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蠍玫】流年(8/20更新至Chapter 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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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可拉 @cassiopeia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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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6



按理來說,想從麻瓜的世界通往夜行巷的方法只有一個,就是先從破釜酒吧後方的磚牆點擊特定的磚塊後,那面牆自然會開啟一個通往斜角巷的道路,然後從斜角巷的一個路口中再轉進夜行巷裡,目的達成。

當然以上的說法是大多數人已知並認同,既「合法」又「合理」的方式,不過既然夜行巷是夜行巷,她自然有她神祕不可解之處,根據一些不名譽的傳說,曾經有幾位不知名的「非魔法人士」並沒有經過斜角巷就直接抵達了夜行巷,至於他們是怎麼被帶到那邊去的以及他們在夜行巷發生了什麼事,大多數人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在魔法的世界裡,什麼事都有可能,什麼樣的定律都會遭受挑戰。


天蠍大膽地猜測,賽門‧葛林一定是去過夜行巷的「非魔法人士」,並且平安歸來的麻瓜之一,否則這無法解釋為什麼當他讀到葛林所寫的小說「夜城系列」時會被裡面熟悉的場景描述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夜行巷和夜城的相似之處比比皆是,兩者都是不適於觀光但是觀光客卻異常嚮往的地方,即使最後的結局一成不變──被生吞活剝(各方面來說)、一貧如洗,那些熱血沸騰到傻了腦子的人們依舊對此趨之若鶩,從來不知道教訓。

「既然這些傻子源源不絕的過來,那麼我們有什麼好理由不海削他們一頓呢?」一位不願具名,在夜行巷生活了大半輩子,剔著牙、彈著舌頭的居民表示。

另一方面,夜行巷也不乏幾位光叫出名號就足以讓人嚇到屁滾尿流、髒話連連,讓魔法部頭痛的重量級人物,天蠍猜那些人大概就是霰彈蘇西的原型吧。(只不過那些人的武器是魔杖而不是麻瓜的槍枝,這是當然。)至於其他的人物如死亡男孩、刮鬍刀之神剃刀艾迪和「當權者代表」渥克也都可以找到呼應的巫師或女巫。書中有句話說得不錯:這是個充滿無限可能的地方,所有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總而言之,你可以說夜城就是夜行巷,夜行巷就是夜城,只不過兩者僅有的差異在於夜行巷的時間並不會永遠都會停留在凌晨三點。


「每次我來到這邊總覺得又比上一次髒了一些。」艾德華望著一張油墨散開,變得模糊不清的廣告紙說,在他說完這句話後,一陣北風颳來,將這張廣告紙吹往前方的骯髒雪地上。

「前一陣子有名魔法部的官員想要推動一項法案,計劃內容為更新夜行巷的環境。」他告訴天蠍,隨手丟了兩枚納特給一位路過他們身邊伸手乞討的女巫。

「這個法案立意良善,計劃者提出了很多想法,包括剷平那些過於老舊且附著了太多黑魔法的老房子、擴大斜角巷的區域、引進有良好聲譽的商家還有加強此地的清潔和安全預算。」

「這聽起來太不切實際了。」天蠍不以為然地說道,「夜行巷已經存在了這麼久,甚至可能比斜角巷還要早存在。它已經有了它自己的生態,這裡的人才不會願意做這種劇烈的改變。」

「你說的對,」艾德華點點頭,「當時這項法案一提出後就有些人發出抗議,魔法部的部門會議為了這更新計畫鬧得各派意見爭吵不休,最後那位提出法案的官員生了不知名的病,人現在還躺在聖蒙果,於是這個案子也就宣告胎死腹中。」

「我猜那個官員的『病因』一定不單純。」

「想也知道。」艾德華看了看左右污穢不堪的牆壁,然後無奈地輕聲嘆氣,「薇朵兒很討厭我來這邊,即使是工作需要。只要她知道我當天的行程有去過夜行巷的話,她那天晚上的心情就不會太好。」

「不是哈利叫你來夜行巷的嗎?」

「哎唷,別提了。這陣子我每隔幾天就要來夜行巷一趟,薇朵兒可是越來越討厭她的姑丈了。所以說我要不要編個理由來跟她說我是去了其他地方?」他苦笑著向天蠍問道,這實在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我們還是去找摩薩吧。」

「是啊。」

這就是夜行巷本色,永遠不在乎世俗道德價值,唯我獨尊,特立獨行。


「骨頭屋旅舍」的外觀像是被火燒過一般,彷彿有個醉鬼拿著火把大肆侵略過,黑漆漆的外牆沾滿了煤灰和汙垢,懸掛在上方的招牌已嚴重生鏽,那是一塊形狀扁平,做成骨頭模樣的牌子,旅舍名字已經快要看不見,就像這家店給人的印象一樣,不仔細找的話很容易就忽略過去。

骨頭屋大門上的玻璃窗上佈滿了積雪和掌印,門把上髒到讓人不知道該如何開門,艾德華對著門把喊了好幾次「滅滅淨」跟「哆哆潔」卻還是殘留了一些頑強汙痕,所幸他想到了阿咯哈姆拉這個咒語,才不需要弄髒他的手套──這會讓薇朵兒更不高興。

開門後一陣冷風灌進屋內,讓原本氣溫就不夠高的旅舍櫃檯又更冷了些。天蠍和艾德華輔一踏進骨頭屋,就聽見那位裹著鼴鼠皮大衣的櫃檯服務生滿腔不高興的咕噥,他甚至沒費心壓低音量。服務生抬起頭,準備對進來的人大發牢騷,但看到來者是艾德華之後,只好勉強把心中的不滿都全數吞下去。而同時在櫃台對面上的牆壁,懸掛著一顆暗黃發灰的骷髏頭,原本應該是空洞的眼窩卻鑲嵌了一對暴凸的眼珠,那兩顆不善的眼球看到天蠍和艾德華進來時立刻送上一記怒視。

「你又來幹嘛?」骷髏頭沒好氣地問。

「不關你的事。」艾德華也沒好氣地回應。

那個服務生咂了咂嘴,拿起櫃檯上的小酒壺時瞥見了天蠍,頓時他那雙精光閃爍的眼珠好奇地在他臉上逗留著,臉上的表情看起來似乎像是想起了一個很久沒見的人。

「摩薩人呢?」艾德華湊進櫃檯,看著服務生慢吞吞放下酒壺,彎著腰去尋找鑰匙。

「老實待在房裡呢。」服務生直起身子,把一串摻著鏽斑的房門鑰匙遞給艾德華,「新來的?」他對著天蠍的方向揚揚下巴。

艾德華對他的問題不想多說廢話,「他以後會常來這裡。」語畢他拿起鑰匙,吩咐天蠍跟他一起往樓上走。

「好久不見囉!」天蠍轉過身的時候,服務生帶著戲謔的微小音量低語著。

全是木製的樓梯外觀遭到蛀蟲嚴重的侵蝕,木頭上滿是裂縫,看起來搖搖欲墜,相當危險。艾德華在跳上階梯後轉頭提醒著天蠍:「注意一下它的第七個台階──。」但他還沒說完天蠍便三步併做兩步踩到第七個台階上,然後快速跳到了旅舍的一樓。

艾德華驚訝地看著他:「你怎麼知道要先踩第七個台階的?」


天蠍打量著這破舊的旅舍,此處的熟悉霉味和七年前相差無幾,時光彷彿被凍結住。那並不是段愉快的回憶,或者也可以說,是他不愉快時光的開始。

骨頭屋是他離開霍格華茲後選擇的落腳處,被學校開除後他在夜行巷過了一段短暫的荒唐時光──直到伯斯徹死掉為止。

「在去見摩薩之前,有幾件事情必須要提醒你。」艾德華輕踢了一下潮濕變形的木頭地板,「摩薩這個人幾乎是從小在夜行巷長大的,從他的孩提時代開始說謊、詐騙、耍手段這些事對他而言就像呼吸一樣自然。我要說的是,吉布斯‧摩薩是個非常、非常狡猾的人,和他打交道務必切記:不可以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

「聽起來很親切嘛。」

艾德華不以為然地沉聲說道:「我是認真的。你知道上次在阿茲卡班為什麼榮恩會對湯姆發那麼大的脾氣嗎?就是因為湯姆聽信摩薩的話,啟動了一堆監獄的機關順便又解除了施加在他身上的監控咒語,結果他的魔杖被摩薩搶去,湯姆想要奪回來但卻又弄巧成拙,而且還被摩薩變出的一堆藤蔓綁住,反鎖在牢房裡。」

「我再強調一次,千萬不能相信摩薩說的任何一句話。」

看見天蠍面露順服乖巧的表情之後,艾德華來到七號房的面前,取出鑰匙打開摩薩的房門。

迎面撲鼻而來的是一股濃重刺鼻的阿摩尼亞味,靠近門扉的牆上有一大片像是燒焦的汙漬,幾瓶空空如也的火燒威士忌酒瓶被房門推開而滾來滾去。天蠍馬上就聯想到露辛妲位於史代潘尼路上的房子,只不過區別在於摩薩還是活的。

「摩薩!」艾德華一進門就中氣十足地大喊著,「快點出來,我帶了個人來給你認識。」

艾德華又叫喚了幾聲,摩薩卻依舊不見人影,天蠍看著模糊不清的骯髒窗戶,外面沾了不少貓頭鷹的糞便,這時在幾步之外的門後傳了一陣物品砸落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有人正緊張地想把某些東西藏起卻弄巧成拙。

聽見這噪音的艾德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傢伙又在搞什麼把戲?」話還沒說完他便大步跨過那些酒瓶,往聲音來源的方向過去。

當天蠍也趕上前去到那間房間的時候,他見到的景象是比前門更雜亂、更刺鼻薰人的垃圾場,這個房間大概是摩薩用來睡覺的地方,窗戶旁放了一張行軍床,上頭鋪了張滿是破洞的薄床單,不過床上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盒子及箱子,要怎麼找出足夠讓人躺上去的空間顯然是個問題。

只見一個矮小灰暗的人影瑟縮在行軍床旁邊的地上,兩隻手抱住頭,彷彿正面臨了極度危險和恐懼的狀況。艾德華很明顯已經被摩薩這種懦弱膽小的假象弄得很厭煩了,他站在摩薩的前面拉高嗓門:「好啦,不要再玩你的那些把戲了,快把你的頭抬起來!」

在第一眼見到摩薩的時候,你很難不去注意他那對亮晶晶的黑眼珠,活像兩顆玻璃彈珠嵌在一張蠟黃的泥土臉孔上,那對眼珠透露著老鼠般機靈的眼神,雖然他看著人只有短短的一瞬間,但就在那極短的時間裡他的腦子早已經過一千道的盤算。

「你早啊,艾德華,我看到你帶了新朋友?」摩薩畏縮地站起身,語氣極為謙卑,他緊張兮兮地磨擦著雙手,表現出好像很怕艾德華的樣子,這樣的形象很容易造成好像艾德華之前都在欺負他的印象。

艾德華朝天蠍使了個眼色,表示了很清楚的訊息:「千萬不要相信摩薩!」

「你在床底下藏了什麼?」艾德華大聲喝道,只見摩薩正偷偷伸腳往行軍床下探去。

「沒有啊,我只是想把垃圾推進去,」摩薩慌張揮著手,「你也看見啦,我這裡簡直跟狗窩沒兩樣,在你們進來之前我正在整理房間。」

「少來。」艾德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對摩薩施了個石化咒,然後拿出魔杖對那張行軍床下了個飄浮咒,少了行軍床的遮蔽,床底下的東西立刻一覽無遺,艾德華見了那些東西後轉頭對摩薩劈頭就是一陣質問。

就連天蠍這種做過不少黑心事的人也沒有看過數量這麼多的違禁品一次出現在他的面前,一箱爆角怪的角躺在最裡面,除此之外還有一疊用來作弊及詛咒牌桌對手的帶血紙牌,多的數不清的黑魔法道具。艾德華很快就發現摩薩目不轉睛地盯著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這麼厚一本帳冊!你竟然趁著我們不注意的時候作非法交易,這些行為已經違反了我們的協議,到時候你的刑期減免將會被取消。」艾德華翻著那本厚厚的羊皮紙帳冊,眉頭深鎖,他是極度地忍耐才沒當場發飆。

摩薩激動地看著艾德華,但礙於石化咒只能用眼神示意,艾德華見狀繃著臉揮動魔杖,他先將摩薩的魔杖取走後才解除石化咒。

「噢,我的石像鬼啊!」摩薩詫異地大喊,聲音大到把在一旁沉默的天蠍都嚇了一跳,「梅林啊,這些鬼東西是從哪兒來的?」

天蠍和艾德華同時望著摩薩,想看他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摩薩似乎也知道這兩個人不信任他,於是開始急得辯解,「你們聽我說,這些東西我也是跟你們一樣,剛剛才發現的。」他絞著雙手,語氣誠摯,「這一定是旅舍的哪個員工所幹的好事,他們常利用打掃客人房間的機會來偷渡一些違禁品。路平先生和這位年輕的先生呀,你們有所不知,這裡的員工背景三教九流都有,要找出哪個沒蹲過阿茲卡班的人可是難上加難啊!」

天蠍不得不承認摩薩說的話有一部分是實情,當年他入住骨頭屋旅舍時就聽說過層出不窮的失竊事件,旅客和員工常在房間外的走廊上為了失蹤的私人物品吵架的事屢見不鮮,他住在這裡的時期也時常提高戒備,因為骨頭屋的員工通常比入住的旅客還要可怕。但話說回來,如果不聘用那些地痞流氓來當旅館員工,那麼骨頭屋要怎麼樣才能在夜行巷有立足之地呢?

「路平先生,你可以對我施展破心術。」摩薩堅定地表示。

「你覺得我會被你耍著玩嗎?」艾德華冷酷地回應,在確定摩薩不會趁機逃跑後他開始清點那些違禁品,但正當他要拿起一個珠寶盒的時候摩薩又急得大叫。

「求求你,先生!別動那個珠寶盒,那是我母親的遺物。」

艾德華愣了一下,「遺物?」

摩薩的語氣異常堅定,「其他那些東西怎麼來的我不確定,但只有這珠寶盒是我母親唯一留給我的東西,請你放尊重點。」

天蠍在一旁用鼻音發了不屑的聲音,這樣的態度顯然惹怒了摩薩。

「對啊,就是這樣,摩薩這個人絕對不能相信,反正他這傢伙天生就滿口謊言。我知道你們這種人都是怎麼想的!」

「不要激動,摩薩。」艾德華用一種制止一位正在發脾氣的小孩的姿態說道,但坦白說口氣有點制式化。

「不要激動,嗄?」摩薩這下子真的生氣了,就連在一旁冷眼觀看的天蠍也不得不提起戒備,悄悄把手塞進褲子口袋裡握著魔杖。

摩薩開始哇啦哇啦的大叫。

「你們這些人打從骨子裡就瞧不起我們,高尚的先生,就因為我們出生在無法選擇的家庭。當你們從小窩在舒舒服服的家裡享受爸媽的照顧時知道我正在遭什麼罪嗎?我告訴你,我老子是個不折不扣的酒鬼兼賭鬼,賭贏了就去買酒把自己灌得更醉,賭輸了就回來揍我們母子出氣。我母親從我爸那吃了不少苦,她要不是想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早就一走了之了。」

天蠍往後退了一步,因為這時摩薩憤怒地敲了一下牆壁,這一拳敲下了不少油漆屑,露出醜陋的灰泥牆壁。

「是啊,我偷拐搶騙、狡詐陰險,我老子從來都不顧家人的死活,我要活下去啊!我母親為了養活孩子,只好鋌而走險去做些高風險的工作,就算拿了錢也要偷偷摸摸的別被我老子發現。你們能想像嗎?生活從來都不是容易的事!」

說到這邊摩薩的眼眶已經開始泛紅,「告訴你們,那個珠寶盒,是我母親嫁給我老子時所帶來的嫁妝,她本來打算把它賣了來替我籌進霍格華茲的學費,結果卻被我老子發現了。他要拿這珠寶盒去典當,我母親不肯,她死命地抓著這珠寶盒,想不到卻被我爸......。」此時摩薩早已泣不成聲。

艾德華望著手中的珠寶盒,突然覺得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摩薩帶著一種頑固的神情,頓時一股強大的渲染力席捲了這個破房間。

「好了,摩薩。我們今天來找你不是想聽你的童年往事。」艾德華嘴上這麼說,但語氣多少緩和了一點,摩薩卻帶著被嚴重冒犯的神情盯著還在艾德華手上的珠寶盒,他只好把它放到堆滿隔夜剩菜的桌上。珠寶盒在下一秒馬上就被摩薩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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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今天來這裡,是要跟你談角鯊的事情──這也是為什麼現在你不在阿茲卡班的原因。」

「一定是骨頭屋的員工,昨天他們要來打掃我房間時我就應該查覺到了,那些人都不安好心。」摩薩自顧自地說。

「為了在未來交涉方便,我們會派一個人跟你合作,那個人就是你眼前這一位。」艾德華用眼神示意天蠍的方向。

「過幾天就是我母親的忌日了......。」摩薩失落地喃喃說道。

艾德華無奈地看了天蠍一眼,可是後者卻注意到了別的事情。

「你有一隻貓頭鷹呢!」天蠍走到霧濛濛髒兮兮的窗前,使了點勁推開緊緊卡住的窗戶,不一會兒一隻神色緊張的貓頭鷹忙不迭地竄進房間裡,牠扔下鳥喙上開始冒煙的猩紅色信封後便毫不留戀地飛走了。

接下來的速度快到摩薩來不及反應去看寄信人是誰,那封充滿煙硝味的咆哮信就當場爆炸,被魔法放大數倍的音量相信連斜角巷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吉布斯‧摩薩,你這個極不要臉的渾蛋!魔法部是發了什麼瘋竟然把你從阿茲卡班放出來?我一定要衝到那個人眼前當場扭斷他的鼻子,再把那團廢物當著他的面扔到石鬼的腳邊好方便吃掉!當初知道你被抓進去的時候我有多感謝梅林,想說這個世界總算有個公道好好替我教訓你這個孽子了!你在監獄裡的時候我和你老爸終於可以安心過日子不用擔心債主上門,誰知道昨天又遇到一堆亂七八糟跑到我們家說你爸去賭錢欠了他們的債,於是我就去那間賭場和寫信去魔法部詢問,果然啊,我就知道那些昏官腦筋不正常把你給放出來了,你這不長進的渾蛋死性不改又去冒用你老爸的名字去做些齷齪事。我警告你,要是你再不快點還錢並向你爸道歉,我一定會翻遍整個夜行巷親自宰了你!」

咆哮信在吐完摩薩太太的肺腑之言後便快速燃成灰燼,而剛才被「咆哮」的主角眼神飄忽不定地四處在房間游移,就是不敢再多看艾德華一眼。

「哇,看來我們的郵政系統挺發達的,連跟陰間通信都順暢無礙啊。」艾德華似笑非笑地看著摩薩,接著立刻把摩薩收起來的珠寶盒拿了過來。

「順帶一提,我的父母是戰死的。」

摩薩心虛地搓著雙手,態度明顯收斂了許多。


「我......我有試著去得到一些關於角鯊的情報。」摩薩囁嚅說道。

「今天可不是愚人節,你確定你說和你心裡想的一致?」艾德華翹起一隻腳,端詳著手中的珠寶盒,小心翼翼檢查著是否有些不明的惡咒。

「我保證,我用梅林起誓。」摩薩慌亂地說,「可是你也知道的,他向來做事都很小心,我這幾天去賭場的時候有去向他身邊的人打探消息。」然後為了要取信於艾德華,摩薩從外套的內襯口袋裡掏出一張相片。

「這是......?」艾德華和天蠍湊近前方看著照片。

「這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偷拍到的。」摩薩不自覺得壓低聲音,「角鯊的行蹤從來都是飄忽不定的,我出來之後等了好多天才探到他的下落,可是光是他旁邊就圍了一大群人,我根本沒機會和他當面說話。就告訴你吧,他在這張照片拍完後六個小時就離開英國了。」

「離開英國了?那他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摩薩摸摸鼻子,聳了聳肩,「這就難說了,他出國都是為了談生意,短則兩、三天,久的話十天半個月也不是不可能。」

天蠍看得出來艾德華對這消息感到很苦惱,他咬了下下脣,手指無意識地上下擊打桌面。於是天蠍又把視線放回角鯊的照片上,由於偷拍的緣故,角鯊的人影看起來很小,他嘴上叼了根雪茄,同時又神色親切地幫另一位頭髮雪白的巫師斟酒。

這樣子完全就像是魔法版的柯里昂,天蠍望著角鯊,突然一個問題就這樣脫口而出。

「你對於角鯊的感情方面有什麼資訊嗎?」

摩薩愣住了,不知道是因為問題本身的緣故還是他發現原來天蠍會說話。

「呃......,據我所知他二十年前就離婚了,之後是有過幾個台面上的女朋友。他身邊的女人真的很多,每個都來來去去的。」

「怎麼樣?你有想法嗎?」艾德華輕聲問道。

「隨口問問而已。」天蠍的手中忽然不知道從哪出現一副墨鏡,他打開鏡架,將墨鏡戴到臉上去。


「先生,麻煩您再看仔細一點,這可不是普通的錫器,上面可是刻有拉努克一世的名號。」

在「波金與柏克氏」裡的一張用來放置估價用的木桌旁,一個神色緊張的年輕人略帶害羞的望著波金,似乎為自己身在此處感到無比的羞恥。

「噢,這樣啊。」波金冷淡地回應,這樣的話他已經聽了不下千百次了。

「您應該知道的,妖精最知名的技藝之一就是鍛造金屬,而拉努克一世是一千多年前的妖精之王。」

「我當然知道拉努克一世是誰啦!這點常識難道我還不懂嗎?我有請你替我上歷史課嗎?」波金不耐地看著眼前的「敗家子」,他都在心裡這樣稱呼他們,這種客人的特徵如下:家境優渥,來自古老的純種巫師家庭,從小養成了不知收斂的金錢習慣,對於理財的概念比山怪還差,揮霍過度的結果就是從他們的豪宅或者是古靈閣的金庫裡拿出各種價值連城的家族收藏去換取溫飽的金錢(也有人是換取賭本)。

那位敗家子的雙頰在波金的斥責下迅速泛起兩朵紅暈,這讓波金更瞧不起他,這八成是敗家子第一次來典當家產,要是他還是照以前那樣的標準來過日子的話,那麼他肯定還會再和他見上面,到時候他就不會和現在一樣生澀了。

可憐的年輕人忙不迭地向波金道歉:「不不不,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但是他的雙手卻更加堅定的把那個錫器往前推,「這個錫器是我母親的外曾祖父,他姓塞溫,和羅西兒家聯姻時的禮物。您瞧,所以這個錫器後來又有加上這兩個家族的徽章。」

「噢,羅西兒啊。」波金無趣地打了個呵欠,「那正好啊,我們店裡就有一個羅西兒家族的東西,現在總算有人可以陪它了。」他指了指那條銀色的大蛇,年輕人一看到那恐怖的大蛇時嚇得眼睛差點沒出來。

怪怪,母親的外曾祖父,還是塞溫和羅西兒這兩個變成骨灰的家族,波金臉上露出一抹怪笑,這敗家子血管裡純種血液八成只有一滴而已。

「先生,您一定要相信我。這個錫器絕對貨真價實。」

「每個來我店裡的人都這麼說。好了,看在這塊金屬的份上,算你五十加隆。」

聽到這個價錢讓年輕人的眼睛比看到大蛇還要凸出。

「不!這個錫器的價值遠遠大於五十加隆啊,這是拉努克一世所製,以及烙印著塞溫及羅西兒家徽的骨董!這......這至少有一百加隆!」年輕人此時用著絕望的聲音呼喊,就只差沒抓著波金的肩膀搖晃了。

「一百加隆!」波金在心裡冷哼,果然這些人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於是他板起臉,開始他的標準作業程序流程,「讓我來告訴你為什麼它只值五十加隆吧,首先是這塊金屬,錫的價值本來就遠不及黃金,價錢上本來就不可能到七十加隆,但是就如您所說,這是拉努克一世所鍛造,因此增值了十加隆,就是八十加隆。」

波金嘿嘿冷笑了一聲,「可惜啊,如果當初不是這兩個家徽,那麼這個錫器的價錢還會再高一點。當初為了硬要在這個錫器烙上塞溫和羅西兒的家徽,只好用魔法破壞了它的完整度,這個舉動大大貶損了它的價值,我看至少掉了二十加隆。」年輕人臉上的血色隨著加隆數的減少不斷消退。然而波金還不滿足,繼續補上一槍。

「而且要是您還有點常識的話,就應該知道三十幾年前的大戰吧,羅西兒跟塞溫在歷史的記錄上都是頭號戰犯呢,這年頭沒人想要和純種狂熱愛好者沾上邊的。最後看這東西,又髒又舊,我還沒計較疏於保養扣掉的價值呢,算你五十加隆可是讓我虧大了。要不我再給你加個十西可?」


「唷,你又有新貨啦,波金!」忽然一個戴墨鏡的男子掛著一個難以說明的笑容站在木桌旁,他的出現讓原本的兩人都大吃一驚,因為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這男子是什麼時候來的。

「馬──,」波金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截斷了。男子彎下腰來探著這個錫器,興致勃勃地問道:「嗯,這玩意兒的做工挺講究的。」

「這是在我們家族流傳好幾代的骨董,如果不是......我是不會帶它來這裡的。」想到這裡年輕人突然轉頭望著波金,口氣和之前的怯懦大相逕庭,「我以後一定會把它買回去的。」

「那很好啊。」波金敷衍地說道。

倒是那戴墨鏡的男子似乎對這年輕人的遭遇很有興趣,「恕我冒昧,您是不是遇到了經濟上的困難?」

年輕人對於這個問題感到有點苦惱,他努力思索著該怎麼回答才不會有失自尊,「這只是暫時的情況而已,不會太久的。」

「介意我仔細看看嗎?」男子說完話也不等到答應,兩手往桌子上一撐,整個身子就跳到了桌面上,他就這麼在桌子上蹲下來,抓起那個錫器仔細觀看。一旁的波金和「敗家子」一時之間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不知道該對這人的行為作何反應。

「嗯......妖精的手藝的確很不錯,雖然說後來有受到小小的破壞,但大致上來說還是一個很完美的錫器。」男子把錫器又轉了個圈,評頭論足一番,「關於塞溫和羅西兒的評論,我必須說我同意波金的看法,要是早個三十年,他們就不會像現在是個不名譽的象徵了。」

年輕的敗家子被這一番話弄得很緊張,始作俑者顯然注意到了。

「哎唷,說到專業鑑定我也只是業餘,不過波金先生是個大好人,他從來都不介意我發表一些看法的。您說對吧?」他這最後一句話是看著波金說的,這家店的老闆臉上表情看的出來是相當介意,但他依舊沒有吭聲。

「剛才波金說這原本最高應該有八十加隆的價值,雖然說後來因為遭到破壞以及疏於保養,多少貶損了些。不過有關塞溫和羅西兒的事情我有不同的看法,如果把他們當作一個良好的負面教材來看的話,這東西還是具有它的歷史意義的。」

波金吸了吸鼻子,那個樣子絕對稱不上高興。

「這樣好了,依我之見這位先生會拿著家裡的東西來典當必定有他難言之隱,但同時波金先生也不能破壞了行情,我想就取個中間的數字,六十加隆怎麼樣,那十西可的零頭就可以去掉了。」

波金與「敗家子」對望了一眼,最主要還是那位蹲在桌上的男子透過墨鏡的冷峻眼神讓波金不得不讓步。

「好吧,你等著,我去拿錢。」波金老大不高興地拖著步子,走到收銀台後方慢吞吞地數好了六十加隆,再滿不甘願把錢交給那位年輕人。

年輕人收下錢時不斷連聲道謝,他胡亂地朝著前方的空氣鞠躬,不知道是謝謝波金的回心轉意還是那名男子的出手相助。男子用力咳了一下,於是敗家子總算回過神來,匆忙帶著他的金加隆離開波金與柏克氏。

店門重新關上後,波金走回桌前沒好氣地看著那個戴墨鏡的男人──天蠍,「希望您下次別再干預我的生意了,馬份先生。」

此時天蠍卻抽出一把小刀,亮晃晃指著波金的鼻頭,馬上把他嚇到待在原地不敢亂動,天蠍本人卻沒移動半分,仍然是蹲在桌子上的姿勢,他輕輕地把小刀往下挪動,開始剃起波金臉上的鬍渣。

「我很清楚你們這種人,會來這邊典當東西的人大部分都有著緊急的狀況,然後你就會利用人們這種走投無路的心理去刻意壓低價格,大賺黑心財。」

波金的鬍渣隨著天蠍的話紛紛掉落,要不是因為有刀子正不懷好意的在臉上晃來晃去,他肯定會這樣回天蠍:「你們馬份家才是真正黑心,少在那裝清高。」

「我勸你一句,做人有的時候不要把人逼到絕路。」天蠍輕輕地說,他刮完了左邊的鬍渣,現在換到右邊。

「五十加隆?你明明就很清楚那東西至少再加個一百加隆也不只。」

「事實從來沒這麼簡單。」

「刮好了!這樣看起多神清氣爽,不是嗎?」天蠍從桌子上跳下來,把刀子收了回去。


「你既然看到了我出現在這裡,就應該知道我是來幹嘛的吧?」捉弄完了波金,天蠍雙手插腰,瞪著波金(雖然說戴著墨鏡看不太出來)。

「這個啊......最近店裡很忙......有批舊貨要收。」波金開始支支吾吾起來。

「算了,我不想聽那些遮掩你沒效率的藉口。」天蠍不耐地說,接著他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一張小羊皮紙,「幫我去弄來這個東西。」

波金看著羊皮紙上的圖案,那是一把類似麻瓜槍枝的武器,頓時又結巴了起來,「那個......這槍(天蠍抬高音量:「嗯?」波金趕快改口。)我是說這玩意兒......是非法的,被魔法部發現的話處罰可是比偷龍蛋還要嚴重啊!」

「哈、哈、哈,我都不知道你還會講冷笑話啊,波金?」天蠍笑完之後又垮下臉來,「我是不是人太好了,所以每次叫你做點事就理由一大堆?之前那件事你拖沒關係,可是這玩意兒我很快就會用到它,不然我叫魔法部三天兩頭登門造訪你的店,懂了沒?」

波金這下子完全聽懂了。

「這槍......哎唷我是說這東西一定會用最快的速度弄到,那麼您希望要怎麼取貨呢?」他油膩的嗓音和眼裡流露的慍怒極不相稱。

「我會叫我的家庭小精靈來拿。算了,還是我自己親自來最好。」看來該交代的都交代完了,天蠍毫不留戀地往門外走去......。


「馬份先生。」令人意外的,波金在天蠍踏出門口的時候問了個問題,「您一定要追究當年的事嗎?」


夜行巷的那間酒吧今天生意特別好,但也有可能是靠近窗邊那桌巫婆們興奮的玩牌聲所造成的錯覺。酒吧老闆一副鼻孔要噴火的表情在擦著骯髒的玻璃杯,狼人老顧客的位子是空的,但沒人敢坐上去。

「一杯伏特加就好。」天蠍扔了幾枚西可到吧台上,老闆罵了句髒話之後便轉身到倉庫裡去拿酒。

靠近吧台旁有一張空桌子,桌上的酒杯都還是半滿的,顯然剛才那桌客人喝得不是很盡興,凌亂的桌面上還放了一本嶄新的女巫周刊,顯然是某個酒客隨便翻翻後忘了放回書報架上。

要是在平常,天蠍肯定不會有興趣去翻那種八卦雜誌,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卻不自覺地把那本雜誌拿了過來。

這期雜誌的封面故事果然沒有提起他的興趣(前夫的反擊:潘西‧帕金森根本是個蜘蛛精!恐怖人妻秘辛大揭秘!)但就在天蠍要把雜誌丟回原位時有個小到不行的標題卻忽然蹦進他的視線裡。


當酒吧老闆猛打噴嚏,抱怨連連地從倉庫裡取出伏特加時,那個客人早就不見了。

他梅林的!老闆在確定人真的不見了之後便拔掉伏特加的酒瓶蓋,把伏特加都灌到自己口中,並不知道他之前買來給顧客看的雜誌少了一本。
(TBC)

*關於夜城的介紹可以參看 #7 的註解。

芭樂 @luthien_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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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啊啊~
更新啦!!

好奇那個標題是啥...?
跟天蠍有關的??

贊妮/艾莉絲 @tiffanyangel2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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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喲!!寫小說真的很不容易呢!以後還要繼續加油喔!

我不小心用伸縮耳聽到跩哥在洗澡時唱歌 @lemonlea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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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
雜誌裡那篇讓天蠍感興趣的標題是什麼啊啊啊啊啊?
難道是跟玫瑰有關?@@
怎麼又斷了QQ

黑可拉 @cassiopeia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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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thien_c

是的,二十六章久等了!
標題內容會在後面揭曉~


@tiffanyangel2118

謝謝妙麗!!
創作一個故事就像做一場瘋狂的夢,其實每次發文都很感謝陪我一起發瘋的各位XDDD
會繼續努力的!


@lemonleaf

當年事情真相會逐步揭曉(努力趕稿
雜誌內容之後就會讓讀者知道,還請耐心等待了~
我想留點懸念可以提升閱讀的趣味性XDDD

我不小心用伸縮耳聽到跩哥在洗澡時唱歌 @lemonlea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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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ssiopeia1226
努力期待中~~~
加油加油加油
哈哈哈

黑可拉 @cassiopeia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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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monleaf

謝謝無痕!
新章正在努力撰寫中,有空時就會督促自己去敲鍵盤,寫好後有機會就會去修改好成品再丟上來。
真的感謝各位從開始到現在一路陪伴著這個故事,看著它一路前進那種感動真的是筆墨難以形容的!

之後會繼續努力,其他的坑也是XDDD

疾疾,雨溪現身! @kittych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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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ssiopeia1226
笑))不過也要快一點
防禦的牛奶拿去喝

黑可拉 @cassiopeia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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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ttychan

與其為快而快濫發文章,我希望我的故事在質量上能夠更加縝密和細緻。
當然這段期間我沒有停止構思,可預見的是後面劇情會越來越複雜多變。
今年應該是能發第二十七章~

黑可拉 @cassiopeia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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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7



二月二十三日,是俄羅斯的祖國保衛日。這天的熱鬧程度自然不在話下。來自各地的人因為假期的緣故而出外旅遊,把城市的街道擠得水洩不通,蘇菲亞和她的家人自然也包括在內。

年幼的蘇菲亞從來沒看過這麼多的人同時聚集在一個空間裡,彼此的距離又這麼的近,在她住的地方,都是一望無際的田野和綠地,村莊裡的每一個人她都認識。她想要好好看看這裡的人,但是卻被她不耐煩的媽媽快步推著往前走。

「爸爸,這裡是哪裡?」她問著牽著她手的一個男人,由於她媽媽剛才催促她的口氣不是很好,所以蘇菲亞還不敢馬上跟她媽媽說話。

「白俄羅斯車站。」

「這裡是白俄羅斯嗎?」

「不是。」她爸爸漫不經心地應著她,他正忙著和妻子尋找下一個地點該怎麼走。夫妻倆共有一種緊張的情緒,在鄉村的人初來到大城市,很多事都不熟悉的那種緊張。

「那我們現在在哪裡?」他們一家人從小村落來到這座大城市,歷經了一番舟車勞頓,蘇菲亞早就不知道現在身處何地了。要不是這樣的大日子,只怕蘇菲亞還沒有這個機會來到這裡。

「跟好,蘇菲亞。」母親大力拉了她一把,害的蘇菲亞已經快到極限的步伐變得有些踉蹌。她的問題沒有人回答,因為她的父母兩人一直在看地圖及討論該走的方向。一家人才下火車,密密麻麻的月台指示令人暈頭轉向。

「媽媽,那個是什麼?」

「噢,蘇菲亞,等我們到了旅館再問問題好嗎?」


而當他們一家踏出了車站之外後,蘇菲亞的爸爸突然決定要去拿個火車班表的路線圖,他叮囑妻女在車站門口等著他,隨後便潛進了人海之中。

「這車站的外觀真漂亮!」母親讚嘆地說,心情總算好轉了些,接著她把正要抬頭觀望車站湖水綠外牆的蘇菲亞轉了個方向,叫她站好,然後取出手機。

「來,媽媽幫妳拍張照片。」蘇菲亞聽話站好,擺出一個大大的笑臉。母親按下快門鍵後露出笑容。

「很好,再一張。我們到旁邊去拍。」

蘇菲亞動身往另一個角度站好,但這時忽然有個男人從角落竄出來用力地抓住她,把她嚇了一跳。

「先生,你在做什麼?」蘇菲亞的媽媽厲聲喝道,一邊手忙腳亂地把手機塞回包包裡。而那個身材壯碩,滿臉落腮鬍的大漢用蘇菲亞聽不懂的語言哇啦哇啦的說話,甚至還用手去摸了蘇菲亞的小臉一把。

「住手!」媽媽這時衝上前來,用著不輸大漢的力氣把蘇菲亞拉過來。但男子似乎覺得這樣子的情況很有趣,在笑哈哈中改成俄文說話。

「好漂亮的小女孩。」他俏皮地朝著蘇菲亞眨眨眼,母親相當的不高興,「我好希望也有個這麼漂亮的小女孩。」說完後他就頭也不回的走了,沒多久便隱沒於人群之中,像是平白消失了一樣。蘇菲亞偷瞧了母親一眼,她憤怒的眼神讓人看了就會發抖。

「媽媽,他剛才在說什麼?」蘇菲亞怯生生地問道,她原本以為媽媽只顧著生氣,應該不會回答她的問題了,沒想到媽媽竟然開口了。

「韃靼語,他是個韃靼人。」母親硬梆梆地說道,接著她深呼吸了幾口氣,牽起蘇菲亞的手。

「爸爸也該買好路線圖了。這裡人很多,記得要跟緊。」


凜冬籠罩,氣溫的下探似乎沒有極限。

「破釜酒吧」裡的生意倒是不錯,多虧酒吧老闆漢娜的先生奈威從熱帶地區引進不少魔法植物,那些綠意盎然的小型盆栽坐落在酒吧各處,運用自身的能量讓破釜的空氣暖烘烘的。

除此之外,漢娜另外又發揮了一點巧思,她讓窗外的雪花自動在玻璃格窗上排成具有聖誕氣息的圖案,鈴鐺、冬青、花環、鹿角,繽紛的銀色冬雪讓這裡總算沒有那麼冷了。

在靠近廚房的一個角落,一張原本可供三到四個人用餐的地方卻堆滿了書籍,桌子旁的兩個椅子都放滿了被塞的鼓鼓的袋子,至於是哪個人占了這麼大個位子,應該不用多想了。

「來到這邊就不要再忙公事了,我親愛的小姐。」漢娜端著一碗熱騰騰的濃湯走過來,她把湯碗放在玫瑰手邊時那飄著濃烈香味的湯還在冒著煙。

「這不是我的工作啦!我在看的是......飯後休閒。」玫瑰急忙起身,揮著魔杖把她的東西縮小好挪出空位給漢娜。

「這些書本看起來不算很休閒呢!」漢娜半是開玩笑地說道,她把玫瑰之前的空餐盤用魔杖變不見後坐到桌子的對面。

玫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桌上有一部分的書的確是不太好閱讀的磚塊書,但是她現在正在看的那本例外──她下班時才去華麗與汙痕買的,這跟她最近的研究多少有點關係吧。

「還真是不巧呢,妙麗和金妮昨天也是這個時間來破釜。」漢娜錯把玫瑰臉上的驚愕當成懊惱,「我還在跟妙麗說,最近有幾個來我們酒吧的年輕人條件都還不錯,有機會的話介紹給妳認識認識也好。」

玫瑰忍不住低頭皺了眉頭,就怕被漢娜看到,「多謝了。」

漢娜沒發現玫瑰的反應,兀自向玫瑰推銷她心中的名單,「我認識一個法國來的小夥子,波巴洞畢業的,頭腦不錯,人雖然有時後不太正經但還不討厭,就像妳以前喜歡的那種。」玫瑰聽到這不禁尷尬地轉了圈眼珠,想著她怎麼會喜歡那種人?接著她就想到天蠍講話的樣子,的確談不上正經。她馬上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看以後有機會再說吧。」玫瑰不著痕跡地把話題帶過。

溫暖的笑意一直維持在漢娜的圓臉上,玫瑰直到現在還在暗暗驚嘆,隆巴頓夫妻的相貌真的是越來越相似了,好幾年以前漢娜試圖考取治療師的資格讓她可以到霍格華茲的醫院廂房當護士長,這樣的安排自然是希望能有更多的機會照顧她的丈夫奈威,不過計畫趕不上變化,漢娜最後還是決定將主要時間留在破釜酒吧當她的老闆娘。但若有機會的話,她也很樂意到學校去待個幾天。

「妳想不想知道我正在看什麼啊,漢娜?」玫瑰把她手中的書往前推個幾吋,讓漢娜看的比較清楚。

「當然好啊,既然妳說這不是妳的工作的話。」

「這是一本滿有深度的旅遊文學書籍,作者是一位在俄羅斯住了二十年的英國女巫。」玫瑰開始介紹這本書,拜蜜菈之賜,她開始對這個地方感到好奇。

「俄羅斯是一個巫師和麻瓜界限很模糊的國家,雖然說她也是華勒克國際聯盟保密規章的簽約國之一,但俄國人卻是最常違反該規定的族群,這幾年情況尤其為甚。有一部份要歸因於俄羅斯擁有龐大的人口和族群,俄國人不太在意純種與否的原因在於出身自麻瓜或混血的魔法人口數相當龐大。而另一個原因則是在西伯利亞地區就有相當多的原住民部落,而那些部落的傳統就是尊崇具有魔法能力的巫師及女巫,那些原住民麻瓜對於魔法的存在並不驚訝,反而抱持平常心看待。另外俄羅斯魔法部有不少高層和俄羅斯的麻瓜政府有密切的往來,這和其他國家只准魔法部長才能和麻瓜政府領導人──總統、首相、主席......等等接觸的模式也大相逕庭。」

漢娜恍然大悟地點點頭,「難怪我老是不懂,破釜偶爾會遇到幾個上門的俄國巫師,他們有的時候竟然會帶著一些麻瓜朋友到酒吧裡來,害的我每次除了禁止他們進門外還要幫那些麻瓜們修改記憶。這解釋了一切。」

玫瑰舀了一口熱湯,接著翻著書頁繼續說下去,「這本書裡面還提到一件很有趣的事,羅曼諾夫王朝的第十四任統治者,亞歷山大一世,他是目前為止唯一具有魔法天份的麻瓜統治者,他在很小的時候就展現其天賦,這讓他的祖母凱薩琳二世非常高興,因此亞歷山大從小就接受著麻瓜和魔法的雙重教育。」看著一旁的漢娜聽得津津有味,玫瑰唸得更興致盎然了。

「由於亞歷山大的巫師身分,讓凱薩琳二世認為她可以將皇權擴張到魔法世界去,甚至更堅定了她想要繞過她的兒子保羅,而讓亞歷山大直接繼承她的皇位的想法。不過這樣卻讓亞歷山大和他的父親之間的關係更加緊繃,祖母和父親不佳的感情一直讓他相當為難。後來保羅一世登基,父子間的猜忌卻沒有減少,加上保羅政績上的無作為,最終導致了政變的發生,關於亞歷山大謀殺了他父親的說法從此揮之不去。」

「我的天哪!」漢娜搖搖頭,但這是她聽得很投入的表現,這時有個客人喝完了酒打算買單,於是漢娜不得不暫時離開。「等我回來再講。」

等漢娜結完帳後,替自己倒了杯熱蜂蜜酒,玫瑰便將亞歷山大一世剩下的故事講完。當上沙皇的亞歷山大雖然忙於治理俄羅斯帝國這龐大的國家,但是他的內心深處仍對魔法世界有著濃厚的嚮往,同時他從小就在魔法世界嶄露頭角,也是一名極具知名度的巫師,亞歷山大參與了不少魔法世界的活動,甚至想要競選魔法部長。這位沙皇想要涉足魔法政治的舉動在魔法社會引起了不小的反彈,認為這樣下去亞歷山大的權力將會無限膨脹,在巨大的壓力下,亞歷山大只好不甘願地妥協了,他祕密將他的皇位傳給他的弟弟尼古拉,之後從此退出麻瓜世界。

「現在莫斯科的羅曼諾夫大道就是亞歷山大一世當上魔法部長後的建設,本來那條大道的預定的名稱是亞歷山大‧巴甫洛維奇‧羅曼諾夫──俄羅斯帝國大道,但是因為名字太長了讓路標塞不下,又遇上製作的妖精那時在罷工抗議,所以只採用了『羅曼諾夫』這一部分囉。」

「我聽過羅曼諾夫大道,前幾年還在問奈威要不要一起去,只可惜我們都太忙了,找不出時間。」漢娜有點惋惜地笑一笑,緊接著又追問,「那還有些什麼有趣的內容嗎?反正我今晚不是很忙。」

「既然這樣,我看看......,」玫瑰翻了翻書頁,「有啦!『果戈里幽靈火車』,這個事件也滿有意思的。」

「果戈里,是俄國的麻瓜現實主義派作家,最為知名的作品為《死魂靈》,同時受到麻瓜和魔法社會的喜愛。而這些喜愛漸漸演變成『令人戰慄的狂熱』,果戈里於一八五二年過世後,有幾名黑巫師竟然取下他的頭作為競標的物品,據說他的頭顱在黑市喊價到上萬加隆,引起很大的風波,當時的魔法部就此大力徹查,沒收了果戈里的頭顱,不過魔法部卻也沒將之歸還,有傳言指出是被神秘部門的高階主管私自拿走收藏了。」

漢娜啜飲一大口蜂蜜啤酒,「拿走人家的頭顱不還?這也太不道德了!」

玫瑰沒有對此多加評論,「這件事件並未因此告一段落,到了一九三三年,果戈里的一名親戚輾轉從一位不知名人士那裡取得了頭骨,不過這名麻瓜不曉得拿頭骨給他的人其實是位巫師。而那名巫師會歸還頭骨也不是出於什麼高尚的理由,接著那個可憐的麻瓜變帶著頭骨上了一輛火車,他在出發前犯了一個致命錯誤:在餐廳裡宣布他找到了果戈里的頭顱,而那間餐廳裡用餐的客人中的一位是個專門販賣黑魔法商品的巫師。巫師隨後就跟蹤那名麻瓜一起上了火車,預計在行車途中的一半下手。」

外面黑暗的天色伴隨著呼呼狂嘯的風聲,幾扇窗戶被吹得咯咯發響,讓玫瑰的故事更添了一分陰冷的色調。而這時破釜酒吧裡的客人也慢慢減少,玻璃上的結霜圖案似乎也沒那麼歡樂了。

「根據事後魔法部的紀錄,這名巫師在釀成這起巨大事故之前至少灌了兩瓶以上的火焰伏特加到肚子裡。他為了取得果戈里的頭骨而想到一個異想天開的方式:在火車經過隧道的時候用物體消影術把整輛火車都移到羅曼諾夫大道去。這個做法光是在清醒的時候都有實行上的困難了,何況是在嚴重酒醉的狀態下?就在火車經過隧道的時候,那個巫師跌出火車外昏了過去,而這輛裝有頭顱的火車則從此在這世界上消失不見。」

「火車不見了?怎麼會?那麼車上的麻瓜們該怎麼辦?」漢娜驚呼道。

「魔法部也因為這個問題遭到大眾譴責,他們在意外發生過了六個小時才來到現場,錯過了挽救的黃金時機。所有最聰明、最睿智的巫師和女巫們都找不出方法該如何把那輛火車找回來,就連那名闖下大禍的巫師也搞不清楚他是怎麼做到的。俄國的魔法部除了把他關到西伯利亞一處巫師監獄後就沒打算再處理這個問題。弔詭的是,往後的幾十年間,總有麻瓜在俄羅斯及烏克蘭的某處看到那輛火車出現又消失,甚至有些大膽的人還跳上了火車,卻再也沒下來過。」

漢娜正要搭腔,但這時她們兩人的背後卻冒出了第三個聲音。

「一輛跳上去就下不來的火車?聽起來好可怕。」

「奈威!」漢娜的頭髮彈了一下,「你把我嚇了一跳。什麼時候回來的?」

奈威搔了搔頭,他的斗篷上還沾有煤灰和雪花,「我從火爐出來的時候沒有看到妳,以為妳出門了,所以又到外面去找人,後來才從窗戶看到妳跟玫瑰,所以我又回來了。」

奈威的到來提醒了玫瑰時間已經不早了,她趕緊喝完漢娜的湯之後便向隆巴頓夫婦道別離開破釜酒吧。

「謝謝妳今天的分享。」漢娜在玫瑰出門之前又硬塞了一包雞腿給她。「啊,聖誕節還沒到,那就先祝妳工作順利!」


工作順利。這的確是我目前最需要也最不確定的,玫瑰在走進破釜旁的一處地鐵站時心想。經過幾次搭乘的經驗,她已經開始熟悉倫敦的地鐵了。

隨著廣播系統報出目的地的站名,玫瑰的心思又回到了A6病房裡的蜜菈,她的狀況難以認定是否進步或是退步,好消息是在跟門得列夫談話的過程中她的口語字彙有增加的情形,然而這得來不易的發展似乎也就止步不前,蜜菈說來說去就只有在講那「五彩糖果般的城堡」。

地鐵廣播系統就在這時報出一個略帶熟悉的地鐵站名,玫瑰想了一會才記起聖巴多羅買醫院就在巴比肯藝術中心站不遠處,在短暫的猶豫之後,她趕在車廂門關上的前一秒跳下了地鐵。

她踩著又冷又濕的雪地在醫院附近徘徊,石造的醫院外觀依然冷峻,幾個路過的行人莫不帶著空洞的神情,亨利八世的雕像在雪夜裡流露出淡淡的淒涼感。玫瑰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踏進了醫院。

玫瑰的這一小段探險以在走廊上無所事事地晃了半個小時後宣告結束,這次她沒再遇見海瑟,但也尋找不到有利的線索,最後失望的她只好拿了幾份醫院的宣傳小手冊離去,好像這樣就可以彌補一無所獲的夜晚似的。

黑可拉 @cassiopeia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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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桌的佳餚近在眼前,可是天蠍卻沒有任何胃口,他的太陽穴還在跳個不停,他原先以為下課之後這不舒服的狀況會有所好轉,但顯然並非如此。旁邊的同學正一邊說笑一邊拿著刀叉吃著午飯,這是他生平第一次覺得餐具撞擊著杯盤的聲音很惱人,這些噪音加劇了他的頭痛,他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垂下腦袋,額頭緊貼著餐桌上的白色亞麻桌布,痛苦地閉上眼睛。

醫院廂房護士長給他的止痛藥一點用都沒有,天蠍使勁捏了自己的大腿一把,想藉此轉移腦門上的陣陣刺痛,護士長說他只是壓力太大了而已,只要放鬆跟深呼吸就可以減輕症狀了──簡直是一派胡言。

他的身體因為不明的原因開始搖晃,天蠍過了好一會才知道那是因為普西芬妮在搖他的肩膀。

「午餐都快結束了,你怎麼連一口都還沒有吃?」

「我吃不下。」他的聲音悶悶的從桌布下傳上來。

「這樣可不行。」普西芬妮輕輕搖頭,用哄小孩的語氣繼續勸說,「超勞巫測的課程都很耗體力的,下午還有四節課要上,你一定要吃些東西。」

天蠍用力吐了一口氣後抬起頭來,他的前額壓出了一道紅痕,瀏海也歪到了一邊,整張臉氣色極差,他張開眼皮後的視線有點模糊,前方的餐桌景象像是被火燒的空氣那樣晃來晃去,「好啦,我吃一點就是了。」他很不耐煩地應道,不然普西芬妮會沒完沒了。

「這樣就對了。」普西芬妮那輕快的口吻像是在跟一位一年級新生說話一樣,「我可以問你為什麼這麼晚才來吃午飯嗎?」

在回答普西芬妮之前天蠍又深吸了一口氣,這次刺痛感退去不少,眼前的影像也停止了晃動,「符咒學教授找我去談一些......我個人情緒控管的問題。」天蠍拿起叉子刺穿一大團沙拉,塞到沒什麼感覺的口腔裡。

「你壓力太大了啦!」普西芬妮自以為是地做出結論。天蠍已經懶得跟她爭辯了,他認為壓力並不是造成他最近一連串情緒異常的主因。

「那你有沒有去向玫瑰請求幫助呢,你是她男朋友嘛。」

「不用了,她也有很多事要忙,我猜我的狀況等到考完超勞巫測應該會改善。」

普西芬妮聳聳肩,「那梅林祝你好運囉!」

天蠍喝了一口南瓜汁,放下刀叉,決定不要再勉強自己吃東西,反正他知道廚房的位置,到時候肚子餓了再去跟家庭小精靈要就行了,牠們向來就很樂意提供食物給欣賞牠們廚藝的人。

他煩惱的是別的問題,打從升上七年級已來,他就感覺到自己有些不對勁。先是他的頭會有莫名奇妙的偶發性刺痛,然後是在腦中想著一些奇怪的念頭──那些念頭奇怪之處不在於它們的內容,而是它們的「本質」,讓天蠍覺得不安的是,這些怪「念頭」好像是個獨立的個體。它們有自己的思想、不受控制的行動,更可怕的是在於天蠍常覺得他被這些念頭給控制住了。

「馬份!」一個氣沖沖的聲音冷不防竄進他的耳裡,不一會聲音的主人就頂著一張怒容推了天蠍一把,「你這個打小報告的渾蛋!我們不是說好了不追究那件事嗎?」

「凱文,你在幹什麼!馬上給我住手!」普西芬妮迅速起身喝斥凱文‧伯斯徹。

「你竟然在背後捅我一刀!」凱文不理會普西芬妮,他揪起天蠍的衣領,怒不可遏。

天蠍花了幾秒才想起凱文‧伯斯徹所指的那件事。他迅速拍落凱文的手。

「夠了,伯斯徹!我不知道你是理解力是怎麼運作的,但我從沒答應你不去報告學院導師關於你去騷擾一位女生這種事情。校規都解釋的很清楚!」

但是凱文根本不接受天蠍的說法,顯然這頓午餐是別想好好結束了。他對著天蠍說了一堆堪稱粗暴的言詞,內容是既不營養又不堪入耳,這讓剛剛才消下去的頭痛又開始犯了。

「凱文......。」普西芬妮想要把伯斯徹拉開,但反而被後者推到一邊去。

「你馬上去把那張懲戒單拿回來,就說是你搞錯了。要是被導師發現我就完蛋了,我們明明講好的。」凱文說到這裡已經語無倫次、顛三倒四,本來頭就很痛的天蠍很難去聽懂他到底要表達什麼。

「我沒有答應你任何事。」

「你有!你不要跟我耍賴!」凱文又推了天蠍一把,這下子可把他惹毛了。

該給這不識相的傢伙一點教訓了。「念頭」悄悄在他耳畔私語著。他甩了甩頭,那種萬針戳刺的感覺又浮上來了。

「你是聽不懂我說的嗎,我從來沒答應過你任何一件事。」天蠍再次煩躁地拍掉凱文的手,一旁的普西芬妮好像說了些話,但他過耳不入,「現在少煩我,我已經警告過你了。」

「我有證據,那天上變形學的時候我有傳紙條給你,我叫──。」

就用那個咒語讓他閉嘴吧,「念頭」在他腦中呢喃。天蠍要是可以看見自己的臉,他會發現此刻他的雙眼全是紅絲。

他機械地舉起魔杖,做了一個改變他接下來人生的舉動。然而至今他都搞不清楚,那個咒語是怎麼跑到他的腦袋中的。



屋外的冷風正放肆的呼嘯,夾帶著狂烈暴雪的天氣讓整條街道都伸手不見五指,這幾年的氣候變遷讓英國快要和北極圈一樣的冷了。若從窗外看出去的話,只能見到暗淡的車燈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徒勞無功地想要穿透黑暗的陰冷雪天前進。

攝政公園的幾棵枯葉掉盡的樹木凌亂地揮舞枯枝,偌大的公園此時杳無人煙,相比之下附近的幾棟豪宅內所點亮的鵝黃燈光顯然是溫暖多了。

室內與戶外的氣溫不用說自然是天壤之別,屋內熊熊燃燒的爐火彷彿是處在熱帶一般溫暖。天蠍幾乎把家裡能找到的魔法煤炭全都放進高大的壁爐裡,暖洋洋的空氣讓人不自覺間就慵懶下來。

可是這間房子的主人似乎不太愜意,此時他整個人伏在沙發旁的地板上做著伏地挺身,臂膀上的二頭肌隨著身體的上下起伏鼓起又拉平,他微喘的氣息在地板上形成一層又一層矇矓的薄霧,前面一個薄霧才消散沒有多久便又被另一層薄霧所取代。

天蠍這麼做的原因不單純只是健身而已,以前是為了當追蹤手而養成這個訓練般的習慣,後來在流浪的那幾年他發現這個舉動有助於平復他混亂煩躁的心情──前提是他沒有想到要喝酒或抽菸時。

打從夜行巷那拜訪完摩薩後就發生了兩件讓天蠍相當意外的事情。第一件事與其說讓天蠍意外倒不如說啼笑皆非:他回家後無意間在某幅油畫的背後發現一間小儲藏室,裡面堆滿跩哥的黑魔法收藏品,原來當初他問這些東西的下落時他父親竟然沒跟他說實話。天蠍翻了個白眼搖搖頭後就把油畫放回原位。說什麼被魔法部沒收和脫手給波金呢,真是太信任馬份家的人了。

真正讓他煩心的是第二件事。那本從夜行巷酒吧帶回來的雜誌就攤開放在沙發上,袒露的那篇報導篇幅只有短短的一頁,包括標題、內容和照片,報導旁邊的那頁則是放了一則廣告。天蠍第一次翻雜誌的時候相當心慌意亂,以致於除了潘西‧帕金森的報導之外都看不到其他的內容(有關這女人的報導篇幅佔去了雜誌的二分之一,而報導中的二分之一都是帕金森的前夫在爆料從交往到離婚時期的醜事,剩下的二分之一則是細數帕金森被橫刀奪愛以及橫刀奪愛的細碎往事。),最後他冷靜下來之後才想起他可以利用目錄來搜尋。

天蠍停頓了伏地挺身的動作,他忽然想不起來他到底已經做了四十六下還是六十四下,但隨即他就決定不去理會這個問題,反正次數都很高就是了。他打算再做十下就去收工。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們都知道人生不盡是一帆風順,成長就是在一次次的打擊之中累積形成的,如何度過生命中的黑暗幽谷是我們一輩子所需要學習的課題。女巫週刊將從本期開始一項新的專欄企劃,本刊記者從本期起每隔周會報導一位在生命旅程中遭受打擊的巫師或女巫,期盼藉由他們走出低谷的經驗來給各位可能身處低潮的讀者們一份溫暖的力量。

關於這一點天蠍可以確定,他在看完報導的時候五味雜陳,一丁點溫暖都感受不到。女巫周刊新企畫的第一期採訪對象就他的「被害人」的父親。


離開喪子陰影,伯斯徹:從藥草中活出自我。 布藍達‧隆通報導。

走近倫敦海德公園旁的一處藥草溫室,首先映入眼簾的景象就是一大簇百里香,翠綠的莖葉散發著蓬勃的朝氣,而這只不過是眾多生機綻放的花草中的一隅,清新淡雅的芬芳不愧為「破曉時分的天堂」的稱號。而同時另一邊的一株榛木也不惶多讓,大片的綠葉襯著含苞的果子迎向陽光。正當記者忙不迭的為這綠意盎然的溫室讚嘆不已時,一位滿身汗水,卻有親切嗓音的巫師開懷地用沾滿泥土和肥料的雙手,揮舞著向記者介紹那些對他宛如親生孩子的植物們。

「用著愛意去灌溉每株植物,妳就會從他們的身上看到回報。」米森‧伯斯徹如是說。

很難想像,目前記者眼前的這位男子,在七年前曾經遭逢過一樁揪心的喪子之痛,然而此時的米森‧伯斯徹有著一頭簡潔的短髮、健康的深色肌膚,以及一雙因為照顧花木而長滿厚繭的大手,滿心歡喜地照看著他的溫室。

「百里香是一種極為耐寒的植物,有著灰綠色的花朵,叢生在莖的頂端,瞧見沒?」伯斯徹先生熱情洋溢地向本刊記者介紹著他悉心栽培的植物,就像一位疼愛孩子的父親一般。

「這些植物就像是我的孩子,他們帶給了我無窮的能量。」

後來伯斯徹先生又帶著本刊記者到溫室的另一邊去參觀,最後在一株忘憂草旁邊打開心房,向本刊讀者們娓娓道來這七年來的心路歷程......。

差不多在二十五年前左右,住在曼徹斯特的伯斯徹夫婦歡喜地迎接他們家庭中的新成員,即米森的兒子凱文。只是很快的,伯斯徹夫妻卻在凱文兩個月大時宣告離異,米森的太太從此和伯斯徹父子斷了連絡,家中只剩下父子倆人相依為命。

「那個時候我告訴自己,沒關係,一個人養大一個孩子不是難事。畢竟凱文在我身邊,這才是最重要的。」伯斯徹先生輕描淡寫的將凱文的童年簡短帶過。隨即很快的帶到發生在凱文十七歲的那年事故。

「當時看到霍格華茲寄來的信時我沒有太大的反應,凱文那個孩子其實還滿皮的,再加上那時他正在準備超勞巫測,七年級生嘛。」伯斯徹先生說到這裡忽然變得沉默,喉頭被沉重的往事鯁住,這樣的反應不在理解之外,那時發生了一場意外徹底打碎了伯斯徹先生的家庭。

某個再尋常不過的中午,凱文和他的同學起了口角,遺憾的是這場紛爭最後是以重傷害作為結局:凱文的同學對他施展了黑魔法,造成他的一隻眼睛永久性的失明,他的學業也無法繼續下去,只好在剩下不到幾個月就畢業的情形下黯然休學。

事情並沒有因此而結束,瞎了一隻眼的凱文回到家後開始了一長串艱辛而漫長的復健,同時也渴望著尋找到一份足以讓盲人謀生的差事。沒想到幾個月後當初那位傷害凱文的同學竟然要求和他見面,對此感到好奇的凱文不疑有他,立即前往夜行巷赴了死亡之約,在他離家不到兩個小時候便慘遭殺害。

「我幾乎不願意相信。怎麼說,他已經遭受到這麼可怕的傷害了......聖蒙果說他的眼睛除了挖掉別無選擇......,結果還不到半年,我又得接受他永遠離開的消息。」伯斯徹先生嘆了口氣,他身旁的忘憂草拂動著葉子,彷彿在安慰他。


後面的內容也不用再看下去了,基本上都是套用公式在寫的文章,唯一讓天蠍心思徘徊不去的是刊登這篇文章的目的,就這麼剛好的時間點......?

放在女巫周刊旁的手機忽然大聲怪叫,這聲音終止了天蠍的伏地挺身,他站起後隨意撩起身上的襯衫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滿臉不開心地抓起手機對著製造聲音的罪魁禍首給予警告。

「給你手機不是讓你在那裡無時無刻玩遊戲的,阿不思!」
(TBC)

*祖國保衛日為俄羅斯,白俄羅斯,烏克蘭的法定假日,這天也被視為「男人節」
*白俄羅斯車站外觀:
  
*關於「果戈里幽靈火車」的都市傳說可以參考這篇文章

沁 @jjii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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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可拉你好!
追這篇文已經幾個月了!今天是第一次留言!
流年不論是愛情、友情、親情、懸疑的部分都很吸引人~
而且看黑可拉的故事還可以順便吸收知識,謝謝你!
像故事中的迪亞特洛夫事件我本來以為是你自創的
看到文末發現你附了一個連結,才發現是真有其事XD
謝謝你那麼用心地在寫這篇故事,將故事與真實的地景和事件結合
劇情也很讓人緊張,不論是蠍玫之間的尷尬還是彷彿慢慢揭露的陰謀
還有天蠍和阿不思的互動也很好笑很可愛XDD
私心希望蠍玫能快點復合,但大概還要一段時間> <
再次謝謝你帶來這麼棒的故事!之後也會持續追下去的!

黑可拉 @cassiopeia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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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jii149

哈囉,很高興見到你,啾啾、沁(要怎麼稱呼呢?)
追了這幾個月辛苦了,想必是個大工程>///<
我自己本身在寫作和查詢資料中也得到不小的收穫,收穫除了資訊上的也包括各位的回饋,所以我也要謝謝你們。
關於迪亞特洛夫事件很建議一部影片叫《俄羅斯雪怪》的科普影片,情節流暢緊湊,寓教於樂
真實世界還有很多未可解的謎團,而它們也賦予我許多靈感
很高興你喜歡蠍玫與蠍思的互動,我也希望早日將謎團解開,只是從現實面來看眼前還是條漫漫長路XDDD
蠍玫已經朝復合之路在走了,只是我這個作者有好多事沒交代完而已>///<
感謝支持,會繼續努力!!

黑可拉 @cassiopeia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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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8



開學後的日子一點也不得閒,五年級以上的學生打從新學期的第一堂課起就進入緊鑼密鼓的備考階段。肅殺的氣息瀰漫其中,平日裡幾乎每個人都緊盯著書本和筆記上所有的微小註記,而在某一個段落時偶然間抬起頭來,就發現時光又倏忽離去了一大部分。時間的詭計令人迷惑,忽而度日如年的課堂就在倏忽間結束,測驗的日子悄悄又逼近幾步。

在這段日子裡天蠍和玫瑰不知道其實彼此都有著相同的想法,他們都認為這樣忙到喘不過氣的日子來的正是時候,忙碌填補了兩人之間無話可說的空白。自從玫瑰和奧古斯都交往之後兩個人之間便設下了一道隱形的障礙,彼此在火車上的那場不快後悄悄改變了對話的模式:過度的彬彬有禮和不拖泥帶水的長度。

某天一個微寒的融雪周末,孤單冷清的魁地奇球場多了一個人影,那個人不斷的丟擲著快浮射進球門,不論從哪個角度和距離都沒有失準──直到另一個人無預警的騎著掃帚把他的快浮打下來。

「阿不思!你在幹嘛?」天蠍趕緊飛過去接住那顆快要墜地的快浮,然後一個轉身丟進另一邊的球門。

「我才要問你在幹甚麼呢?抓不到金探子的搜捕手。」阿不思咧嘴一笑。他才剛起飛,還不太適應球場的冷鋒,不像天蠍,早已經熱身,額上浮現微微的汗珠。

「你趕快把握時間笑吧,下學期你可就笑不出來了。到時候我要去甄試追蹤手。」天蠍又拾起一個快浮,對準之後迅速離手,再度進球。他很開心這是史萊哲林的球隊隊長待在霍格華茲的最後一個學期,等到那群人畢業之後他總算可以發揮他的追蹤天份了。

「嗯,反正你的球技也不可能更糟了。話說回來──,」阿不思歪個頭,「你跟玫瑰在吵架嗎?」

天蠍頓時被這個問題嚇出一身冷汗,「我們沒事啊。」話畢掃帚將他和阿不思拉開好一段距離。

「才怪,我又不是白癡。」阿不思也抓了個快浮,仔細的對著球門比劃,也不急著追上他,「你以前都會不辭辛勞的爬八層樓到葛來分多塔的。」

「那是因為你老是欠我錢。」

「我也不想這樣啊,這都要怪莉莉和詹姆,他們兩個老是跟我要錢。」阿不思皺了下鼻子,面孔忽而轉為促狹,「欸,我聽莉莉說你這陣子沒怎麼騷擾胖女士是因為玫瑰和奧古斯都交往之後就跟她疏遠了。」

天蠍的胸膛忽然一緊,心跳像打鼓般砰砰亂跳,他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那個蠢丫頭懂什麼?」阿不思馬上就踢了他一腳,害他差點摔下距離地面五十呎高的掃帚。

「雖然我也會叫她蠢丫頭,不過你嘴巴還是給我放乾淨點。」

天蠍冷哼了一聲,回頭繼續練習他的快浮射門,因此沒看到阿不思臉上沉思所透露的奇異表情。

「我聽莉莉說啊,玫瑰對那種露額頭的男生最沒抵抗力了。那個奧古斯都每次要跟她見面之前都會把頭髮往後梳得油亮亮的。」阿不思說的時候那雙綠眼發著莫測高深的骨溜溜光芒。他在球門間徘徊,令天蠍的練習不太順利。

「妳妹妹真的很無聊哪,原來她成天除了跟卡曼德鬼混之外只會去注意這種小事嗎?」天蠍很不以為然地回應,但此時他的手卻在無意識中撩起他的瀏海。

「啊哈!」阿不思忽然發出得逞的大笑,「莉莉跟我說假如我告訴你那段話之後你把頭髮往後撥的話就表示你喜歡玫瑰。哈!」


忽然「啪──!」一聲,阿不思的臉上立刻被黏上天蠍扔過來的快浮。


拍攝現場的休息室雖然空間不大,不過倒是布置的挺舒適的,淺色的鵝黃燈光照在雪白無暇的牆壁上柔和了房間原先冷冽的色調。休息室的底端放了一座占據整面牆的梳妝台,梳妝台上的鏡子一塵不染,光可鑑人。現在如果望著鏡子的話,就會見到在鏡面中央有個修長的背影。

背影的主人是個身材高長纖瘦的女模特兒,典型的日耳曼人輪廓,一雙灰中帶綠的眼珠讓人想忘掉都很難。雖然她瘦到不行,但玫瑰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煙視媚行的女人真的有一身好看的線條。連身為女人的她在初見女模的剎那都有瞬間的失神。

梵迪莎‧古斯塔夫森的臉上還帶著濃厚的妝容,她剛剛才拍完凡賽斯(VERSACE)最新春夏的新服,身上那件帶金屬光澤的海藍色斜肩禮服讓她頗有一股不可侵犯的氣勢。偏偏這時她又抬起一條腿,這下子那件開衩到臀部以上的裙擺就被掀到一邊,腰部以下的腿幾乎一覽無遺,玫瑰聽見身旁傳來一陣不適的咳嗽聲,她的助理顯然在困擾著該把視線擺在哪裡。

「麻煩妳再說一遍你們的雜誌叫什麼名字好嗎?」梵迪莎的英文有點淡淡的瑞典腔,喜歡她的人會說那讓她更有魅力。

玫瑰的助理舉起相機,躲在鏡頭後面發出一個嗤笑,玫瑰瞪了一眼,接著才略帶難為情的講出這個到攝影棚時才臨時編出的可笑名字:「時尚名魔(Fashion Wodel)。」

梵迪莎毫不意外的發出咯咯笑聲,身上的淡香輕輕撲鼻而來,「哎唷,不好意思。可是這名字聽起來真的好好笑喔。」

「是啊,本雜誌的宗旨就是以趣味及活潑的角度向大眾介紹時尚。」玫瑰臉不紅氣不喘地說道。梵迪莎做出一個瞭解的眼神後便伸手朝後抓起一個杯子蛋糕充饑。

「那麼,很高興古斯塔夫森小姐願意接受本刊的專訪,成為我們創刊號的封面人物。」

「叫我梵迪莎。」梵迪莎擺一擺手,杯子蛋糕的香氣飄滿整間休息室。

「所以囉,親愛的梵迪莎。」玫瑰勾起嘴角,揣摩著麗塔‧史譏的口吻,「首先恭喜妳最新一次的合約金額又創下了新高,身價僅次於凱特摩斯和吉賽兒邦臣。接下來還要接演好萊塢的新片,果真是名副其實的『超模』。」

梵迪莎對這一連串的恭維沒有做出太大的反應,但眼角的得意之色卻還是露了餡,看來演技方面她還需要再下一點功夫,「唉唷,妳也知道的。我的年齡在時尚圈已經快走到了不吃香的階段了,思考著轉型和尋找新方向是必然的過程。」

嗯哼,標準的制式答案。玫瑰拿出速記筆開始記錄,她完全不擔心讓梵迪莎這位麻瓜看到,因為在訪談的最初她就已經開宗明義解釋那是「最新科技」。不過壞處是這個解釋又耽誤了一些時間,梵迪莎像個孩子似的要求把玩著速記筆,還好她沒有玩得太久。

「在瞬息萬變的時尚圈要屹立不搖可是一點都不容易,現在放眼望去和妳同期的模特兒們看來都所剩無幾了?」玫瑰頓了頓,這個問題連她都覺得相當沒程度。

還好梵迪莎聽到這個問題後只發出一聲孩子氣的嗝隔笑,「哎唷,你們這些記者為什麼講話都要這麼壞呀?有些人雖然不在時尚圈了,可是他們的生活仍然有聲有色的啊。」她在受訪的同時還不忘職業性地擺出自然又不失美感的姿勢讓玫瑰的助理拍照,不過助理大概是忘了自己正扮演的攝影師角色,杵在那裡抓著相機認真聽著梵迪莎講話,玫瑰見狀不得不從齒縫間發出嘶嘶聲暗示助理要記得按下快門。

「像是夏拉‧波特就混得不錯呀,她一直很有才華。還有露拉‧藍德利,她在鏡頭前總是能展現出致命的吸引力──噢,我忘記她後來被人推下樓摔死了,願她安息。」梵迪莎不安地摀住了嘴巴。

玫瑰很快地送上安慰式的笑容,夏拉‧波特和露拉‧藍德利這兩個一點都不熟悉的名字只讓她遲疑了一下,下一個問題隨即切入此次來訪的目的。

「還有蜜菈‧邁鐸也是啊。沒記錯的話妳們兩位可是同時期進入模特兒經濟公司開始模特兒生涯的。我記得有陣子妳們兩位還被並稱為迪奧雙生花。」

梵迪莎聽到蜜菈的名字時立刻露出警戒的神色,這情況是在玫瑰預料之中。感謝八卦周刊,當那天玫瑰在倫敦某家麻瓜舊書攤尋寶的時候正好撇見一疊過期的娛樂雜誌,發現了一則讓她眼睛為之一亮的消息。


就在幾年之前,蜜菈和梵迪莎曾一同替「維多利亞的祕密」走過秀,兩個人在那時都還算不上時尚界最頂尖的模特兒,但也是公認具備潛力的未來之星。事情到這邊大致沒什麼特別之處,她們一想到即將成為這家知名內衣品牌的「天使」都感到興奮不已。

那天的走秀一切順利,毫無異狀──至少前台的觀眾都這麼認為。

不過天職就是負責惹是生非的狗仔可不滿意這種和氣融融的狀態,他們想盡各種方法偷偷闖進伸展台後方(事後當然可想而知,維多利亞的祕密立刻將這家雜誌告上法院)拍了不少能讓雜誌社賺進大把鈔票的照片及影片。狗仔在報導中指出,就在後台換裝等待上場時,蜜菈和梵迪莎起了口角,惹得秀導上前關注,結果梵迪莎就在這個時候「被氣暈了」。


「你們到底哪裡有問題?我很早以前就說過我不會回答關於蜜菈的任何問題。」梵迪莎回答得很不客氣,美麗的臉孔即刻冷了下來。

玫瑰的太陽穴跳了一下,她早就知道這個部分會很棘手,雜誌說蜜菈和梵迪莎口角的原因是跟一位叫吉歐尼尼的富商有關,顯然這個用情不專的男人正周旋在這兩個女人之間,於是成了八卦雜誌的生財來源。事情是否真的如雜誌所說只有當事人才知道,不過唯一能確定的就是這兩個女人從此之後就徹底決裂了,成為時尚圈公開的祕密。

「唔,事情過了這麼多年了。現在回想起來應該不會這麼介意了吧,梵迪莎,就跟本刊讀者分享看看嘛。」

「這樣不太好吧,邁鐸太太才剛成了寡婦呢!」梵迪莎語氣中的尖酸苛薄展露無遺,甚至連費心偽裝都沒有。

「我們要不要用吐真劑?」助理突然湊了過來,小聲問道。這是他們在出發前所討論的眾多對策之一,不過玫瑰把這方案歸類到下下策的那一部分,畢竟假如東窗事發的話她可得到魔法部報到去準備浪費時間。所以她很堅定地搖搖頭。

「還不需要。」

梵迪莎滿臉不解地望著這兩個人在嘀咕,她有點不耐地扭動身子,接著舉起她長得嚇人的腿擱在她和玫瑰中間的那張小几上,慵懶地按摩著小腿肚,像隻伸懶腰的貓。

「我說啊,」梵迪莎慢慢地吐著字句,「你們再繼續耗掉時間,我可是不會等你們的喔。」

「沒關係,反正我們得到的資訊也夠了。」玫瑰不以為意地揮揮手,站在一旁待命的速記筆就這樣消失了,梵迪莎眨了眨眼,最後接受了大腦的解釋:她大概沒看到玫瑰把筆收起來了。

「噯,把相機收起來吧。」玫瑰交代助理,接著瞟著一臉困惑的梵迪莎,「其實我一直是妳的粉絲呢,梵迪莎。我們就不要聊那些例行公事啦!老實告訴妳吧,我覺得蜜菈根本就不能算是名模,她只是個把時尚圈當作進入豪門跳板的拜金女。她最好對她那死去的老公有感情啦,搞不好她現在已經在某個希臘小島和一位年輕英俊的小男孩廝摩呢。」

玫瑰說完後真不知道該為這番話所帶來的效果洋洋得意還是驚魂未定,她暗自忖度著也許自己體內住著一隻狗仔的靈魂,梵迪莎差點驚訝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先是感覺到一股被恭維的得意,下一秒又疑惑這是不是狗仔的套話技倆,這麼多個念頭瞬間閃過她的腦海,於是她沉默片刻之後才接續玫瑰的話。

「蜜菈也不是那麼糟的人啦,我們以前的交情可說是很不錯呢,要不是......。唉,我不知道該不該說。」梵迪莎焦躁地看著自己的指甲,海藍底上鑲著閃亮的金星。

這時玫瑰起身走到她身旁,接著蹲下來真摯地看著她,「梵迪莎,妳看看妳,妳的每一次走秀和代言無不是用心去詮釋,妳用努力去贏得妳想要的一切。可是蜜菈呢?她跟妳一比簡直就是個倒人胃口的心機女,她老是在跟妳爭,對吧?」

梵迪莎雖然默不吭聲,不過玫瑰可以從她的表情變化看出她已經動搖了。

「記得那一年妳們一起幫維多利亞的祕密走秀的那一次嗎?」玫瑰的聲音在微微顫抖,梵迪莎一聽到這個關鍵字之後眼皮便防禦性地下垂,她的嘴角無意識地向下緊縮了起來。「她把妳弄昏了。」玫瑰說。

「我不確定我真的想談這件事。」梵迪莎這次顯露的不是敵意,而是淡淡的恐懼。

「我不懂這有什麼好怕的。」玫瑰假裝一副搞不清楚狀況的樣子,其實她的心裡是緊張又興奮得要死,一方面她很驚訝梵迪莎比她想像中還要好套話,另一方面她對即將要聽到的事不確定會讓她更瞭解還是會更困惑。

「好吧......。」梵迪莎突然扭捏地看著指甲,「聽完後妳一定會覺得我瘋了。」

「不會的。」


「當時我一聽到要去替維多利亞的祕密走秀時簡直快開心死了,維多利亞的祕密!有哪個模特兒不想去走秀的?可是當我聽到蜜菈也要去的時候就沒那麼興奮了,我一定要強調,那個時候我跟她真的滿要好的,但漸漸的她讓我覺得跟她相處時總有那麼些不舒服。」

「那是因為她總是暗中排擠妳,偷偷的和妳競爭。」玫瑰半是慫恿,半是誘導地詢問。這次梵迪莎不再反對玫瑰的說法了。

「我又能怎麼樣呢?就算再怎麼不高興我也知道不能表現得太明顯。吉歐尼尼不斷地安慰我,可是現在想起來那時候的我真的好笨,笨到沒發現他這個時候早就背著我和蜜菈偷偷有一腿。」

玫瑰和助理互看了一眼。

梵迪莎滔滔不絕她對蜜菈的怨言,「那次的走秀地點在倫敦,吉歐尼尼也在那裡,於是我一下飛機就打電話想要跟他見面,可是他說他剛好有事,告訴我等到我走秀結束,他再帶我去倫敦眼約會。不能馬上跟他見面讓我有點失望,不過我能夠體諒,於是我們一行人就先去走秀地點彩排了。」

梵迪莎說到這先挪動她高大的身材,玫瑰趕緊閃到另一邊去,雖然玫瑰的身高在一般女性中也不算太矮,但是跟這些身高都超過六呎的模特兒們相比,她忽然變得相當嬌小。

「蜜菈在彩排過程中完全沒有出現,秀導可氣壞啦。嚷嚷著以後要封殺她,不過我要特別聲明,那個時候我可沒有幸災樂禍,我只有盡力完成我的部分。」

助理寂靜無聲,用眼神向玫瑰傳達心裡的訊息:多此一舉,欲蓋彌彰。

「後來她再出現的時候時間已經很晚了,我到她的飯店房間問她去了哪裡,她對我的問題表現得很不開心。所以我告訴她:這種驕傲的態度對她一點好處都沒有。然後......,」梵迪莎講到這邊忽然臉色發白,她無聲地張口又閉口,好一會後才擠出新的句子,「這好難形容,我們周圍突然一點聲音都沒有了!」

「能不能講具體一點,嗯?」玫瑰擺擺手,對比梵迪莎的驚恐,她覺得她的手在驚喜地發抖。

梵迪莎皺起眉,努力地去思索怎麼形容那場景,「那種安靜──就像把電視節目按下消音鍵那樣,任何聲音──包括呼吸聲,我和蜜菈的,什麼都聽不到了。突然間我們好像處在真空狀態,聲音被完全消滅了。」

「我什麼聲音都聽不到,只除了她。蜜菈她冷著臉看著我說:『不關妳的事。』她說完後就走到門邊開門叫我離開。我有一種感覺,是她在操縱這一切。我離開她的房間,我和她不同樓層,剛開始我走得很慢,到最後我好害怕,當電梯打開後我幾乎是用衝的回到我房間。」

「我相信妳,那麼妳後來是怎麼昏倒的呢?」

「那是隔天的事了,走秀就在第二天。因為前一天的不愉快,我幾乎一整天都沒有和蜜菈說話,她根本就不在乎這件事,只要一有空閒就忙著看她的手機,所有的工作人員都被她惹毛了。我呢,那時只剩下擔心我的台步沒想那麼多。走秀馬上就開始了,蜜菈把手機順手放在梳妝台上,她在前台的表現相當正常,讓很多人都閉上嘴巴,我們兩個都很順利走完了第一輪,但一到了後台,她又再盯著手機。」

「難道是......吉歐尼尼?」助理忍不住打斷她,梵迪莎沒有不高興,只是略顯憔悴地點點頭。

「她的行為真的很讓人不順眼,而且我也很好奇她到底在跟誰連絡,不過我馬上就要上台進行第二輪走秀了,於是我只好把疑問埋在心裡。當我第二次走完之後,蜜菈就去前台,大概是直覺吧,我想都沒想就去查看她的手機。我一看到她跟吉歐尼尼的通訊內容就快要哭了,這下我總算知道為什麼吉歐尼尼不跟我見面,蜜菈又是去找誰了。」

「真過分啊!」玫瑰冷淡地說,但幸好梵迪莎沒聽出來。

「沒錯,真的很過分!我那時腦中只剩下空白,沒發現蜜菈這時已經回來了。『妳怎麼可以看我的手機?』她尖聲質問我,我氣壞了,開始跟她爭吵。後來她就......妳一定不會相信的。」梵迪莎開始緊張地絞著手。

「妳說什麼我都信。」玫瑰急得催促梵迪莎,「快說吧,後來呢?」

「她對我說了什麼我也記不清了,只知道她最後伸手對著我的胸口說了一些很奇怪的語言,我就像被打到一樣暈倒了。」

玫瑰望著助理:「都聽見了嗎?」

「我就知道沒人相信,所以我從來都沒有跟人說!」梵迪莎顯然誤會了兩個人的反應,氣惱地看著玫瑰。

玫瑰倒是很氣定神閒,她鎮定的從空無一物的小桌子上拿起忽然出現的速記筆,梵迪莎驚愕地看著這景象,其實這速記筆一直都在,只不過連同羊皮紙及寫下來的字都一同被下咒變成透明的狀態罷了。玫瑰把速記筆收回包包裡,詢問梵迪莎下一個問題。

「我沒有說不相信啊,這再也真實不過了。那麼經過這件事之後妳跟吉歐尼尼後來怎麼樣了?」

「他啊,不到三個月後被英國政府發現逃了將近兩百萬英鎊的稅,結果就吞槍自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