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跨子世代]HP黑白配(SBXOC)(20190826更新至CH73)

第六十章─齟齬　　

　　時間輾轉過去了幾年。

　　娜塔莉現在的法語磨練得跟母語一樣好了，她再也聽不到伊娜斯同她講的英文。瑪璉依然討厭男人，處處和赫門針鋒相對，而赫門的手腳與舌頭也越發不檢點。美心夫人的布偶貓又大了一點，動作倒是靈活一如初見，娜塔莉常常在美心夫人的呼喚裡定住那隻頑皮的小毛球，以溫柔小心的方式。

　　儘管這些年來看上去甚麼都沒變，但娜塔莉知道，其實甚麼都變了。

　　在波巴洞的這些日子裡，娜塔莉很努力在過她的每一天。作為教授的助手，她勤勤勉勉，該讀的文獻一篇不少，該做的實驗一個不落；作為學生的助教，她謹慎耐心，不論是要問學的還是單純談天的，一概來者不拒；作為其他人最小的同事，她敦厚體貼，能服務的時候就絕不假手他人，盡力做到事必躬親。

　　這樣的生活乍看全是為別人活了，可娜塔莉明白，定睛現在擁有的一切才是真正活出她自己的方法。至少現在，她比以前快樂很多，也比以前擁有很多。

　　譬如此刻，她正窩在魔法花園的一角偷得浮生半日閒，手裡還揣著老柏納不知道從哪弄來的一大包法國麻瓜巧克力，就這樣一個人慢慢吃著。其實魔法花園的環境本是四季如春，至於想開甚麼樣的植物，就端賴管理者的喜好以魔力去自行調節氣候；而娜塔莉稍早好不容易把學生的問題都處理了路過這裡時，便見各色玫瑰芳華大綻。

　　這樣婉麗的景緻，合該流連駐足，方不辜負吧。

　　只是如此養人的寧靜才過沒多久，娜塔莉的注意便被一陣若有似無的啜泣聲給攫去。她從花園深處設置的座椅區起身循著哭聲去找，卻發現奧莉蹲在不遠處的花叢旁把自己蜷成一顆球，埋頭哭得斷斷續續。

　　「......奧莉？」娜塔莉看見奧莉頭上標誌性的葉狀髮圈，只遲疑地走上前去，也在奧莉旁邊蹲下，「......」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問怎麼了，拍著奧莉的背卻是老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眼看奧莉一時半會是停不了了，娜塔莉遂抽出魔杖來施了咒。至少讓學生們暫時近不了身，還能給奧莉留一點為人尊長的尊嚴。奧莉聽見是娜塔莉的聲音也就不那麼擔心，還是自顧自哭著發洩著，因為知道娜塔莉並不會怪自己不搭理她。

　　「嗯……」待奧莉總算哭夠了抬起頭來狠狠抹臉時，娜塔莉終於是蹲不住了，頭暈得很，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是、是杜瑟琳又……?」娜塔莉支支吾吾地問，然而並不意外在奧莉沉默良久後，再度得到一個消沉無奈的點頭。

　　說真的，娜塔莉這些年來唯一看不清的，只有奧莉跟杜瑟琳的關係。

　　她原本以為，奧莉跟杜瑟琳既是同屆畢業的同學，以前又是室友，應該如她起初所見，關係很好很密切的才對。可隨著時間過去，她們兩人之間的互動卻越來越讓她霧裡看花。大部分時間裡，奧莉跟杜瑟琳的確是如膠似漆，甚至在奧莉的苦苦哀求下，美心夫人總算縱了杜瑟琳搬去和奧莉同住，在知道赫門會對女職員毛手毛腳之後。但娜塔莉後來也會像現在這樣遇到滿腹委屈的奧莉，甚至有時候是奧莉自己找上門來哭，而理由，幾乎都是為了杜瑟琳。

　　然而在這些事情上，娜塔莉完全沒有立場，也沒有能力去勸說或是排解，因著杜瑟琳從來沒給過娜塔莉好臉色，娜塔莉也無從從另一方的角度問出或推測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永遠只能手忙腳亂地安慰奧莉，試著問問看反正通常不會讓她知道答案的原因，然後默默坐在奧莉旁邊陪著她大哭或發呆。

　　倒是娜塔莉有時會自己憑空亂猜許多可能，關於她們吵架(應該是吵架吧？)的原因，可她其實從來也沒想出過什麼所以然來。按照奧莉那麼溫婉和順的性子，再有什麼衝突也應該都要立時就化為繞指柔才對，哪裡知道奧莉竟還會有如此憋屈的時候。

　　所以現在，娜塔莉也識相地不追問下去了，只默默把巧克力胡亂往奧莉手裡一塞，輕聲對她說：「吃吧。」

　　「妳、妳會不會覺得我、我很煩？」奧莉一雙因長年擺弄藥草而不算太細嫩的小手，捧著幾顆單包裝的小巧克力，一下子握緊了一下又鬆開，倒是沒有要吃的意思，「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敢在妳面前哭，只敢在妳面前哭。其實以前妳還沒來的時候，我都是自己偷偷躲到別人看不見的地方，就是瑪璉我也不會吐一個字的。」

　　娜塔莉倒是想說除了杜瑟琳這個名字，她也不曾知道更多了。可她仍然只是安安靜靜地聽。

　　「妳啊，妳有一雙和杜瑟琳好像的眼睛，」奧莉轉頭，拿哭得紅腫的眼睛正對著娜塔莉，「我有沒有這樣跟妳說過？」

　　娜塔莉微笑著搖搖頭，便看奧莉的眼神乍然尷尬起來慌亂地說：「噢其實我沒有什麼別的意思，只是突然想到──」「我知道，」娜塔莉伸手覆住奧莉的手，「沒事的，我知道。」

　　奧莉微張著嘴怔怔看著娜塔莉，撲扇著濕潤的睫毛眨了幾下眼睛。只是那兩人都沉默下來的瞬間，娜塔莉突然發現，奧莉的眼底為何如此複雜，複雜得娜塔莉竟連一點訊息都接收不到了。

　　「我得回去了，」奧莉呆一陣回過神，將巧克力又塞回給娜塔莉就再抬手狠狠抹了抹臉，「我……我不太吃巧克力，妳還是留著自己吃吧。妝肯定一塌糊塗了，我得去找個人少的廁所補補……」坐在地上的娜塔莉還沒反應過來，便看奧莉已經自己高高站起了，低頭俯視著她，「謝謝……不管之前還是今天。」

　　奧莉遠遠地離開了。

　　娜塔莉仍然坐著，只低頭看懷裡包裝被揉得皺皺的幾顆巧克力，腦海不自覺浮現過往奧莉在餐後甜點有時能吃上整整兩個巧克力蛋糕的畫面。「不太吃巧克力啊……」娜塔莉邊自言自語，邊輕輕撕開其中一個的包裝將巧克力溶進嘴裡。巧克力輕易便在脣齒間苦苦地化開來，只最後覓得了一絲難以覺察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