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心者】更新至第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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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算機 @josephine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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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luluna
噢耶~被這麼說覺得好開心✧*。٩(ˊᗜˋ*)و✧*。
但這樣也表示瑞斗越來越棘手了(抖
突然懷念一年級的小可愛(啥,並不

從薄荷留言的語氣感覺好像很開心啊(艸
這樣看來歐芙和瑞斗之間的仇只會越結越深喔(托腮
其實我自己寫的時候也覺得愉悅,果然還是要欺負瑞抖(?)來紓壓下
髒話的部分......歐芙非聖賢啊(合掌

薄荷xD  @Lunalulu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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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sephine42
瑞斗從來沒有可愛過XD
跟他正面起衝突似乎有點不太明智(?)
不過瑞斗活該誰叫他欺負弱小XD(欸可是他連級長都敢挑戰…

計算機 @josephine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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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luluna
真的不可愛xDDDD

的確不太明智,但這裡我想呈現出這跟家庭教育有點關係。
因為歐芙媽教給她的是:誰打你,你就打回去,這樣的概念
所以歐芙在知道瑞斗的想法後,第一個反應就是要先下手為強,還有一個就是要拖住瑞斗爬上平台的時間

可是遇到瑞斗這種人,她應該會明白這就是母親這種做法會不管用的時候了
不過好像也沒有更好的方式...求饒或者成為大愛女主都不是那時候適合的事情😅

計算機 @josephine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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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柯爾頓。」
「嗨,瑞斗。」
然後我們都安靜下來。
這真是尷尬。
偶遇已經夠糟了,更別說這時是我們最不想讓對方看到自己的時刻。
踩踏於平台木板發出的聲響引起了瑞斗的注意,似乎打斷了他在我出現前的種種沉思。
那些沉思恐怕不是什麼愉快的醒悟,因為我僅是沾到了一小邊角,甚至還沒意識到那是什麼,就感覺自己的心臟在一瞬間被無形的壓力給掐住,為此還倒抽了一口氣。

儘管平時我很樂意打斷瑞斗的放鬆和娛樂,但那也是我完成了想研究的事物,一人完全無事可做、閒得發慌的時候。問題在於此刻的我已經經過一天的音波轟炸,現在只想在冬天第三喜歡的景色下獨處,壓根沒打算讓任何人加入,尤其是糟糕的情緒,我更是敬謝不敏。至於第二個問題則攸關瑞斗的情況,而瑞斗的情況就是--就是,唉,也許你該看看他的腳上穿的是什麼。
「聖誕禮物嗎?」我明知故問。
那當然不是聖誕禮物,沒有人會送瑞斗禮物,或者說送禮的時候未到。在二年級,瑞斗還沒那麼受歡迎的時候,就連艾福瑞都還在評估瑞斗是否能成為朋友的時候,那時候是沒有任何人會主動送他任何禮物的。

不過我們倒是可以知道那只白色的袋子裡裝的是什麼了。

瑞斗穿著冰刀鞋站在原地,佯作沒聽到我的問題,魔杖就握在他手裡。
我知道他現在很想用咒語把我打昏(不用破心術都可以猜到),再來個遺忘咒,最好可以把我變得跟躺在聖蒙果的厄爾尼一樣,一個只會呼吸的木頭人......只要這些想法出現我就知道情況很不妙,瑞斗下手時從來不是開玩笑的。
「這裡就讓給你吧,再見。」我朝他舉起魔杖,一邊說一邊後退。
瑞斗也不打算繼續享受滑冰的樂趣了。我每退一步,瑞斗就向前滑三步,他不再以似笑非笑的表情來當作面具,臉色因被撞見的盛怒而鐵青,然而那雙眼睛閃爍著異樣的光芒卻與他的憤怒不搭--是恐懼。
這不是時候,我心想,否則真想好好欣賞一下。
「話說回來,你覺得今天史拉轟教授交代的實作有難度嗎?」我說,期望可以藉由說話拖延時間。
見瑞斗不回答,我只好回答自己的問題。
「我覺得沒有欸。」
梅林,越來越不妙了,我覺得我自己在跟空氣說話。

瑞斗會這麼不小心也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而且就連他自己也很意外。
他曾經瘋狂收集過麻瓜的東西,溜溜球、銀頂針、生鏽的口琴,那都是代表每場偷盜和脅迫勝利的紀念品,可以用來證明孤兒院其他孩子對他的畏懼。後來,他來到霍格華茲,發現魔法世界的物品比麻瓜的東西有趣多了,因此也就沒有對麻瓜的東西再提起一丁點興趣。然而最近發生的事情卻讓他對於把兩樣東西收藏起來感到非做不可,否則就像有千萬隻螞蟻在心上啃噬著。一個是厄爾尼要他還回去的銀製徽章,另一個則是厄爾尼瞞著家族偷偷收藏的麻瓜溜冰鞋。
那雙溜冰鞋被他藏在床下牆板後方的空間中,和其他戰利品放在一起。至今距離厄爾尼事件發生的那天也不過三、四日,瑞斗自己也知道這時候把東西拿出來可真不是個聰明的舉動,而且厄爾尼就是因為這麻瓜東西惹禍上身,要知道那些人對於這種類似叛徒的行為都不會輕饒。
瑞斗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做出這種事,今早他在欣賞自己的戰利品時,就鬼使神差地把溜冰鞋拿出來了。
明明以他的出身,最要緊的就是和麻瓜的事物劃清界線,因此他很努力避免和麻瓜出身的人、混血的人接觸,學習艾福瑞他們的行為是如何區隔自己和那些『下等巫師』,可是--可是,他現在卻穿著那雙溜冰鞋站在這裡,還被別人撞見!


「你知道關於這件事我們可以談談吧?」我說,希望這句話有說到點上。
眼看瑞斗越靠越近,距離近到足以讓我可以清楚地藉由破心術聽見風從他耳邊颳過,而他那突如其來的怒氣像一記警鐘,只有我才能聽到的鐘聲,令我想起了之前所有交手的時刻--我緊張地在腦中過了遍所有的攻擊防禦咒語。
「我不會說出去!」因為緊張,我幾乎是在尖叫,期望能夠制止他。
一點屁用都沒有。
眼看距離岸邊越來越近,他抬起手,調正咒語中的平衡點,讓他得以把重心壓得極低,雙腳晃動的幅度更大,以一種極其詭異的姿勢和速度往岸邊逼近。
真讓人迷惑,我想著。瑞斗明明清楚最好的情況是和我談判。儘管我們的關係從一年級開始就跌落谷底,瑞斗卻仍相信他有辦法提出有利的交換條件,而不致使自己的利益受損。瑞斗也知道我會遵守約定-沒錯,我不否認我是個遵守約定的人-但他還是選擇了最粗暴的方式。
我開始快速往後退,用盡全力專注於瑞斗的想法,偵測每一個想法的音節,一旦有類似咒語的開頭出現,就必須先發制人。我不想在這種情況戀戰,打算交手一回就逃,不,最好是現在就跑!
我邁開腳步,不善於跑步在此時成了我的阻力。說真的,入學前,我被外人追著打的經歷還比不上入學後多,甚至我得說,入學前都是我在負責打人,可沒有被別人打的份!
逃跑的過程中,我聽見瑞斗念起了一長串陌生的咒語,我隨手甩了一個跳舞咒給他,打斷了他的咒語,但沒有讓他當場跳起舞,瑞斗熟練地用防禦咒擋下了。只聽見他又接著下去念,又快又急,這是我沒預料到的事,有哪個咒語事可以被打斷後還能接下去念的?至少在我看過的書裡面沒提到,而我已經開始有些喘了,停下來朝瑞斗施了幾個沒用的惡咒,上氣不接下氣導致錯誤的發音,軟弱無力的咒語一一被他擋下。
「逃什麼?」冷酷的聲音,讓我忍不住回頭。
瑞斗又重新戴上了面具,那張似笑非笑的表情。「你不是說你不會放手嗎?你不是說你不會把我丟下?」
我忍不住懷疑瑞斗是不是已經氣瘋,並未察覺自己到底在說什麼。
老實說,這些莫名其妙的問句只會讓我更想逃跑,逃得越遠越好。
瑞斗的咒語已經完成了,我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朝我的方向過來,它並不灼燙,但是很黑暗,我甚至能聞到它發出的腐臭,是個非常邪惡的力量。
我的心跳得好快,彷彿下一秒就會躍出胸膛。一開始我還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但是我漸漸回想起來了,黑暗又冰冷的地板,泛黃的燈光,我趴在地上,因為臉上被揍了好幾拳而劇烈頭痛......被壓著打的恐懼捲土重來,似乎永遠無法擺脫它。
「破心護!」那沒用。我的聲音破碎,而且信念不夠堅定,導致建造出的透明圓弧都破碎不堪。
黑暗攫住我的腳踝,傳來劇烈的疼痛。接著一股力量將我往後一拉,我重重地摔在平台上。
我想起來了,這是一年級時,瑞斗用在艾福瑞身上的咒語。雖然在那之後,他消除了艾福瑞的記憶,但這份恐懼卻不可避免地植入艾福瑞的內心深處,因此每當他碰見瑞斗總會不自主地感到畏懼。
思及此,我忍不住又踢又扭。我不知道解咒的方式,只知道疼痛蔓延開來,過程中我胡亂地朝他發射幾道咒語,卻是徒勞無功。
「去去,武器走!」瑞斗解除了我的武裝。魔杖飛得太遠,我根本搆不著。
絕望襲來,瑞斗已是勝券在握。
在這時,竟還有個小小的聲音說:也許逃跑是錯誤的。
我放棄抵抗,緊緊閉上眼--

過了一分鐘。
兩分鐘。
三分鐘。
本來我已經做好準備,甚至預期各種針對我且熟悉辱罵將會接踵而來,然而實際情況卻不是這樣。
我睜開眼看見他仍停在冰面上,沒有爬上平台,甚至遲遲沒有動手。

他很憤怒,也的確是想找個人發洩他的怒火,但內心憤怒的聲音卻不是針對我。
你怎麼敢這樣對我?
你怎麼敢丟下我?
他用的是「你」,我卻很清楚瑞斗的「你」並不是在指我。我所感受到的除了被背叛的憤怒,那些舊有的影像又出現了,我看到他們順著塵封的抽屜縫隙流出,像是瀅瀅水流,但是到我眼前時,又如幻燈片一樣一幕幕地快速閃過。我想這跟跑馬燈很像,聽說人死前都會有跑馬燈的幻象來呈現他們生前做過的事情,問題是若我將死,我死前想看到的可不是瑞斗的回憶錄!
可是看來我別無選擇,腳踝上撕裂般的疼痛,憤怒燃燒著我的血管,隨著滾燙的血液擴散到肺部,被打倒在地讓我感到滿心屈辱,於是我用破心術刨開那條縫,讓那些痛苦的記憶流動得更通暢些。瑞斗的身形突然一顫,噢--是的,我相信那肯定不是很舒服的體驗。
我一邊用我的能力更深入他的腦子,一邊觀看瑞斗的記憶--這些都是我之前看過的故事了。瑞斗站在伍式孤兒院的鐵門前,等著可能是他父親的影像,欄杆外的一幢幢的大樓在霧氣裡的剪影中彷彿鬼影......場景轉換,輪到車站的影像出現,我--不,是瑞斗懷抱希望地環顧那些家長,那些擁抱孩子的父親,想著會不會也有個人朝他而來......最後一幕停留的比較久,那是一雙淺灰色的眼睛,他很專注地盯著瑞斗,從全然的信任變成不敢置信、遲疑,最後有種了然似的驚慌,好像那雙眼睛的擁有者現在才明白顫在他面前的是一個什麼樣的怪物......
你怎麼敢背叛我?
所有吸進去的氧氣都是在助長著火焰,但同時我又覺得好無助,彷彿腳下的一切無可避免地崩塌,又像是所有重要的事物都在離我遠去--要怎麼做才可以留下來?
一陣瘋狂的戰慄如海嘯般席捲而來。
夠了!已經夠了!必須把自己抽離!我告訴自己,並伸出另一隻手用力捏了自己的右手手背一把。眼前的景象已經模糊,所有的景物快速往後退,海嘯變成了利爪,勾住了我手,誓死要將我拖往海中,但是我奮力掙脫--
我已經做得很好了,為什麼你們還要丟下我?
這是被寂靜籠罩前聽到的最後一個質疑,我在痛苦的掙扎中看見他重新舉起手裡的魔杖,然後指著我。

溫暖、乾燥的安靜。
而且沒有疼痛。
我從地上爬起來,看著眼前的湖景,仍然能感覺到寒風刺骨,眼看著枯草晃動,卻是一片幽靈般的死寂,彷彿所有聲音都被隔離在一個透明罩中。
忽然我的右手傳來刺痛,我低頭,將手背湊近觀看,從朦朧中我看到左手刮在右手上的殘痕,這是之前我為了讓自己脫離瑞斗的情緒而弄出來的。幾點鮮紅從受損的皮膚滲出來。
就在我還在有些恍惚地盯著傷處,下一秒,所有的聲音又回來了。
風聲、岸邊枯草的沙沙聲--以及冰刀鞋嘎嘎劃過冰面的聲音。

我重新望向瑞斗的方向,發現他已經改變主意,忽然急速地右彎,在冰面上留下兩道新的白色弧度,重新拉開我們之間的距離。這個距離比之前都要更遙遠,遠到我無法聽見他現在的想法,遠到我們都無法看見彼此的表情。
警報解除。
我腳上的咒語早已經消散了,是瑞斗將其解除的。出於某種原因,他放了我一馬。
也許是因為校方的政策,讓他改變了主意,畢竟自己親自動手還是太過危險,而且比起之前有完整的規劃,臨時起意的作案更難毀滅證據--
瑞斗站在遠處彎下腰,兩隻手撐著彎曲的膝蓋,似乎在喘氣,然後他抬起一隻手用袖子抹了抹臉......應該是汗水吧,我實在很難想像會是其他東西。
我們互望了一會,直到我轉身去撿拾掉落的魔杖,才打斷了彼此的凝視。
就在我撿拾魔杖的過程中,一陣陣冷風吹得我起了雞皮疙瘩,這時才感覺到臉頰上的兩行濕潤,從眼睛延伸到下巴。
起先還不敢置信,但在伸手觸摸後,我看著指腹沾上的液體,是眼淚。


瑞斗發完神經後就把我當成空氣。他的確是感覺到哪裡不對勁,但終究是沒對我的能力產生疑問,只當自己是神經敏感,又在回憶那些噁心的(瑞斗原話)往事而已。不管你怎麼看,我想我們在這次衝突是誰都沒有得到好處。瑞斗用他那莫名其妙的咒語(我得好好研究下那是怎麼回事)海扁了我一頓,作為回敬,我也瞄準了他內心有些裂開的傷疤,刮開了表面的痂,把底下的血肉挖出來,讓他疼到快要哭出來。儘管他內心的偏執和瘋狂讓我嘗到了點苦頭,甚至讓我差點無法脫離他的意識,但還是得說這麼做其實蠻值得的--就算這麼做並非完全出自於我的意願。
我會這麼說是因為人們在悲傷時最容易被看透,而我不得不去看。
如果我不想看,頂多就是假裝不知道而已,但到底發生了什麼,在我眼皮子底下還是清清楚;瑞斗的話就是我不再假裝自己不知道,而是帶有點細細品嘗的意思。
身為一個天生的破心者,我漸漸發現這種魔法容易挖掘的是悲傷的記憶而非快樂的。
也許是因為人們在悲傷時釋放出的訊息。
也許是因為在一片光芒中,那些黑暗太過顯眼。
 
也許,這和一開始創造它的目的有關。
破心術藉由魔法去窺探他人的思想,並且憑所見去做出評判。一般來說,巫師女巫需要的資訊是敵人的弱點,是他們珍視的事物,進而用來打擊對方,所以就算我什麼都能聽到,這種能力還是會讓我較為專注於那些帶有灰暗色彩的過往。
然而破心術不是邪惡的魔法,基本上在《標準咒語》裡的第二十五章曾經說過:「鮮少有咒語是真正的邪惡,它們是無自主意識的,無法選擇邪惡或是善良,只是反映出了創造者和使用者的本性。」
我是蠻喜歡這句話的。
但至於我的本性如何,這不是我想在這裡討論的事情。
 


「這件事也很重要!比你那些實驗重要!」
「我看不出這有什麼好緊張的。」瑞斗的聲音無趣冷淡,平靜得像沙漠的夜晚。
「湯姆·瑞斗!」艾福瑞忍不住喊出聲。
我開始懷疑最近是否又水星逆行(就我的觀測紀錄顯示逆行時間早過了),為什麼老是會碰見這些鳥事。
今天是聖誕節前在史拉轟實驗室實習的最後一天,可惜查爾斯卻沒辦法在場協助我完成這項實驗。因為收到家族信件通知,他必須要提早兩個禮拜回去,所以只能讓史拉轟將我和瑞斗排在同一堂課(『別擔心,崔佛先生,這兩個孩子總不會把實驗室給炸了。』史拉轟這麼對查爾斯說。真不曉得史拉轟哪來的信心。)。
離開前查爾斯還滿懷歉意地向我道歉。

--很遺憾在聖誕節前一個禮拜會是這種情況,他說。

其實他不必道歉。他已經把回家的時間拖到了極限,崔佛家兩個禮拜前就要他立刻收拾行李,可是查爾斯卻硬把時間延到了聖誕節的前一個禮拜。我知道他一直都很憂慮,擔心這個擔心那個,最後一個禮拜還要擔心我會被欺負。
『雷斯壯有點,權威式……』查爾斯有點為難地說。『不要多頂嘴就好,他要你做什麼就做什麼,就忍這節課好嗎?』
噢,得讓查爾斯特地提醒的話,就表示雷斯壯可不是『有點』權威式,而我也相信他也不會對遲到的人寬容。

我看了眼手錶,又看了看瑞斗和艾福瑞之間的爭執。提早了十分鐘出發,只要在拐個彎就可以到實驗室門口,就是為了避免遇到各種突發狀況,現在讓他們一拖延只剩下三分鐘。本以為瑞斗和艾福瑞間的爭執可以很快告一段落,但事情顯然很嚴重,讓艾福瑞寧可冒著惹惱瑞斗的風險,也要瑞斗和他好好談一談。
我必須說艾福瑞實在很不會挑地點,這點從一年級就知道了,艾福瑞總是想做啥就做啥,比瑞斗還不小心,這也是瑞斗很厭煩他的地方。
儘管昨天發生那種事,今天的我根本不會想再碰見瑞斗,可事實上這是無法避免的,總不能讓他們拖著我的時間。
我裝作若無其事地走出藏身的轉角,就像恰好在那一秒-不多也不少-出現在那裡。爭執聲驟然打住,這讓我想起麻瓜的黑膠片放音機(祖母最愛的玩意)正在播放一片嘈雜無序的鼓聲,忽然有人將唱片上頭的指針拿起來。
「柯爾頓。」
「瑞斗。」
我們虛偽地打招呼,好似我們有多樂意見到對方一樣。至於艾福瑞沒出聲的原因,是因為他不怎麼把一個小雜種(艾福瑞原話)放在眼裡,此外他根本沒想起我這個好同學曾在一整學年裡十有九門課堂是與他待在同間教室。
「你晚點再來找我,這樣可以嗎?」瑞斗對著艾福瑞說。他的聲音不大,語調沒有過多起伏,但比起之前的好聲好氣,這其中的威懾意味倒是一清二楚。艾福瑞根本不敢多做反抗,他應了一聲,急匆匆地走開了。
「柯爾頓,請。」瑞斗將手伸向一側,禮貌地比了個請的動作,這是要我先走的意思。我可不會傻傻地走在他前面,等著瑞斗用魔法從背後偷襲我--他還真的有這個打算,如果柯爾頓毫無警覺地走在他前面,那他就真要徹底鄙視她了(瑞斗想法)。
還好走廊夠寬,我向前一步,站在他旁邊,對此瑞斗沒有任何異議,於是我們並肩向前。
「你還真是有惹麻煩的能力,老是看見不該看見的事情。」就在我們過了一個轉角,瑞斗冷不防道。
興許是我心虛,瑞斗這句話讓我以為他在暗示什麼,又仔細聽了聽瑞斗的想法,發現是我多心了,他僅僅是就最近的事情做出評論。
「就算我真的看到什麼,你也知道我很會保密。」我說。
「就算你很會保密,」瑞斗學著我的語氣,「你那張嘴還是不可信任。」
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牢固的。
我倏地停下前行的腳步,瑞斗也跟著停下來--實驗室門口就在眼前。
我準備要伸手轉開門把,瑞斗卻搶先一步握住它。他的指尖輕觸到我的,一種直達脊隨的顫慄迫使我立刻縮回手。
我怕他,也是這份害怕讓我昨天想都不想寧可逃跑。我害怕的不全是他的能力可能強過我,主要是在於他毫無顧忌,對待他人的生命就像吊死兔子一樣,什麼都敢做,如同發生在厄爾尼身上的事情一樣。
看得越多,就會越了解瑞斗骨子裡有一種瘋狂,他要求其他人對他忠誠,卻不需要所謂的親密情感,例如友誼,一旦發現其中有人背叛他,便會毫不留情地處罰他們,而且瑞斗從不認為自己這樣對待別人的心態有什麼錯。他放我一馬,是因為在那一刻他自己恰好也有必須掩飾於人的事情,我逃過一劫只是僥倖而已,並非是出自於他的同理心。
如果我一年級的時候看得夠清楚的話,應該知道要盡全力避開他而非反擊導致他注意到我。可惜,就昨天的結果而言,示弱和逃跑並不是我的長項,而且即便我示弱,瑞斗也不會手下留情--畢竟,有些事情已經是無可挽回了,就算要我回過頭討好他、與他友好相處,恐怕這對瑞斗和我來說也是件難以忍受的事。

我將視線從瑞斗的手移向他的臉。
望著瑞斗完美不失禮貌的笑容,原本就冷如冰窖的地下走廊更是讓我寒毛直豎,自石牆縫隙鑽入的冷風似乎穿透了保暖咒,聚積在我胃裡形成一大塊寒冰。
為什麼從來沒有人注意到呢?那張笑容之上便是一雙毫無感情的眼睛,這是個很明顯的破綻,即便不用傾聽瑞斗的內心,也該注意到笑意很明顯未擴及他臉孔的其他部分。

果然要被修理才知道聽話,這樣她不會再像厄爾尼一樣丟下我了吧?
瑞斗想。

這個想法讓我想起了一年級發生的某些事,為此粗淺地喘了一口氣,卻又很快地平穩自己的呼吸,並暗自告訴自己:至少現在不能夠表現出畏懼的模樣,再繼續以恐懼餵養敵人。
我確定自己沒將瑞斗的想法意會錯誤,然而也必須承認,一年級飛行課的那些話只是因為一時的同情而說出口的,但我沒想過瑞斗會把它們當成一種承諾,為此我有種糟糕透頂的感覺,雙手雙腳也開始發麻。

瑞斗盯著我,還在等我說點什麼。
「讓你有這樣的想法真是讓我遺憾。我是說--我是說,」我緊接著補上,「我竟然這麼讓你不信任。」
「沒關係。」瑞斗說。
我對他所說的「沒關係」在內心翻了個白眼。
瑞斗說著「沒關係」,好像是我真的犯了什麼錯一樣。沒錯--瑞斗也正是這麼認為的。
就是你的錯,柯爾頓,但是……
「你可以彌補。」他又說。「我可以給你機會彌補。」
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40本章:
我能理解大家都想贏,不過人生不可能一直勝利的,尤其是面對瑞斗這種大魔王的時候
41 #307

薄荷xD  @Lunaluluna

1
@josephine42
呃呃…瑞斗會破心術!?而且變好強!瑞斗快說你到底是從哪裡學來的!
然後…這回歐芙被打敗了?歐芙你要趕快打回去阿!但是歐芙以前追著打別人,跑步應該很厲害的說…
(無惡意…但薄荷比較喜歡看瑞斗被整的樣子(遭綠光

計算機 @josephine42

2
@Lunaluluna
其實不是瑞斗會破心術啦~
只是歐芙太深入其他人的記憶和情緒就會受影響~

追著別人打只是個比喻XD

薄荷你……你這樣說真的好嗎XDDDD
偷偷說,我也比較喜歡看瑞斗被整的樣子,但因為是大魔王所以還是要有點挑戰性(艸

計算機 @josephine42

54
 #304

41-1
瑞斗沒有告訴我該如何彌補他對我的不信任。所幸他沒有說出來,我也不希望他說出來。
不管他說出什麼要求,那肯定都不會是我想聽到的。
我們只在門口僵持了一小會,然後瑞斗鬆開了握著門把的手。在瑞斗的虛假微笑之下,我像是抓著救命繩似地抓住地窖入口的門把,轉開它--
「你遲到了,柯爾頓小姐。」
我一踏進地窖,雷斯壯就從教師辦公桌後方抬起頭,用一種自以為是的語氣指責我。
實際上,他只是想找碴罷了。
一拿出錶,就會發現我比預定時間早到了兩分鐘。
「我的手錶顯示我沒遲到。」我說。我們的實驗時段,史拉轟教授一般都不會在旁邊監督,而是把整堂實驗的指導權限全權交給指導員,因為他認為低年級的實驗能由高年的的負擔,並且解決任何突發問題,同時這也就表明雷斯壯可以在不會太超過的情況下任意刁難我們。
我真不喜歡雷斯壯這招,刻意在時間上刁難低年級,這是個非常幼稚的行為,可惜雷斯壯樂此不疲。
雷斯壯也看了眼手裡的金製錶,然後裝模作樣地對著跟在我之後走進來的瑞斗說:「你遲到了,瑞斗。」
我皺眉研究著自己手錶上的時間,瑞斗和我不過就差了幾秒而已。
反手闔上門的瑞斗微微一頓,他本來因為昨天贏了我(他自己這麼認為)心情還算不錯,現在被雷斯壯一說好心情自然也打了折扣。可他熟悉雷斯壯,知道對方在玩什麼把戲,而且他必須配合。
「抱歉。」他盯著地板,難得順從地說,握著黃銅門把的指關節已經泛白。隨後,他又轉念一想,就這點事情上吃虧也無所謂,反正情勢很快就要逆轉,雷斯壯就快要笑不出來了。
哦,我還蠻期待你打算做什麼,瑞斗。我帶著看好戲的心態想著。
「坐下,瑞斗。」雷斯壯下命令。
瑞斗默默地走向其中一張桌子,然後坐下來,擺好大釜和其他器材,並且在大釜底下點火,等著裡面的清水加溫到七十五度:第一步驟。
我本來也想朝實驗桌地位置移動,但雷斯壯可沒這麼容易放過我。他的目光又再度轉向我,說:「明白了嗎?柯爾頓小姐,這裡我說什麼是什麼,就連時間也是。待會實驗也不要搞一些有的沒的,如果我說你沒做好,就是沒做好,不要跟我說些有的沒的。」
真有趣,我發現他特別喜歡強調『有的沒的』。
我正思考他的『有的沒的』是指什麼,但是連問都不必問出口,雷斯壯便已經開始巴拉巴拉地發表一段『如何不要搞事』的演說,我任由那些字詞從左耳進,右耳出,全當作耳邊風。這個演說雷斯壯在和瑞斗第一次見面時就發表過,以瑞斗的角度來說這實在沒什麼好聽的,無非是告訴你遵從課本步驟地重要性,『如何不要搞事』就是一切按照書本上的步驟來。
這期間瑞斗一邊在內心戲謔地接出雷斯壯的下一句演講,一邊把香蜂草和河豚眼睛放入大釜中,開始逆時針攪拌:這是第二步驟。
等演講又過了十分鐘,這時候瑞斗已經在進行第十個步驟了。
雷斯壯才說:「找個位置坐下,柯爾頓小姐,我們要開始實驗了。」
我走到離辦公桌最遠的實驗桌,希望能不受雷斯壯的干擾地進行實驗。
我為大釜盛滿清水,拿取了需要的材料,並且在等待清水加熱的時間裡,順便看看瑞斗的進度。
瑞斗正低著頭,伸出一隻手指指在書頁上,另一隻手在天秤上加砝碼,發出清脆響亮的金屬聲,他的桌面放著幾種材料,手邊有一把匕首,刀面沾著某種植物的紫色,我想那是切割瞌睡豆殘留的痕跡--這已經是第二十七個步驟了。
他的速度一直都很快並且很精準,這也是他能在課堂上遠遠超越我們的原因,而且瑞斗的舉止裡總帶有一種優雅與從容,就算只是拿著普通的小刀進行普通的切碎動作,也會讓人忍不住懷疑厄爾尼是否有訓練他如何斯文地切菜根;然而,魔藥學奇特的地方在於不用揮舞魔杖輸出魔力,也需要極高的專注力,而任一種都會消耗我們的精力。即使地窖再寒冷,調製魔藥直到最後每個人都會汗流浹背,並且感到全身虛脫。就算我們喜歡把大釜爆炸當成玩笑掛在嘴邊,但實際在課堂上,對我們來講最可怕的事情莫過於大釜爆炸,因而每一步都必須極度謹慎,一些偏差都可能會釀成災禍。
故不論瑞斗再怎麼優雅,你還是可以看到一滴汗珠順著他的臉頰滑落,頭髮也有幾縷濕漉漉地黏在臉頰和額頭上,襯得原本就因苦讀而缺乏睡眠的蒼白臉龐更加瘦削,在火光的照射下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輪廓。儘管如此,瑞斗的雙眼卻是炯炯有神,甚至--容我這麼形容--有一種當屬這個年紀孩子似的天真與快樂。他熱愛著他所做的事情,就算不想承認,仍是會在面對魔法時無意間流露出來。
我低頭挪了挪大釜底下的火,讓它能更集中點。水溫上升得很慢,鈴聲一直不響,我只好繼續浪費時間來觀察他(你總不能叫我去觀察雷斯壯),畢竟當瑞斗不說話、腦子裡也沒有奇怪思想的時候也是很養眼的。
瑞斗褪下了冬天穿的斗篷,身著黑色素面工作袍,袖子於剛才被他推至手肘,缺乏日照的手臂也顯得十分蒼白,突然,我注意到了他的手肘內側有塊青紫色,有部分被捲起的袖子遮住了,若沒細看很難發現。
感受到我的視線,原先在瑞斗腦子裡流暢跑著的實驗步驟突然中斷。他放下勺子,警戒地把袖子拉回手腕處。他轉過頭,正巧對上我的視線。我沒有偏開目光,毫無困窘,仍是直直地瞧著他。或許我這樣直視他的行為大過大膽直白,瑞斗似乎有瞬間對此感到錯愕--我用『或許』,是因為他腦袋裡有瞬間空白,我想這是瑞斗錯愕的表現,在驚愕之後的則是一種很熱且彆扭的感覺。
瑞斗回過神,在因尷尬而起怒意下瞪了我一眼。
你這無禮的--
提醒鈴響起,關掉鈴聲後,我低頭看了看溫度計。
溫度計現在顯示為七十五度。
我沒再理會瑞斗在心裡如何數落我。
我把香蜂草放進去,等待大釜內的藥水煮至沸騰,目前就像課本上寫的步驟一樣,放入香蜂草後,魔藥逐漸呈現黃綠色。我看了眼瑞斗的方向,內心的咒罵已停,他正在等待自己的魔藥變成翡翠般的鮮豔綠色。雷斯壯像一大片邪惡的陰影在他附近徘徊,滿心希望瑞斗會出錯--對,你沒看錯,雷斯壯就是那種希望我不要做得太好超越瑞斗,但也不希望瑞斗完美達成實驗任務的詭異人格。

在魔藥領域,等待總是很漫長的,而且充滿了不確定性,我也是直到二年級才知道魔藥調製最討厭的就是它的等待時間。顏色轉變是魔藥學裡艱深的一門學問,很多藥劑師願意花上一生的時間去研究它。如果梅林願意大發慈悲讓你的魔藥轉向正確的顏色,那就代表今天是真的走運了,否則你的魔藥就會一直維持在相同的階段,一直無法前進到下一個步驟。
我有點嫌棄地看著利巴修‧波拉奇是如何等待魔藥的顏色轉變--他什麼也沒做。要嘛,他就是天生的梅林寵兒,不然他就是重複了好幾遍,看看在什麼都不做的情況下哪次能成功。
瑞斗還在等待,雷斯壯就在他後面,他任何多餘的動作都不能有。
雖然現在我和瑞斗差了一大截,但是我知道有辦法能夠趕上他。我攤開課本,尋找上面我做的註記,從現在開始我要和吉格爾先生說掰掰了,因為他所提供的步驟我用著實在很不順手。
『放入河豚眼睛,逆時鐘攪拌直至淺藍色。』課文上是這麼說。
但我卻依照我所做的實驗筆記拿起一旁的山楂--
啪咑一聲,我驚愕地看著手中的山楂從手中飛出,落在桌面,接著滾落至地面,一路滾向櫥櫃底下。
「你在做什麼?查爾斯或課本有教你這時候應該要加入山楂嗎?是河豚眼睛!河豚眼睛!」雷斯壯怒氣沖沖地朝我的方向走來,接著朝我的大釜點了點,大釜內的魔藥就這樣消失了。「重來。」他說。

很快,我就發現雷斯壯可不是有點權威式而已。

在實驗上,他完全不能溝通。他否定任何突發奇想,他討厭任何不符合課本上的材料。
我終於知道瑞斗在魔藥學上一絲不苟的精準是從哪來的了。唯一能讓你在雷斯壯眼皮下安然度過的一堂課的方法,就是完全仿照書本上的要求去做,不要有額外的舉措,否則雷斯壯就會熄滅大釜底下的火,那麼之前的努力就會功虧一簣。
我又再次重裝了清水,並且為大釜點起火,在一旁耐心等待。然後我聽見瑞斗鬆了口氣的聲音。那當然不是從他嘴裡發出的聲音,而是他內心的緊繃已經放下了,因為他的魔藥終於變成了課本上要求的翡翠綠。

一股束縛的感覺包圍著我,在一種怎麼調整坐姿都無法讓自己感到舒適的情況下,我明白了一件事......我真是痛恨在魔藥學搞這種機率問題,也無法理解為什麼一屆又一屆的巫師女巫都能接受這樣的做法?我同意撰寫《進階魔藥調配學》的利巴修‧波拉奇是個具有原創性魔藥發明家,但他提出的魔藥製作步驟和方法有時候並不實用。
魔藥製作強調精準和靈活性,它需要跳脫框架,書中的步驟僅供參考。很多巫師女巫只看見精準卻沒看到其中的彈性。
就連《魔法藥劑與藥水》的作者吉格爾也在前言這麼表示--如果有任何人在意作者於前言所說的話--應該會知道這門課程的重點決不是完全按照書上的條條框框,想要學好魔藥就得記住:一個好的藥劑師會賦予魔藥靈魂,使魔藥的調製變成一門藝術,而藝術是善變的、靈活的,任何藥劑師都該明白活生生的事物不會一直待在自己設想的地方。也就是,如果你發現壓扁瞌睡豆比課本上告訴你的切割法還能得到更多汁液,並且發現當取得的汁液多到一定量加入魔藥中可以跳過無謂的等待時間,那就應該堅持自己的做法。
然而我也明白,在這個世界上,我們都必須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就算我不喜歡,此刻最好不要和雷斯壯討價還價,也不想多爭吵些什麼,如果他要我按照課本去做,那就按照課本去做吧。
我回頭專注在自己的魔藥上,按照書上要求將材料一個個扔進去,不時加幾個順時鐘攪拌,終於到了關鍵的一步。
在等待藥水轉換顏色的時間裡,我繼續觀察瑞斗如何烹煮魔藥--他完全按照課本上的步驟去做,一舉一動像時鐘上的刻度一樣精確,沒有絲毫遲疑。
其實瑞斗對待魔藥的態度會變成這樣我也能夠理解。
他在一年級下學期被雷斯壯整了很多次,曾有段時間他製作的魔藥老是失敗,大釜和器材被動過手腳,但是瑞斗發現自從他二年級開始願意按部就班依照書上的指示來做,雷斯壯就沒那麼常找他麻煩。即使在課堂上,瑞斗的行動也被監視,高年級的影響力在低年級之間延續著,在這樣的情況下,瑞斗自然知道該如何做出抉擇。儘管之後的表現中規中矩,沒有史拉轟預期中的神來一筆,但是中庸的方式也讓瑞斗省得被趕出實驗室的風險。

我低頭繼續看著自己的魔藥,它還停留在淺綠色,我卻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等待。
但是,我必須說,這樣真的很無趣。
非常無趣,兩者皆是。

我已經在課堂上看過太多學生如何用課本上的做法取得成功,千篇一律、無趣的做法,讓我想念起瑞斗在一年級上學期偶爾會加入其他材料來使得魔藥臻至完美的時光。
啊,是的--湯姆瑞斗是個很糟糕的人。冷酷無情,對任何人都不友善而且卑鄙,尤其是對我,但你也該有一雙發現卓越的眼睛,不得不承認他於同齡人中,在魔法的各個領域裡都是很卓越的巫師。
然而最近,就連我都能察覺某種光芒逐漸黯淡--沒錯,瑞斗的魔藥仍是很完美,就是課本上完美。但我期望能夠看到連我母親都願意稱讚的創意,我想知道一個能引起我母親注意的人,究竟還可以做到什麼程度。

眼前的藥水仍未變色,心情莫名的苦澀,就像失去了一個很重要的玩具。
我抓起一旁的桔梗花,想要做出一些改變--
「你認字嗎?書上有提到桔梗花?」
「桔梗花可以--」我試圖向他解釋其他材料的用途,但雷斯壯對我的想法充滿了鄙視。他搖搖頭,一副對我失望透頂的模樣,想揮動魔杖把我的大釜熄火,可是我提早阻止了他。
「我可以向你解釋桔梗花的用途。」我說。
「不用。」
他沒再管大釜裡的東西,而是一把搶過我放在腿上對照的課本,望著上面密密麻麻的註解,不屑地輕嗤一聲。
「你寫的什麼蠢東西?」
「這是我嘗試後寫下結果。」我不在乎雷斯壯說我寫的筆記是蠢東西,因為我知道那並不蠢。
「課文裡可沒說要加入山楂,也沒說要加入桔梗。」
「山楂可以替換河豚眼睛降低成本,而且更快更好,我在練習的時候無法取得河豚眼睛--」我結束了對山楂的解釋,因為雷斯壯的內心想法顯示他不想再聽到關於山楂的事情。不過這也無所謂,我繼續向他解釋桔梗花的作用。「至於桔梗花,在十五世紀的時候--」
「所以你就乖乖照著課本去做就好了,柯爾頓小姐。」雷斯壯把課本扔回我腿上。「也許查爾斯那個笨蛋不在乎你用桔梗搞砸一鍋魔藥,但我在乎!」
對於他的話,我瞠目結舌許久,腦中努力消化著剛才那句話。
他叫查爾斯什麼?
隨著我真切意識到話裡形容詞的意思,體內緩緩升起一股遲來的,如洪水般的憤怒。
我猛地站起身,椅子翻到在我後方的地板上,幾乎有瞬間,在場所有人都以為我會開始大吼大叫--我也是這麼想;然而當我開口時,聲音卻是出乎我意料地平靜。
「桔梗花不會搞砸這鍋魔藥,」我說。「我會證明給你看。」

#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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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2

--你以為你在做什麼?雷斯壯都怒目瞪著我。
但是我沒理會他,只是逕自把桔梗花放下去。
隨著桔梗花觸及魔藥表面,大釜開始顫巍巍地抖動,表面因為陡升的高溫而通紅,那鍋魔藥在瞬間就從輕盈的湛藍變成了黏稠的灰綠色,像是一坨山怪鼻涕。
瑞斗從他的大釜後面探出頭,盯著眼前的這一幕。他在心裡相信十有八九,我的大釜會因此而炸開。
唉,連你都這麼想實在太令我傷心了,瑞斗。

雷斯壯表情震驚,好像我自作聰明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一般,他伸出雙手激動地對我大喊,「看看你都做了什麼?」
「我有眼睛,我看得到我做了什麼。」我說。並且在內心數了三秒,將勺子放入大釜開始攪拌。一開始要攪拌藥水的確是非常費力的事情,但是隨著我加快攪拌的速度,藥水便從濃如泥漿的淺綠色黏稠物逐漸變成翡翠綠色黏稠物,再變成流動如水的翠綠色液體,大釜的顫抖也因此停了下來。
雷斯壯盯著面前的魔藥好半晌,然後才說:「對,十五世紀確實有人用過這樣的方式,可以免去顏色轉變的時間,但是,」他忽然警戒起來,「他一開始放的是山楂而不是河豚眼睛。」
這意味著這還沒完,魔藥仍處在能量不平衡的狀態。
「你必須停下來。」雷斯壯斬釘截鐵地說。
「我不這麼認為。」我抓起一把薄荷搗爛它們,讓薄荷變成一團糊狀後扔進藥水中,又削了一條檸檬皮切成段扔入,藥水吐出一股紅色蒸氣,溫度正在下降,我成功了。
「檸檬和薄荷會抵消掉聖甲蟲液的效果,」瑞斗將魔藥瓶裝後放在辦公桌上,他已經完成今日的任務了。「這樣你的魔藥和失敗的藥劑有什麼不同?」
笨蛋柯爾頓,還說要證明......把自己搞成這樣進退兩難有意義嗎?瑞斗想著。
我看了眼牆上的時鐘:下午三點四十分。
這是不可能成功的。雷斯壯想著,就算要用艾恩蓮的做法,那一開始就應該要採取完全不同的方式。
瑞斗走過來站在我左手邊,頭一次如此大惑不解且猶疑不決,而且大腦海裡想著的也不是讓柯爾頓的大釜爆炸。就在這時,我注意到雷斯壯因為瑞斗的靠近有一絲異樣,又驚又怒的情緒像雷電一般閃過,他的肩膀拱了起來。

我搖頭,甩開他們之間怪異的情緒和氣氛,不管這兩人間發生了什麼,我決定先把他們放在一邊。

瑞斗貌似壓根沒注意到雷斯壯的異常,不,他有注意到,而且瑞斗是故意靠過來的,不只是出於對我的魔藥感到好奇。他看了看又丟出連珠砲似的問題:「犰狳膽汁你又打算怎麼替換,聰明藥最重要的就是犰狳膽汁,波拉奇的改良版也不能除去這項藥材,但是犰狳膽汁和桔梗花不合。」
「好了,就這樣吧,柯爾頓。你之後再做這個實驗,我會跟史拉轟教授報告--」雷斯壯想阻止我繼續,但是我躲開他的手。

我重新看了波拉奇所提供的材料。
聽起來很荒謬,但我竟覺得他們所擔心的不是大問題。波拉奇和艾恩蓮的做法看似互相牴觸,其實他們之間還是有共同之處,那就是在於他們對於改良版聰明藥的能量轉換都是用類似的手法,波拉奇保留了聖甲蟲和犰狳膽汁,但艾恩蓮為了要使用桔梗花而去除了這兩項,改用山楂、烏頭和羊角椒......對了,我抬起頭,看到了桌邊的其他藥材,一年級背得要死的藥性表格在腦海中呈現--只要能保持魔藥中的穩定,再用類似的藥材替換就好,而這些藥材要能確保不會被桔梗花、河豚眼睛、檸檬和薄荷影響。
一張地圖在我的腦海中逐漸成形,眼前的道路逐漸清楚,就像一首已經唱至一半的歌謠,我知道這一切不可能就此停下。我將藥劑配方換了幾個成分,又刪除了一些不必要的,整份魔藥架構越來越穩定。

我忽然想起發明愛情魔藥的女巫,拉弗恩‧德·蒙莫朗西曾於自傳中提到:「我在大釜邊上跳舞。」
第一次讀到這句話時,我難以理解那是什麼意思,但也許現在可以有一些明白了。
拉弗恩並不是真的在大釜邊跳舞,卻也近似於此。
迷迭香、薄荷、薰衣草的香甜圍繞著我,附近伴著烏頭、節草的苦味,檸檬、山楂的酸,羊角椒、薑黃的辛辣,互相交錯融合,瑞斗、雷斯壯的反對聲音逐漸消失,剩下的只有我和眼前的大釜而已。接下來要放些什麼材料、攪拌幾下,似乎都清晰可見,我不再對自己所做的事情感到懷疑,害怕失敗的恐懼也不再令我感到翻腸倒胃,就像跟隨著一個撫慰人心的旋律翩翩起舞--我跟隨著我之前所受過的訓練和知識,徜徉在一股難以言喻的快樂中。
鍋內的魔藥逐漸變成了黑色,那會讓人聯想到夜晚銀河的周邊,被銀白色的光暈開的黑色,然後它逐漸變成一般聰明藥的深藍色,最後變成了書上的成果:透明卻從某些角度看起來帶有點藍色,像是古老冰山,在平靜堅硬的冰面下是各種受到撞擊裂開的紋路,像血管一樣,受到燭光一照,光線順著這片連通網散布,整個魔藥看起來熠熠生輝。

我放下檢視用的燭台,又抬頭看了眼時鐘:下午三點五十分。

我沒有去看瑞斗和雷斯壯的反應。我知道雷斯壯震驚之後便會轉成震怒,他此生最痛恨的就是遇到我這樣的學生,完全不受控;而且他還沒搞清楚我到底在這十分鐘內做了什麼,這其實蠻尷尬的。他很緊張,這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他不知道該在哪裡叫停,也不敢隨意叫停,因為任何中途加入的行為都可能會釀成大災禍,這絕對不是在他的監督期間願意看到的。他還沒搞懂,這我不意外,就連查爾斯也需要再多看幾個步驟才能跟上,但至少查爾斯懂。
至於瑞斗,不管是臉上還是腦袋裡的想法,都不再出現先前的疑惑。他低著頭,盯著大釜內的魔藥,眼裡出現渴望,這不代表他希望把眼前這鍋喝下去。我認得這種感覺,當我見識到有其他的做法後也會這樣--他躍躍欲試,渴望以自己的手和頭腦去更動整個配方;他想要挑戰,挑戰書本設定給讀者的框架。

然後我們對看一眼,我從那雙閃爍著求知欲的眼睛中看到了--

我們都在知識的森林裡找路,而且願意不惜代價去找出那些被枝葉覆蓋,無人踩踏的小徑。



雷斯壯非常生氣,這是可以預見的。
「自大、不安分、擅自行動!」雷斯壯暴跳如雷,對我咆哮了十幾分鐘,但是他說不出我做的東西很蠢。當然,那一點也不蠢,那可是聰明藥的改良版,而且很明顯,它非常成功。

最後他罵累了,決定懲罰我。然而當他憤怒地舉起魔杖時,我抬起頭,對上了他的眼睛--還好,雷斯壯很憤怒,但是不像瑞斗那樣完全失去控制。像瑞斗那樣的話,我能反應的時間會少很多,也很容易反過來受到對方影響。
毫無意外地,雷斯壯的鎖心術很弱。入門者都是這樣:清空頭腦、放空思緒、不去感受,就像將所有東西蓋上一層超大白布,但是東西還在那裡,非常明顯。如果要用咒語做任何比喻,就像我用開鎖咒『阿咯哈呣啦』去解開那些不設防的麻瓜鎖一樣,完全沒有受到任何阻撓;除此之外,不夠平靜的人無法發覺自己被侵入,也無法抵擋,尤其是憤怒的時候,不僅大意,而且要調出任何記憶都能隨破心者所願。
在他的怒氣之中,我看到了一些影像閃過......一群男孩圍成圈,中間是一個倒在地上的男孩--這有趣了,我勾出這個記憶。
十幾個男孩如惡魔一般靠近獵物,其中包含雷斯壯。他全身被憤怒的情緒掩蓋,不正常的憤怒......雷斯壯查覺到了不對勁,想喊停其他人,但是身體卻不受控制......然後又一個影像閃過......血流得到處都是,慌亂的腳步聲、人群的尖叫,有人喊著:「快逃!教授來了!」
雷斯壯回過頭去,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男孩,鮮血已經浸透了他的襯衫,從他的傷口湧出。雷斯壯想伸手去把他拉起來,但是有人從背後猛推了他一下。

「快走!」那人這麼說。
看到這裡,我覺得夠了,便退出了記憶。

現實中,雷斯壯的表情出現猶豫,看起來有點畏縮。
這個回憶讓他考慮到了後果,雖然我很確定即使他要處罰我,也不會再像對待厄爾尼那樣失控,但他還是慢慢放下了魔杖。瑞斗整個過程冷眼旁觀,甚至很樂意見到我被修理,所以當他看到雷斯壯放下魔杖時,你可以想見瑞斗有那麼點失望。發現沒有好戲可看,瑞斗只好來進行他今天必須要做的的事了。
「雷斯壯,我有話要跟你說,」瑞斗突然出聲,雷斯壯斜睨了他一眼。
「你想說什麼?」
「不是在這裡說。」瑞斗的語氣意有所指。
雷斯壯猛地轉過頭,眼睛瞪得大大的。
我知道他為什麼今天會對瑞斗又是厭惡又是害怕,因為那天晚上,瑞斗也在那裡。
他並非是收到了純血學生的邀請,而是像水溝裡的老鼠一樣(雷斯壯想法)躲了起來,把他們的行動看個一清二楚。
「你阻止我,」雷斯壯調侃道。「是因為這個小女孩嗎?」
瑞斗一下子就明白雷斯壯在說什麼,他的臉色因為這句話陰沉起來。
首先,瑞斗很反感什麼喜歡不喜歡、愛不愛的問題,在他看來這是很可笑,完全屬於凡夫俗子才會去擔心的事;再來,他不排斥有個精明能幹的女性下屬,但他很討厭我。你理解這種矛盾的感覺嗎?
所以啊,瑞斗所做的一切絕不可能是『為了柯爾頓』,而且如果有任何魔法能將腦袋活生生拆卸下來使用的,瑞斗一點都不會猶豫地用在我身上。
為她?怪人柯爾頓?雷斯壯,你簡直是個山怪腦後代。瑞斗想著。
其實他是個戀愛腦,我默默補充。雷斯壯花了不少時間和精神在他的女友身上,總是想和她黏在一起,像一坨鼻涕蟲。

「我沒興趣聽你對這小女孩有多少愛慕--」雷斯壯說。
「我相信我要說的事情和你有很大關係。而且,」瑞斗打斷雷斯壯的話,且在恢復臉色後瞥了我一眼,我朝他聳聳肩。瑞斗先是露出被迫生吞蒼蠅似的表情,而後嚴厲地瞪了我一眼,咬牙切齒地把下句話的字吐在我身上。「我不會去惹她。」
意思就是他對我不會提起任何的興趣,非常好。我雙手抱胸在一旁點頭,赫然發現最近認同瑞斗的次數簡直讓我驚奇啊!

「你想說什麼?」雷斯壯獰笑著,握著魔杖的指關節被他另一隻手壓得劈啪作響。「你難道想再試試看嗎?」
瑞斗一隻手握成拳,放在嘴巴前面,微微低下頭,像是忍不住笑意似地發出沉著自信的笑聲,但我知道他握起的拳頭冷得不得了。當再度抬起頭時,瑞斗說:「你知道我會說什麼,雷斯壯。」

你一個雜種也敢跟我討價還價?雷斯壯捏緊了手中的魔杖,我那天晚上就應該把你這隻臭蟑螂捏死。
但是你沒有。儘管隔天立刻給了瑞斗警告,還是做得不夠徹底,我想著。
厄爾尼出事隔天,雷斯壯面對瑞斗時退縮了。
理由跟他想修理我的當下所產生的疑慮差不多。
厄爾尼的悲劇對雷斯壯等人來說是意外。他本來無意要毀掉厄爾尼,本無意要毀掉另一個人的人生,可是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他根本來不及多做反應,唯一能做的只有逃跑。雷斯壯對那晚的記憶變得混亂,但他的確是感到愧疚。

但是這卻讓我想到另外一個問題:瑞斗的手上握有雷斯壯的把柄--為什麼我沒察覺到?
我蹙眉尋思著,是鎖心術嗎?接著我很快便否定了這個想法。
不,不算是,只是特別會藏東西而已,不過我也不懷疑他之後會成為高超的鎖心術大師。幾乎所有技藝高超的鎖心者在學會鎖心術前都很會藏東西,尤其是對童年感到失望的人,他們會比其他人更擅長隱藏某段特定的記憶和感情,從而製造出沒有破綻的記憶,用來欺騙自己或外人。
但瑞斗目前並不算是學會鎖心術。若用櫃子來比喻記憶的存放,那就是他把上面的標籤通通倒過來了,需要花時間去尋找,但一定可以找到,因為他並沒有把櫃子上鎖並藏起來。
如果昨天我不是專注於挖掘瑞斗那些陳舊的童年記憶,也許我就能趁著他無法控制情緒時,在眾多一閃而逝的影像中,發現他在厄爾尼出事的那天晚上看到了什麼。而現在,那晚的記憶是如何已不太重要。雷斯壯的記憶雖然凌亂,卻足以讓我將一切知道得差不多了。
 
雷斯壯已經高傲地走向門口。
「那走吧,瑞斗先生。」他說。
我不確定瑞斗這麼直接找雷斯壯談判是不是聰明的行為,我倒是很確定雷斯壯很樂意藉著這次機會宰了他。
雜種。雷斯壯想著。
瑞斗面無表情,沒有任何反抗--好吧,就算瑞斗的表面因為恐懼而面色凝重,我也看不出來。現在他的表情只能稱上若有所思,甚至是冷靜。
突然,一陣恐懼的顫慄讓我起了雞皮疙瘩。
我伸出左手抓著自己的右前臂,按著它緊貼於身側,這樣就不會抖得太過明顯而被發現。
這是個奇異的感覺,但也不是從未經歷過,害怕與興奮交揉,那都是不屬於我的情緒,那是瑞斗的情緒。他確實知道跟著雷斯壯離開,到另外一間教室談判,可能會發生什麼事,仍必須就此拚一把,這是唯一的機會了。只要克服雷斯壯這關,他在史萊哲林受到的阻礙將會大幅減少。
瑞斗走到門外,上半身陷入陰影中。
這時雷斯壯說:「把這裡收一收,柯爾頓,三十分鐘後到藥材室集合。」
門被關上了,我對著門口再次聳肩。
隨便你們去搞吧,反正我是不會想把自己搭進去的。



「今天的實驗還好嗎?」史拉轟教授一走進地窖,看到我在收拾桌上的東西,就順口和我打了聲招呼。
他看起來很疲憊,除了情緒低落之外,從那下垂的薑黃色的八字鬍也可以看出來。這我不意外,畢竟在他的學院發生了這麼嚴重的事情,少不了狄劈校長的指責。
這些孩子......他一邊暗自抱怨,一邊把自己塞進辦公桌後方的扶手椅中。這裡我要說一下,史拉轟教授還是為厄爾尼的事情感到哀痛,就像許多惜才的教師一樣,但他被接二連三的指責搞得身心疲憊,還是要忍不住抱怨史萊哲林學院的內部紛爭。其實他也不是第一次處理學生之間因血統而產生的歧視問題,但厄爾尼的事情絕對是他這幾十年的教書生涯以來,首次遇過最嚴重的事件,而且也絕對是首個純血學生遭受到攻擊的事件。

史拉轟撐著臉,盯著眼前的兩只玻璃小藥瓶,接著,他的內心的抱怨被眼前的東西打斷了。
史拉轟極富興趣地瞇起眼睛看著眼前的藥瓶。兩只玻璃藥瓶的標籤都沒有面對他,除非史拉轟有透視眼,否則他目前是無法憑藉標籤看出哪瓶藥是誰製作的。
「瑞斗先生的。」他拿起一瓶藥,翻到正面。「啊哈,我答對了。」
真不愧是史拉轟教授。我暗自佩服。
我們可以從大釜內剩餘的魔藥材料來猜測調製魔藥的人是誰,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風格,不論是放置材料的時間相差幾秒,攪拌的方式,還有材料的放置順序和挑選……等,每個人都會有所差異,但要從裝瓶後的魔藥來看那就有很大難度了,只有最有經驗的藥劑師才能一下看出來。
雖然我已經從史拉轟的腦袋裡知道他是如何評價瑞斗的魔藥,但我也樂意再聽一次從他嘴裡說出來的話。
「標準的波拉奇風格。」史拉轟拿起蠟燭湊近魔藥的某一區塊,像是在那一區塊點起了一盞燈,光線順著魔藥的紋路擴散,我這才注意到瑞斗的魔藥紋路是整齊的螺旋線,當它完全被點亮後,看起來是一個海螺的形狀。「非常完美、無可挑剔--和瑞斗先生本人一樣,他是個非常優秀迷人的孩子,謙虛、聰明,我這麼說不會讓你太忌妒吧?柯爾頓小姐。」史拉轟對我露出一個爽朗的微笑,薑黃色的八字鬍愉快的向上翹。
我微笑,不去應和他那些稱讚瑞斗的話語,只是輕輕說了一聲:「不會,教授。」
其實他還有其他評價沒說出來,但在我面前說也不妥,畢竟這是瑞斗的作品,不是我的。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訴你--史拉轟覺得瑞斗的作品有點……無趣。
史拉轟點頭,他放下了手中瑞斗的魔藥,拿起我的藥水在燭光下照。然後他的臉上的表情隨著這一照,也伴隨著喜悅而亮了起來,一掃這幾天因操煩學院的事情而產生的陰霾。
「十五世紀,艾恩蓮的方法!」他驚喜地喊道。「做了點改良,一開始就放河豚眼睛,很有趣......你似乎一開始想用波拉奇的作法,但是......」他又一次瞇起眼睛,仔細端詳。「你在中間顏色轉換的步驟卡住了,所以改變了做法,非常聰明,檸檬皮和薄荷,活潑與清涼的對比--」
史拉轟開心地欣賞著我的魔藥。我知道他看到了什麼,因為就連我也目不轉睛,無法將注意力移向別處,裝瓶後的魔藥比大釜內的更美。
燭光綴飾了如枝葉脈絡般散開的紋路,他們就像是散發著光芒的藍色血管,珍珠色澤的圓形氣泡環繞著主要的幾條路線,整幅圖案為它的觀賞者帶來悸動,它的生機蓬勃像是海洋一樣廣大,讓人迷惑而且著迷。
就算中間經過了不少冒險,但我還是按自己的意思把東西做出來了。
我低下頭壓抑住一個大大的笑容。我不喜歡在外人面前顯露太多情緒,即使很憤怒也不例外,因為把太多情緒暴露於外界總是不安全的。
史拉轟樂呵呵地放下魔藥,他要開始點出我的缺點了。
「但我也看出來了,你為了平衡能量用了不少材料......這是很多初次嘗試改良配方的學生會犯的錯,用了比波拉奇還要多上一倍的藥材......不過這不是大問題,你最大的特點是縮短了後半部調製魔藥的時間,你似乎對於等待魔藥變色這件事情很沒把握啊,柯爾頓小姐。」
我點頭,不否認也不為此感到羞赧。
史拉轟自己也對於等待魔藥變色很沒把握,我已經不止一次看過他自己加了些其他材料以利於縮短魔藥轉變顏色的時間,好進入下一個步驟。
其實接下來一切都很順利,史拉轟和我談了不少關於配方改良的心得,還推薦了五本書,甚至還為了其中有幾本是在禁書區而特地在准許單上簽了名......我本來也是真心愉悅地跟著微笑,但下一刻,他的一個念頭閃過,然後我的笑容開始發僵。

我突然明白史拉轟將要提起另外一件事情了,而我肯定不會喜歡這個提議。

「現在說好像有點太早,不過你有沒有興趣再繼續待在我的團隊裡呢?柯爾頓小姐?三年級開始,你就能像崔佛先生、波特先生那樣,研製你自己有興趣的東西了。」史拉轟一如既往用一個不大相關的事情作了個開頭。
我當然有興趣研製自己的東西。我想著,但是史拉轟似乎還打算加上其他安排。
「但不管研發什麼,團隊合作是最重要的。我記得你的魔藥學組員一直是沃倫小姐?」
她很糟。史拉轟想著。
「她是很好的組員。」我毫不猶豫地說。
雖然超級愛哭,我在心裡默默補充。我為自己的想法嚇一跳,突然間,麥朵在我的印象裡的缺點似乎只剩下很愛哭而已。
「對,她也很--不錯,」史拉轟皺眉,對我的話存有疑慮,他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一年級時,麥朵連疔瘡藥水都無法調配的模樣。「不過我們實驗室裡,也有其他很優秀的同齡人才,這是個你能考慮和其他人合作的機會,比如--」

瑞斗先生。
不,別來。

「瑞斗先生。」史拉轟說,同時觀察我的反應。
見我沒太多快樂的反應,他不是很滿意。
「瑞斗先生。」他又再次強調。「他很優秀。」
「我知道。」我硬擠出一個笑容,看起來一定像個傻瓜。「我只是沒想到--也不敢想--」
噢,我當然不敢想。我和瑞斗一直是競爭關係,今天這一舉措也是為了要刺激他,看看他對魔藥的熱情還在不在?
但你要我和瑞斗合作?
噁,我抖了抖,這可不是好主意。

#314

薄荷xD  @Lunalulu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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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芙不愧是雷文克勞
不但可以認真上魔法史,還可以改造魔藥!

計算機 @josephine42

0
@Lunaluluna

XDDDDD
沒錯~只要有學習和動手實作的機會歐芙都不會放過的!٩(ˊᗜˋ*)و

儒儒 @warzone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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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sephine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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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重複看了幾次,歐芙竟然被瑞斗捉住了!!!!!
兩種故事情節比較,我比較喜歡歐芙老是打贏瑞斗的橋段,(代入太深🤣)
但是偶爾被打敗也是.................能接受的😢


從歐芙的敘述看來厄爾尼和瑞斗的關係不太一般
瑞斗好像因為厄爾尼不在而有點失常🤔很好奇在歐芙出現前瑞斗在想什麼
而且覺得計算機筆下的瑞斗是個很害怕被丟下的人,童年的經歷也許跟瑞斗會有這樣的反應有關.
這樣的瑞斗感覺多了點人性, 
仔細思考的話感覺會看到瑞斗的另一面呢!!!!!

期待計算機之後會怎麼去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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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集歐芙好厲害!!!!!!
瑞斗和雷斯壯是要去打架嗎?????
喜歡聰明藥改良版的描述,被蠟燭一照閃閃發亮的好漂亮😍 

計算機 @josephine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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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種原因

我原本就納悶為什麼最近史拉轟沒再打算於我和瑞斗間做出取捨,而今天他所提出的建議更是讓我肯定他的打算已經變成--希望我能和瑞斗合作。
然而我還是以「我會好好考慮」敷衍他,畢竟和瑞斗合作這種事真的需要深思熟慮。

我不想和瑞斗合作有很多原因。
首先是瑞斗給我一種威脅感,厄爾尼事件後更是如此。
要是哪天我把命給作沒了,那肯定和瑞斗有很大關係。
 
其次就是,現在這個情況--
我抬頭望了眼被嵌進牆裡的瑞斗,後者正用一種憤怒到極點的表情回瞪我。
除了那燃燒著憤怒焰火的眼睛,我還能體會到他心裡是有多少怒氣,簡單來說,現在我體驗的是雙重的憤怒。
我拾起他被繳械咒打落的魔杖,心裡納悶著這是怎麼回事呢?
事情怎麼會在一眨眼的時間內就演變成這樣?
重點是,我們怎麼老是一見面就打起來,卻還是非見面不可?
大概是所謂的冤家路窄吧。
 
「這麼急著動手想做什麼?也許其他人很樂意你用粗暴點的方式,」我把瑞斗的魔杖放進長袍口袋,「但是我啊,偏好更紳士一點的邀請,瑞斗。」
沒錯,又是為了相同的事情,從我不按波拉奇的規則弄出了那瓶聰明藥後,瑞斗又想重提之前的提議。
還記得瑞斗在實驗前提過的彌補嗎?
他就是想藉著這次「彌補」讓我加入他的計畫中,而且還相信這次我逃不掉了。昨天在湖邊我僥倖逃過是因為他不小心出現了人性的脆弱(這是瑞斗自己說的),今天他打算故技重施,折磨我直到我答應為止。
幾分鐘前,他是這樣說的:「柯爾頓,我們來談談你該如何彌補自己的錯誤。」
「我的錯誤?」
「對,你的錯誤,我之前答應過要給你機會,而我一向說到做到,柯爾頓,這個機會就是--只要你能證明你對我的忠誠就好。」
哇,瑞斗,不管是你的腦子還是說出來的話都讓我不知該做何感想。
 
最後我當然沒向他證明我的忠誠,瑞斗肯定也不期待一個忠誠的僕人會把他嵌進牆裡。
 
我走向藥材室的那排水槽,裡面倒著一個被瑞斗方才擊出的咒語所打破的大釜。
灰綠色液體還在泌泌地從釜口及釜身不規則的破洞中流出,接觸到水槽潮濕的表面,蒸發出一團團蒸氣。我打開水龍頭,其中流出的淺藍色稀釋用藥水完整地將那灘失敗物覆蓋住。我看著它們逐漸變得透明清澈,順著水管流向回收槽。唯獨留下當初失敗品腐蝕水槽的痕跡,大片彩色磁磚已經融化消失,只剩一片光禿的水泥。
如果你想知道這個大釜是怎麼回事,那我可以順帶一提當時我是如何回應瑞斗的:
「好吧,就對你宣示忠誠好了,」我捏起兩側的長袍襬,朝他行了個曲膝禮。
「那你對待我會不會也像對待厄爾尼一樣,用過即丟啊?」
這徹底惹毛了瑞斗。接下來的一切都像是在一拍心跳的時間內發生的,不只瑞斗被咒語打進牆中這件事,也包括了這個被打壞的大釜。
我承認你會說這是很冒險的舉動,但是冒險事值得的。而且你總得要去面對你失敗的部分、你的敵人,比如說你被恐懼打敗了,不要遲疑,你還是要繼續去面對它,並且不斷磨練自己。然後你終於會發現,當你面對恐懼時,你會發現所謂的恐懼只是在自找麻煩--你必須要超越你的恐懼才行。
好啦,我來說說我面對的恐懼。
昨天瑞斗用來抓住我的咒語實際上可以清晰看出他沒用過幾次,可以說根本不熟練。新學的咒語在手勢揮動上會受到很多阻礙,主要是因為你的魔力和身體並不適應它,這也是為什麼課後練習會在我們的生活裡佔據極大比重。施咒受阻礙是個很大的問題,這表示施咒的速度會變慢,施咒時間拖得越長,就越能給敵人機會反擊。
如果我昨天願意去面對他,而非選擇逃跑讓恐懼吞噬自身的話就會發現這點。
回想起來我也挺傻的,為什麼要逃呢?
逃什麼?
 
話說回來,望著那個被打穿的大釜,這引起了我的興趣。
我不知道提起厄爾尼可以讓瑞斗產生這麼大的情緒反應--是的,我知道會惹惱他,卻沒想得到的反應會這麼激烈。
許多疑問浮上心頭,我不禁想知道瑞斗和厄爾尼之間的關係。
於是我也就這麼做了,拉了張椅子坐下,開始問他問題。
「我說啊,你和厄爾尼是什麼關係?」
 
我不會告訴你,白癡,這是什麼爛問題。
呵,我也不期待你開口。
 
「全校的人都知道你和他很要好,甚至還推測,他會遇害是因為你。」我說。
這時瑞斗已經要開口了。不是回答問題,而是開口罵人。
真有趣,我發現只要在我面前,瑞斗的偽裝出來的那些冷靜自持隨時都會碎了滿地。
「為什麼他會這麼照顧你?」
瑞斗的嘴開了又闔上,他本來準備用一些理由搪塞我,但是最後卻選擇閉上了嘴。

我不知道。

瑞斗無法明白,為什麼在與所有人為敵的情況下厄爾尼願意一直站在他這邊,畢竟這在人人自危的史萊哲林實在不多見。
「好吧。」我這麼說。
我知道他確實是不知道,但是剛才的問題已經在他的心裡發酵了。
我不再多說話,只是拖著椅子走到房間中央的那張桌子旁,再從書包裡拿了一本和魔藥相關的書,將書本攤開在桌上,當作一個障眼法;實際上我只是要用最不顯眼的方式聽聽瑞斗的心而已。
他的思緒混亂,想到什麼出現什麼,有時候他也不太確定那代表什麼,對瑞斗自己而言有多重要......我仍是可以從中理出點順序和一點東西。

於是我重新坐下,在那張硬得不行的老舊木椅上盡力調整出最舒服的坐姿。


手足
一切都起源自厄爾尼的那句話:「我會看顧你的。」
厄爾尼對瑞斗而言,會變得很特別的理由是--說了不該說的話,承諾了最困難的承諾。

厄爾尼說這句話的時候並不完全知道瑞斗是個什麼樣的人,甚至天真地認為瑞斗可以改變。
他在瑞斗處境最糟的時候出現在他身邊,把他當作親手足般愛護,但同樣,瑞斗的許多行為也被厄爾尼一再地糾正,希望他能符合自己心目中『親愛弟弟』的模樣。
聽起來真的蠻變態的,對吧?
不過瑞斗從中看見了轉機,他總是能從一些事情裡找出機會進而得到有利的結果。

轉機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厄爾尼會幫助自己,也對於那些厄爾尼提出的道德準則很不以為然,瑞斗卻清楚知道人人就是喜歡他這副外表和偽裝出來的性格,這些都能歸功於厄爾尼交給他的東西。

教授喜歡這個品學兼優、謙遜好學的好學生,男孩子被他強勢的手段以及嶄露的領導氣質吸引,他也知道自己在女孩子眼裡的模樣--帥氣、善解人意的湯姆.瑞斗。
只要維持這些完美,人們就願意為他做任何事,但是這還不夠。
瑞斗得意洋洋地以偽裝面對他人的同時,卻也感覺自己愈發沮喪,有如浪潮般的苦悶讓他喘不過氣,無所遁形。
他懷疑每個人、每句話、每個字,更多時候,他在懷疑與信任間搖擺不定。
每當隻身一人,他就有一股子衝動想撕開自己,讓別人看看他被撕破的模樣,那時他們還會這樣喜歡他嗎?

燭芯爆裂開來,發出了「霹啪」的聲音。
我被這聲音一驚伴隨著手指上的疼痛而回過神,發現自己正無意識地摳著自己的手指皮,乾燥老死的皮膚黏著健康尚未剝落的部分,撕裂後滲出了點血。
面前的書本停在同一頁已有段時間,我嘆了口氣,伸出手替它翻了頁。

瑞斗害怕答案,可還抱著希望--也許還有另外一個人,也許是厄爾尼,一直都知道湯姆瑞斗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有太多線索可以察覺了,仍是選擇站在他這邊;因此,瑞斗不想去試探厄爾尼的底線,卻又忍不住去試探,直到被當場逮著之前,他都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而得意著,他以為自己終於找到一個會對他絕對忠誠的追隨者了,這些人永遠不會、也不敢丟下他,他們不會像他那個巫師父親……

騙子。
我從書頁間抬起頭,看到了瑞斗正盯著我。有瞬間我以為是瑞斗在說話,結果發現是他腦袋裡的聲音。
我對著『騙子』這個想法揮了揮手,像是驅趕惱人的蒼蠅。

比利的兔子

對瑞斗來說,厄爾尼是比利的兔子。
他的父親、厄爾尼,和鄧不利多,
都是比利的兔子。

騙子。


瑞斗想起比利的那隻兔子。
那隻兔子從不肯乖乖聽他的話,總是畏懼他、疏遠他,永遠歡快地待在比利旁邊。
不管多麼想要靠近,兔子最後還是會回到比利身邊,還是會離開他。
為此他和比利.史塔大吵一架。

最後,他選擇對兔子下手。

騙子。
嘖。

望著兔子在木椽的麻繩上痛苦掙扎直至斷氣,這一切所需的時間不過幾秒而已。
瑞斗卻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那種總是求而不得的鬱悶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莫大的空虛,像是心裡被挖空了一角,但是瑞斗不在意,也不打算去思考。

他從懸掛兔子屍體的木椽下走開,並哼起了歌。

騙子。
我不耐煩地一一推開這些只有單一名詞的想法,然後再次替眼前的書本翻頁。

瑞斗內心控訴著在他做了這麼多之後,世界從來不能給他相對應的回應。
他想要引起注意的那些人,厄爾尼、鄧不利多以及老湯姆瑞斗,那個拋棄瑞斗的巫師父親,總是在不斷地疏遠他。

--我們都是比利的兔子。
但是瑞斗想要自己的兔子。

離開之後
距離兔子事件後過了好一段時間,現在的瑞斗更是確定自己生來就是獨自一人,也不認為自己會需要任何人。
就算有任何人曾經站在他身邊,那也不代表什麼,他們只是綴飾;然而,不管瑞斗內心是否承認,或他是否明白那種感覺所代表的意義,厄爾尼離開學校後,他老是感到某種巨大虛無的東西正在吞噬他。

瑞斗如願回到一年級剛入學時的狀態,那時他幾乎無可失去,而現在的他依舊不認為自己失去了什麼,他甚至仔細分析過了,目前的處境比一年級要好上不少,所有的計畫正步上軌道……但是他竟隱隱感覺這一切--糟透了。

夜晚時分,他躺在四柱大床上,四面的帷幔厚實地將他與外界隔絕,當他閉上眼睛,會想起一些人的臉:也許是柯爾夫人,也許是小愛咪、丹尼,也許是鄧不利多等教授,也許是他替那未曾謀面的父親想像出的面龐,而實際上到底是哪些人的臉,隔天瑞斗醒來時卻也不再記得了,他唯一記得的就是最終厄爾尼的臉總會凌駕於這些層層交疊的臉孔之上--他看到厄爾尼伸出食指底在唇上,要他保密關於溜冰鞋的事情;他看到厄爾尼低頭閱讀書籍,偶爾將一些筆記謄寫到書上;他看到厄爾尼單手支著頭,一雙灰色的眼睛專注、毫無雜質地凝視著他。

我閉上眼睛,和想避開注視的瑞斗不同,我默默地在腦海中感受這樣的注視。

人就是這樣的,一旦與其他人真正產生連結,就很難再回到原先獨自的狀態。
瑞斗顯然不明白這個道理,就算他在結凍的湖面待上半天也始終沒搞清楚這點。
這不意外,他從未從錯誤中學會教訓,也因為他從未特別去理解那些情感後面代表的意義,如同他當初面對比利的兔子一樣。

還好,
瑞斗甚至到現在還是這麼想著,從今以後不會再有這種感受了。反正我從來就不需要別人,我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我一個人就可以完成許多事情。

這就是瑞斗。
每當一些懊悔的情感冒出苗頭,瑞斗就會毫不猶豫地拔去。
他視這些猶疑的時刻為人性軟弱的表現,這些都是他心中的雜質、是應該被譴責的雜音。他有更重要的事情,比如盡快組織自己的勢力,盡快強大起來,盡快證明自己高貴純正的史萊哲林血統。
他不知道自己這副模樣在我眼裡就像一個醉醺醺的失意人,迷茫不知方向,無處可逃,活在苦悶之中,被欲望驅使著往前走,讓所謂的野心麻痺自己,結果錯失了所有的風景。
我看著這些,心裡突然覺得很失望,但除了失望,我想還有一點別的東西,像是看著事情發生卻無力阻止的遺憾,啊對--是遺憾。
「我很遺憾,瑞斗。」我翻過一頁,這樣對瑞斗說。

現在
藥材室內縈繞著濃厚的藥草味中,有花香、木頭香,並且混雜著濕潤泥土和沾露青草,這些氣味在室內翻滾交互替換,還有一絲辛辣刺鼻味參雜其中,若隱若現。
當我離開了瑞斗的記憶,這些味道再次湧上。
現在我的手裡正捏著書籤,我終於抵達了原本放置書籤的那一頁。
牆上的瑞斗正在掙扎,他想用無杖魔法召喚他的魔杖,但是不成功,聽到我的話,他低下頭看著我。
「你在遺憾什麼?」他問的同時仍不忘嘗試。然而瑞斗的魔杖仍牢牢地被抓在我的掌心,紋絲不動。
我對他聳聳肩。
「你要把我放下來了沒?柯爾頓。」瑞斗又問。
「等我看完這本書。」我翻了翻剩下的章節並且估算時間。當然看不完,我只是在跟瑞斗開玩笑而已,但瑞斗顯然不欣賞我的幽默。他可沒有耐心等我把書看完,我這一說立刻把他勉力擠出那點禮貌給燃燒殆盡。
「你他媽的到底在看什麼書?」
你瞧,他一下子忍不住又露出了真面目。
瑞斗在倫敦街頭獨自到處閒晃時,可沒少學那些髒話。
「《玩弄男巫的十二種姿勢》,怎麼?」我站起身,朝瑞斗舉起魔杖。「想要試試看嗎?你覺得如何?」
「你敢?」
「我沒什麼好不敢的。」
瑞斗因為這句話而不自覺地縮了一下,也不過就一眨眼的時間吧,他立刻又回復那無所畏懼的模樣,看著我用魔杖對著空氣比劃。瑞斗很快就發現了我並沒有調戲他的打算,卻沒有出聲嘲笑,因為他發現了其他事。
「你夠了,柯爾頓,你要是再敢叫我--」在晚餐還是早餐的時候跟你要回自己的魔杖……我一定--
哇,瑞斗,你真了解我。
「明天早餐時來大餐廳找我拿回你的魔杖,最好要快一點,因為明天我回家的班車是十一點,逾時不候。」我說,並且對著空氣畫出一個鈍角,同時念道:「咄咄--」

然而,另一個突然出現在我腦海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施咒。
 
雷斯壯說瑞斗在這裡……有人在門外的走廊這麼想著,並且逐漸靠近。
是艾福瑞。
 
真是不巧。我深吸了一口氣,攪散未完成的咒語,放下魔杖;同一時間,敲門聲響起。
「瑞斗、瑞斗你在裡面嗎?」
我看到瑞斗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真是讓人不爽欸,瑞斗。

「記住,明天早餐時段來找我拿魔杖--你不會想在艾福瑞面前失面子吧?」
瑞斗一下子就變了臉色,他倒是沒料到這點。
「止止止!」我對著牆壁念道。
卡著瑞斗的牆壁劇烈扭動,像是一個人吃到噁心的食物,將吐未吐的樣子。牆面向外突起又往內凹陷,終於「啵--」一聲,黏土狀的牆壁將瑞斗往外一吐,隨著瑞斗飛過半個房間,落在我變出的軟墊之際,藥材室的牆壁也回復了原樣。
「柯爾頓!」瑞斗掙扎著從鬆軟的軟墊小山上爬下來,過程異常艱辛。「柯爾頓!你死定了!」
「阿洛哈姆拉。」我指著被施了『密密膠』的門念道,接著消除了瑞斗腳下的墊子。
「啪--」一聲,瑞斗因腳下一空而摔在地上。
也就在這時,艾福瑞推開門。他首先是看見我,而非瑞斗,為此他問了一句:「喂,麻種,瑞斗呢?」
在艾福瑞轉頭看見瑞斗摔在地上的這一幕前,瑞斗連忙站起來,整理好自己的儀容,好維持自己的威嚴。
「晚安,艾福瑞。」我沒有回答他,而是對他微笑,後者嫌惡地皺了皺鼻子。
噢,我真討厭別人對我擺出這種表情,而且,我也不喜歡別人叫我「麻種」,這是個語言誤用的問題,重點在於你用錯誤的稱呼錯誤的人,身為雷文克勞的學生,我會覺得這樣實在很不專業;身為一個巫師家庭出身的人,你會覺得這是赤裸裸的侮辱。
「如果你還想留著鼻子的話,對我說話最好放尊重點。」我微笑著給了艾福瑞一個警告。我能樂見他人在學識討論上與我的不對盤,但我一向對於忍受這些誤用名詞、濫用侮辱性形容詞的舉措缺少耐性。
「閉嘴,麻種,我想怎麼叫,就怎麼--」
「消消鼻。」我指著艾福瑞,一道光擊中艾福瑞的臉。
下一秒,指見艾福瑞驚恐地摀住鼻子,用嘴巴痛苦地吸氣。
「止--止、止!」他用魔杖指著自己臉上原本應該長著鼻子的平坦區塊,一個鼻子歪歪扭扭地重新長出來。
唉呀,真是糟糕的破解咒。

艾福瑞氣得直瞪著我,他威脅地甩動魔杖,但尚未對我還以顏色就被瑞斗一把捉住臂膀。
「夠了,艾福瑞。」瑞斗嚇阻艾福瑞。
他擔心這一搞下去,會讓艾福瑞知道瑞斗本人的魔杖不在自己身上。
此刻沒了魔杖的瑞斗就像被拔了牙的毒蛇,只能虛張聲勢罷了。
欣賞完艾福瑞的新鼻子後,我回頭對瑞斗說:「晚安,瑞斗先生。」
瑞斗僵硬地對我微微頷首。

我抓起門邊的書包,走出了藥材室,然後隨手把門帶上。

門內與門外又是完全不同的氛圍了。
站在走廊上,我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又慢吞吞地吐氣,將因剛才所見產生的鬱悶,隨著肺部呼出的氣體一同排出。
走廊氣溫陡降,比藥材室地溫度要低得多,可是相比門內瑞斗和艾福瑞的爭執和糾結,走道畫像裡的每個人物都在興致高昂地慶祝聖誕節。他們互相撞擊高腳杯敬酒,臉上還一片通紅,除了歡聲笑語,有幾個喝得瘋癲的人物互相在鄰近的畫框裡追逐大聲喊叫,還有隱隱約約的鈴鐺聲和較為稚氣屬於低年級學生的談笑聲從石造螺旋階梯傳遞下來,快樂的氣氛頓時填充了空蕩寒冷的地窖走廊。
我伸出手掌,低頭看了眼握著魔杖的右手。手掌鬆開又握緊--
「這樣才對嘛。」反擊瑞斗後,那種一切還在掌控中的手感終於又回來了。
將手背在後方,慢慢地往地窖出口走去,地上雖滑,我卻忍不住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地跳起不明顯地舞蹈。

--啊,是聖誕節,快樂的聖誕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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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本章:恭喜來到這裡啦X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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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xD  @Lunalulu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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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這次歐芙回敬瑞斗一招~薄荷真的很想知道瑞斗跑到牆壁裡的過程欸XD(瑞斗學乖一點啦!竟然叫歐芙對你俯首稱臣
再次覺得歐芙做某些事的時候真的很衝動(像是把史萊哲林學長的鼻子變不見之類的啦…不過不見的地方還真巧妙XD
薄荷覺得用「兔子」來比喻完全一語道破瑞斗那種很矛盾的心情(佩服計算機(*´∀`)薄荷完全沒有寫文的天份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