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觀察日記】０３／３１

７．五足怪

　　樹林交錯的樹枝閃過幾道影子，枝頭上的嫩葉受到強烈晃動而斷裂墜地，縫隙中的瀅瀅陽光照射著它最後的旅程。

　　數道影子在樹林間唯一的空地停了下來，濺起的草屑散落在他們強壯的足部間，有些鑲在底部的毛髮上，有些垂落在他們毛髮茂密又巨大的臉部上。

　　在那群龐然大物之中隱約以一個身形較為嬌小的暗紅色毛球為首，毛球張著充滿智慧及洞悉一切的金色眼睛，然後嚴肅的緩緩張開嘴巴，嘴巴猛然成圓形吹出一口氣，有些痞氣得吹掉落在毛球嘴邊的草屑。

　　就在毛球高抬臉蛋準備昂首闊步帶領夥伴往前走時，又一絲草屑落在她臉上，再度使她停下腳步。

　　重複一樣的動作吹走了草屑，卻有同樣走不了幾步，又有草屑直飛她臉頰，一直重複著詭異的循環。

　　【黑毛，你帶領紅毛和大紅走左邊；棕毛，你帶領灰毛和小棕毛走右邊；我走中間。注意自己的安全！勢必將他抓住！反抗就咬死！】我下達命令，邊吹掉落在我臉上的第三十七針草屑。

　　【安迪，你一隻太危險了。】黑毛對我這麼說，使我抬頭望向他。

　　【拜託，黑帝斯！安迪大人可是首領大人和美麗的蜜拉夫人之子呢！】小棕毛站到我旁邊還是比我高，他翻著白眼對黑毛說。

　　【安迪大人，落單危險性偏高，對方是狡猾的巫師，謹慎一點比較好。】灰毛站在我後方，他的聲音相當溫和並保持理智，常被許多阿姨用狼般的眼神注視著，怪緣不是一般的好。

　　【安迪大人，才不怕那些巫師呢！幾秒就吃下肚了！】大紅毛摸摸了他自己圓滾滾的肚子。

　　【安迪。】黑毛聲音依舊帶著反對。

　　【計畫沒有更動，即刻出發。】我高冷的說，便率先邁開步伐往遠方竄去。

　　時光飛逝，我已經十歲了，開始接管父親的部分職責及領地。

　　沒錯，我們正在追捕巫師，也就是人類。

　　在德利亞島上五足怪有條不成文的規矩，一旦發現巫師或者人類，無論是擅闖還是誤闖，一律格殺或者當場食用。

　　我並不明白這項規矩是怎麼成立的，當時還向教導我的父親發問，那時他只是默默看著我好一段時間，最後只說了一句〝等你遇到人類就知道為什麼了。〞就不再多說了。

　　樹幹及枝葉們在我的高速移動中化為殘影，我在空氣中聞到細微的氣味，就開始放輕腳步。

　　最後我用五條腿倒掛在一根與我毛色相近的樹幹上，讓身體服貼樹幹隱藏，瞇著金色眼睛看著哭聲來源。

　　「安娜．．．．．．對不起．．．．．．」那是一個有著紅棕色短髮的青年，他將身體蜷了起來，沉悶帶著心碎的哭聲從他的膝蓋下傳來，隱藏不了那哭聲下的脆弱。

　　而這時我完全沒有任何安慰對方的想法，我終於知道父親的意思。

　　我的腦海裡不斷迴盪著一句話，像似惡魔洗腦般的誘惑呢喃。

　　〝殺掉他吧，那些違約的謊言者；吃掉他吧，多麼鮮美的人肉。殺掉他吧．．．．．．〞本能不斷地在促使我往前，我豎起了瞳孔，金色的眼睛閃逤著不詳的光澤。

　　青年終於察覺不對勁，他猛然抬起還在泛淚的臉蛋，睜大的青藍色瞳孔映照著我逼近的身影。

８．五足怪

　　不詳的紅光消失在落地的魔杖尖端，身體四肢的關節被五足怪強大又扭曲足部壓制著，在那團毛球對準他頸部張開尖銳的獠牙時，阿不思還帶著淚光的臉頰卻露出釋懷的淺笑。

　　那短短的瞬間，想過亞芮安娜、阿不思福以及那個燦金髮色的金髮男人，心中充滿著酸澀，身體鼓舞他反抗，心裡卻有些無力。

　　〝就這樣吧。〞阿不思閉上了眼睛，準備迎接死亡。

　　我張開嘴巴準備咬斷這個脆弱纖細的頸部，在距離他不到兩指時，我停了下來，腦海的聲音叫囂的更猛烈，但我陷入了思考。

　　〝我為什麼要吃他？〞就像一個起頭，我的腦海又被另一個聲音淹滿。

　　〝不可以吃人！一旦嘗過人類就再也回不了頭了！預言的歌者。〞這個雌雄莫辨的聲音很溫柔，我下意識就聽了，並且直接忽視另一個變小的殺戮聲音。

　　我猛然將張很大的小嘴巴變成０的口型，拉起腦袋往後退，但來不及拯救滴落出來的口水，拉了長長一條，還滴在這個人類的脖子上。

　　好害羞。

　　我伸出毛毛腳擦了擦，企圖掩蓋剛剛發生的蠢事。

　　「你．．．．．．」阿不思遲遲感覺不到撕裂的痛感，他張開眼睛就看見五足怪雖然敏捷但卻來不及挽救的人性化動作。

　　【人類！你敢說出去就死定了！】我抬起毛毛腳，狠狠的給他抬起的腦袋巴下去。

　　「．．．．．．」阿不思覺得莫名其妙，有點不滿但也沒有發作。

　　阿不思看著踩在他上半身還對他張牙五爪的暗紅色毛球，覺得有點像他以前室友養的圃絨絨，常常將毛澎起來虛張聲勢，卻很愛撒嬌黏人。

　　在五足怪壓制他力量一鬆開的瞬間，阿不思反射就把這個嬌小到伸直五足只有他膝蓋高的毛球捧了起來，等他回過神來，發現毛球的臉上跟他一樣露出有些錯愕的表情。

　　「我的名字是阿不思‧博知維‧巫服利‧布萊恩‧鄧不利多，你呢？」阿不思感覺到手中的五足怪變得更兇更不友善了，雖然手臂有些酸但他不想放下這個有著蓬鬆柔軟絲綢般觸感的毛球。

　　【那是什麼鬼名字！？我可想像得到你練習寫名字的痛苦。但請馬上把我放下來！】我氣地揮動我的五條腿，可是這個人類的手臂很長，我巴不到他的頭。

　　「抱歉，我聽不懂。你稱呼我阿不思就可以了。」阿不思彎彎眼角，將毛球摟進懷裡，閃過往他臉上拍的毛毛腳。

　　【不知羞恥的人類！】公母獸獸不親知道嗎？

　　我五個踹擊，直接把他踹跌到地上，我不解氣得在他正前方袍土，砂土噴的他滿身都是。

　　「Ｆｌｉｐｅｎｄｏ！真調皮。」阿不思揮舞著魔杖，看著攻擊不成而轉過身背對他，盤在地上澎起全身毛髮而生悶氣的毛球，心想也許書本上XXXXX級奇獸的介紹，其實不完全符合描述。

　　這使他內心的研究靈魂促使他留下來觀察，而不是立刻地消影離開。

９．五足怪

　　清晨波光粼粼的湖邊，雖有些寒冷，卻不掩愜意。

　　「阿不死！」一道像似幼童有些口齒不清的怒吼聲劃破天際。

　　只見一個紅棕髮色的青年半蹲在湖邊，彎著腰正將團暗紅色的毛球按到水裡不斷搓揉，四處都漂浮著白色泡泡。

　　而那顆毛球似乎相當不配合，不斷用像似尾巴的五條腿往四周踏水，揚起的水花濺的青年近乎全身濕透。

　　「安迪乖，快好了。」阿不思不介意噴到身上有些刺骨的湖水，嘴上邊毫無效果的哄著毛球。

　　「偶要拔光你笛鬍砸！」我被拎出湖水陰測測的說。

　　「都說過了，我沒有鬍子。」阿不思熟練地回答，就像毛球已經恐嚇他很多次一樣。

　　我繃著臉瞪著這個人類，他正在拿樹枝給我吹毛，真不知道這個人類在想什麼。

　　照理說誤闖德利亞島的人類，只要一逮到機會就屁滾尿流的逃離這座島，無一不恐懼我們的，結果這個人類卻留了下來，給我添麻煩。

　　要是他被父親或者任何一隻五足怪發現，早就被吃掉了沒得商量。

　　我到現在都還感覺得到黑毛躲在樹冠上那對陰冷戒備的豔紅目光，知道我答應了黑毛多少不平等條約嗎？

　　為了掩飾他的存在，我簡直心力交瘁，好不容易說服兼哭鬧兼威脅的讓黑毛勉強同意留下他，結果他還嘻嘻哈哈的。

　　距離一開始的追捕已經過了三年，我和這個人類一直維持著奇怪的相處模式。

　　每天的清晨他都會出現，有時下午也會帶一些新鮮的點心過來，我們會坐在湖邊享受著下午茶，我記得昨天是叫做熔岩巧克力蛋糕，黑色軟綿綿又很甜的東西。

　　享用完下午茶，他就拉著我教我人類的語言，那個架式比教我跳舞的絡蘭阿姨還要可怕，好險我有語言的天賦，雖然發音不全但學得很快。

　　等等，我怕他幹嘛？

　　每七天他都堅持給我洗澡一次，無論冬天還夏天，簡直惡魔。

　　等到所有事情忙完，他有時會開始講他的經歷及一些委屈，根本把我當垃圾桶，當然我並沒有細聽，因為到最後我都睡著了，等我清醒時，要馬我在他的懷裡被抱著睡，要馬我在黑毛的臉上被扛回巢穴。

　　我居然在人類的懷裡睡著，這點應該反省，可是很舒服怎麼辦？

　　「好了。」阿不思舒心的看著眼前蓬鬆的毛球，收收手上的用具。

　　「哼哼。」我抖抖毛，表示滿意。

　　「安迪，我想看你們的生活環境，可以嗎？我真的很好奇。」阿不思帶著科學家般閃耀的雙眼，直直看進毛球的金眼睛。

　　「不惜，拔拔麻麻會刷掉你笛。」我有些難以承受這般閃亮亮的眼神，果斷轉身拿屁屁對著他。

　　「安迪，你應該相信我的實力。」阿不思有些哭笑不得，想到第一次見面居然被毛球壓制住，大概那時就給毛球一種身嬌體弱的印象吧。

　　這三年時間，阿不思可以猜出五足怪的小部分語言和大部分的足語，但是他想知道更多，他們的生活習慣、住的地方、文化甚至那個古老傳說，以及安迪這個獨特五足怪的一切。

　　「不惜！」我沒有回過頭，怕我自己心軟。

　　「還是．．．．．．安迪不信任我？」阿不思意味不明的說，語氣帶著些微哽咽。

　　「偶獏有！好吧！思了不管！」我一看到他那沮喪的小眼神，就難以招架。

　　等到我回過神來，就發現自己居然不小心應了他，由衷希望母親和父親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