出一聲嘲笑。
「還有一段路。」她說,臉上依舊沒太多表情。
我頓時希望母親是在和我開玩笑,因為她不管是嚴肅還是開玩笑都可以面無表情。
說真的,我都睡多久了?從我們經過最外圍的大門,行駛在這條通往宅邸的路開始,大概過去兩三個小時了吧?你跟我說還有一段路?

我從車窗探出頭去,眼前還是一片深淺層次不同的綠色快速掠過,偶爾樹林間會穿插幾塊廣闊的草地,有幾片草地以及其上方被金色的大網籠罩,看起來像個巨大的鳥籠,每個籠子內有十來匹天馬,牠們的皮毛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朝道路的前方望去,道路延伸至一座植被茂密的山丘,而丘頂上確實有一幢看來是房子的物體,只是它被周圍樹木遮掩,得要很仔細地查看才會察覺那裡有一棟灰色的建築物。就在探頭查看的當下,馬車又駛過了一道鐵柵門,這大概是第二道大門了,但是目的地似乎還遙遙無期。

「為什麼我們不能乘坐天馬馬車?」我縮回頭,趴在窗框上,興致勃勃地望著兩側經過一批又一批的神符馬、伊瑟龍和格拉靈。這些只能在書本上看到的天馬種類,居然活生生地出現在眼前,真是太難得了。若是有機會乘坐天馬馬車,那又是更珍貴的一次體驗了!當然,會這樣提問也是因為我已經對這段漫長的路途感到有些厭煩了。
「你憑什麼認為他們會派天馬馬車來迎接我們?」母親反問。
那至少縮小反現影術的範圍吧!乘個馬車到住家門口都要以小時計算這像話嗎?

「而且--」母親單手支著頭瞥了我一眼,露出對這一切極度無趣的神態。「養這些天馬是為了娛樂用的。」
「娛樂?」
「嗯,每年夏天都會舉辦天馬競逐賽......」
......聽起來又是個昂貴娛樂啊。
我還來不及發表感想,母親再次偏過頭看著車窗外,這個話題也就到此為止。

蜿蜒的道路將我們引領到山丘上,僅僅這樣看過去,坐落在山丘頂的賽溫大宅有如陷入無邊無際的灌木叢,被淹沒在令人震驚的綠海之中。隨著我們越來越靠近,那座神秘的宅邸也逐漸浮出海面。下了馬車,我仰望這座由灰色岩石砌成的古堡,就外觀而言,它實在有點令人失望。灰暗陰沉,缺乏生氣,而且不知怎的,這裡比較像是備戰中帶有砲台的碉堡。看看那個鋸齒狀的城牆,彷彿隨時都有人會從那裡窺探底下的敵情似的。

進入外城牆後,要再走過種滿柏樹以及羅馬雕像的柱廊,柱廊外的庭院裡有一座不知有何用途的石台,一根根似是被橫空截斷的大理石柱立在石台,由外往內圍成一圈圈斷斷續續的圓,乍看之下宛如一座被歲月部分摧毀的希臘古廟。我本想停下來好看看那座台子,但是母親在前頭走得急,也不解釋它的用途,看到這樣,我不敢多做停留,只能趕緊跟上她的步伐。

搭輛馬車要三四個小時以上也就算了,沒想到從外牆到宅邸的這段路也費了半小時,好在外頭的天氣稱不上炎熱,微風徐徐,陽光正暖;然而一進入宅邸內部--這就悲摧了,這裡頭意外地寒冷,讓人有踏入極地的錯覺,迫使我們不得不為自己施加保暖咒。
不過,寒冷還不是這所宅子詭異且讓人感覺不舒服的唯一徵兆;光潔如鏡子般的大理石地磚冷冷地反射出我們的影像--母親從進來開始就板著的一張臉,我臉上難掩的侷促--以及由巨大石灰岩鑿成、頗有壓迫感的玄關,這些顯得我們一點也不受歡迎。

空氣中發出巨大的霹啪聲響,像是有人朝著地面抽了一鞭子,伴隨聲響出現的是一隻身高約兩英尺,四肢細長,眼睛和頭顱大得出奇的生物,身上穿著由破舊的枕頭套製成的衣服。他突然現影在距離我們幾步路的地方,並且一出現就彎著腰朝我們靠近。這模樣實在怪異,讓我第一反射就是把手按在杖柄上。
家庭小精靈卑躬屈膝地走到我們面前,過程中始終沒有挺直過腰桿,使他看起來有點駝背。小精靈的腳步不穩,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兩隻如蝙蝠般巨大的耳朵隨著走路時的搖擺於兩側晃動著。

我盯著他怪異的舉止許久,這才在他的腦袋裡看到一點我能理解的影像......小精靈腿上似乎有傷,卻又不被主人允許治療嗎?我看了好久,聽了好久,才終於明白是怎麼回事。
這就是麻煩的地方。不同種族讓我的破心能力有點難作用在他們身上,出自於口音、語言不同或是腦部構造等的各種因素,我對他們很多的情緒更多是仰賴『感覺』。『感覺』他沒有惡意,更多是他對我們的恐懼;『感覺』他儘管對我充滿好奇,小精靈的態度卻是恭敬到十分卑微,也不敢偷瞄我一眼。

「小主人。」他向母親鞠躬,額頭都快貼在膝蓋上了。
母親冷淡地「嗯」了一聲,把帽子扔給他,接著摘下手套,隨手一扔,只見小精靈不慌不忙地彈指,眼看即將落到地板上的手套在距離地板的十公分精準地停下。小精靈走向前,將帽子和手套拿在手裡,朝我們又是深深地鞠躬。
接著我們等了又等,小精靈還站著,母親也沒說話。
我嚴重懷疑眼前這隻小精靈是不是忘了下一步要怎麼做?

就這樣,窘迫的沉默持續了幾秒,終於母親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家庭小精靈一聽,跪在地上,嚇得發抖。
「發什麼呆?」她對著家庭小精靈厲聲道,「不帶路嗎?」
他立刻又朝地上磕了好幾個頭,嘴裡連聲道歉,這才從地上爬起來,一瘸一拐地領著我們朝大廳另一側的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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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跟著家庭小精靈經過大廳、溫室,還有一堆曲折的紅色長廊。一路上小精靈走得並不快,不時嘴裡還念念叨叨著一些句子,仔細一聽才知道是:『老夫人很生氣、老夫人說要見見小主人、小主人讓家族蒙羞、老夫人很難過--』
母親本可以叫小精靈閉嘴的,但只要一下令,他就會停下來,開始拿頭撞在地板上,一路從入口大廳跪走到溫室,一邊撞還一邊哭喊:『小主人對不起,小主人對不起!』直到母親命令他停止自虐,家庭小精靈才又回復到之前碎碎念的狀態。

這種事情只要試個一兩次,就會知道要讓小精靈閉嘴不唸叨是不可能的。
有人命令他要在母親面前唸叨,至於命令他的人是誰顯而易見。
似乎他的契約裡就是這麼規定,要求先服從賽溫老夫人的意思才行。

在家庭小精靈的碎唸中,就算母親不想聽,也嘗試忽視他,她的臉色仍越來越難看。責怪家庭小精靈沒有意義,折磨他也沒辦法阻止,這些母親都知道。但是母親第三次命令他閉嘴時的表情,似乎就有看著小精靈自殘下去意思,或者由她親自動手--母親的手已經握在了杖柄上。

家庭小精靈平均可以活兩百年,在這漫長的歲月裡,即使遇到糟糕的巫師家庭,過得很痛苦,卻也只能在主人家奴役到死為止。
根據契約,家庭小精靈無法被命令自殺,也無法藉著懲罰自己在過程中自殺,因此他們不存在自我了斷的選項,只能夠以不會弄死自己又使自己感到極度痛苦的方法進行自我的懲罰,直到主人下令制止他們的行為。可是這樣的限制,卻成為了某些虐待家庭小精靈為樂的巫師樂於利用的把柄。

相比那些虐待小精靈為樂的巫師,母親倒沒有虐待家庭小精靈的嗜好。
她的觀念比較偏向整個魔法社會裡,普遍大眾對小精靈的態度:她不關心小精靈的性命和權利,同時也覺得小精靈的服從以及地位低賤理所當然。
高興時,巫師們會對待小精靈們和顏悅色一點,不高興時,也可以殺了他們--這沒有什麼不妥,幾世紀以來的制度都是這樣施行的。不管是對巫師族群,還是對於小精靈來說,都已經是很正常的事情了。而且,即使死了這麼多家庭小精靈,巫師族群仍不缺小精靈服侍,特別是這些有著古老宅院的純血家族裡,虐待致死的事件層出不窮,卻總有源源不絕的家庭小精靈樂於上門服侍他們,並且一旦決定了一個主人就會一代代地對這個家族忠誠不二。有如刻在骨子裡的印記一樣,家庭小精靈們即便遇到苛刻的待遇,仍將服侍這些純血家族的成員視為一種榮耀,而這種榮譽感會世世代代延續下去。

母親一直沉默著,冷漠地看著小精靈接二連三地用頭撞地,啜泣哀叫聲不絕於耳,然而她卻不為所動。我吊著膽子去扯了扯母親的袖子,她都沒有反應,直到小精靈的血濺到她的鞋子上,我注意到母親的眉很不自然地動了一下。
這時她才說:「行了。不能閉嘴就不必了。」然後將她的袖子從我手裡扯開,抽出口袋裡的魔杖把鞋子上的血跡消去。
得到主人批准的家庭小精靈也重新站了起來,領著我們一跛一跛地往前走去。

走在母親身後,我深深地吸氣又吐氣,才終於把壓在胸口的鬱悶感消除一些。這幢宅邸裡的氣氛很壓抑,加上小精靈碎唸時尖銳的嗓音,以及隨時可能上演的自虐行為,很容易讓原本就被漫長路途消磨到所剩無幾的好心情一併染上憂鬱的色彩,也似乎很容易把人們嘗試隱藏的、不太好的一面激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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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的兩側展示了很多東方巫師製作的瓷器,每一樣我都把它們仔細地看過了,畢竟有很多是僅能在書裡看到的珍稀瓷器,根本沒想過能有親眼見到的一天,聽說有些巫師在窯製這些器皿的同時,會注入自己的部分靈魂好讓該器物具有魔力,不過隔著防護罩看下來,倒是沒見到什麼異狀。
相較我看到什麼都感到稀奇的心態,這一路上,母親從未把目光放在任何展示的古董或藝術品上面,一點也不在意這些東西的樣子,也許這就是古老又富有的家族後代的特權之一,當你把珍稀的物品從小看到大之後,這些東西就和路邊的野草一般變得司空見慣了。不過,令我比較訝異的是她似乎是知道我會想花時間欣賞這些藝術品,不時會停下腳步等我觀賞完,而非把我直接撇下。
換作是前幾年她帶我到斜角巷購物的脾氣,母親的做法是直接把吵著要吃冰的我(我那時也不知道跟誰借的膽,膽敢和她吵這個)扔在伏林.伏德丘店內,自己走人,讓買完冰淇淋發現母親不見的我一路哭著找她。我一直都記得我那時買的冰淇淋口味:巧克力加覆盆子和碎果仁,這個帶有我心理陰影的冰淇淋口味,這輩子大概都不會忘記了。等我找到她的時候,冰淇淋已經融得我一手,甚至連長袍都搞得像被吐過一樣,上面沾滿融化的冰淇淋且混雜著我的鼻涕眼淚。

通往房間的路實在漫長,加上家庭小精靈又走得不快,等到走廊再次沒東西可看時,一股倦怠感便由此升起,這種倦怠感一直持續到我們經過一扇半敞開的門前,我一看到門後的東西,竟挪不開步伐了。
母親本來走在我前面,但注意到我沒再繼續往前,便自己走回來。
她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然後用沒什麼大不了的語氣說:「這是藏書室。」
「我--呃,可以嗎?」我試著徵求她的同意。
母親頷首。

走進藏書室,我覺得自己的嘴再也合不上了。這裡簡直和霍格華茲的圖書館有的一拼,觸眼所及皆是書--成千上萬的書籍被擱置在三層樓高的開放式書架中,不只是書籍讓人嘆為觀止,就連裝潢也是極度地奢華,特意在這方面突出大宅主人的品味(或是加隆的味道)。嵌在壁龕裡的是埃及的喪葬面具,巨大的眼睛怪異地從陰影中凝視著我們。圓頂天花板是星空及星座的畫作,其中盤旋著一行皇家遊行的雕塑,以及一艘埃及巫師專用的、航行在沙漠的古帆船真品。
我一邊搓著手,一邊觀看這座書籍和古文物兼備的藏書室。儘管眼前的事物很吸引人,然而這份吸引力卻不足以讓身上僅穿的一件薄外套以及一道保暖咒的我抵住寒冷,也許該為自己再加上第二道保暖咒了。
藏書室不是特例,它就和這宅邸裡大多數地方一樣寒冷,宛如一個巨型冰櫃。我顫抖地拿出魔杖,卻看到母親示意我往藏書室的中央大廳移動。大廳中央有個巨大的石爐,燃燒的木頭在其中劈啪作響。石爐附近擺放著一張小桌和幾張椅子。我們朝石爐稍微站了近些,烤起了火。

雖然為了維持珍貴書籍於最佳狀態,藏書的溫度不能超過攝氏十八度,濕度不能超過百分之四十,太潮濕會發霉,太乾燥書頁易碎,永遠保持書本直立,確保書脊不會被凹折,永遠不能摺疊或弄皺書頁......不過這些定律在魔法世界並不適用,因為大部分的書籍出版的過程中都具備基本的保護咒語,可以保證它們隨時處於良好的狀態供人閱讀--所以這所宅邸長年都這麼低溫是為了保護什麼?總不能只是想要燃燒木柴浪費能源吧?

方才帶領我們的家庭小精靈劈啪地消失了,大概是去替我們拿下午茶吧。
我坐在母親身邊,心裡很是些激動,想著這個空檔,她總該問問我在學校過得如何吧?然後我再順勢開啟她小時候在這裡過得如何之類的話題,畢竟住在這麼一個巨大的知識寶庫中,很多傳說中的物品已經不只是從書上看到了,而是真實的存在在她身邊。死記硬背和身歷其境的教學效果能一樣嗎?教育果然是最大的奢侈品啊。
然而,母親一句話也沒說。她依舊是優雅地端坐著,完全沒有回到家那種癱坐在沙發上慵懶放鬆的模樣(是的,聽父親說她花了好幾年才能適應,原來坐在沙發上也是可以輕鬆且隨意的),彷彿在這間她稱之為『家』的地方,隨時保持優雅的儀態永遠是最重要的,相較之下,母親在我們那間普通的小洋房裡反而顯得更自在。

當劈啪聲再次響起,出現在我們眼前的卻不是之前引路的小精靈。
眼前的這隻小精靈讓母親多了點表情--她皺起眉頭。

「怎麼是你?」母親問。

「剛才他有服侍不周的地方,我讓他先去休息了。」新的家庭小精靈冷靜地說。聽他這語氣,難道他是這個家裡小精靈們的頭頭嗎?雖然我不知道在一般情況下,同一個家族工作的家庭小精靈是否也會在私下區分工作階級,不過在這個講求階級劃分極度嚴格的賽溫家,似乎什麼都有可能發生。

小精靈的手中端了一個銀製托盤,上面放有兩杯熱茶和一盤餅乾,恭敬地將下午茶放到小桌上,拿著托盤退到一邊。
在我看來,除了眼珠顏色,年齡體態的這些差異外,家庭小精靈其實都長得差不多。但是眼前這個小精靈卻有個很明顯的怪異之處--不是外表上的,而是態度上的--他沒有卑躬屈膝,也沒有像剛才的小精靈那樣充滿恐懼,甚至還有點--傲慢?

家庭小精靈可以在主人面前這樣囂張嗎?我看著母親,想知道她的反應。
然而,她只是默默地接過茶杯,抿了一口。
我這樣說要是被知道有一定概率會被修理,但我總覺得母親似乎有點懼怕眼前這隻家庭小精靈?雖然從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母親在想什麼,但我就是能感覺到,畢竟有些陰影是很難用鎖心術隱藏的。

「要不要加糖?」他用尖銳的聲音問道。
母親拒絕了,她一看到那個裝著方糖的罐子面色就變得更蒼白,好像是想到了什麼,只是她腦袋裡的想法從頭到尾都不讓我看到。


*/
享受過簡單的茶點後,我終於可以在藏書室裡隨意逛。
「可以看看,但是手不要亂摸。」母親在我背後說。
只能『看看』也太可惜了吧,我在心裡哀號。

誠如母親警告的,賽溫家的藏書確實很多,但細看後卻發現這些書絕對是屬於霍格華茲禁書區的書籍。
有些書甚至還在鐵鍊的禁錮之下仍不斷掙扎,發出怒吼。愛書如我,看到這種情況也得要繞道。
當我逛到二樓的時候,意外卻也諷刺地發現卡多爵士自費出版的書籍:《自由平等的意志》竟然會出現在這裡。

你說這本書的出現有什麼好意外?
因為它可是純血家族的禁書啊!

卡多爵士(筆名)出生於神聖二十八姓的家族之一,早年出版過不少為人稱道的書,但這都不是他真正想寫的。終於,他於十七世紀末自費出版了『他真正想寫的書』,並將其命名為:《自由平等的意志》。他在書裡提過,巫師社會無法尊重並重視每個族群與巫師皆為平等的關係,肆意地剝奪與壓榨,那麼巫師世界將永遠無法實現真正的自由與平等。
這個的想法沒有在當時掀起多少改革的波瀾,倒是讓他在晚節不保,被歸類為家族中的叛徒。至於多數民眾則認為他發瘋了,各種關於卡多爵士的罵名接踵而至,畢竟那個年代誰會這樣想?(更何況他的想法放在現今也是離經叛道)
一時間,這位曾經出版過許多佳作的作家,卻因為出版了這本書,提倡了他相信的,卻難容於社會的理念,平穩的生活就此天翻地覆,因此毀了他自己的職業生涯和家庭。最後這位巫師的晚年並未善終,甚至在他亡故前一年還有人專門寫了篇文章嘲笑他,同時也把這本書嘲笑得一無是處。
雖然這本書在卡多爵士的努力下,曾印刷出不少數量,然而於十八世紀中期再次掀起的反麻瓜浪潮中,多數的發行本被瘋狂的人們銷毀,而僅存不多的版本之一現在就收藏在霍格華茲圖書館裡。值得欣慰的是它並非乏人問津--我有幸曾在幾頁講述狼人權益的章節裡看到前幾位借閱者在上面畫的粗俗塗鴉。

沒想到我在賽溫家也可以看到這本書,除了震驚之餘,更是令人興奮。
到底是誰會將這本書放在這裡啊?簡直是對這個家族無聲的諷刺。

為此我趴在欄杆邊向一樓的母親招手,示意她上來一趟。
母親讓小精靈等在原地,而她走了過來。
「有什麼問題?」
我指著那本書,母親只是看了標題就把直接把書抽出來。
這麼直接?我都覺得比起平時的她,顯得過於急切了。
從她的態度,母親好像也認為這本書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在大致翻閱過後她說:「這本書原本被藏得很好,上面有著保護咒的痕跡,而且是非常高明的保護咒,它的擁有者應該......」
母親的聲音漸漸小了,手裡還在翻著其中的幾頁,眼神漸漸嚴肅起來。書頁上有不少字跡工整的筆記,像是:

p.s.
卡多爵士只注意巫師社會的態度,卻沒有注意到若要實現平等自由,這必須是雙方的共識。百年來小精靈根深骨裡服從的奴性,以及巫師需要有人服侍的需求,這都使得他希望的平等很難實現。

Q1.
解放家庭小精靈,使其自由,這批家庭小精靈首先會面對失業問題 ---->該如何在社會中維生?長期失業的家庭小精靈必會成為社會的另一個問題。
Q2.小精靈解放後,代表須支付其工資,從完全免費變成必須付費,多少人願意買帳?----->

這個人畫了個箭頭延伸到另外一頁,以灰色的墨水寫下:

----->
比起英國的綠仙品種,可以從外國引進尚未對自由、報償有概念的棕仙取代。

我們默默地看著那幾行字,順便又看了看該章節的標題:《家庭小精靈權益》,相顧無言。
最後母親冷哼一聲,砰一聲闔上了書。
我望著書本封面,問:「您認同嗎?」
「認同什麼?」
「讓家庭小精靈自由,得到平等待遇,那類的......」
「沒那麼簡單。」母親說。「卡多爵士不過是脫離現實的理想主義者。做任何事情都要考慮現實,即使一開始立意良好,如若不能考慮到現實中會出現的負面情況,那只會製造更大的混亂而已。」

我點點頭,但不是贊同的意思,只是一個緩衝。
理想主義......嗎?
其實我在讀這本書時,並不知道該怎麼看待其中提出的想法:平等,這可不是在巫師族群理能被廣泛接受的概念。
我當然能夠接受將麻瓜和麻瓜出身的人一視同仁這個理想,因為這些人我認識他們,而且認真說來,他們看起來和我並沒有太多不同。
但是,這本書提到的並不只是麻瓜和麻瓜出身者,還有人馬、妖精,甚至狼人和巨人混血這兩種造成社會混亂,令人觀感極差的生物,說真的,當差異和缺陷明顯地擺在眼前時,又如何能夠輕易忽視,而將這些生物放在與自己平等的地位?
母親的話以及書上的筆記,讓我發現這本《自由平等的意志》也許真的太理想了。

「所以,」就在她要把書放回書架上時,站在母親身側的我突然問道。「這本書的擁有者怎麼了?」
聞言,她停下動作,語氣若無其事,平淡得就像在聊天氣一樣。
「施咒者死了,所以咒語解除了,才會被你發現,就這樣。」
即使我們已經猜到這本書曾經的擁有者是誰--施咒者死亡,咒語解除後,魔法的痕跡會漸漸淡去,若還能夠被人察覺,代表咒語解除只是最近的事--我覺得如鯁在喉,可是母親卻一點感覺也沒有的樣子。
但是我注意到:被我這一打斷,母親還沒有把書放回去。書本半抵在架上,半懸在空中,而母親拿著書的指尖微微泛白,像極了我在書店裡糾結要選哪本書的模樣。結果她重新把書本從書架取下,用雙手捧著書,大拇指輕輕摩娑了這本書的封面,漸漸地手指緩緩停頓下來,按在了燙金的邊角上。我看見她的肩膀的弧度似乎微微上升又向下。她在嘆氣嗎?她感到遺憾嗎?母親到底在想什麼?

下一秒她轉向我,直接把這本書塞進我懷裡。「這本書現在是你的了。」母親說。

「嗯?」等等,人家死者根本沒同意吧?

「它放在這裡遲早會被那玩意(母親看了看樓下的家庭小精靈,他從剛才就一直緊盯著我們)扔掉。現在是喪期,這裡才會沒人管,但是喪期一過就不一樣了。」母親說。「何況書本只能擺著又有什麼意義呢?」說完,她對著書封面施了一個偽裝咒,讓它表面上變成了其他的書,接著她沿著另一側的樓梯走回一樓。
我往下望,看到底下那隻家庭小精靈巨大如網球的雙眼還在盯著母親,我可以看到母親的側臉倒映在那綠玻璃般的眼珠子上。
儘管這樣的注視很怪異,然而就我感受到的,沒有特別的意義,就只是看著而已。
但願我能從家庭小精靈那些講著綠仙語的腦袋裡找到一些我能理解的影像和句子,因為那從頭到尾不離母親的視線和反常於一般家庭小精靈的態度讓我非常不舒服,有一股想拿書砸他的衝動--由此看來我可能也是個專門欺負小精靈的女巫,只是苦於沒有機會罷了。

既然母親沒有催促,我就沒立即跟下去,站在原地翻看書頁,想知道前書主是否在每頁都留下了筆記--還真是。
從每個議題他都會提出問題的筆記看來,除了他花很多時間研讀它之外,他似乎對每件事都很有意見,其中一行字更是抓住了我的目光:

我們都在監視之下。

讓石內卜穿上粉色澎澎裙xD @kkk100

6
@josephine42
賽溫不愧是神聖二十八姓之一的大家族
這章充滿了加隆的味道(歡迎來到金錢世界)

歐芙媽在馬車上給歐芙蓋被被的一幕好暖心
在走廊上耐心等歐芙的時候也是
但是歐芙媽真難捉摸 好難讓人知道她在想什麼 又好想知道她在想什麼(和歐芙一樣困惑)


說到家庭小精靈自由的現實問題要考慮的好多
多比自由之後的失業似乎就是解放全部家庭小精靈之後的情況………
筆記是厄爾寫得嗎?

歐芙真厲害幾乎什麼書都看
標題政治又哲學的書我只想pass

悠悠黑湖裡,子寧不嗣音? @jadeite

2
@josephine42
沒想過但這是個好提議呢
嘿嘿嘿期待~

佩服計算機加隆味道的敘述
貧窮限制了想像QQ

感覺自己會和厄爾尼很合得來(想法高度同步了!
......雖然我不知道棕仙
天馬......想騎看看!!!(好吧,隔著一個次元注定只能用想的了......

&為什麼我覺得媽媽的想法很好理解??(我的錯覺?
反而歐芙爸的感覺我比較捉摸不全(雖然超喜歡!)(敲碗之後的戲份?
不過如果實際相處...感覺歐芙爸又應該比歐芙媽好理解多了(好矛盾!
說真的,為什麼會這樣啊?
嗯,期待更多的賽溫~

Madeleine  @awrinkleintime

2
@josephine42
歐芙的母親在工作上或許是個稱職的領導,事業上的強人,但是從她對待歐芙的某些方式來看,她不一定是個合格的母親

永遠在特定區域徘徊的級長xD @tonylip

5
@awrinkleintime
說不合格會不會太過了?
看下來歐芙母親就是個比較嚴厲的人,比起到處放生的,她還是很在乎自己的孩子,就是在言詞上會措辭不當,會稍微打擊到女主而已。如果她不嚴厲一點,女主管不住那張嘴,肯定會惹出不少麻煩。

Lydia  @Audubon

6
有一股想拿書砸他的衝動

時機到了!歐芙妳該讓那隻家庭小精靈見識書本的力量!!讓世人見識書本的力量(物理)!

計算機 @josephine42

52
76

我們所住的房間,據稱是按照老夫人的意思而做的安排,也就是母親小時候的房間。但是當我們得知這個消息時,家庭小精靈已經將我們領至房間門口了。

「站住。」母親冷冷地叫住他。「這是什麼?」

家庭小精靈轉向我們,深深地鞠躬,「這是您小時候的房間,小主人。」

目前為止母親都還算平靜,她聽完後也沒抱怨什麼,只是說:「換成其他房間。」

「這是老夫人安排的。」小精靈低頭朝我們鞠躬,「恕難從命。」

「上次我和我丈夫也不是住在這間,為什麼這次就變了?」
 
「上次是上次,小主人。」小精靈又朝我們鞠躬,「這次老夫人決定您得住在這間。」他又再次鞠躬,說真的,這鞠躬的次數已經多到一種詭異的程度。「在這裡每個人都應該聽從老夫人的命令,小主人,您離開太久,一定忘記了。」
 
母親周遭的空氣緊繃起來。

「這裡是我家,我想住哪間就住哪間。」她說。我有預感,這是母親的最後通牒。

「這裡曾經是您的家。」

一束光芒閃過,原本站在前方彎腰向著我們的家庭小精靈重重地撞上一側的牆壁,但這不是完結,他沒有因此落下,而是雙腳懸空,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按住脖子,被壓在牆上。
母親冷笑一聲,高舉著魔杖的手微微用了點力,如同在指揮著那雙無形的手更加使力按著家庭小精靈一樣。家庭小精靈的網球般的大眼睛滲出大滴大滴的眼淚。

「我在說話,什麼時候輪到你頂嘴了?」她說。

「小、小主人--咳、咳,這是--老夫人--」

「所以我說,她是什麼意思?」母親瞪著眼睛,咧出一個滲人的笑容。「回顧童年嗎?」

「老夫人說--有些規則是根本--是、是不能忘的。」小精靈背誦似地說。「小、小主人的確需要回顧童年。」

母親的笑容滑落,這是她最後一道防線。此刻她的鎖心術在我面前不堪一擊,我只要輕輕一揭,蓋在我眼前的布幕將不再是阻礙。

--我也確實這麼做了,或者說,我別無選擇。

餐桌前,有一雙手以強而有力的姿態比出類似『安靜、閉嘴』的手勢。

幾個孩子目光呆滯地站成一排。

碎裂在地上的陶瓷糖罐,裡面的方糖塊四散一地。


一扇門後,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哭泣。

最後是一個女人,沒看到臉,她賞了母親一巴掌,雖然是透過記憶,我只覺得自己一側的臉像是被火燒了一樣。
『妳嫁給了一個不如你的男人。』

我望著這些零散的記憶,摸不著頭腦。很快地,一股強大的力量將這些記憶席捲而去,而我也被迫從中退了出來,接著摔倒在地。

我抬頭便看到母親對我怒目瞪視。

「好看嗎?」母親問我,「你覺得有趣嗎?」

我沉默地直視她的眼睛,最後如實相告:
「我看不懂。」

話音剛落,家庭小精靈像隻破布娃娃摔在地上,母親則收回了魔杖,逕自推門走了進去。

我沒有馬上跟著母親走進去,而是走向緩緩爬起的家庭小精靈。雖然我猜測眼前這隻小精靈肯定是勾起母親一些不太好的回憶了,而且他的態度也不是很好,但如果不是被命令要這麼做,一般來說,家庭小精靈對主人都會盡量做到恭敬,言語上也會收斂些......吧?

他看到我靠近,便朝我深深地鞠躬。「有什麼吩咐嗎?」

「我很抱歉。」我低聲說。

家庭小精靈的眼睛瞪得極大,我都擔心那對網球大小的眼睛是否會從眼眶脫落。接著一串難懂的字句滑過家庭小精靈的腦海,我根本看不懂他在說什麼。
「無法讓小主人感到滿意是我的失職。」又是一個鞠躬。

儘管是這樣說--

「呃--」我盯著他的眼睛,這次卻皺起眉。照慣例,我能看到他的各種想法,多數是主人交代的各種任務,看起來沒有什麼特別之處,除了一個。從方才閃過的各種念頭中,我突然發現,我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會被眼前這隻家庭小精靈報告給他的女主人。

臥曹!
我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個假期是針對母親而來的--外祖母並不想讓我們好過。

*/
「煩死了。」母親試著推開房間內的窗戶,卻發現窗戶紋絲不動,這讓她更加煩躁。從口袋裡拿出一盒菸,抽出其中一根將其放在嘴裡。她本來要用魔杖點火的,卻看到我走進來,她立刻拿開嘴裡的菸,警戒地問道:

「你剛才在做什麼?」

我一走進房間就看到母親站在窗邊挑眉看著我,每次她這樣看我,我都有一種踩到屎的感覺。

「……跟家庭小精靈道歉?」我毫無把握地說,我現在怎麼覺得自己自己是個在上課時回答問題的學生,而且說錯答案的機率非常高。

「道歉?」她抬起手--食指和中指之間還夾著菸--用掌根按在自己額頭上,像是對我的行為十分頭痛,彷彿她沒見過比這要更誇張的事情了。她朝門外的小精靈吩咐道:「離開這間房間,這裡沒你的事了。」

看著小精靈走出房間,母親用魔杖朝門口一揮,房門關上,且落了鎖。

「為什麼要這麼做?」她放下手,嚴厲地警告我:「你在外面想怎麼道歉都可以,但是在這裡就不要這樣了。你如果不想成為笑柄--」

「他會把他看到的一切報告給她。」我說。「包括我的道歉,或是您剛才對著家庭小精靈發怒的模樣。您的母親......」我突然想到那本書上的筆記。「她在監視所有人嗎?」

聽到我的話語,母親的下眼瞼抽動了一下,我以為她會再次發怒,然而她沒有,只是顯得很沮喪,並且擇了桌邊的一張椅子坐下。

「我忘了。」她喃喃道,不是在和我說話。「我離開這裡太久了......」

母親自從來到這裡後就變得有些奇怪。

我以為我能理解母親的感覺,因為這房子也讓我感到不舒服。

不過這時我有其他的疑問:既然如此,為什麼母親還是要回來呢?
就我所知,除了這次喪禮不能不回來賽溫家之外,母親幾乎每隔一兩年的夏季都會回賽溫家一趟。就算她老是說她很少管賽溫家的事了,就連上次厄爾尼事件發生的時候她也這麼說!但我覺得--母親在說謊。她一直都在關注賽溫家的事情,我真是不明白為什麼?
她有自己的工作能養活自己,也有自己的房子,如果原生家庭讓她感覺很糟糕,那為什麼還要回來這裡?為什麼還要這麼在乎這裡的人呢?為什麼她在魔法部還是使用『賽溫』這個姓氏而非柯爾頓呢?

我知道像是奧利夫或是我們這個年紀的孩子,多數需要倚靠父母的供給才能生存,所以即使有些父母對待孩子的方式並不公平,甚至是控制或殘忍,也還是得忍下來。而對奧利夫來說,家裡的日子就是忍一時海闊天空,她也常常想著等她畢業後就要脫離那個地方......但是母親呢?

然而出於求生欲,我還是沒有問出口。我想我多少已經學會了,除了魔法知識外,其他的人情世故就算有所懷疑,也不應該隨隨便便問出口。

「您不舒服嗎?」我試探地走向她。

「有點。」

「要吃點心嗎?要喝點水嗎?還是要......」

「不要煩我。」她簡短扼要地說,可又顧慮地補上一句。「我只需要休息一下就好。」

我在母親面前蹲下,對於是否要握住她的手猶豫幾秒,最後我選擇盯著她的眼睛,母親有些忌諱地避開了,不過就這短短的幾秒,我已經看出來了--好吧,她很累,而且非常需要安靜。
尤其是她休息的時候,實在不喜歡有人站在她附近--如果不是在這個地方,她大概會叫我滾回自己的房間。

「我可以去逛逛嗎?」我說,自覺提出了個好方法。「不會亂跑,就沿著剛才的路走一走。」

母親的表情--還是看不出來在想什麼,我仍感覺到她很不情願放我一個人在她從小長大的宅子亂跑。
現在我更確信了自己的猜測:這裡顯然沒多少令人愉快的回憶。

可能還很危險。

但是把自家住宅搞得『很危險』,那就太不合常理了吧?

「我想我還是留在這裡看書?」我說,然後刷刷刷地開始翻起剛才偷渡出來的《自由平等的意志》。

她聽到翻頁的聲音後眉頭皺的更深了。

最後,母親搖搖頭,伸手拉過我,用魔杖在我頭頂以及兩側肩膀點了點。
魔杖前端發出藍色的光,似乎是某種保護咒以及指引咒語。我抬起手,看到食指指尖延伸出一條發著光的藍線連接到門外。

「有看到線嗎?」她問。
「有。」

接著她推開我,背向我逕自躺上那張巨大的四柱大床,並且把棉被拉起來蓋過頭。從被窩裡傳來她悶悶的聲音。

「跟著指引,不要亂摸東西,不要擅自去別的房間,看到陌生人要避開。」

*/
我很少覺得房子太大會成為一個問題,但這的確是這所宅子的問題。
光是從入口大廳到達我們的房間,除去我們在藏書室逗留的時間,至少要走上二十分鐘。
「原來這就是住在『大宅』裡的感覺嗎?」我不禁感嘆道,同時抬頭望著支撐著拱型天花板的橫樑,好像在這裡所有東西都被加大加寬了。
我回望紅色的走廊,倒退著走,想像小時候的母親獨自站在這裡的感受。大概走了十來步我便停下來,周遭沒有一點聲音,除了我自己的呼吸聲,它顯得急促又古怪地粗重,掌心也開始冒汗。霎時間,眼前理應讓人感到寬敞舒適的設計卻沒有帶來放鬆的感覺,反而連空氣都是滿滿的壓迫感。
我強迫自己把呼吸放慢,用力吸足了一口氣,再仔細小心地將它呼出來。詭異的是,當我重新面像正前方並且向前走後,那種壓迫感卻消失了。察覺異常的我反覆試著背對前方倒退著走,以及面對前方直走的方式,最後發現當你的臉朝向哪,你就往哪走的方式,才不會造成呼吸不暢--我真不敢相信,這幢宅子連你走路的方式都要管!

穿過地舖紅絨毯的長廊,來到有著幾何圖案磁磚的走廊,走廊兩側是巨大的方形水池,網狀水紋映於牆上,使得整個區域像是籠罩在藍白色的大網之中。
藍綠色鱗片的海蟒(Sea serpent)從底下游過,黃澄澄的巨大眼睛剽了我一眼--噢,牠覺得我是個無趣的生物,就跟百年來經過他面前的生物一樣,而且看起來很難吃(重點)。根據紀錄,海蟒可以生長至一百英尺,頭部像馬,身體像蛇,儘管外表嚇人(我倒覺得迷人極了!),危險性卻比水怪(Kelpie)小很多。雖然麻瓜的傳說故事老把海蟒描述成凶神惡煞的怪獸,然而至今尚未有海蟒傷害人類的實際紀錄。
我在池邊待了一段時間,直到海蟒游到宅邸底部的另一端,消失不見,而水面波紋漸漸止息。

接著,我隨著指引來到藏書室,並又在此多逗留了一些時間。
你知道要克制自己不要手賤去觸碰那些書有多難嗎?每本書都在向我散發致命的誘惑,然而我一直謹記母親的話:『不要亂摸東西。』,簡翻:什麼都別碰。關於魔法書造成的慘案其實不少,而且它們造成的傷害還是永久性的:有本名叫《巫師的十四行詩》的書,會讓讀過它的人永遠只能以五行打油詩的方式說話,有些書則會對閱讀者的眼睛造成無可挽回的傷害;而巴斯有個老巫婆,她有一本會讓你只能一直讀下去的書,從第一頁到最後一頁,再從最後一頁讀到第一頁,由此往復,永無終止。
若是賽溫家出現任何一本如上述會害人的書,我一點也不意外。

逛了一圈藏書室,由於什麼都不能碰,我也只好戀戀不捨地踏入隔壁房間,彷彿穿越了一個千年,來到了一個風格完全不同的地方。這是一座覆滿植物的溫室,噴泉流淌在舖有精美馬賽克瓷磚的庭院中。這裡大概是目前為止,宅邸內唯一溫度正常的地方。日光從天窗進來,照亮了這一方天地,灑在噴泉邊緣附近玩耍的寧芙與薩堤爾(Nymphes et Satyr)的彩色玻璃雕塑上。這個玻璃雕塑是由彩色玻璃和透明玻璃融製而成,當陽光穿透過雕塑,就像打翻了一大袋柏蒂全口味豆子,各種顏色落在地上,愉快地隨著不同角度翻騰跳躍,映照出一塊塊斑斕。我伸出腳,紅色的方塊便照在我的皮鞋上。紅色總是會讓我想起在廚房挑戰新食譜的父親--這裡的每種顏色都會讓我想起某些特定的記憶,不單是我的,也有其他人的。

顏色、記憶,顏色和記憶,對我來說有特殊的聯繫--這是一般人們意想不到的另一件事,記憶和思想有它的顏色和形狀。儘管你不相信,但是在我能看到所有人想法的世界裡,一切都有代表的顏色。
書本和教室為米色、栗色、榛色,裡頭的魔法知識是丁香紫、檸檬黃和狐狸棕。
鋼琴和弦以及歌聲在收音機中悠揚,投射出濃郁的黑色和複雜的普魯士藍,順帶一提,音樂的記憶常常會從廣播電台延伸出藍色的絲線沿著大廳、走廊飛向每個人,尤其是聖誕節的時候,因為大家通常會聽過同首歌,並且對其有相似的記憶,這時記憶的藍色絲線就會交纏在一起。

在記憶裡,麥朵的住家附近有一間教堂,教堂的鐘聲發出青銅的弧線,鐘聲傾斜進敞開的窗戶,笨重地落在虔心祈禱的她的腳邊。麗莎的記憶裡,花園裡是各種色彩交錯的繽紛,振翅的蝴蝶與蜜蜂是金銀交雜的光點;清晨飛過羅莎琳窗前的送信雪鴞是金色的,下午與傍晚是薑黃色和赤褐色。奧利夫和她母親手挽手散步時經過的巨大松樹是閃閃發光的菱鏡,每根針葉都是一個多邊形的光。瑞斗對自己的母親沒有任何記憶,但將她想像成白色,無聲的光彩。

我的父親,在我的記憶裡代表千種顏色,蛋白石、草莓紅、深赤褐色、野綠;令人聯想到海鹽和奶油、糖霜草莓、巧克力脆片,以及冰鎮過的萊姆薄荷,這些都是他教我烤杯子蛋糕會用的材料。當父親下廚時,他是充滿挑戰精神的鮮紅色;他在床邊唸書給我聽的記憶則是一閃一閃,一系列的暖色;當他與部門負責人談判時為感到麻煩的橄欖色,與母親交談時則是一系列不斷向空中盤旋上升,開心的亮橙色。
母親則是翡翠--呼嚕粉的火光,偶爾閃耀著藍寶石的光--憂鬱的光,當這種光出現時,即使是父親的親吻和擁抱也只能讓她勉強展露笑容。
夜晚,她坐在暗漆漆的書房內,望著窗外,僅點亮公文堆滿的辦公桌上的一盞檯燈。她點燃香菸,香菸的前端會飄出藍灰色的煙霧。

我踩著地上彩色的光點,隨著嘴裡哼唱的歌曲跳著未知其名的舞蹈。然後,我的注意力被地上的磁磚吸引。
家庭小精靈引路時走得太急,那時根本沒時間好好觀賞。我蹲下來,又花上一段時間仔細看過那些馬賽克地磚,研究了上頭的圖案,覺得自己能看出圖案代表的意義--沒什麼特殊意義。

離開了溫室,我走向下一個房間,也就是小精靈自那裡開始狠敲自己腦袋的入口大廳。
雖然外面的陽光經過五彩斑斕的落地窗照射進門廳,然而華麗的木鑲板以及掛毯似乎吸收了光線以及所有溫度,使得整個空間剩餘的部分昏暗又寒冷,必須倚賴其他方式才得以照明。
大廳上方懸掛著巨大的青銅燈,青銅燈底下則懸掛著巨大的水晶柱,比起青銅燈上的蠟燭燭光,室內的光線主要全來自那根水晶柱,它緩緩旋轉著,清冽的光照亮房間內的每個角落。兩側站立著盔甲士兵,就像霍格華茲裡會出現的,但是你知道,這兩者還是有點不同。霍格華茲的盔甲士兵有時會到處亂跑,即使校工按時清理盔甲,仍堆積不少灰塵,甚至有時頭盔還會歪斜而顯得它們看起來垂頭喪氣,然而賽溫家的盔甲卻真的像是隨時待命的士兵,時時保養擦拭的銀製盔甲亮得反光,加上不歪斜的頭盔,嚴肅到讓人十分不適。
盔甲士兵後方的牆上掛著一排交錯的戰斧和劍,都是妖精的做工,同時也代表這些帶有魔法力量的兵器全都價值連城。交錯的兵器上方各懸著一幅裝飾過的旗幟,旗幟上的圖案無疑是賽溫家族的家徽。

想著在這裡待得更久些,母親應該就能得到更多休息。於是我花了不少時間又把這一排武器和盔甲好好地研究一番,驚喜地發現這其中有不少都是在魔法史書上出現的古文物。
我繞了一圈,最終在原點停下。走過這一趟下來,這不像個家,更像是一個博物館,旨在展示龐大家產以及家族歷史的輝煌,也許更顯示了這裡主人的收藏癖。我嗅嗅了空氣裡的味道--沒有聞到任何老古董的臭味,由此看來即使是母親也會有出錯的時候。

我仔細聆聽周遭的聲音,發現從進來這間房子開始,除了家庭小精靈之外,我和母親還沒有見到過其他人,甚至也沒有見到吵吵鬧鬧,隨時都在竊竊私語的畫像。
「好安靜啊。」我忍不住這麼說。話語沒有傳遞多遠,就被這棟建築物的靜謐吃掉了。
這正是我渴求的寧靜啊,只是沒想到真正安靜下來時會這麼冷清而已。其實想起來,目前為止我一直挺幸運的,我從未真正孤單過,不是實質意義上的孤單--我的腦袋裡總是有很多聲音,即使其他人離得我有段距離,我也覺得自己隨時隨地都身處在熱鬧的人群之中。
但是關於孤獨,這種感覺倒是常常湧現。看著周遭的人,看過那些不設防的腦袋,我以為我了解他們,但他們實際上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然後,我就會感到莫名的沮喪。

我重新環視此地,發現之前在藏書室裡羨慕的感覺消褪了些。
正如母親所說的,過於龐大,過於冰冷,像極了裝滿古董的廢墟。

*/
入口大廳是我參觀的最後一站,接下來便得從原路返回了。
可是當我跟著指引走進藏書室時,卻發現三層樓高的藏書已經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掛滿空畫框的房間,以血紅色的牆作為背景,一看就是很不妙的陣仗。

看著那些空白畫布,腦中不禁浮現霍格華茲那些吵鬧的畫像。
......不會是因為我說了句『好安靜』,就要來給我一個『好熱鬧』吧?

我抬起手重新看了看母親為我弄的指引,發現自己並沒有走錯,我的確是正沿著通往房間的正確路徑前進,然而前方卻沒有路--倒是有個女人。
「坐好!我不是叫你們坐好嗎?你們這些壞孩子!」有個穿著一身黑女人背對著我站在房間盡頭,正對著其中一幅畫尖叫。畫裡傳來慌亂的腳步聲,同一時間,幾百個不同的人物重新回到了畫框內,面相前方,並同時斜眼望向我。

「壞孩子!壞孩子!就是要被罵了才聽話嗎?」女人還在對著畫像尖叫。
 
此時我才想起母親的警告:『看到陌生人要避開。』顯然,現在就是她提到的那種情況。

但是比起選擇先避開,我更直接的動作是將手放在魔杖的杖柄上,這不代表我真的想跟誰打一架,就只是個反射動作。
也許這得歸功於瑞斗,我在霍格華茲學得最熟的動作就是遇到可疑人物的第一時間要記得去抓魔杖。

我握緊手中魔杖,趁著對方還背對著我,盡量躡手躡腳地退向出口--

「你想去哪裡?」當我退到門口時,那個女人頭也不回地說。「過來。」

我沒動,事實上,我還有點懷疑她是在和我說話嗎?
但是我比較想邁開大步逃跑欸!畢竟出口僅在我背後,就只差一步了!

當我繼續向後退一步,背部卻直接撞上憑空出現一堵牆。

門呢? 說好的門呢?

我回過身錯愕地摸了摸面前的牆兩三秒,眼前的紅牆浮現許多空畫框,然後不少穿著中世紀服飾的人物慢慢從一側走進畫框內--剛才的入口已經消失。

我被困住了!
和奇怪的女人!
還有這幾百雙的眼睛!

這時前方的女人緩緩轉過身,我這才注意到原來她拄著拐杖,而一張臉則覆著黑紗。

「是我邀請你來的,你還想去哪呢?」她說。

悠悠黑湖裡,子寧不嗣音? @jadeite

2
@josephine42
喔哇!這個宅邸歷險記太精采了!!!!!!!(詞彙貧乏到說不出話來👀
不會是因為我說了句『好安靜』,就要來給我一個『好熱鬧』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厚道的笑了
也許這得歸功於瑞斗,我在霍格華茲學得最熟的動作就是遇到可疑人物的第一時間要記得去抓魔杖。
耶!歐芙!上!💪
話說這位老夫人是不是知道歐芙的能力?還是只是習慣隨時鎖心?

紅茶不加糖 @regulus_1122

1
@josephine42
歐芙好能自得其樂的感覺ºωº

米穀 @Miuvo

3
@y109872
哈哈父親沉穩內斂當然帥,但歐芙媽也不逞多讓wwww
之前高跟鞋踩人 (啊斯 (?

米穀 @Miuvo

4
@josephine42
瑞斗大大在你後面,他現在很火
太小心眼了吧瑞斗!而且又不是歐芙說不對口味!σ`∀´)σ

賽溫大宅真壓抑喔⋯
在走廊行走和坐沙發的儀態都要管是怎樣啦,小精靈也怪怪der...=0=
...一點家味也沒,要是我在這種環境長大概會想搬走吧,或且價值觀而經被塑造成家就是這種沒人情味的地方( ゚д゚)

感覺貴族家庭們有點像怪小孩,不喜歡親近又有點獨善其身和冷漠。厄爾尼這種平和好孩子,想想他怎麼對待麻瓜混血,又支持平等對待家養小精靈,簡直不屬於重視血統和地位的賽溫大宅⋯
還有就是你--無情瑞斗(´・_・`)

我們都在監視之下。
是指老太太還是甚麼嗎?(。ŏ_ŏ)最後叫停歐芙的也是賽溫老太太吧。

書本和教室為米色、栗色、榛色,它裡頭的魔法知識是淡紫色、檸檬黃和狐狸棕。
我踩著地上彩色的光點,隨著嘴裡哼唱的歌曲跳著未知其名的舞蹈。
゚(。ノω\。)゚・。

記憶甚至想也有顏色,其實歐芙看到的世界很不同吧。
想像下舞廳熱鬧時人們思潮交錯,伴隨音樂,會五彩繽紛得宛如夢幻又瑰麗國度嗎⋯⋯?還是像只是魁地奇那樣⋯?
歐芙:只有吵鬧,平日還有各種惱人、不愉快的夢境和情緒共鳴。
但是歐芙脑海中記憶色彩的描述那麼浪漫班瀾,想必讀心也有不那麼糟糕和令人珍重的一面吧。好好奇歐芙當一天普通人的感受!(順便偷偷誇一下大大的形容筆力,這次好動人綺麗,我會説之前查爾斯和歐芙對望也讓我春心萌動嗎?!?)

論壇留言有點麻煩(ᗒᗣᗕ)
特別是對手機用戶,所以晩了幾天留言~
不過機算機大大作品很棒(´▽`ʃ♡ƪ),所以無論是重複閱讀還是怎樣都很值得 ,這也是我的榮幸。

計算機 @josephine42

2

引用自 @kkk100 的發言:

賽溫不愧是神聖二十八姓之一的大家族
這章充滿了加隆的味道(歡迎來到金錢世界)
歡迎歡迎XDDD
歐芙媽在馬車上給歐芙蓋被被的一幕好暖心
在走廊上耐心等歐芙的時候也是
但是歐芙媽真難捉摸 好難讓人知道她在想什麼 又好想知道她在想什麼(和歐芙一樣困惑)
就是要讓你猜她在想什麼wwww

說到家庭小精靈自由的現實問題要考慮的好多
多比自由之後的失業似乎就是解放全部家庭小精靈之後的情況………
沒錯,所以歐芙的母親才會說「沒那麼簡單。」((唱(#
「卡多爵士不過是脫離現實的理想主義者。做任何事情都要考慮現實,即使一開始立意良好,如若不能考慮到現實中會出現的負面情況,那只會製造更大的混亂而已。」

筆記是厄爾寫得嗎?
是呦~

歐芙真厲害幾乎什麼書都看
標題政治又哲學的書我只想pass
萬應室你也一樣!!((握手
其實我也會想pass這類的書XDDD

抱歉上次慢回了~
謝謝萬應室留言⁽◟(∗ ˊω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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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自 @jadeite 的發言:
佩服計算機加隆味道的敘述
貧窮限制了想像QQ
其實貧窮也限制了我的想像wwwww
但是很開心能帶來加隆感((灑花

感覺自己會和厄爾尼很合得來(想法高度同步了!
厄爾尼在天之靈會很開心的期待你的作伴(拭淚(怎麼聽起來怪怪的

天馬......想騎看看!!!(好吧,隔著一個次元注定只能用想的了......
想像力是你的超能力!(๑•̀ㅂ•́)و✧

&為什麼我覺得媽媽的想法很好理解??(我的錯覺?
反而歐芙爸的感覺我比較捉摸不全(雖然超喜歡!)(敲碗之後的戲份?
不過如果實際相處...感覺歐芙爸又應該比歐芙媽好理解多了(好矛盾!
說真的,為什麼會這樣啊?
好問題(思考臉
大概是因為歐芙母親給人印象就是比較冷,你對她的了解就是冷,所以你覺得她很好了解
但實際相處......可能會有點壓力
歐芙爸單純就是戲份不夠多吧w

嗯,期待更多的賽溫~
剛好進入了家族篇,大概最近的情節都得繞著家族轉吧( ~'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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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哇!這個宅邸歷險記太精采了!!!!!!!(詞彙貧乏到說不出話來👀
謝謝稱讚~~
沒關係,六爻的意思我已經心領神會(?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厚道的笑了
汝怎可幸災樂禍呢XDDDD
耶!歐芙!上!
歐芙:???
話說這位老夫人是不是知道歐芙的能力?還是只是習慣隨時鎖心?
好問題,請待下回分曉(被揍


抱歉上次慢回了,這次就統一回覆啦~
謝謝六爻留言ヾ(´︶`*)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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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自 @regulus_1122 的發言:

歐芙好能自得其樂的感覺ºωº
人生苦短,總是要把握時間自找樂子( ̄▽ ̄)/(不要亂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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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自 @Miuvo 的發言:
太小心眼了吧瑞斗!而且又不是歐芙說不對口味!σ`∀´)σ
瑞斗大大就是小心眼啊(戳瑞斗(被瑞斗大綠光
嗯,沒錯啊(附和),又不是歐芙說不對口味(姨母笑

賽溫大宅真壓抑喔⋯
在走廊行走和坐沙發的儀態都要管是怎樣啦,小精靈也怪怪der...=0=
...一點家味也沒,要是我在這種環境長大概會想搬走吧,或且價值觀而經被塑造成家就是這種沒人情味的地方( ゚д゚)
話是這麼說,不過生在這種有錢大家族也可能是有好處的,比如物質資源就可能很齊備
可能經濟上也不是太需要擔心
雖然壓抑,但也要看自己怎麼選了
每個好處都有交換條件的www

感覺貴族家庭們有點像怪小孩,不喜歡親近又有點獨善其身和冷漠。厄爾尼這種平和好孩子,想想他怎麼對待麻瓜混血,又支持平等對待家養小精靈,簡直不屬於重視血統和地位的賽溫大宅⋯
有時家族裡會出現特別的人
就像在大家已經習以為常的陋習裡,總會有人注意到問題並嘗試挺身而出

還有就是你--無情瑞斗(´・_・`)
哈哈哈哈哈哈
瑞斗再次中槍XDDDDD

我們都在監視之下。是指老太太還是甚麼嗎?(。ŏ_ŏ)最後叫停歐芙的也是賽溫老太太吧。
是der~~~~

記憶甚至想也有顏色,其實歐芙看到的世界很不同吧。
想像下舞廳熱鬧時人們思潮交錯,伴隨音樂,會五彩繽紛得宛如夢幻又瑰麗國度嗎⋯⋯?還是像只是魁地奇那樣⋯?
基本上在滿是人擠人的舞廳歐芙只會體會到魁地奇那樣的痛苦
或許能看到絢麗的色彩,但不足以彌補噪音傷害QQ

歐芙:只有吵鬧,平日還有各種惱人、不愉快的夢境和情緒共鳴。
這個解答必須給一百啊

但是歐芙脑海中記憶色彩的描述那麼浪漫班瀾,想必讀心也有不那麼糟糕和令人珍重的一面吧。好好奇歐芙當一天普通人的感受!
每個特殊能力都會有好處也會有壞處呢~就像雙面刃
就看歐芙怎麼與其相處啦(「・ω・)「
普通人呀......如果歐芙跑到無人之境大概就有辦法了XDDD
(順便偷偷誇一下大大的形容筆力,這次好動人綺麗,我會説之前查爾斯和歐芙對望也讓我春心萌動嗎?!?)
謝謝稱讚>,<
真的嘛!!!這正是那段我想寫的感覺呀>,<
能帶來「春心萌動」的感覺,真是超開心了(=´ω`=)

論壇留言有點麻煩(ᗒᗣᗕ)
特別是對手機用戶,所以晩了幾天留言~
不過機算機大大作品很棒(´▽`ʃ♡ƪ),所以無論是重複閱讀還是怎樣都很值得 ,這也是我的榮幸。
不論早還是晚,都很謝謝願意分享讀後感~(而且我通常也因為麻生所以超慢回(望
有人願意說說讀了之後的想法是很激勵我的ヾ(*´∀ ˋ*)ノ
總之,千言萬語只好說一句:謝謝支持&閱讀這篇文(*´∀`)~♥

計算機 @josephine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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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來說,梅林關了你一扇門,你至少還可以爬窗。
但是在賽溫家這是行不通的,因為我目前的處境是:不只沒有門,連窗戶都沒有!

眼前的女人,她還在向我招手,看我不過去,便解釋她是我的外祖母,想要和我聊聊。
我不喜歡這種情況。
首先我不知道這個帶面紗的怪人說的是不是真的,無從判斷很讓我困擾。
母親家族的人好像都很習慣鎖心,而且他們的鎖心術程度可不差,至少不是我能夠輕易破防的等級。這樣我怎能斷定她是我外祖母?還是賽溫家收藏的報喪女妖?還是食屍鬼?其次,這跟我想像的與外祖母相見歡的場景一點也不符合啊。難道我們不應該等母親也在場的狀態下見面嗎?也許還要來點下午茶?

這個帶面紗的外祖母似乎一點也不急,也許她早就知道我別無選擇。
然而,我仍在原地磨蹭了一會,想著我還能有其他選擇嗎?當然沒有。
所以我只好走過去,站在她旁邊,她說話(我很明白自己完全沒有發言的餘地)。

*/
馬的馬的馬的!
如果你覺得和外祖母一起看畫,聊母親的童年,會是一個培養祖孫情誼,享受天倫之樂,展現溫馨世間情的開頭,那可就大錯特錯!

「她曾經是我最驕傲的作品。」外祖母說,她用拐杖敲打著一幅五人畫像的畫框邊緣,驅趕走了除母親之外的人物。「她最漂亮,最優秀,也最聽話。」
說著,拐杖移動到肖像的頭頂,我看見母親的肖像畏縮了一下。「她一直都很聽話的。」
大致上,外祖母就這點內容講了整整一小時。老實說,我完全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不過我倒是很清楚:外祖母的語氣聽起來可真不爽,顯然她也沒打算掩飾自己的不爽,隔著面紗我都能感覺到那充滿恨意的視線。
我看著畫中的母親,往這一橫排的畫望過去,幼年到青少年的她完全沒有一點笑容直挺挺地坐著。突然覺得,外祖母的語氣就像形容一隻訓練有素的獵犬,令人毛骨悚然。

「她原本是我的小乖乖。」她的語氣突然變得尖刻又哀傷,「但是她讓我失望,因為那個,柯爾頓。」外祖母望著我,「這個姓氏就連從我嘴裡講出來都覺得骯髒。」
突然,她的手撈向我,我心中警鈴大作,立即後退幾步勉強地避開了,同時我唸出了腦中第一個想到的咒語,握著魔杖的手也朝她的方向揮出。外祖母伸向我的手燒了起來,但是她卻沒有驚慌失措的模樣,反而是我握著魔杖的右手傳出宛若被利刃畫開的刺痛感,痛覺從指間傳遞至整條手臂,痛得我不小心鬆開了手裡的魔杖,不只如此,一股力量揮在臉上,我立刻被打倒在地,臉頰又熱又疼,估計是腫了起來。
說起來,我今天好像已經被打兩次了,今天是什麼日子?專門挨揍日嗎?

我來不及確認自己手臂的疼痛是否來自魔法造成的傷口,而是急忙朝前伸手想撿起地上的魔杖。然而就在手指即將觸及魔杖的剎那,一隻穿著尖頭鞋的腳就踩在了上面。
真是侮辱人啊,我心想。由於魔杖在某種程度上可以代表巫師本人,因此踩別人的魔杖可是個十分具有侮辱性質的行為。
 
「你比我那些孫子謹慎多了。」外祖母慢條斯理的聲音從我頭頂傳來,接著一團黑色的布料被扔了下來--是面紗。
我抬頭,尚且無法消化我看到的,也沒心情驚豔於外祖母那與母親極其相似,卻又有著比母親更尖更長的下巴,更高的顴骨,使她看起來比我的母親要更冷酷的容貌。乍看之下她們還是挺像的,因此看到那張臉彷彿就像母親在對我動手一樣,我為此感到胸口一痛。

別傻了,我告訴自己,現在我有更需要集中精神的事情。

現在,我該在乎的是我完全處於劣勢,只能眼睜睜看著外祖母把我的魔杖踢到房間角落。她用拐杖擊打我的手,即使我立即將手縮了回去,但是手背上還是浮上的紅痕。她將手中的杖頭拆開,抽出魔杖,輕輕一揮,手上的火滅了,看了看自己那完好無缺的手,接著又說:「他們初次見到我完全不知道要謹慎要防備,每個都像頭剛出生的小鹿一樣,我怎麼可能把家族的未來交給這些廢物?」
話是這麼說啦,但你也不可能交給我啊......

接著又是一股力量將我甩到牆上,背部撞在那些凹凸不平的畫框上,讓我忍不住哀叫幾聲,而我背後畫像中的人物則尖叫著四散奔逃。我被固定在牆上,被無形的力量從脖子到腳捆得嚴嚴實實的。背後堅硬的畫框磕得我背生疼,頭上的燈光直戳我的眼睛,我乾脆閉上眼,想起母親在家做實驗時用到的幾隻大牛蛙,我負責用咒語把牠們黏在石板上,看著牠們四肢大張等著風乾,然後感覺牠們的感受--這感覺可真絕望啊。

「你怕什麼?」我聽見外祖母這樣說,然後是冰涼的尖端抵在我的眉心--媽的,她為什麼要拿魔杖戳我?「我只想送你一個見面禮而已。」

「我能拒收嗎?」我說,小心地睜開左眼,然後是右眼。

外祖母先是露出微笑(不妙),接著笑容隨著唇角上揚越來越朝外側擴張(非常不妙),再來她笑出了聲(我死定了),笑聲不代表她很快樂,這裡頭帶著被冒犯的憤怒,笑聲上揚有如一團惡魔之火捲起了灰,並且快速向上竄升。

「閉嘴。」她說,同時手上微微使力,然後我的頭毫無預警地刺痛起來,就在我以為自己要被她挫骨揚灰之時,她挪開了魔杖,表情顯得有點困惑。
但這點困惑沒有持續多久,就聽見她說:「原來如此。」
外祖母的聲線再次上揚,聽起來她挺高興的,但我很清楚,她一點也不開心。

「保護咒,這孩子還是一樣小心地保護她的玩具啊?」她望著我,扭曲著嘴,嘲諷地說:「被保護的孩子永遠長不大。」
語畢,她做出了一個類似朝地板甩鞭子的動作,下一秒,我感覺自己的雙腿摔到地上,然後是軀幹,再來才是頭。此時的我暈頭轉向,四肢像被拆分於身體,根本控制不了。貼在鋪有紅色毯子的地板上,全身冷得不行,像是寒氣穿透了地毯朝我襲來。地毯有股塵土的味道,還有股說不上的臭味,熏得我想吐。

「起來。」她毫無感情地說。見我沒動,她又重複了一次:「起來。」
你以為你在叫掃帚嗎?

聽到外祖母這語氣,我的火氣直往上冒,卻除了勉強自己起身之外,什麼都做不了。
抑制住想嘔吐的感覺,設法把膝蓋彎曲,挪動到身子底下,再彎起手肘,用前臂抵在地板上,緩緩地、小心地撐起自己,費了好大勁,才踉踉蹌蹌地站起來,一步步後退。隨著我遠離她,暈眩感漸漸地消褪,同時我檢查自己的手,發現自己身上沒有傷口,大概是母親的保護咒起了作用,減緩了外祖母的詛咒--為什麼我會認為是詛咒呢?馬的,那情況除了詛咒還會有其他可能嗎?

外祖母還是站在原地沒有其他動作,然而她看到我抖個不停的膝蓋,嘴角揚得更高了--她這次是真的開心了。

「我們明天再見。」她強調著。「明天的喪禮上。」
梅林在上,為什麼她強調明天喪禮時,語氣就像在講我的喪禮一樣開心。

*/
我跟隨母親的指引走在一條完全沒印象的紅毯長廊上。一側全是玻璃,陽光就這樣毫無顧忌地照進來,攻擊我的眼睛,另一側掛滿了畫像,畫中人物的視線緊隨著我,竊竊私語著。
這時我的兩條腿還在發抖,慶幸的是還能用來走路。我盡量感受自己的身體狀況,想知道在接收過外祖母莫名其妙的見面禮後,到底有什麼異常狀況。

不知道是因為保護咒還在作用著,又或是剛才的頭暈目眩只是出自於我的心理作用,我現在除了想吐和剛才撞到的地方還在痛之外,其他部分倒也算正常,只是--我用手遮蓋在眼睛上方,停下腳步,望了望窗外的樺樹。就這短短的瞬間,斜照進來的陽光變得更刺眼了,前方的道路閃閃爍爍令人目眩得幾乎睜不開眼睛。我的眼淚流了下來,閉上眼便感到眼皮發熱。畫像們的耳語霎時變得狂躁起來,每聲耳語都如同槍響,在我耳邊炸開,搞得我腦子裡只有混亂的嗡鳴聲。

突然間,我覺得我真的要吐了。
我跪了下來,屈服於翻騰的胃,對著面前的紅色地毯吐了起來。

之前在藏書室吃的點心全吐光了!我在心中忍不住哀嘆,一邊還要用顫抖的雙臂撐住自己,免得我把臉栽進那攤嘔吐物中。
濃烈的臭味撲鼻而來,引得我噁心不止。黏稠的穢物噴濺在我的長袍上,我索性不去看它,而是用乾淨的部分擦了擦手,然後伸向口袋,但是我撲了空。錯愕之時,赫然想到魔杖不在身邊,它還留在外祖母那。

看這攤髒亂,我想著該怎麼辦,然後想到了家庭小精靈。
「家庭小精靈?」我對著空氣呼喚道--沒小精靈理我。
這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畢竟我也不是他們的主人,更何況我連他們的名字都叫不出來!

我抬起沉重的頭顱,想看看眼前還剩多少路要走,但是我做不出判斷。
眼前的光還是太亮了,所有的東西都在慢速旋轉,像一個巨輪的輪輻,我被綁在上面,脖子卡在巨輪的中心,雙腳則綑在輪軸外緣--閉上眼睛,眼睛一直流淚,頭一直在旋轉,真的很不舒服,要命。

過了不知道多久--此時的我很難像平常那樣估算時間的流逝,我聽到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然後有個模糊的人影跪在我面前,抓住了我的肩膀,喊著我的名字:「歐芙!」
熟悉的聲音......我認出了對方,就是那時,一陣疲憊伴著安放下的心襲來,腦子像暫停一般,再也無法支撐身體,我失去知覺,倒進母親懷裡。


*/
我掙扎著從夢境走向光明,而光在我的上方。
我從未經歷過這樣的夢境,就像在水面下,看到了上方隱約的藍色波光,我伸手想去搆它,但是它比我想得要更遙遠,明明看起來那麼近......現在,我希望能找對方式醒來。我盡量踮起腳尖,向上伸長雙臂,再次嘗試,然而僅是這個動作就是個負擔,疲憊乏力令我頭暈。忽然向上伸出的手掌心傳遞來溫暖的感覺,像是有人也伸出手抓住了我,並且將我往水面的方向上拉。我感覺自己朝著光逐漸加速往上,隨著越來越靠近光源,才發現光源來自一座尖頂拱門,上面覆著一層近乎透明的幃幔,正當我思考這個拱門似乎有些熟悉時,我仍在繼續往上,朝著光亮而去。終於,突破了頂上的那層薄紗,我張嘴大口呼吸空氣,彷彿自己曾真的溺在水中好一陣子。
我睜開了眼,無法聚焦於任何事物,眼前仍是模糊一片。一時間我不能適應當前所處的世界,徘迴在虛幻與現實的交界,只覺得似乎有人在摸我的臉頰,而我的一隻手被另一個更堅定、溫暖的力量握著,如同當初拉著我往上穿過拱門的力量。我躺在床上眨了好幾次眼睛,母親的五官逐漸清晰,最終組合成了我所知悉的模樣。
看到她,我鬆了口氣,其實我本來是想笑的,畢竟要高興自己離開了那個奇怪的夢,我還想到若是自己無法穿越那扇拱門,是否會因此死去呢?
但是人的情緒就是這麼難料,就在我想清楚那扇拱門是怎麼回事前,我哭了,梅林啊,我居然在母親面前哭了,還哭了好一會。期間母親沒有像之前那樣斥責我哭泣的行為為軟弱,只是以極少見的溫柔輕撫著我的臉。

我想我大概哭著哭著就睡著了,但接下來的時間睡得並不安穩,即使我沒再夢見那座拱門。
整個晚上,我醒了幾次,但不是因為我真的想醒,而是被陌生人的來來去去吵醒的,噢,還有被藥水苦醒的--噁,那藥水真是太難喝了。
我可以告訴你,我在依舊不得安寧的睡夢中都聽到了什麼?

她活下來了?這銀鈴似的聲音聽起來很失望,親愛的母親想把她加入家族信託裡,是不是老糊塗了?為什麼要把一個外姓人加進去?

小姑娘應該不是來分財產的吧?這樣我就不喜歡她了。這是個男人的聲音。

下次周轉是什麼時候?母親知道我搞砸了會殺了我......這也是來自於不同男子的聲音,聲音聽起來更為怯弱。他也是在場唯一沒把心思放在我和繼承權上的人。

母親應當下手再重一點,她就可以和厄爾尼一樣了。我不喜歡厄爾尼那小子,成天改革改革的,以為自己能改變什麼?另一個聲音這樣想,這是個女人的聲音,語氣十分平板無生氣,像是被巨大石板壓過一樣。

說真的,聽到這些,你在夢裡不想被嚇醒都不行。

我閉著眼,聽見男人的聲音逐漸遠去,但是仍有兩個女子的聲音和想法持續出現在房間裡,除此之外,母親的大腦還是一片安靜。

「真是份大禮,她對我們也下過這種狠手,沒忘記吧?那時可沒人保護我們。」有個銀鈴般的聲音這麼說,聽起來有點刺耳。
說話的人是母親的小妹,緹亞.賽溫,和母親一樣,即使結婚了也不願意跟隨夫家的姓氏,這種例子在這時代的魔法社會別說少見,而是根本沒有。我猜如果不是因為賽溫家太有勢力,就是因為有其他利益。
她變弱了。緹亞的這個想法是針對自己的姐姐,也是我的母親。她不應該為了孩子而變成軟弱的人。

「她憎恨她付出的一切,認為家族裡每個人都是寄生蟲。只要是姓賽溫的,一旦成年,就算是躺著,每年仍可以從家族信託裡領取至少五位數字的加隆,她恨不得把那些寄生蟲全滅了。」另一人說話了,她的語調沒有起伏,單調乏味,也缺乏賽溫家族慣有的強勢,這人頓了頓,「要是能找到合適的方法,她肯定會這麼做。」
母親接下來還會選擇她嗎?她想著,想把姊姊的女兒加入信託裡,是不是她正在重新考慮姊姊的繼承權?母親還可以再繼續發瘋嗎?好不容易死了個擋路的,現在還要來一個?
我介紹一下,這也是母親的妹妹:露奎.賽溫。

「我的女兒是個柯爾頓,這和她有什麼關係?」母親的聲音難得出現情緒,似乎有些慍怒。那兩人肯定是注意到了,因為她們的內心顯露出了慣性害怕的情緒,就如她們面對自己的老母親時一樣。
發什麼脾氣啊......

她沒自覺自己生氣時和母親很像嗎?
她們在心裡抱怨著我的母親。

母親說話時將我扶了起來,又給我灌了一罐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嚐起來酸酸苦苦的。喝完藥後,她將我放回床上,然後做了件令我出乎意料的事,她伸手輕輕蓋在我的手背上。那正是之前被外祖母用枴杖擊打的地方,只是紅痕轉變成瘀青,然後被母親用魔藥消去了。「而且她不應該這麼早回來的,這時候她應該要在倫敦處理事情才對。」母親說。

另外兩人安靜了一段時間,針對自家長姐的前一個問題,她們同時浮出一個疑問。

她不知道嗎?

她還不明白麼?


「她恨--」你不聽話,想讓你難過,所以她趕回來了。也可能她真想把你女兒加入家族信託裡。

「你還不了解我們親愛的老母親嗎?」前一個人尚未把實話說出來,另一人就立刻打斷她。「這是她掩人耳目的方式。不管用什麼方法,親愛的老母親一定會避開你,單獨找上她。」露奎說,「你該高興的是鄧不利多在霍格華茲,否則她早就殺到霍格華茲去了。」

母親靜默了一會,這個沉默我很清楚,代表她已經知道實情了,就算她兩個妹妹沒把事實說出來。

「那個瘋女人。」母親說。

「真的。」緹亞附和。

「她就是個瘋女人。」露奎贊同道。

私下一起咒罵她們老母親的時候,這三姊妹倒是挺同心的。
我躺在床上聽著她們有一搭沒一搭地抱怨著,嘴上講著語內心打著的算盤完全無關的話,突然間,我覺得夠了,就是那麼靈光一閃,沒有任何預兆地我覺得該到此為止了。
這時我微微動了動被母親按在底下的手。交談聲戛然中止,我閉著眼,但是能想像到她微微低下頭,看了我一眼。
「今天就先到這吧。」我聽見母親立即說道。「這孩子還需要休息,謝謝你們的幫助。」

「何必客氣,我們是親姊妹,自然要互相幫助。」

接著是一陣腳步聲和開門關門的聲音。我感覺到母親鬆開了原先蓋著我的手,大概是去抽魔杖了,因為接下來我聽見她對著門念了一些咒語。

她俯身替我掖了掖被子,但是當她做完這些後並沒有立即起身。
「你也聽到了。」母親附在我耳邊說,我感覺到她氣息在我耳廓吹過。

縱使我依舊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但我想她現在指的不是方才交談的內容,而是我真正聽到的。我睜開眼睛,朝她點了點頭。母親坐直身子,伸手撥開我額上汗濕的瀏海,我感受她的指尖不經意觸及我的皮膚,接著她用手巾輕輕地將我的額頭擦乾,明明是很溫柔的行為,可是我卻對她接下來的話語感到心情沉重。

母親一字一句嚴肅地告誡我:「在這裡你不能相信任何人。即使是家庭小精靈,即使是你的父母、兄弟姊妹,即使是那些看起來和你很要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