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絕望魔藥
葛林戴華德並沒有被嚇到,他用魔杖尖的光芒劃過湖面,照亮湖裡的死人行屍與白骨,回頭看向鄧不利多,朝他挑挑眉:「阿爾,你看見了嗎?小湯姆居然想用骷髏和行屍來嚇人,簡直像美國麻瓜的劣質恐怖片,品味真差。」
「蓋爾,你若是再不處理我們的小船可是要沉了。」鄧不利多無奈地笑笑,這人都什麼時候了還在玩。
小船開始進水,下沉,鄧不利多最終還是揮了揮魔杖,船的中間立刻出現一條粗壯的鐵鍊,直直往上連接到洞窟的頂部,鎖鏈被魔法運作,朝上拉扯,讓小船停止下沉,但那些行屍卻沒有放棄,反而跟著一起被往上拖,也不放開手。
葛林戴華德在旁邊像做實驗似的給行屍施加各式各樣的咒語,想看佛地魔的行屍跟一般的行屍有沒有什麼不一樣,有沒有特別的防什麼咒語,或是現在攀船把人往下扯的魔法機制是什麼。
「蓋爾,你再玩下去,我們永遠也到不了湖中央的。」行屍已經抓上鄧不利多的袍子了,他的袍子被弄濕了,他苦惱地皺了皺眉,一發咒語打掉了攀著袍子的的手,朝葛林戴華德喊道。他為了不讓船沉下去,把船往上吊上去,但這樣小船就無法往前移動了。
葛林戴華德這才回過神來,解開了往上連接的鎖鏈:「交給我吧,阿爾,黑魔法沒什麼了不起,我會告訴小湯姆什麼叫黑吃黑。」他雙手扶住船的邊緣,開始唸咒,然後小船的周圍就覆了一層的藍色的魔法,行屍又攀上來時,就被燒到猛地瑟縮了一下,掉回湖底,他們碰不了這艘船了。
「他們怕火。」葛林戴華德得出結論,他方才在往怕火還是怕光的方向測試,因為這兩樣是這個洞窟最相反、最缺乏的東西。
行屍無法再攀上他們的船了,他們繼續往前航行,在水面上滑過波紋,但行屍們並沒有放棄,而是在周圍圍繞著他們,跟著他們一同前行,像是虎視眈眈的禿鷲,準備等著咒語變弱或失效的瞬間進攻。
葛林戴華德被行屍搞得有點煩了,轉頭看向鄧不利多,鄧不利多看懂了他的示意,這才站起身來。
他們兩人背對背,用同樣俐落華麗的施咒手法,高舉著魔杖繞下來,然後熊熊烈火被瞬間點燃,從以小船為中心的水面往四周快速蔓延出去,火紅與深藍色的火焰燃燒、相互纏繞,爆炸,整個洞窟都被火光照亮了,變得炎熱而刺眼,炙烈而哀豔。這下行屍終於徹底遠離了他們,放棄似地沉回了湖底。
船繼續航行,火焰漸漸減弱,湖中央的綠光這才又明顯起來,他們越靠近,綠色的光團越大,接著船輕輕撞上一個邊緣,他們抵達了湖中央一個由平坦岩石形成的小島。
這個島不是很大,一片黑色的平坦岩石,除了光源之外,什麼也沒有。站在近處觀看,淡綠色的光芒顯得明亮多了。
他們朝綠光走近,發現那是個像是儲思盆十分相像的石盆,放置在一個基座上,石盆裡面裝滿了翡翠綠色的液體,方才洞穴內鬼火般的陣陣綠色幽光就是從這裡發出的。
「這就是害死你的魔藥。」葛林戴華德伸魔杖下去試探,卻始終隔著一層無法觸碰到魔藥。果然如他們二人一開始所想,這魔藥無法被舀走、吸乾、隔開,被魔咒變消失,被以任何方式弄掉……除非有人喝掉。
佛地魔想以此消弱並玩弄,甚至折磨想要搶奪他分靈體的人,這是種卑劣且殘酷的手段,這會讓入侵者生不如死,並且離不開這裡,直到被佛地魔發現而甕中捉鱉。
「是的,我想,這次還是該我來喝。」鄧不利多抬起魔杖輕輕畫了一個圈,一個水晶杯就在空中出現,掉到他手中,被他穩穩接住。
葛林戴華德罕見地頓了頓,遲疑道:「在我的預言中,他讓你很痛苦。」
「至少不會死,在我的一生中,痛苦的日子多了去了,不差這魔藥。」鄧不利多平靜地神術著,沒有怨氣也沒有悲傷。
「不,我來喝,否則我陪你來做什麼?」葛林戴華德抓住鄧不利多即將用水晶杯去舀魔藥來喝的手,死死盯著他,堅持道。「我來這裡,是為了扭轉你的死局,你的死局裡有這魔藥的一份,那你就一滴都不准給我碰。」
「蓋爾……」鄧不利多皺起眉,他並不想讓葛林蓋華德已身犯險,可卻又比誰都明白他的固執與執著:「你確定嗎?為了保持戰力,我們必須要有一個人保持清醒,所以你必須喝完所有的魔藥。」
「當然,我受過許多魔法部的刑罰比這狠多了,你不久前才說我能熬過那些刑罰很強大呢。讓我來吧,阿爾,我想為你做這件事。」葛林戴華德一開始還是故意而為的自然語氣,最後卻低下了聲音,雙眼帶上一種堅決與祈求。他不願意做被保護的弱者,他要證明自己和以前一樣強。
「那好吧,我答應你。」鄧不利多最後還是妥協了,他知道自己的死一直是葛林戴華德的心魔,對他來說什麼都能讓步,但與此事有關的一點都不能讓,要親口餵他喝下這些魔藥,葛林戴華德才會安心。
「但我有最後的請求,蓋爾,不管你等一下喝了魔藥後遭受到什麼,請你一定要知道,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你不會有任何事。」鄧不利多拉起葛林戴華德的手,面色凝重地叮囑說道。他不知道這魔藥究竟有什麼效果,但佛地魔既然把他設為自己守衛自己重要分靈體的最後一道防線,那就絕非善茬。「那些魔藥無法真正傷害你。」
葛林戴華德回握住他的手,點點頭,他是想為鄧不利多做這件事,但絕不是想去送死,回去還有一場硬戰要打,他不能在這裡倒下。
葛林戴華德接過水晶杯,往石盆裡伸,水晶杯順利穿過了魔藥,他舀了滿滿一杯,回頭望向鄧不利多,戲謔中卻又帶著認真地開口:「敬我們,敬最偉大的利益。」他仰頭一飲而盡。
冷,是魔藥灌入體內後,葛林戴華德的第一感覺。一種深入骨隨的陰冷,沿著魔藥,從喉嚨往下蔓延至四肢百骸,這沒什麼,他又舀起一杯、再一杯、又一杯,這種陰冷的感覺逐漸加重,這種感覺很熟悉,像是……恐懼與絕望。
啊,是了,葛林戴華德在那一瞬間知道了這魔藥的作用,他會帶著你回到你一生中最痛苦而絕望的時刻,讓當時的恐懼與一切,重新如驚滔駭浪依般捲土而來,將你吞沒在回憶的黑暗之中。
葛林戴華德有一瞬間分神想了一下預言中的鄧不利多感受到的恐懼時刻是什麼時候,不過很快他就明白了,是亞蕊安娜死的時候,那毫無疑問是鄧不利多一生中最痛苦的一天,妹妹死去,弟弟離心,愛人逃跑,鄧不利多在那天失去了一切。
但很快地,源源不絕送入口中的魔藥,打斷了葛林戴華德的思緒,他已經無法再擔心別人了,第六杯魔藥灌下去之後,一陣天旋地轉,他站不穩倒下了,他是扒住了石盆,還是鄧不利多接住了他?他不知道,因為周圍開始失重。
蓋爾……蓋爾!鄧不利多好像在喊他,但他已經聽不見了,水晶杯脫手而掉到地上,發出輕脆的響聲。
四周開始陷落,如流沙般一樣,他似乎瞬間失去了五感,脫離了洞穴,墜入時空的蟲洞,溫度與光明全數褪去,他被魔藥拉回了過去,他最痛苦而絕望的過去,周圍的黑暗中有光影在快速變化,如一些快速切換的幻燈片,好似連魔藥也不知道該從他悲慘而痛苦的一生中選出哪一段回憶,才會比旁的更加痛苦。
然後他一路墜到底,墜落終於停止,他被摔落在地板上,他聽到了嘈雜與大笑,聽到了相機的快門聲,聞到了令人作嘔的石楠花香,肢體的觸感侵襲上他的皮膚。
他的心如墜冰窟,不,不,為什麼是這一段?若是任何一段他在魔法部受刑的回憶他都能忍受,甚至是與鄧不利多決鬥落敗的回憶都可以,因為他知道那已經是過去式,鄧不利多如今在他的身邊陪他。
可是不能是這段,絕對不能是這段……這段比起痛苦,更讓他感到不堪與屈辱的回憶。這段回憶讓鄧不利多的陪伴都成了另一種凌遲。
「別碰我……滾開……滾開!!」
幾人的手的攀上他的身體,嘔吐反射湧了上來,生澀而無比噁心的痛感傳來,長髮被扯痛,他想吐,他想逃,可是他卻被釘死在原地,彷彿赤身裸體,一絲不掛被丟在案板上,任人魚肉。
而這次甚至比回憶中更糟,他在這個回憶中失去了魔法,連魔力爆發弄死他們的唯一機會都消失了,魔藥仍然在一口一口的灌進來,這是一場在魔藥喝完前都不會停止的酷刑,而他不知道這該死的魔藥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喝完。
最痛苦的並非是回憶,而是他能隱約聽見鄧不利多哄著他喝魔藥的聲音:「沒事的,蓋爾,我在這裡,再喝一口,我會陪著你。」
不要……別陪我……別看著我,我不想讓你看到我的如此醜態……他幾乎想哭叫著讓鄧不利多滾開,可是一切痛苦都沒有盡頭,他墜落在無盡深淵受盡折磨與苦痛,唯一的光芒卻只是把他的傷口照得更加清楚,灼燒的更加火辣。
他感受不到鄧不利多的懷抱與溫度,他只感受得到那三人的觸碰,可卻能聽到鄧不利多的低哄,好像鄧不利多高高在上地冷眼看著他在他人身下承歡的不堪模樣,一杯一杯被灌進來的魔藥,與回憶中被灌進他嘴裡再溢出來白濁重合,每一口都讓他噁心。
鄧不利多溫柔哄他、安慰他的話語,和那三人淫穢的罵語混雜在一起,讓他暈頭轉向,混亂而痛苦不已。
「我不要了……不要……去死——」眼淚從他的臉頰留下,陷入絕望中的葛林戴華德不停推拒著水晶杯。去死吧,不管是讓他們,或他都可以,只要能讓他解脫,那麼就連毒藥也是甘霖。
「沒事的,蓋爾,再幾口,很快就好了。」鄧不利多一手撐著葛林戴華德的背部,防止他躺到地板上去,一手繼續餵他魔藥。
葛林戴華德閉著眼睛,因不知是懼怕還是憤怒而全身發抖,大汗淋漓,他用力握著拳,也緊咬著唇,幾乎要把自己弄出血來。
他的模樣令鄧不利多心如刀絞,他不知道魔藥到底給他帶去了什麼痛苦,能讓葛林戴華德這樣受過無數酷刑的人,都能哭著推拒,葛林戴華德可是在各國魔法部受過萬千刑罰卻都不曾喊過一聲痛的人,如今卻在他懷中一聲聲的哭喊、哭著說不要再喝了。
鄧不利多拿著水晶杯的手都在顫抖,他多想就此停手,把剩下的魔藥全灌進自己嘴裡。
可是他不行,葛林戴華德現在受到這樣的痛苦就是為了替他,他必須保持清醒在這裡支持著他、應對突發狀況,若是他也喝了,那葛林戴華德此刻受到的一切就全都白費了,他忍不住也跟著眼眶濕潤,哽咽道:「蓋爾,別哭了,我在這,沒事的。」
「就快喝完了……就快喝完了……」鄧不利多徒勞地安慰著懷中臉色蒼白正在受苦的愛人,把石盆裡最後一口魔藥給他餵了進去。
鄧不利多鬆開了葛林戴華德起身,眼棘手快地撈起盆底的小金匣,將他收入寬大的袍子袖口之中,冰涼的金屬緊貼著他的皮膚,不知是否是分靈體的關係,小金匣帶來的冰冷格外令人悚然。
但他沒來得及關注小金匣的狀況,因為葛林戴華德在喝下最後一口魔藥後,就一個轉身翻在了地上,跪在地上像發瘋似地死命掐著自己的脖子,喉尖溢出緊縮的呻吟:「呃……啊……!」
「蓋爾!」鄧不利多立刻丟下水晶杯衝過去,他抓著葛林戴華德的手,試圖讓他鬆開他的脖子,可他的力氣沒有對方大,葛林戴華德始終緊抓著,幾乎要把自己掐死了,可他喉中又發出一絲破風箱般的沙啞吸氣聲,像是試圖在自己的手下求生。
「蓋爾!快鬆開!!蓋爾!」鄧不利多實在沒有辦法,只能用力搖晃葛林戴華德的手臂,把他晃得得暈頭轉向,重新倒在地面上,手也被晃到脫力,下意識鬆開了些許,鄧不利多立刻使力將他的手拉開,用魔法捆在一起,不讓他再傷害自己。
鄧不利多氣喘吁吁地壓制著葛林戴華德的手,可卻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就發現葛林戴華德在方才他壓制住他後,整個人就卸了力,不只停止了自虐的動作,甚至彷彿死了似的,整個人躺在地上閉著雙眼,再無任何反應。
鄧不利多嚇得方才晃他的手都要開始顫抖了,他輕輕地撫上葛林戴華德的臉龐,試圖喚醒他,一邊用魔杖為葛林戴華德施治療咒。「蓋爾,快醒醒,這不會讓人死亡的,你別嚇我……」
可葛林戴華德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甚至連脈搏也弱到感覺不到,鄧不利多的眼淚滴落在了葛林戴華德蒼白如紙的臉上:「蓋爾,蓋爾,快醒過來吧……算我求你了……」
他腦中有一瞬間閃過很多東西,他們一開始預期佛地魔會想要審問或折磨來拿分靈體的入侵者,所以魔藥會削弱、會令人痛苦、但不致命,但……萬一他們的推測錯了呢?佛地魔最怕死了,或許他就是想給試圖偷竊他分靈體的人最嚴重的懲罰呢?
又或者、或者……魔藥的不致命是針對正常人呢?他們都知道牢裡的五十年把葛林戴華德的身體熬壞了,萬一對其他人來說,魔藥是不致命的,可他那飽受摧殘的身體卻無法撐過烈性的魔藥呢?
在鄧不利多的呼喚、搖晃與治療下,葛林戴華德的眼睛輕輕眨動,終於睜開了雙眼。
「蓋爾!感謝梅林……你沒事。」鄧不利多幾乎要喜極而泣了,他拉起葛林戴華德的手放到唇邊激動地吻了吻。「沒事了,魔藥喝完了,我拿到分靈體了,你很安全。」
「水……」葛林戴華德半闔著雙眼,聲音沙啞而破碎。
「好,水………我去幫你舀水。」鄧不利多起身,撿起水晶杯,在嘗試了幾次並發現水水噴作用不了後,他起身走到湖邊,彎腰下去舀湖中的水。
水花的聲音在此刻安靜的洞穴裡格外地明顯,鄧不利多還沒將杯子盛滿,一隻濕淋淋的泛著青綠色的手就從猛地從湖底伸出,抓上了他的手腕。
_Tbc.
抱歉又重提前面GG的過去,我知道有些人不太愛看那段,說起來不太好,但其實我很喜歡描寫角色的苦難,我尤其喜歡寫情緒張力大的場面,不管是受苦、吵架,或是極端的幸福與喜悅,都很喜歡,這種外放的情緒感寫起來很爽,不過受苦跟吵架這種情緒通常比喜悅更強烈,所以更愛寫前者
請大家原諒一下作者的個人性癖(喂
之後就不會再call back這段回憶了(雖然之前也說過那篇回憶與之後劇情無關,不過這篇是在那之後才決定寫的,所以還是提了,之後就真的不會有了
然後各位不好意思,最近生病了一直在休息
所以昨天忘記更新文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