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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同意,威尼斯將是他們旅程的第一站。
一切必須盡可能秘密進行,避免引起外人不必要的注意。「伏拉德昂或許信不過他人,但我不知道是否會有其他勢力趁亂攪局,也不希望任何一國的魔法部介入此事。」雷杜提醒道。
他們只能對足夠信賴的人透露一定程度的消息。尼諾答應會寫信告知他的家人。雷杜則會在後天早晨替他們安排好跨國旅行的港口鑰,直接從保護區離開。他讓他們有一整天的時間休息和交接工作,為之後的任務做好準備。
伊莎貝爾除了把自己整理的筆記放進旅行背包外,也沒忘記帶上奧瑞‧狄密尼亞送給她和查理的紅皮書。那是她整個背包裡最珍貴的事物,包含了他們需要的許多史料。
她探索過這本書。一開始,她還感到困惑,因為書裡的內容比起故事,更像是一頁接一頁的索引。但沒多久,她就解開了它的祕密。那些索引其實是通往歷史的入口。當她全心希望能看到關於某段歷史的記載時,紅皮書就像聽見她的心聲似地回應。書頁上的筆跡會逐漸消失,由新的內容取代,而那些字句會負責講述遙遠的故事。
她因此更瞭解了狄密尼亞家族的起源,以及他們最後的結局。至於其他仍然藏在歷史和書頁中的故事,她相信之後還有機會繼續研究。
很快地,出發的日子到了。用完早餐後,他們七個人便一起走到約定好的林間空地。雷杜、帕瑟和銳脊夫婦已在那裡等候。
他們的港口鑰是一串長短不一的舊鑰匙,全掛在金屬環上,在陽光下微微閃著,發出叮噹的聲響。
桑納許從背包裡取出七個裝有橙金藥水的小玻璃瓶。「我花了整個晚上製作。」他說,「古老的祖傳藥方,用來預防任何跨國旅行的不適。」
他將小玻璃瓶分給每個成員,大家紛紛拔開瓶蓋,一飲而盡。藥水泛著柑橘的清香,嚐起來卻像蜂蜜一樣濃醇。
一切準備就緒。
在他們正式啟程前,銳脊夫婦輪流叮嚀他們每個人注意安全,若有需要,隨時都可以寫信求助。雷杜和帕瑟簡單而鄭重地和他們道別。兩人暫且會繼續留在羅馬尼亞,追蹤伏拉德昂的下落。
最後,雷杜望著他們一行人,輕輕抬手,依照馴龍師的傳統給予祝福:「願光在前引導,願影在後守護。」
「旅途順利。」帕瑟應和道。
港口鑰由查理負責拿著,他們七個人互相交換了鼓勵的眼神,紛紛將手放在鑰匙上。
幾乎在眨眼一瞬間,傳送就開始了。伊莎貝爾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力量帶著她快速向前。四周的空氣旋轉、擠壓,他們背包裡的東西喀拉作響,風聲在耳邊呼號。
一切結束得像開始那樣快。他們的雙腳又能踩到地面。除了需要重新穩住腳步,沒有誰失去重心跌在地上,也沒有誰感到噁心想吐,桑納許的魔藥十分有效。
港口鑰憑空消失。一個清亮的男聲報時,告知他們已經成功從羅馬尼亞的龍群保護區來到威尼斯。
伊莎貝爾打量四周。他們身處在一座似乎多年沒有使用的廳房裡,古老的家具聚在一起,堆放在角落。室內有些陰暗,唯一的光源來自高處幾扇拱型窗,陽光穿過玻璃灑落,照亮了在窗邊飄舞的灰塵,以及天花板上以金框裝飾的巴洛克畫作。
這裡想必是位置隱密,麻瓜不會發現的地方,或者早就因為歷史或魔法而被遺忘。在半明半暗的光線中,她聽見模糊的鐘聲傳來。
來自外頭的聲音瞬間點亮了尼諾的目光。他呢喃了句義大利語,像在感嘆終於回家,然後拍落身上的灰塵,用魔杖替自己整裝,一下子就顯得容光煥發。
「我們在哪裡?」凱伊黛問,「我沒想過第一眼看到的威尼斯會是這樣。」
「這兒是它的隱密角落,藏在大運河邊的古老宅邸裡。」尼諾回答,「如果用港口鑰跨國旅行,這是其中一個魔法師允許入境的地點。」
他輕揮魔杖,房間另一頭立刻出現了好幾簇小小的光點,漂浮著排成一列。「來吧,出路得往這邊走。」尼諾說。
一行人跟著他輕快的腳步來到戶外,踏進一條窄巷。
巷裡沒有其他人影。幾隻海鷗在天上盤旋,發出悠長的鳴叫。天氣相當好,陽光照在略顯斑駁的磚頭牆上,巷子裡的空氣暖和怡人。
「這個地方受到咒語保護,一般人經過巷口,只會以為它是條封閉、廢棄的窄巷。」尼諾一邊走,一邊跟其他六人解釋,「威尼斯有許多曲折隱密的巷弄,這樣一條小巷再尋常不過了。當然,為求保險起見,牆裡還是設有偵測咒語,以免出現不必要的麻煩。」
最後,他在巷子的盡頭停下。一面古老斑駁的石牆堵住了他們的去路。尼諾用魔杖在石牆上畫了一個四方型。那塊地方隨即往後壓縮,推出一隻金色的獅子雕像。洞口邊緣也隨之浮現小小的羅馬數字雕刻。
「它得知道有多少人要通過。」尼諾解釋道,用魔杖移動隱藏在雕刻裡的機關。洞口邊緣的羅馬數字變化著,調整到了七。
隨著一聲輕響,金色的雕像展開雙翅,成為一頭翼獅。
「待我們七人通過後,機關自己會關閉入口。」尼諾說,「跟著我。我在另一頭等你們。」
話剛說完,他就從容地走進牆裡,消失不見。
伊莎貝爾跟在海德曼兄妹後面,踏進石牆隱藏的世界。首先出現的是海水的味道,然後是歡騰的人聲──接著,景物便全部展現在她眼前。
那是座熱鬧的堤岸。巫師與女巫成群成對地走在石板路上,也有不少人坐在咖啡廳的白棚下,享用服務生端來的熱飲和甜點。商人在各式小攤子後招攬生意,孩子們嬉鬧地跑過。一座魔法師與翼獅的黑色雕像駐立,白色的底座刻有文字。海鷗和鴿子在地上啄食。淺白或紅褐的建築物沿著堤岸排列,各種大小和顏色的船隻行駛在海面上,最常見的是造型優美的貢多拉。相較於堤岸和水面上的忙碌,微風吹拂的水波悠閒地映照著陽光,閃閃動人。
尼諾對他們六人驚訝的表情似乎一點也不意外。「這正是我期待的反應。」他笑道,「沒想到你們會直接進入威尼斯的魔法界,對吧?」
「但是,你們是怎麼不被發現的?」阿提拉問。
「共用空間,以及大大小小的防禦咒語。」尼諾回答,「好幾個世紀前,威尼斯城逐漸興起時,住在此地的巫師和女巫就到處佈下咒語,像編織一樣,最後藏起你們眼前這座城市。所以,你可以說,這片淺灘上有兩座威尼斯城,就像彼此在水面的倒影。」
在堤岸邊,許多空著的貢多拉停泊在水上。它們的船頭和船尾像月牙般高高翹起。尼諾繼續解釋,不同於麻瓜世界統一規定使用黑色,魔法界保留了歷史傳統,讓貢多拉可以有不同的裝飾和色彩。
一位穿著紅金衣袍的巫師負責看守這些漂亮的小船。尼諾用義大利語和他快活地交談起來,然後從口袋裡掏出錢幣,交給巫師。巫師用手心秤了秤重,檢查兩面,然後將錢幣放進皮袋裡。等在一旁的羽毛筆立刻沾起墨水,在羊皮紙上登記。
在尼諾的邀請下,大家一一登船入座,放下背包。銀黑相襯的小船愉快地在水面搖晃。尼諾熟稔地跨步來到船尾,撐起船槳。
凱伊黛轉頭看向他,「等等,你是我們的船夫嗎?」
「恐怕是的。」尼諾答道,嘴角帶著淘氣的笑意,「另外雇船夫還得付錢呢,不過省錢絕不是我現在自薦的原因。在威尼斯,不少巫師和女巫從小就學習怎麼使用貢多拉,我也是。所以放輕鬆,讓我趁機展現一下我的絕活吧。」
凱伊黛沒有回話,但伊莎貝爾看得出來,她其實很期待。她好奇尼諾是否注意到了,不過他很快就忙著向查理和馬格努斯講述自己第一次撐船的故事。
負責看守的巫師鬆掉綁繩,貢多拉就載著他們離去。
這裡的水說不上清澈,卻和周遭景物的色彩搭配得十分協調。其他風格的貢多拉或船隻經過他們身旁時,尼諾小心地維持小船的平衡,移動船槳並調整方向。
越來越多的景物映入他們的眼簾。旗幟飛舞的旅館、宮殿般的別墅,還有象牙白色的拱頂古蹟。幾乎每棟建築前都設有小小的平台,供人登船或停泊。
當貢多拉載著他們進入寬廣的大運河時,尼諾露出微笑,雙眼炯炯有神。
「現在,我想我可以正式宣布了。」他語調輕快地說,「各位女士與先生,歡迎來到威尼斯。」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