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喜歡起瑪諾維亞，雖然這麼討厭克萊拉最後還是擔心起她來xDD嗚嗚突然有點想哭😢其實我寫瑪諾維亞這章也差點寫到哭了T^T
26、馬魚之友
那個史萊哲林的一年級女孩說她叫柯麗．羅西兒，和諾拉是朋友，剛剛發現達婪．諾特正在欺負諾拉，把諾拉關在地下室深處禁止出入的地牢區，而她自己正要去找教授過來。
柯麗．羅西兒急切又泫然的神情夾雜著一絲做作，克萊拉曉得這多半是陷阱。
但諾特他們本就一直在欺負諾拉，諾拉被刮花的書包依然印在克萊拉腦裡，要是她就這麼不管這事，後悔之情會在未來某個瞬間化作尖刺出來扎她的。
『就這樣放著，不要去修好，他們看著開心自然就會看向別的地方。』
那個午後，空蕩的教室裡，諾拉在窗邊的陽光中凝視她的書包。她的影子隱沒在窗簾下的陰影裡，低啞嗓音雖然平穩，克萊拉仍未錯過她眉眼間無法掩飾的哀傷。
那時諾拉說了，是第一次看克萊拉生氣。
克萊拉的確生氣了，那個書包大概是諾拉的寶物，珍惜的東西被弄成那副德性，還要因為做壞事的人而隱忍。
她受夠了忍耐，她不想再忍了。
等著看吧，那個達婪．諾特能拿她如何？大不了受點傷——
「你去找教授過來，我去找諾拉。」她對柯麗說。
柯麗臉上閃過一瞬欣喜，連忙點頭，往廊底奔去，克萊拉則轉頭朝史萊哲林地下室飛奔——如果諾拉不在交誼廳，如果有其他人看見諾拉跟諾特，那她真的——
「布萊克！」
一股力道伴隨喊聲拉住她衣袖，克萊拉隨之轉頭，只見瑪諾維亞喘著氣，面色糾結而複雜地瞪著自己，憤怒使得她雙眉蜷緊。她發出一連串急切的質問：「你是要多蠢？真的要過去？你知道他們要對你做什麼嗎？」
克萊拉愣著，愣著愣著，只是愣著。
這真的是瑪諾維亞？
前不久還百般看她不順眼的人，現在卻衝來阻攔她跳入陷阱？更讓克萊拉難以理解的，是瑪諾維亞臉上竟混有和弗雷、和安潔莉娜一樣的，對她的擔憂。
「你——」瑪諾維亞眼神一緊，轉開視線，也鬆開了克萊拉的袖子，聲音和態度回到平時一貫的冷淡。
「這是陷阱，你過去只會被她陷害。」
克萊拉眨了眨眼。
「她？」
「露希安納．塞爾溫，她很陰險，諾特是她的棋子。」
瑪諾維亞面無表情，在克萊拉眼中，瑪諾維亞這副模樣卻像在試圖隱藏些什麼，有一種道不出的破碎盛在瑪諾維亞藍灰色的瞳孔裡。
但她記掛著諾拉，不管瑪諾維亞說什麼，她都必須要救諾拉。
「沒事的，我——啊，能請你去找教授來嗎？在地牢，剛剛那個女生有點——」
「我說的你聽不懂嗎？不要過去！塞爾溫很危險！」
瑪諾維亞再次大吼，聲音迴盪在整條走廊。
克萊拉一驚，沉吟了會兒，轉過身凝視瑪諾維亞——從略為凌亂的暗金色短髮開始，到狀似顫抖的緊抿雙脣。
克萊拉不明白瑪諾維亞改變的箇中原因，但她一向知道一個人的真心。
她挺直腰桿，直望向瑪諾維亞的雙眼。
「那應該怎麼做？我不會放諾拉不管。」
火炬下，克萊拉雙眸裡的光芒恍若柔火，為了燃燒而等待著，瑪諾維亞艱難地吞了口口水，克萊拉的眼神總有一種她無法企及的堅定，那讓她難受。
「⋯⋯我過去。」
瑪諾維亞緊緊閉上眼，像是鬆了口氣似的繼續說著：「你去找教授，我去找法利，我知道怎麼對付諾特和塞爾溫。」
＊
空氣中充滿冰冷潮濕的氣味，克萊拉沿著圖書館三樓的外廊奔跑，風壓席捲而來，壓上她側身，似乎要下雪了，但她顧不得那些，逕往樓下跑。教職員休息室在主塔一樓，最快的路徑是穿越拱橋庭院，經過大廳到主塔一樓的走廊。
克萊拉一刻也不停留，她必須抓緊時間，都是因為她，諾拉才會遇到這種事。
為什麼總是這樣？血緣到底算什麼？
血緣能如此簡單地評斷一個人的靈魂嗎？
諾特和塞爾溫——他們到底想要什麼？
她不停奔跑，從外廊樓梯下到圖書館外廳，掠過外廳中央的雕像噴泉，推開大門右扇，風倏地竄進來，她額前的頭髮被吹向後方，陣風越來越大了，天氣再繼續壞下去，想必弗雷他們的魁地奇訓練也會提早結束——以前她總是一個人面對焦慮，現在不同了，有股迫切的需求佔據她內心：『如果有個人陪我一起就好了，現在過去找弗雷的話，木透會先放他離開嗎——』
這時她看見前方有個身影頂著大風，從拱橋上奔來，那人手裡抓著另一個較矮的人。
克萊拉還沒反應過來，有個東西便彈到她袍子上，重力下拖，她往下看，竟是那隻常常見到的小黑貓伸長了爪子掛在她身上。
她抱起小黑貓，小黑貓不停朝她喵喵叫。
朝她奔來的兩人，是安琪拉和被安琪拉緊緊抓住手腕的柯麗．羅西兒。
柯麗面色狼狽，在安琪拉拉著她停下來後，開始整理她的頭髮和衣服，試圖掩飾緊張和動搖。
安琪拉放開柯麗，走到克萊拉跟前，冰冷的吐息撲面而來，她靠近她耳邊：「小黑告訴我諾特他們好像要對你做什麼，我們抓到這個女生，她把他們的打算全告訴我了，塞爾溫要她散佈妳在欺負諾拉的謠言，還要她帶石內卜到現場抓現行。」她頓了一下，「嗯——抱歉，是我請小黑跟著妳的，幾天前另一隻史萊哲林的貓說諾特他們要找妳麻煩。」
小黑貓喵喵叫著，澄黃雙眼明亮通透。
克萊拉稍微收緊了雙臂，貓咪的溫度與重量透過袍子和毛衣，驅散她的不安。
原來她在自己不曉得的情況下，也被誰保護著。
因為已經不是孤身一人，才會希望能有誰和她一起面對困難。
「謝謝你，安琪拉。」克萊拉朝她微笑，而後低頭用額頭輕碰小黑貓的臉，「也謝謝你，小黑。」
安琪拉的雙眸閃動，克萊拉則向柯麗踏出兩步，濕冷的風颳過她臉側，黑髮後揚，逆風清冷，吹得她眼球乾疼，迎風而行的力量卻充斥她心臟，此刻的她能做到很多事。
「柯麗，我們要去找其他老師，請妳跟我們一起，還有，你們計畫的細節麻煩妳說的清楚明白。」
柯麗．羅西兒已經難掩緊張，不久前在克萊拉面前展現出的演技不知所蹤。說到底，她不過是個剛滿十一歲的小姑娘，克萊拉和安琪拉都長的比她高，加上嚴肅的神色已然使她們魄力十足，現在克萊拉眸中那股沉靜的威壓，更是讓柯麗緊張地要喘不過氣。她雙眸泛淚，退後幾步，一五一十將露希安納．塞爾溫的計畫全盤托出。
＊
「雙面鏡？」安琪拉詫異地從柯麗手中接過一只扁平的橢圓形金屬匣子，腳下一步未停。
克萊拉快步走在她身側，瞧著那只匣子上的馬魚浮雕，柯麗乖乖跟在後頭，不時傳來一聲抽搭。她們這時已經抵達大廳外頭，只要沿著移動階梯的樓層平台到另一頭的走廊去，就能找到教授一起去地牢了。
後頭的柯麗又吸了一次鼻涕。
「沒事的。」克萊拉側頭，無奈安慰道：「我們不會對你做什麼。」
「但是、妳們要告訴、告訴老師——」
「當然要，你既然要做壞事，怎麼能連受罰的覺悟都沒有？」克萊拉向她投去一眼不解。
柯麗聞言，眼淚突然嘩地流下，一發不可收拾，抽咽聲更大了。
「我、我只是、唔，很崇拜露希安納，而、而且只要妳答應加入我們——」
「也就是說要是克萊拉過去了，然後拒絕加入，塞爾溫會用雙面鏡告訴你，你就會去散佈克萊拉欺負諾拉的謠言，再把石內卜帶到地牢，因為石內卜總是偏袒你們，塞爾溫就能用某種方法誣陷克萊拉——得不到就毀掉。」安琪拉冷冷接上柯麗的話，輕嗤一聲，「整天做這種壞事，你們沒有別的事可以做嗎？有在唸書嗎？你的成績是不是不太好？」
「不要、唔，不要說露希安納的壞話！」柯麗一邊哭一邊大叫，一樓走廊有不少學生經過，他們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
克萊拉嘆了口氣，安琪拉不再理會柯麗，她們已經來到教職員休息室的門口，門口兩側擺著兩隻滴水嘴石獸，這兩隻石頭怪獸見著她們，朝她們咧開嘴。
「你們要幹嘛？」左邊那隻說著，發出石頭磨石頭的沉重窸窣聲。
「不要在走廊吵鬧。」右邊那隻說道，「這裡是教職員『休息』室，小毛石們。」
「有人在欺負同學，我們來請教授過去。」安琪拉猶豫了下，「有哪些教授在裡面？」
下一秒，休息室的木門猛然打開，高大而漆黑的身影現身，瞬間將她們壓在影子下。
「只有我。」低沉陰鬱的嗓音中透著一絲刻薄，這獨屬某人的語氣讓安琪拉和克萊拉心臟驟停片刻，「以及，被你們的喧鬧存在所污染的空氣。」
石內卜抬起下巴，黑漆漆的鼻孔和鄙視的目光掃過三人，停在克萊拉身上片刻後迅速移開。
「快說，你們究竟有何貴幹？」
＊
從史萊哲林地窖區一路向下至深處，是被學校列為禁區的地牢。霍格華茲的千年歷史中或許有使用過此處的紀錄，但都不是一屆學生能夠查到的資料，而作為英國屹立千年的教育機關，至少在明面上，斷不可出現學生被關進地牢受罰的說法。因此，除了在城堡中徘徊的鬼魂，無人知曉這座地牢的真正用途。
雖說是禁區，這座地牢也只有名稱聳人聽聞，裡頭既沒有什麼危險物品，也沒有穢物或骷髏之類的屍體，打掃得很乾淨，連一隻老鼠都找不到。
除卻潮濕的氣息和陰森的氛圍，所謂『地牢』不過是個無用的空間罷了。
霍格華茲的學生不會放過這樣的地方，學生們總會替學校的棄置空間找到可用之處。
瑪諾維亞沿著地窖底端階梯一步步向下，這是她三年間第一次前往地牢，很多愛湊熱鬧的人喜歡到地牢探險，把地牢當鬼屋闖，尤其是她葛萊芬多的同學們。
由於整個地窖區建在黑湖邊，濕重的水氣堵得瑪諾維亞胸口窒悶，她拉了拉毛衣領子，火光搖曳，指引她走下最後一級階梯。
正前方的甬道還算明亮，瑪諾維亞繼續往前，隱隱聽見深處傳來的說話聲。
「⋯⋯不要⋯⋯傷到⋯⋯」
細細的女聲，瑪諾維亞認得，這是塞爾溫的聲音。
「待會我⋯⋯」
粗重的男聲，顯然是諾特。
他們到底想幹嘛？諾拉．法利真的在這裡嗎？
如果是塞爾溫，多半是要拉攏來自純血家族的克萊拉，但是為什麼要把諾拉．法利扯進來？
至少法利家應該沒有和塞爾溫家交惡，據瑪諾維亞所知，諾拉的姊姊傑瑪．法利還跟塞爾溫交情不錯。
那——是諾拉嗎？諾拉是塞爾溫的幫手？但克萊拉似乎還跟她挺好的。
還是說，她要先去找傑瑪．法利探探口風？
瑪諾維亞握緊雙拳，指甲戳著手心肉，她習慣用這種痛感刺激腦部，讓腦中的雲霧盡速散去，而期間，她腳步未停，已經到達甬道盡頭的地牢入口。
地牢內的光線源自牆上火炬，四間牢房，兩兩並列，牢房內各有一柱火炬，霍格華茲的火炬施有魔法，除非有特殊情況，否則不會燒盡。
瑪諾維亞一踏進地牢，馬上看見倒在牆邊的諾拉，隨後迅速將目光轉向在諾拉旁邊，坐在石凳上的塞爾溫。
塞爾溫一見到她，臉上閃過一瞬訝異，而後露出冰冷的微笑。
「喂！」達婪．諾特猛地一跨步，擋在她們之間，凶神惡煞地喝道：「滾出去！別來鬧！」
「達婪，沒關係。」
露希安納提琴般悅耳的聲音在幽暗地牢裡響起，透著寒意，森冷可怖。
「布萊克不會過來了。」她說著，手中傳來清脆的一聲「喀搭」，有個匣子在她手中瞬間彈開，她對著那個匣子開口：「柯麗，不用散佈謠言了，等我再找你的時候，直接把石內卜教授帶來。」
塞爾溫此刻顯得游刃有餘，似乎一切盡在她的掌握中，那種勢在必得的氣勢讓瑪諾維亞感到極其不快，好似她們都只是她掌中的獵物。
瑪諾維亞不耐地在心中翻了個白眼，無視塞爾溫和諾特，徑直走向倒在地上的諾拉。諾拉雙眼緊閉，長髮披散，半張臉貼在冰冷的石地上。瑪諾維亞蹲下，扶起她半身，雖然諾拉的外袍濕了一半，體溫偏低，但呼吸平穩，似乎也沒有受傷。
「只是讓她睡一會兒。」塞爾溫聽上去仍舊悠然自得，「瑪諾維亞呀——你為什麼來這裡？是要跟布萊克一起加入我們？還是要代替她失去什麼呢？」
「別威脅我。」瑪諾維亞冷冷地回應。
她現在有點困擾了，因為她力氣不足，無法獨力扶起或背起諾拉，最後只能選擇讓諾拉靠在牆邊坐好。她暗自祈禱克萊拉盡快帶教授過來，最好是麥教授，因為她知道麥教授一定不會輕易放過塞爾溫和諾特。
諾拉像個毫無生氣的娃娃，攤靠在牆邊，頸部無力垂下。瑪諾維亞皺眉，拿出魔杖，喃喃唸起了烘乾咒，諾拉袍子上的水滴慢慢蒸發，散出幾縷白煙。
「你還是那麼不討喜。」塞爾溫輕笑，語氣裡帶著一絲戲謔：「我只是有點好奇，還是我來猜猜看呢？親愛的，你代替布萊克來這裡，是因為你其實很喜歡她，對不對？」
瑪諾維亞猛地轉頭，雙眼發紅，狠狠瞪著塞爾溫。
見她動搖，塞爾溫故作優雅的笑容越發燦爛，聲音也變得更加甜美：「你一年級我們還是好朋友的時候，你不是也很喜歡我嗎？你還說了呢，說你很羨慕我，然後你看，我跟布萊克很像——長得漂亮，成績又好，還是高貴的純血。」
「妳們一點都不像——她絕不會做這種事！」
塞爾溫輕笑著，理所當然地說道：「她是個布萊克呀，你真可愛，她不是自己溜掉，讓妳一個人來嗎？瑪諾維亞，我上次的提議還有效喔，只要你幫我，我也會幫你，妳們就可以成為好朋友——」
「露希！」達婪．諾特忽然驚呼，塞爾溫和瑪諾維亞雙雙朝他看去，卻見有個又高又黑的人影佇立在地牢入口，地牢陰暗的光線讓他的五官沉在陰影中。
是賽佛勒斯．石內卜。
塞爾溫的笑容僵了一瞬，又在頃刻間變得乖順。
「教授午安。」她恭敬地問候道。
石內卜皺緊雙眉，臉色陰沉不悅，忽然間，有個人從他身旁鑽出，擦過他的長袍，他蠟黃的臉上瞬時間陰厲更甚。
克萊拉無暇回頭確認石內卜的表情，只是向裏頭的瑪諾維亞和諾拉奔去，剛剛她從石內卜身後望見倒坐在地上的兩人，腦子還沒開始轉，身體便自顧自向前了。
「塞爾溫、諾特，你們有一個解釋的機會。」石內卜的語氣中充滿了厭煩。
達婪．諾特低著頭，臉色發青，不敢作聲，只默默看向塞爾溫。
塞爾溫臉上不動，實則腦袋正飛快運轉——計畫被打亂了，克萊拉．布萊克又是為什麼和石內卜一起過來？旁邊那個赫夫帕夫的女生是怎麼回事？還有柯麗．羅西兒竟然完全沒按她的交代行事，事情出錯也沒有聯繫她，現在還躲在石內卜後面做什麼？
柯麗站在地牢口，滿眼淚水地看著塞爾溫。
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或許會讓克萊拉心軟，對塞爾溫則不然。她用不變的微笑藏起心口的怒火，微微頷首開始說話，聲音低而輕，彷彿心裡有百般無奈：「我和達婪只是想跟諾拉聊幾句，但我們聊得太開心，沒有注意到諾拉誤食了我的點心。那是我午睡用的助眠食品，她很快就睡著了，柯麗看見她倒下，大概是誤會了我們。」她說著，轉向柯麗，對柯麗露出一個冷酷的，毫無笑意的笑容：「剛剛我話都還沒說完呢，至少給我解釋的時間嘛。」
「對、對不起！是我誤會了！」柯麗顫抖著大叫，石內卜低頭陰森森地瞪去一眼，她立刻垂下頭，不敢再出聲。
「別再胡說了，她剛剛已經全部告訴我們了，你想陷害克萊拉，所以才要把她找來，還有這個雙面鏡。」安琪拉亮出一個手掌大的金屬浮雕圓匣，「剛才你對柯麗說的話，我們也聽得一清二楚。」
塞爾溫看見自己的物品後，頓時沉默，隨後忽然伸手扶額，露出悲傷的神情，無限的悲切在她眸中打轉。
「這到底都是什麼誤會啊，我只是想和她們當朋友而已啊。」
她說這話時神情無辜又難受，克萊拉和瑪諾維亞就在她旁邊，她們已經扶起諾拉，一人一邊攙著她，同時也眼睜睜看著塞爾溫這幾分鐘內所有的態度變化，兩人不約而同瞪大了雙眼。
從塞爾溫身上感受不到一絲的真誠，這讓克萊拉不自禁發出一聲接近嗤鼻的輕笑，所有人望向她，只見她眉眼裡憤怒隱然。
「不會有人想跟這樣的妳當朋友。」她的聲音微微顫抖。
塞爾溫神色一滯，眉頭聳動。
瑪諾維亞攙著諾拉的手鬆了一下，她趕忙抓好諾拉的腰，塞爾溫的厚臉皮已經夠她震驚許多天，現在克萊拉的怒容更讓她覺得自己往後都不會忘記這一刻，好像她這三年來認識的克萊拉是另一個人似的。
「好了，現在你們全部給我離開，塞爾溫和諾特擅闖禁區各扣五分，布萊克和夫子帶法利到校醫院，不准再用這種無聊透頂的瑣事來煩我。」
「教授——」安琪拉難以置信地看向石內卜，她分明已經將來龍去脈向他解釋清楚了，而他竟僅僅扣了他們一點分數就完事。
「做什麼？我說了全部離開。」說完，他走到諾拉身前，低頭檢查了下，輕嗤一聲：「只是睡著而已。」
最後他大袖一揮，轉過身，目光逐一掠過仍站在原地的所有人。
「還站著做什麼？到底還要浪費我多少時間？」
＊
塞爾溫、諾特以及柯麗離開地牢後，朝史萊哲林交誼廳走去。
諾特滿臉不爽地責罵柯麗，柯麗低頭不停哭泣，唯有塞爾溫保持優雅的微笑，姿態挺拔地跟在他們身後，與前頭的兩人格格不入。
離開前，塞爾溫輕輕拍了拍克萊拉的肩膀，對她微微一笑，語調親切地說：「你真是個好人，布萊克。」
她刻意在最後三個字加重音調，克萊拉不禁感到渾身不適。
「⋯⋯別理她。」瑪諾維亞瞥了眼沉默的克萊拉。她們正扶著昏睡的諾拉，沿著樓梯一步步向上，安琪拉則跟在後面，負責幫忙注意她們的腳邊。
「塞爾溫就是那樣的人。」瑪諾維亞的語氣冷靜而平淡，像在陳述一個無可辯駁的事實，她發現自己已經完全接受了塞爾溫那副德性。
令她難以接受的是這句話以後那異常尷尬的沉默，她忐忑地瞥向克萊拉，正好對上那對直視自己的眼睛。
又是那種直率的目光，真誠地像要把她的靈魂望穿，瑪諾維亞實在不明白為何克萊拉能那樣真實純粹。
「幹嘛？」她故意挑釁地抬起下巴。
「你不討厭我嗎？」克萊拉輕聲問道。
瑪諾維亞一聽，心臟漏了拍，慌忙別過頭，不發一語，克萊拉見她不回應便繼續說：「剛剛塞爾溫的雙面鏡就放在她旁邊，所以我都聽到了，她說其實你喜歡我，那是真的嗎？」
「什——！」瑪諾維亞蒼白的臉突然有了鮮豔的血色。
「為什麼要臉紅？」
「我、我沒有！你！」她猛地扯了扯肩上諾拉的手臂，「你才是！我明明之前——之前那樣對你，你為什麼剛剛——」
「剛剛什麼？」
「——你不是跟諾拉還蠻要好的嗎？為什麼願意讓我去幫她！」
「什麼意思？因為那時候你說你去比較好——」
「我知道！我是說你為什麼——為什麼相信我⋯⋯」
克萊拉歪了歪頭，顯得萬分不解，「你覺得你不值得信任嗎？我知道你是一個很可靠的人，而且你看起來真的在擔心我——說到這個——」
「說到這個——抱歉打斷一下，前面就是校醫院了喔。」安琪拉在後頭出聲。
從史萊哲林地窖區一直往上走到二樓就是校醫院，距離其實非常近。
安琪拉聽著她們的對話，無奈地發現，這是她第二次當克萊拉的電燈泡了。
弗雷先不說，連夫子都這樣，難道克萊拉身上有什麼魔法，會讓人忘記身邊的世界嗎？她輕嘆一聲，走到她們前面推開校醫院的大門，望著瑪諾維亞和克萊拉扶好諾拉走進去。
喵——
在她腳邊，一聲富有活力的貓叫聲忽然傳來，安琪拉低下頭，小黑貓踏著輕盈的步伐，再次現身，還蹭了蹭她的衣角。
「好吧，這次應該算解決了。」她微笑著對小黑貓說。
『小琪你幫了小艾呢。』
「幫了艾萊妮？我沒有呀，是我們一起幫了克萊拉。」
『幫她就是在幫小艾呀。小艾說她要守護大家，所以小琪替小艾守護了克萊拉。』
小黑貓伸出腳爪輕拍她的鞋面，安琪拉愣了下，自艾萊妮失去意識後，那股總是蒙在心頭的焦躁，此刻被奇異地撫平了些。
她勾起嘴角，輕輕笑著，「你還真是隻貼心的小貓。」
喵——喵——
小黑貓昂首，繞著她走了兩圈，滿身的意氣風發。
『當然啊！我當然是隻貼心的小貓！』
27、於夜雪中蔓延的名字
正如石內卜所說，諾拉只是睡著了而已。
她在晚餐前便醒轉，龐芮夫人讓她喝下了提神劑，以消除強效安眠藥水的副作用。很快地，她的臉色多了幾分紅潤，龐芮夫人說這是為了讓她免於在接下來的二十四小時受嚴重頭暈所苦。
克萊拉坐在她床邊將幾小時前的事一一轉述，安琪拉已經先行離開，瑪諾維亞在安置好諾拉後出去了趟又回來，現在則靠在稍遠一些的門口邊。
諾拉捧著裝有提神劑的玻璃杯，聽完克萊拉有些零碎的敘述，沉吟了會兒，抬頭望向兩人，「所以你們救了我，謝謝你們。」
瑪諾維亞聽著她誠懇的道謝，淡淡點了點頭，又將臉撇向另一邊，她視線前方有個吃壞肚子的低年級女孩躺在床上休息，那個女孩因為瑪諾維亞不甚友善的目光而尷尬地扭動身子下床，嚴嚴實實地拉上米色床簾。
而克萊拉，她並未如往常靦腆微笑回應，緊皺的眉頭展露她胸中的不忿，她壓著口悶氣，拉了諾拉的手說：「下次他們再欺負你一定要來找我。」
諾拉輕轉身子，棕色長髮晃動了下，床頭邊的球型壁燈裡，那顆暖黃色火球照亮她一向沉靜的灰眼睛，那對眼眸裡泛著微小的波動。
「妳又生氣了。」諾拉彎了嘴角，聲音裡有笑意，「這是我第二次看妳生氣，挺不錯的。」
克萊拉發出一聲短促的哼笑，「妳這話聽起來有點怪。」
諾拉輕輕笑著，單薄的肩膀微微聳動，「如果他們再欺負我，我會去找妳的，如果妳需要幫忙，我也會去幫妳。」
她伸出另一隻手，覆在克萊拉抓著她的手上，用力握了握。
「謝謝。」她又說了一次。
＊
離開校醫院後，克萊拉和瑪諾維亞並肩前往大廳。
能直達大廳附近的二樓外廊傳來風雪的呼嘯聲，她們對視了眼，齊齊轉身朝另一側校醫院口的穿堂走去，繞點路總比被寒風吹打要好。
穿堂走廊的牆壁上方，接近天花板處，一排小型的尖拱型窗戶展示著室外的風雪夜，那些風雪反射了夜裡不知名的亮處，讓陰暗的廊道印下一格格尖拱型的微弱銀光，那是夜之世界的另一個空間。
不過這裡好歹是條常用的走廊，隨著她們踏上那些窗戶的影子，牆上柔和的圓球形壁燈也一顆一顆緩緩點亮，銀色影子逐漸消失在暖光中。
這些燈和校醫院裡的樣式相同，溫暖明亮的小火球在燈體裡徐徐旋轉。
藉著這些光，克萊拉瞥向瑪諾維亞僵硬冷淡的側臉，心裡躊躇著要怎麼讓氣氛和緩些。
空噹——空噹——
她們的硬鞋底踩在廊道平整的石地上，一聲一聲迴響。
瑪諾維亞突然手伸進袍子內袋，嘩地抽出了某個東西，手腕一轉，遞到克萊拉身前，隨著她的動作，她們一起停下了腳步。
克萊拉訝然地瞧了瞧瑪諾維亞，望向瑪諾維亞停在她面前的手，以及手裡的物件。
那是一張摺疊完好的羊皮信紙，紙與紙的狹縫中露出些許粗獷的黑色字跡。
「拿去。」
瑪諾維亞說，臉微微向著另一側，不讓克萊拉看見她的表情。
克萊拉接下這紙信件，將之攤開，紙上字跡相當豪放，所幸不算潦草，還能讓人讀懂。
給維亞
我就不問你為什麼會知道啦。十月底襲擊莊園的人是個蠻有名的黑巫師，叫做威廉．柯林斯，不過你可能不知道他，他雖然是英國人，但都在希臘那邊的半島地區出沒，所以去年底他突然回英國搞這齣的時候，整個辦公室都嚇了一跳。你也知道爺爺，他就很怕事，那時候馬上把消息都封住了，我是覺得沒什麼用啦，反正柯林斯遲早會被我們抓住。
我想到一個好點子，既然你這麼關心這件事，我給你一些他的資料，你順便幫我們想想柯林斯到底要做什麼，他這幾個月直接消失，一點蹤跡都找不到，我們只有找到一個疑似他在追捕的女人。你有想法再寫信告訴我，我們主任累到每天都狂嗑辦公室的庫斯塔咖啡，害我每次都喝不到，你知道這個牌子嗎？就是那個義大利麻瓜創的那個——
「後面的不重要——我堂哥剛當上正氣師，他沒什麼神經，應該不會藏消息——還有這個威廉．柯林斯，資料上說他五年前在希臘殺了五十多個麻瓜，一整個村落都消失了，你們那邊的人沒有出事已經很幸運——喂——」
克萊拉瞪著那個名字——威廉．柯林斯——窗外的風雪聲變得尖銳刺耳，低語聲隱藏於風中，她嘴裡喃喃重複著：「威廉……威廉……」，指尖掐進羊皮紙的邊緣，冷汗順著後頸滑下。
一股無形的力量攫住她的視線，腦海中零散的碎片開始拼湊，一個可怕的猜想逐漸佔據她大腦每一處角落，以至於瑪諾維亞呼喚她的聲音過了好半會兒才抵達她耳中：「——布萊克——喂——布萊——克萊拉！」
她抬眼，沉默的恐慌在她眼裡漫開。
「是怎樣？你認識他嗎？」瑪諾維亞特意維持冷淡的語調，卻藏不住心裡的急切，克萊拉頓了一下，折起信紙說：「不認識。」
瑪諾維亞滿眼不信，克萊拉微微顫抖的手看起來格外扎眼。
「是嗎？那其他資料你應該也不需要，反正你只是想知道那個男人是誰吧？畢竟我之前翻了你的桌子，這樣這次就扯平了。」瑪諾維亞說完，猛然從克萊拉手中抽回那張信紙，語調中卻藏著一絲受傷。
「嗯⋯⋯謝謝。」克萊拉應聲，凝重的雙眸停在暖黃色光線映照的石地上。平時她不會錯過瑪諾維亞語氣中的難受，但此刻她的精神已在腦海中順風漂泊至晦暗之地，風雪夜的冰冷逐漸凍結她的心臟，駭然的寒意蔓延至她全身——
因為威廉，不就是艾萊妮總在噩夢裡哭喊的名字嗎？
同樣的名字、與艾萊妮同樣的姓氏、襲擊莊園的男人——
克萊拉不敢再想下去，思緒卻不受控制地朝最可怖的方向編織成形。
她必須再查一查這個威廉，一定能找到對不上的部份。一定能，絕對不能是她想像的那樣。克萊拉的呼吸急促起來，頭一抬——
「瑪諾維亞，可以讓我看看那些資料嗎？我需要確認這個男人的事情，拜託你。」她快速而壓抑地問著，迫切的眼睛怔住了瑪諾維亞。
「你——」話語滯塞在瑪諾維亞口中，她本打算若克萊拉不把話說清楚，便不把信件資料交給她，但望著克萊拉急迫而凌亂的神態，還是這樣開了口：「⋯⋯在寢室裡⋯⋯我拿給你。」
她們一路奔回葛萊芬多塔樓，快步走進交誼廳，越過中央的大壁爐，這份匆忙引來了一些人的注目，尤其是剛剛結束訓練，洗漱完正要到大廳吃晚餐的雙胞胎。
弗雷笑著走向迎面奔來的克萊拉，擋住她的去路。
「喬治，你看她看等不及，直接過來接我了。」
他們剛洗好澡，霍格華茲浴室裡統一的皂香味撲面而來，喬治翻了個白眼：「是是是，喬治．電燈泡．衛斯理先離開不打擾你們親熱——」
「抱歉。」克萊拉打斷他，神態急切，「我待會再去找你們。」她說完，扭頭便繞過弗雷，朝寢室樓梯快步走去，瑪諾維亞猶豫地多看了他們兩眼才跟上。
「哇，愛的力量真偉大，你讓她轉身跑掉了耶，夥計，叫你別有的沒的搞太過火，惹她生氣了吧。」喬治轉頭，只見弗雷傻在原地，怔怔望著克萊拉急忙離去的背影。
「我、我哪有！」他慌張地抱頭大叫。
「快想啊，到底幹了什麼好事，還發呆？自從迷上人家後就變呆瓜了你。」喬治用力拍了一下弗雷的背，頗有恨鐵不成鋼的氣勢。
「我——呃——吃早餐的時候，故意吃了她的布丁？」
「你當場就挨罵了，不是這個吧。」
「那是我——呃嗯——早上我故意在變形學的時候偷抱她，被麥教授警告了。」他越講臉上還越發得意。
「衛斯理先生！」喬治突然拉尖嗓子，模仿起麥教授嚴厲蒼老的語調：「注意你的行為，我不想再看見你越線一次！」
「教授，身為驕傲的葛萊芬多，」弗雷面色莊重，一本正經地回道：「我的熱情難溢！」
喬治爆出大笑：「太經典了兄弟！」
在他的笑聲中，弗雷收斂了點調皮勁，「好吧，可能真的是這個，她午餐時也一直瞪我，但去訓練前有讓我抱一下，我還以為已經沒事了耶。」
「別傻了，女生很複雜的，克萊拉根本是女生中的女生！腦袋裡的糾結比水晶球裡的霧難懂千倍，你以為看到了晴空萬里，結果根本雷暴加冰雹，還外帶一個會爆炸的巧克力蛙，你啊，跟她交往根本挖坑給自己跳！」
弗雷不羈地揚起笑容，挑了眉說道：「別羨慕我，喬治，我就是要在她的坑底躺平，心滿意足，快樂的像隻在泥巴裡翻滾的豬！」
「沒問題，你就去當豬吧你！我可不當！」
＊
要是克萊拉的煩惱與不安真的能如雙胞胎所猜想的那樣輕微，在這十三年的生命中，她肯定能多笑個幾次吧。
她捏著瑪諾維亞給她的兩張羊皮紙和信件，神色不安，步伐匆匆。抵達大廳時，她的目光掠過雷文克勞餐桌，尋找安東尼瘦高的身影。人還沒找著，她一轉身就在旁邊的赫夫帕夫餐桌與西追迎面碰上。
西追有些憔悴，但依舊向她點頭，露出一個疲憊有禮的微笑。他大步走到長椅前坐下，將沉重的側背包擱在身旁，準備用晚餐。背包包口露出幾本書的書脊和書頁，看上去都是很有分量的厚重書籍。
克萊拉的手指無意識地攢緊摺成兩半的紙張，腦中迴盪著上回安琪拉在連署集會後，質問西追的話——
『你還是不願意說嗎？至少可以告訴克萊拉吧？』
『艾萊妮後頸上的符文到底是什麼？她第一次昏倒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萬聖節那天又是怎樣？有人說她看起來很不尋常，像是被詛咒了，難道是詛咒嗎？可是誰會詛咒她？西追，你到底為什麼不願意說？』
『——你一個人都在忙什麼？巴奈特說你借了很多黑魔法防禦術的書，一天到晚瘋狂練習，艾萊妮難道中了黑魔法嗎？』
其實克萊拉一直都曉得的，她曉得艾萊妮後頸上印著符文，曉得艾萊妮每月一次到聖蒙果檢查身體和那圈符文脫不了關係，曉得艾萊妮來到霍格華茲後，檢查地點改到了古代神秘文字研究的教授，巴布林女士的辦公室。
但她從未開口問過，在莊園的晨光下看見艾萊妮後頸時，瞥見她偶然挽髮時，大風颳起她長髮時，她都從未問過一句話。
艾萊妮不願提，她便不去問。
但是現在不同了。
艾萊妮長期昏迷、莊園遭襲、惡名昭著的黑巫師現身，現在危機的實感才總算到來。
若威廉．柯林斯襲擊莊園是為了接觸艾萊妮，那他的目標恐怕是傷害她，甚至奪走她的生命。
「西追。」克萊拉的聲音微微顫抖。
西追正在夾牛排，聞聲停下動作，轉頭望向她。
「艾萊妮可能會——她可能有危險。」克萊拉脫口而出，恐懼與擔憂一併吐露。
匡地，西追手中的食物夾幾乎是砸到了盤子上。
「她怎麼了？」他壓低聲音問，灰瞳鎖住克萊拉，目光停在她手中攢緊的羊皮紙張，「⋯⋯那是聖蒙果寄來的信嗎？」他的眼角開始微微發紅。
克萊拉愣了下，西追的反應不太對勁，她急忙說道：「噢，不是，這個是——我們去別的地方說，這件事有點複雜——她現在沒事，不是你想的那樣。」
西追聞言，肩膀卸了力，單手遮臉，低聲嘆道：「你嚇到我了，我還以為——」
「抱歉，是我沒說清楚。」克萊拉的心緒紛亂不已，雖然她確實表現地引人誤會，但西追怎麼一下子就聯想到最糟糕的情況呢？他太過緊繃了。
「總之我們先——」
克萊拉話還沒說完，眼前突然橫入一隻手遮住她的視線，一道熟悉而開朗的聲音擋在他們之間——
「我可愛的女朋友迷路了嗎？」
克萊拉抬頭，弗雷不知何時過來了，帶著他一貫的調侃，用他的背將西追整個擋住，克萊拉被高大的他罩在身下。
「弗雷？」她輕聲驚呼。
「這裡可是赫夫帕夫的地盤，你今天是想換個新餐桌？」弗雷繼續說，語氣雖然輕快，眼裡的幾分委屈與不滿卻沒藏住。他微微傾身，低下頭，握住她的手，低聲嘟嚷：「就算你在生氣，也用不著這樣啊。早上是我錯了，但是你怎麼能直接忽略我，還來找這傢伙。」
弗雷的手溫暖而穩定，透進克萊拉冰冷的手背，她嘆了口氣，卻是將憂慮嘆去。
「我沒有在生氣，也沒有故意忽略你，等我一下好嗎？是艾萊妮的事情，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問西追。」
她緊緊回握弗雷的手，溫柔地望著他。他愣了片刻，眼裡的不滿退去，最後乖乖閉上嘴，點點頭，側身讓開。
西追自他身後現身，目光移向克萊拉，臉上無奈。
弗雷對他挑眉，一臉『我把她的時間讓給你幾分鐘，有屁快放』的表情。
在被迫觀賞了一段霍格華茲風頭情侶的黏膩戲碼後，西追有些頭疼，他轉身背起側背包，在弗雷警戒的目光中，跟著克萊拉走出大廳。對他來說，無論如何，現在最重要的都只有艾萊妮的事。
＊
他們找到安東尼與安琪拉，加上弗雷，五個人擠到移動階梯底層附近一間狹小的儲物間。弗雷點亮了魔杖，站在牆邊，藍白色光暈灑落四周，照亮堆滿雜物的角落。
「真不敢相信你們居然只能替我想出照明這個功用。」他不滿地大聲抱怨。
「是你硬要跟進來。」西追不耐地回擊，挪動一張積了厚灰的桌子，嚴厲地望向他，「接下來要說的事，你必須發誓保密。」
弗雷發出一聲不悅的輕笑，正要開口反擊，一隻柔軟的手覆上他的手背，克萊拉盯著他，柔聲道：「弗雷，拜託。」
他僵了僵，緊緊回握，心裡軟了幾分，一口氣這才嚥下去，悶聲妥協：「知道啦，我不會說出去。」
安琪拉已經用清潔咒將桌子上的厚灰掃除，西追從背包裡拿出兩本書放在桌上，克萊拉也將瑪諾維亞給她的信件與資料攤開在中央，安東尼沉默著凝視他們的動作。
藉著弗雷魔杖的藍白色光芒，他們五人圍繞書桌，臉上都帶著不同程度的凝重。
克萊拉率先開口：「我剛剛從瑪諾維亞那邊拿到這封信。」她的聲音有些緊張，雙手攥著羊皮紙邊緣，「總而言之，襲擊莊園的男人是一名叫做威廉．柯林斯的黑巫師，安琪拉，你應該聽過艾萊妮睡著時說的話對吧？她是不是常常叫威廉這個名字？」
安琪拉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她顫抖著點頭，「但是，等等——襲擊莊園？我記得之前預言家日報說是失火，你說黑巫師？」
「那是假報導。」安東尼接話，目光緊緊鎖住信件內容，眉頭越皺越緊，「喂——不會吧？」他抬頭，瞪大眼睛直望向克萊拉，克萊拉曉得，這代表安東尼腦中也逐漸成形了那個可怕的猜想。
克萊拉努力保持聲音的穩定，一隻手緊緊握著弗雷的手，似乎只有那樣她才能夠冷靜下來。
「這個男人的資料在這裡。」她抽出另一張羊皮紙，低聲唸道：「威廉．柯林斯，前古靈閣解咒師，1983年收養了從希臘救回的五歲女孩，一年後失蹤，1986年於希臘拉揆那城附近郊區現身，殺害五十六名麻瓜，目前由國際巫師聯合會通緝。」
安琪拉的眼瞳中充滿驚恐，「艾萊妮說她小時候住過希臘。」
「所以你說她有危險——」西追低著頭，雙手緊緊撐扶於桌沿，「這個人的目標是艾萊妮嗎？」
克萊拉緊抿雙唇，沒有回答。
她當然無法確信，可這一切不可能只是荒謬的巧合。
「這些資料是夫子給的，那大人們一定都知道艾萊妮跟這個男人的關聯。」安東尼皺眉沉思，語調壓的極低：「放心吧，我不認為艾萊妮會出什麼事，她從小就被特別關照，就算這個男人的目標真的是她，她也一定被保護地好好的。」
所有人都沉默下來，灰塵在藍白光芒中懸浮飄動，弗雷不自在地輕揉克萊拉的手背，西追沉重的聲音突然迴響在這狹小的空間中：「是詛咒。」
他仍然低著頭，竭力壓抑著情緒，語氣中還透著一種決然：「艾萊妮她第一次昏倒前——我不知道怎麼說，就像一頭猛獸，完全失控，鄧不利多告訴我那是詛咒，但就這樣而已，他沒有說更多——後來萬聖節那夜，她失去意識以後我看到——一種黑色的，像裂痕一樣的紋路爬滿她的臉跟脖子還有手，好像她要裂開一樣，但那些裂痕又馬上發出一種紫色和金色的光，最後全部消失。」
四雙眼睛震驚無比，盯著他等他繼續說完。
西追打開他剛剛疊在桌上的兩本厚書，分別翻到他標記的頁面，依然沒有抬頭看他們，「我花了一些時間才找到。」
克萊拉仔細看著其中一本被他標記的段落：
『當魔法能量過於集中或受到強烈刺激時，個體可能短暫狂暴化，魔力失控導致施法反噬或環境異常波動。外顯特徵包括魔力外洩、破壞性行為以及理智喪失，個體僅能憑魔力本能行動。這通常與內部能量不穩定、負載過大或外力干擾有關，但具體原因尚不明確。』
另外一本的書頁被安東尼按住，上頭也有西追的標記：
『極端情緒會放大魔力的波動性，導致部分個體陷入失控狀態。尤其在精神不集中或處理多股能量流時，情緒波動可能引發魔力通道的「裂隙」現象，使外部或未控能量滲入，進一步加劇失控。部分案例顯示，裂隙可能源於施法者內部多股魔力的不協調，但由於情緒波動和施法環境的複雜性，尚無法精確所有可能的引發條件。』
安東尼瞪著他，低聲道：「所以你想說什麼？」
西追收回緊靠在桌沿的手，肩膀與頭部頹垂，「魔力衝突，艾萊妮的詛咒很可能是因為她體內有不屬於她的其他魔力，最後才讓她失控的。」他沉下聲：「請你們幫我吧，我自己一個人查不完更多詳情。」
「該死！」安東尼用力蓋上他按住的那本書，書封上印著《魔力情緒學：控制與平衡》的字樣。
「她到底為什麼一直不說！」
安琪拉一語不發，死死捏緊寫有威廉．柯林斯訊息的紙張。弗雷擔憂地低頭看克萊拉的反應，她的嘴唇沒有血色，但神情專注冷靜，接著，她似乎想到了什麼，雙眼閃過一瞬堅定的光。
「我好像知道誰可以幫忙，她應該能查到更多詛咒的事。」
西追猛地抬頭，「是誰？」
克萊拉猶豫的眼神游移，沉吟了會兒後說道：「諾拉，諾拉．法利。」
番外4、玫瑰花園
這是他們在一起的第一晚。
聖誕氣息瀰漫在霍格華茲，整座城堡在飄雪與燈光中流轉溫暖的光彩，廊道間飄散細小的雪花，牆壁上掛滿金色與銀色的飾帶，燭光搖曳著渲染夜晚。弗雷緊緊牽著克萊拉的手，一路領她穿越蜿蜒的走廊，腳步輕快，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正滔滔不絕地細數今天大家得知他們交往後的反應。
他曉得克萊拉正仰著頭，用一種讓他完全無法招架的、純粹而閃亮的眼神望著他，所以他只能握緊克萊拉的手，努力將視線鎖在前方，嘴裡喋喋不休，全是為了掩藏他的緊張。
他認為自己把失控的心臟藏得很好，可就在那個當下，克萊拉輕聲開口問他了：「弗雷，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弗雷低頭，沒忍住看她的衝動，手不禁一緊。
她軟軟的手掌融化了他的思考與大腦，她璀璨的眼瞳鼓動著他的心臟與血液。
無法抵抗，他完全無法抵抗克萊拉的雙眸，在雪夜銀光灑落的走廊裡，那雙藍眼睛通透而澄淨，映著淡淡水光，真誠又直率，毫無隱藏。
他才想問她勒，這樣他要怎麼不喜歡？
「就是喜歡，好喜歡。」他脫口而出，嚥下一口悸動，深深盯著她。
克萊拉潔白的臉頰慢慢泛出淡薄的血色。
這一次輪到她轉開目光了，她慌亂地撇開頭，弗雷忍不住跟著歪頭，湊近她的臉，他根本看不夠啊！
「你、你完全沒有回答到我的問題，我不太明白你為什麼喜歡我，我很麻煩，總是想逃跑，不像你們那麼會講話，而且還很容易哭⋯⋯」
弗雷聽著她的話，覺得荒謬極了，甚至笑了出來。
他繼續將臉貼近克萊拉越轉越偏的頭，略帶惱怒地笑說：「你不知道你就是這樣很可愛嗎？我喜歡的快瘋了。」
克萊拉瞪圓雙眼，手摀住嘴巴，又驚又羞。
「幹嘛這個臉？我說的是實話。」弗雷咧嘴，笑彎了眼，「來這邊。」
他牽著克萊拉，推開旁邊一道隱密的小門，點亮魔杖，門後是一條戶外的石板小徑，位於兩座塔樓中間的縫隙。
雪細細飄下，冰冷的空氣撲面而來，克萊拉將臉縮進圍巾裡，默默跟著弗雷和他魔杖的光，握緊他的手，朝他背後貼近。
弗雷顯然來過許多次，他非常熟悉每個彎道，還會細心地提醒克萊拉哪裡有小坑。克萊拉從未來過這裡，也完全沒去思考這條蜿蜒的小徑會通往何處。她只是低著頭小心踩著雪地，讓弗雷的手牽引她，腦海裡閃過一個荒唐的想法：不管他要帶我去哪裡，我都想跟。
就在他們轉過最後一個彎，一股濃郁的花香撲鼻襲來，弗雷揚起魔杖，瀟灑一揮，轉瞬間，數不清的暖黃色螢光於黑暗中浮現，還順帶點亮了這個小小的空間。
小徑盡頭，一座木製鞦韆立眼前，木頭框架攀滿深紅與金黃的玫瑰與藤蔓，周圍高聳的樹籬圍繞，玫瑰滿綴，形成繁茂的花之牆籬，光點流瀉其間，為一切綴上朦朧又燦爛的光暈。
克萊拉愣在原地，她的眼睛裝不盡這所有，只能無聲讓光點、花香、深紅與金黃震撼她的心神，夜幕中的飄雪也無比自然地融於這一幕。
她頭一轉，只見弗雷得意而熱切地盯著她，摘下身旁花牆上的一朵玫瑰，輕遞至她眼前：「我喜歡你，克萊拉。」
她突然有些想哭，龐大情感與震撼美景交織衝擊，弗雷眉眼的俊朗與笑意幾乎要讓她心動地不能呼吸。
「⋯⋯這都是你弄的嗎？」她小聲問，再次將半張臉藏進圍巾裡，聲音裡帶著驚訝和感動。
弗雷發出一聲昂揚的笑，「當然，我不是說過已經準備好兩年計畫要追你嗎？你太快答應我了，所以我只好沿用這個計畫讓你更喜歡我。」
克萊拉低頭藏住自己的臉，輕輕往前靠，將額頭抵在他肩膀處，手悄悄抓住他毛衣下擺。
弗雷輕笑著回抱住她，咚咚咚咚——她聽著弗雷飛快的心跳，嚥下哽咽，悄聲問：「你昨天是不是本來要帶我來這裡？」
「你怎麼知道？喬治說的？」
她搖搖頭，「怎麼可能一個晚上就準備好這些⋯⋯你一定計畫很久了。」她抬頭，對上弗雷的目光，他眼裡的笑意比周圍這些光點還要溫暖百倍。
「都是因為我心情不好，你才改了準備這麼久的計畫，對不——」
話沒說完，弗雷突然用力將她壓進懷中，力道很重，讓她的肩膀有些發疼。
克萊拉不安地掙扎了下，弗雷急促的聲音響起：「閉嘴，不准說，我一點都不想聽。」
「唔——」
「我要聽你說喜歡或不喜歡，你只能說這兩個詞。」
他稍稍放開她，眼裡的期待中混著一絲忐忑。
「我當然——」克萊拉急忙說，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太大，又壓低音量：「很喜歡⋯⋯」說完，她羞地將頭靠回他懷裡，低聲補充：「謝謝你。」
弗雷大聲笑了起來，收緊雙臂，將她抱得更緊。
咚咚咚咚——失速的心跳聲肯定穩穩傳到克萊拉耳中了吧，但他不介意了，就讓克萊拉知道他有多緊張、有多喜歡她吧。
看來，以後的每一天，他都得說好幾次喜歡，得抱緊她好多次，才能讓她徹底相信這份在他胸口不斷翻滾、不斷膨脹的熱烈愛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