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x自創】龍的心弦 (2022.5.20 更新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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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字狂安琦拉 @Musicy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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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芒果~~~(揮手)

上次留言完沒多久芒果就更新了,我當時看到噗浪還想說:有很久才更嗎?我不是才剛看完?←完全一個自以為很準時的人(艸)
結果沒想到我在記事本上說二月要回覆完第17章,結果我還是拖到了三月(死)

來找比爾果然是最正確的選擇,雖然謎底也不是解開了,但立刻就非常有方向!雖然篇幅很短,但比爾在解釋符文這整段讓我看得非常入迷,雖然自己對埃及和埃及神話幾乎沒有涉獵,但也許正因為這樣,那股神祕的氛圍才能更加鮮明。

跟佐伊雅一樣,兄弟的相處可以說是最喜歡的部分!不論看多少次都不會膩。特別喜歡芒果寫出海一樣湛藍、而他們都到了遠方實現夢想這句,海是一望無際的,這與「遠方」相映襯,而海一直的存在,也是說著兄弟倆緊密又堅固的聯繫。
不過這也能說是快樂的時光過得特別快,兄弟重逢(?)畢竟不是主軸,不過能因為任務而有機會敘舊,我想不論是兄弟或是我們讀者都覺得很開心XD

有紐特的出現真的是個彩蛋!這一整章節散發著濃濃的「惺惺相惜」的味道,每一個人都在不同的地方懷抱著同樣的理念和熱情,好珍貴的情誼。
看到紐特還要跟羅夫吃飯,我不禁想,羅夫會不會自己也在哪個地方又發現了什麼而忘記跟祖父有這個約定...XD

結尾的安排好令人動容,好佩服也好喜歡芒果想到了這樣傳遞訊息的方法。飛出瓶子的我想不只是繁星或一則信息,我聯想到的是像【哈7】電影中最後每根魔杖發射的咒語在天空織起來的防護網,總覺得星星排列出來的龍在敞開翅膀的時候,似乎也在保護整個保護區。

雖然說一方面也是期待伊莎貝爾跟查理難得這麼近距離長時間的單獨相處可以有更多火花,不過我真的很喜歡這一章節的每個環節,神秘、溫馨又不乏主線的前進,完全感受得出來芒果花費的時間,不只是劇情編排、人物安排,更還要許多的想像力(天馬行空卻又兼顧邏輯)及反覆的文字琢磨,是各方面都縝密又精彩的產出,芒果就繼續照著自己的步調就可以了,慢工出細活,期待下一次更新~

吟遊詩人芒果 @kangaroo2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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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usicy_

哈囉,安琦拉!

千萬不要不好意思,你看看我拖了這麼久才終於回覆和準備更新QQ實在很慚愧

這次因此可以寫到比爾(以及他和花兒的放閃),覺得很滿足XD總覺得比爾年輕時在各種古墓裡出生入死,肯定比查理看過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這麼說來比爾確實有神祕迷人的一面(花兒的眼光真的好!

很高興安琦拉喜歡關於海的描述。我傾向腦補查理和比爾這對兄弟感情最親,畢竟在後面的弟弟妹妹們到來前,洞穴屋就只有他們兩個男孩。讓兄弟重逢,也算是呼應了劇情主軸的另一對兄弟──伏拉德昂和雷杜。

哈哈,安排紐特出場是特別採但沒錯~紐特感覺就是會珍惜和各種喜歡奇幻生物的人交流的機會。提到羅夫,一半也是因為羅琳在寫2014年魁地奇世界盃時,描述了查理忙著羅夫說話,完全沒在看球賽這件事XD

結尾確實苦思了一下該怎麼表現傳遞訊息,所以知道你喜歡這個安排,真是太好了!

我想火花什麼的就讓他們自然而然吧(雖然同樣喜歡龍的兩人居然是這樣小火慢燉...),的確我也感覺到這次的小說不同以往,在細節上的安排需要花費更多的腦筋和時間,所以能得到這樣的肯定真的很高興。雖然時隔許久,還是非常謝謝安琦拉的回覆和鼓勵!下一章今天稍晚就會更新了。

吟遊詩人芒果 @kangaroo2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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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8

  深藍夜幕下,「龍巢」旅店的煙囪徐徐吐煙,木窗框裡燈火金黃。門外的盾型招牌隨風輕搖,上頭漆著酣眠於夢鄉的威爾斯綠龍,彷彿招牌被牠的鼾聲震得前後搖晃。

  伊莎貝爾與查理一走進旅店,大廳的溫暖便驅逐了夜晚的微寒。沒人在接待櫃檯,但廚房門後傳來杯盤碰撞聲,以及女人們快活的威爾斯語對話。

  收音機正在播放體育廣播,採訪聖顱島女頭鳥隊的最新成員──金妮‧衛斯理。伊莎貝爾驚喜地望向查理,他也眼睛一亮,沒想到能在這聽見妹妹的專訪。

  「和另一支威爾斯隊伍──卡菲利彈弓隊的比賽上,全場都為你瘋狂,金妮。」主持人說,「最後那次逆向傳球漂亮極了,極富個人風格。媒體稱你為『聖顱島新星』,甚至有人叫你『火鳥』,因為你在場上銳不可擋。」

  「謝謝你,喔,我喜歡『火鳥』這稱呼。但這次球賽獲勝要大力感謝隊友,能和她們打球是天底下最棒的事。聖顱島女頭鳥隊一直是我最崇拜的球隊。」

  「是真的。」查理對伊莎貝爾說,嘴角揚起溫柔的微笑,「金妮的房間牆上貼滿了她們的海報,她尤其最愛關娜‧瓊斯。」

  一個臉頰圓潤的婦人快步走出廚房,含笑詢問他們是否要辦理入住。為了在危險時能互相照應,兩人選擇雙人房。旅店女主人收下金加隆,翻開簿子登記,很快就替他們安排好房間。

  「房裡有兩張單人床。但如果你們需要,我們也能換成一張雙人床。」她微笑。

  「不、不用麻煩。」伊莎貝爾和查理連忙回答,異口同聲。

  「喔,這樣呀。」旅店女主人揚起眉毛,替兩人取來龍蛋造型的鑰匙。

  房間不大,有著老式橡木家具,兩張單人床之間隔了一只小床頭櫃。放好背包後,伊莎貝爾便和查理用溝通鏡輪流聯絡小隊成員。每個人都順利收到了查理今早寄出的古代文字翻譯。凱伊黛和馬格努斯也已經抵達瑞典短吻龍保護區,準備在清晨時分釋放夢境咒語。

  尼諾回報威尼斯一切安好,不忘替家人打招呼。當地加強防禦措施後,黑焰沒再出現,暫時無須擔心。當他們要結束通話時,尼諾突然揮手阻止:「等等,等等!還有一件事,我趁機問你們吧。瑞典那邊缺人手嗎?當然我也可以回羅馬尼亞,只是這邊有些補給,也許他們用得上……」

  見他自顧自地解釋,查理和伊莎貝爾交換一個眼神,知道原因絕對和凱伊黛有關。尼諾和凱伊黛貌似冤家,其實互有好感,整個小隊都十分明白地看在眼裡(是的,也包括馬格努斯)。

  查理擺出嚴肅的表情:「不,尼諾,恐怕你這次得跟我們一起去找赫布里底黑龍。」

  「……而且我有點擔心──啊?」尼諾說到一半,吃驚地瞪大雙眼,害得伊莎貝爾笑了,「查理,不行啦,你會害我爽約!」

  「開玩笑的。」查理揚起嘴角,「既然你喜歡短吻龍,就去瑞典吧。」

  「很幽默。」 尼諾埋怨道,但顯然鬆了一口氣,「我向你們保證,赫布里底黑龍絕不會為我的缺席失望。」

  通話結束,溝通鏡也變回普通的鏡子,但角落突然多了四個字:「龍血報告。」訊息明顯來自桑納許的溝通鏡,轉眼又加上兩句話:「羅馬尼亞角龍。成年雄性。」

  查理微微皺眉,似乎想起什麼。他沿著鏡框迅速畫了一圈。鏡框閃現銀光,轉眼間,桑納許就出現在鏡子裡,周圍盡是測量儀器,以及仍在冒煙的魔藥調製器皿。

  「唉,老天,」桑納許說,看來疲倦不已,「你們急著聯絡我,表示分析結果是壞消息嗎?」

  「很可能是。」查理說,「聽著,拿這次的龍血和保護區的特定龍血做比對,你認為需要多少時間?」

  桑納許估算了下,「三小時?我可以試著在兩個半小時內完成。」

  「明早再做吧,先好好睡一覺。」

  「我有咖啡。」桑納許舉起他的貓腳印馬克杯。

  「你真的需要休息。」伊莎貝爾勸道,「解析黑魔法容易耗費心神和體力。我們不希望你倒下。」

  「好吧,我也不希望。」桑納許輕輕打聲呵欠,「不過,查理,要拿什麼龍血做比對?」

  「檔案室應該有紀錄。」查理回答,「不久前,保護區有隻成年雄性的羅馬尼亞角龍胸前受了傷,記得嗎?」

  「喔,對,你們還為此拜訪梅里納斯,想獲得屠龍師的線索。」

  「馬格努斯曾懷疑是黑巫師所為。」查理說。

  「你是指,那可能是伏拉德昂做的?」伊莎貝爾問。可能性很高,畢竟他使用黑魔法,也受過屠龍訓練。

  「如果比對吻合,我們就能確定了。」查理如此回答,但伊莎貝爾知道他沒說出口的話。如果比對吻合,伏拉德昂可能也從亞維列的古董店裡搶了屠龍師的彎刀。那代表雷杜的擔憂是對的:伏拉德昂喚醒了黑焰,打算找出還活著的馴龍師,繼續他的復仇。
 

 
  嘩啦作響的水聲從浴室傳來,彷彿應和著書上關於瀑布與河流的記載。伊莎貝爾倚著枕頭,因為剛洗過熱水澡,全身既放鬆又舒服,趁著睡前研究狄密尼亞繪製的河流分布圖。
 
  有一條小溪的名字格外眼熟。她記得小時候常聽斯戴露塔夫人唱的歌謠,裡面提過這個名字,不禁好奇它流向哪一段歷史與傳說。
 
  水聲停歇,不久之後,換好衣服的查理從浴室走出來,注意到她手中的紅皮書。「這次是什麼故事?」查理問。
 
  「事實上,」伊莎貝爾將書頁轉向他,亮出那張古老的河流分布圖,「我在研究這個。」
 
  他顯得很驚訝。「梅林的鬍子,這本書的史料果然豐富。」
 
  「當你以為一段記載就是全部時,它總會帶來驚喜。」伊莎貝爾回答,「一開始,我只是在讀傳說故事打發時間。狄密尼亞在附註提及他的考證,雖然傳說的主角可能是虛構的,他們試圖攀爬的瀑布卻曾經存在,還是兩個馴龍師家族世代爭奪的水源。於是我忍不住想:『真希望能看看這個瀑布的記載。』」
 
  「而狄密尼亞早就準備好了。」
 
  「沒錯。」伊莎貝爾說,「從傳說來到瀑布,又從瀑布來到河流。」
 
  「一場溯溪冒險。」查理下了完美的註解,「你下個目的地又在哪呢?」
 
  「我原本想選一條小溪。不過你,先生,倒是給了我更好的主意。」她闔上紅皮書,「我的下個目的地就是你的答案。在你研究馴龍師時,有沒有讓你好奇,卻遲遲沒有解答的謎團?」
 
  「老實說,我的確有。說不上是多大的謎團,只是讓我有點好奇。況且,我不知道那個人的姓名,只看過他的彩繪玻璃像。你想紅皮書會知道答案嗎?」
 
   「只有一個辦法知道。」她把紅皮書遞給他。
 
  查理接過那本書,在他的床沿坐下,打開再次變得空白的書頁。他閉上雙眼,彷彿盡力在腦海中尋找那幅彩繪玻璃像。紅皮書逐漸有了回應,原本空無一物的羊皮紙上形成一幅人像。
 
  查理睜開湛藍的雙眼,望向畫像中長眠的青年。「就是這張肖像。」他輕聲說。
 
  伊莎貝爾一眼就注意到青年有著紅如烈焰的長髮。他在死亡中沉睡,胸前雙手交叉,放有一顆璀璨明星。或許是呼應那頭紅髮,畫像的顏色似乎都帶有一絲火光。金色的文字排列於底部,為青年哀悼:「他的藍眼睛永遠闔上,星辰也隨之殞落。」
 
  肖像沒有載明青年的身份,但狄密尼亞的文字揭曉了答案:他名叫米哈伊‧斯戴雷(Mihail Stele),是斯戴雷家族最後一位男嗣。
 
  依年代來看,米哈伊之死比馴龍師的覆滅早了許多年。在一場意外中,年輕的米哈伊不幸死於龍火。這面彩繪玻璃紀念了他的犧牲,最終也在喪禮的烈火中隨他而去。
 
  「『斯戴雷』的意思是星辰。」狄密尼亞寫道,「作為家族最後一位男嗣,米哈伊展現恰如其姓氏般高貴的情操,捨身拯救他的摯友。甚少人能有這樣的勇氣。他的一生誠如詩人所詠:『流星,流星!獨自點亮黑夜瞬間,轉眼卻離吾等而去。』」
 
  一旁的書頁繪有斯戴雷家族的徽印:一隻龍正要吞噬星辰。狄密尼亞也提醒讀者查閱傳說《吞噬星辰的龍》,因為那正是斯戴雷家族世代相傳的故事。
 
  查理的指尖停在斯戴雷家族的徽印上,眼神若有所思。「所以,」他輕喃,「這就是那則故事的真正起源。以星辰作為姓氏的龍。」
 
  在徽印下方,墨跡繼續延伸。斯戴雷的家族樹開枝散葉,直到米哈伊一代終於靜止。他還有一個妹妹,終生未婚,沒有子嗣。
 
  「尤莉亞。」伊莎貝爾唸出他妹妹的名字,「尤莉亞‧斯戴雷(Iulia Stele)。」
 
   那名字在她的腦海中慢慢變化,成為另一個名字,像龍火取代星光。伊莎貝爾皺起雙眉,不確定地呢喃:「尤莉亞‧斯戴露塔(Iulia Steluta)。」然後她恍然大悟,立刻轉向查理。「是斯戴露塔夫人!她的姓氏意思是『小星星』。」
 
  「而斯戴雷的意思是『星辰』。」查理回答,「她是最後一個斯戴雷。」
 
  像是回應他們的驚訝,紅皮書顯現了斯戴雷兩兄妹的畫像。一隻幼龍盤踞在米哈伊的手上,尤莉亞配戴的首飾猶如星芒。兄妹倆有著一樣的紅髮和藍眼睛。儘管畫像裡的尤莉亞十分年輕,絕不超過十五歲,伊莎貝爾仍能看出她和中年的斯戴露塔夫人神韻相似。  
 
  她怎麼能一直沒發現?但這不能完全怪她,斯戴露塔夫人甚少提起過去,他們只知道她來自羅馬尼亞。
 
  回憶湧上伊莎貝爾的心頭。大戰後,當她守在哥哥的病床邊,斯戴露塔夫人曾來探望他們幾次。她是否想起了她的哥哥米哈伊?
 
  「我們去拜訪她吧,在前往外赫布里底群島前。 她就住在我家附近。」伊莎貝爾提議。
 
  查理點頭,「我也想見見她。或許我們能找出線索,為何有些馴龍師長生不死。」
 
  直到他們熄燈就寢,伊莎貝爾的心情仍無法平復。她只短暫讀了紅皮書對於尤莉亞‧斯戴雷的記載,不希望知道得太多。有些故事需要親自述說,如果當事人願意的話。斯戴露塔夫人──尤莉亞‧斯戴雷會希望他們倆突然造訪,帶來早已留在歷史裡的過去嗎?
 
  伊莎貝爾點亮魔杖,讓柔和的白光稍微照亮紅皮書。她翻開書頁,找到斯戴露塔夫人在歌謠裡提到的小溪,發現它就在斯戴雷從前的家堡附近。
 
  最後一位斯戴雷仍然思念她的家。伊莎貝爾想,然後悄悄熄滅魔杖的微光。她將紅皮書放回原位,望向隔壁床上的查理。
 
  已經睡熟的他紅髮微亂,衣服下的胸膛緩緩起伏。她自知不該這樣好奇地望著他的睡臉,但是當查理發出鼾聲時,伊莎貝爾實在忍不住嘴角的笑意。梅林的鬍子,他打呼起來就像一隻龍。

吟遊詩人芒果 @kangaroo2909

5

 
  斯戴露塔的別墅大門深鎖,即使在門鈴響了第二次後,依然無人回應。整棟別墅安靜得很,除了花園傳來的鳥鳴,再來就是伊莎貝爾小聲的嘆息。查理知道她一路上多麼期待,此刻想必感到失望。 
 
  伊莎貝爾一手插腰,抬頭觀察別墅二樓。但那裡不見屋主在家的跡象,只有半掩的窗簾,以及在玻璃上輕舞的陽光。
 
  查理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你想可能發生什麼事嗎?」
 
  「希望不要。」伊莎貝爾擔憂地望向他,然後想了想,「她可能只是出門了,有時她會提早去市集。來吧,我們最好去車庫檢查看看。」
 
  他跟著她來到別墅旁的車庫。捲門是拉上的,於是伊莎貝爾俐落地踩上木箱,從氣窗望進去。
 
  「喔,」最後她鬆了一口氣,「看來她真的出門了。她的卡車不在。」
 
  「她開車?」查理問,忍不住想起老爸改造的飛天汽車。
 
  「對一個女巫而言挺不尋常的,對吧?是輛小型農用卡車,方便她去附近的麻瓜市集和農場。問題是,我不確定她什麼時候才回來。或許要到中午,希望不是出遠門。」
 
  「我們可以到別處走走,問問鄰居是否知道。」查理說,「順便帶我認識你的家鄉,你覺得如何?」
 
  他的提議讓她勾起嘴角。
 
  伊莎貝爾的家鄉不是都市,也不是小鎮,而是像洞穴屋一樣位於鄉間,有著蓊鬱的樹林和矮石牆。查理與她走過農舍旁的小徑時,一隻慵懶吃草的馬還抬頭望向他們,甩了甩耳朵。
 
  伊莎貝爾沿路介紹著兩人經過或位於遠處的景物,將眼前所見用一則又一則小故事串起。有些是親身經歷,有些是地方軼聞。查理喜歡聽她說故事,不只因為她講起它們時的神采和嗓音,還有一些別的──別的他很難形容的事物。但他喜歡這樣的感覺。在鄉間綠意的圍繞下,他們倆並肩而行,那樣地靠近,一切紛擾則彷彿離得遙遠。 
 
  突然,伊莎貝爾停下腳步,因為一隻毛色黑白的牧羊犬正朝他們直奔而來。
 
  「該不會是……」伊莎貝爾似乎認得牠,「塔克(Tuck)?」
 
  牧羊犬快活地吠了兩聲回應,撲上她的大腿,不斷搖尾示好。伊莎貝爾笑著蹲下來,搓揉牧羊犬有著蓬毛的臉。「瞧瞧你,老傢伙,還是這麼有活力。你是跟庫柏太太一起出來嗎?」
 
  「喂,塔克,別跑那麼快──」一個黑髮青年喊道,拄著拐杖尋來,右腳看來有些不便。
 
  他的呼喊成功喚回了牧羊犬,也讓伊莎貝爾抬頭查看。突然,她站起來,向青年跑去,高興地張開雙臂。「賽洛斯!」她喚道。 
 
  青年驚訝地望向她,隨即露出燦爛的笑容。不一會兒,兩兄妹就緊緊抱在一起。
 
  「喔,你看起來好極了。」伊莎貝爾對她的哥哥說。
 
  「是嗎?」賽洛斯輕笑,「見到你就更好了,小伊。不過我在這可沒看見什麼龍呀。」他這麼說著,突然注意到從後方趕上的查理,「梅林的鬍子,是查理‧衛斯理!」
 
  查理沒想到對方會如此驚喜。賽洛斯‧弗勒莫和他的妹妹身高相仿,不過眼睛是褐色的。他爽朗地握握查理的手,說自己實在榮幸,能再見到葛來分多的魁地奇隊長。 
 
  學生時期的球賽自然成了接下來的話題。他們忙著回憶賽事時,牧羊犬塔克對查理相當好奇,繞著他嗅聞一陣,很快就接受了這個新面孔,而且特別喜歡讓查理撫摸後背和頭頸,顯得相當享受。
 
  「看來塔克很喜歡你。」賽洛斯說,「他雖然友善,卻很少這麼快和陌生人混熟。你果真對動物很有一套。」
 
  也許是查理看錯,在陽光下,伊莎貝爾的雙頰似乎微微泛紅。賽洛斯笑了笑:「話說回來,一切在羅馬尼亞都好嗎?不然你們怎麼突然來這?」
 
  「我們有任務在身。」伊莎貝爾回答,「但半途有事,必須和斯戴露塔夫人談談,本來是打算直接去外赫布里底群島。」
 
  「幸好你們沒有。」賽洛斯說,「氣象預報說蘇格蘭西北今早會有暴風雨,外赫布里底群島現在肯定又濕又冷。嘿,你們何不到家裡等呢?斯戴露塔夫人待會要來跟我取藥草,你們絕不會錯過她。」
 
  這聽來是個好主意。於是他們與賽洛斯一起走,塔克富有活力地跑在前面,不時回頭查看他們是否跟上,或是繞回來和三人並行。賽洛斯告訴查理,塔克最喜歡到戶外散步,所以他每天都會出來遛狗,順便活動自己的筋骨。
 
  「爸跟媽不在家嗎?」伊莎貝爾問。
 
  「他們前幾天跟庫柏夫婦度假去了,所以塔克才會跟我待在一起。這樣很好,你知道媽一直放心不下,無論我怎麼跟她保證一切都會沒事。再說,塔克是個很棒的室友兼夥伴。」
 
  牧羊犬聽到這,抬頭吠了一聲,彷彿知道自己受了誇獎。
 
  「唉,在新朋友面前這麼得意,你這老傢伙。」賽洛斯微笑著搖搖頭。
 
  很快地,一棟由院子環繞的石砌小屋就出現在眼前,屋子一角長著常春藤,替樸實的灰色牆面點綴綠意。賽洛斯一開門,塔克便率先跑進去,找到壁爐邊的枕頭小窩。
 
  弗勒莫家的客廳看來溫暖又舒適,有著傳統地毯、放了刺繡抱枕的沙發。桌上擺著兩個小巧的多肉盆栽,以及整疊的書和散亂的羊皮紙筆記。
 
  「抱歉,我沒料到會有訪客。」賽洛斯連忙揮動魔杖,將羊皮紙和書整齊地堆到一旁。
 
  然後,他走到放滿各種藥草的櫥櫃前,尋找需要的東西。在那些盆栽和瓶罐之間,有的是剛剛採下、新鮮油綠的枝葉,有的是顏色古怪的根莖和菇蕈,也有的是風乾的花瓣與種子。
 
  「斯戴露塔夫人向你要什麼藥草?」伊莎貝爾問。 
 
  「驅邪避凶,還有能幫助睡眠,最好是不會作夢的藥草。」她哥哥回答,將需要的材料和工具放上工作檯,「她說自己昨晚睡得非常不好。」  
 
  查理對上伊莎貝爾的目光,顯然他們的想法一樣:帶著警告的夢境咒語果真找到了尤莉亞‧斯戴雷。誰知道它還找到哪個隱姓埋名的馴龍師?
 
  伊莎貝爾思考了下。「我上樓一會,看看有什麼東西之後能用上。」她對查理說,然後轉向壁爐,「來吧,塔克。」
 
  老牧羊犬立刻從窩裡跳起來,跟著她的腳步跑上樓。查理好奇地目送伊莎貝爾,知道從她剛才的表情看來,有個新點子正在醞釀。
 
  輕快的搗藥聲從工作檯傳來。查理轉頭看看已在埋首工作的賽洛斯,不難想像他從前在聖蒙果擔任治療師的模樣。
 
  在查理提議幫忙後,賽洛斯便讓他負責搗藥。查理小心地繼續用木杵將藥臼裡剩下的顆粒搗碎、磨粉,賽洛斯則修剪盆栽,將剪下的葉片輕輕丟進裝有藥水的玻璃罐子。 
 
  工作之餘,兩人也愉快地閒聊起來。賽洛斯甚至分享了十八歲時在聖蒙果見習的趣聞,讓查理不免感到驚訝。不全然因為那個經歷多麼奇特,而是自從聽伊莎貝爾說過大戰留給賽洛斯的創傷後,查理以為他會避免談起聖蒙果。 
 
  「──總之呢,在事情圓滿結束後,老前輩用力拍拍我的肩膀:『好啦,你這奇怪的小夥子。有你這種精神,我肯定你往後在聖蒙果會活得很好。』」賽洛斯模仿完前輩的語氣,微微一笑。但當他旋上玻璃罐的蓋子後,笑裡便多了一抹感傷,「大家都說,我從此成了他心中的得意門生。當我辭職離開聖蒙果,他雖然理解,卻也難過極了,殷切希望有天我能回聖蒙果工作,無論那是多久以後。」
 
  「你會回去嗎?」查理不禁問。
 
  「從前我說什麼也不願意回去。但現在,時間改變了一些想法。」他回答。
 
  「伊莎貝爾和我提過,是黑魔法的創傷讓你無法再擔任治療師。」
 
  「起初我是這麼想的沒錯。」賽洛斯說,「實際上,我心靈的創傷更嚴重。你經歷過大戰,一定也很清楚,那是多麼可怕。而在那之前的黑暗時期……在聖蒙果,有不少治療師偷偷庇護正在逃亡卻負傷的人。為了避免食死人的追查,我們會盡快秘密醫治,再找方法送他們離開。但有天我們晚了一步。」
 
  他將手中的玻璃罐輕輕放下,似乎在思考是否要繼續說下去。「食死人逮住了我和我的同事,想逼我們兩人說出逃亡者究竟躲在哪。當他們得不到答案,便開始使用酷刑咒。持續的劇痛難以形容,我在終於失去意識前,確信自己很快就會嚥氣。但三天後,我在病床上清醒過來,而一直守在床邊的伊莎貝爾哭了。我那時並不知道,每個人都認為我一定會死,因為我的同事沒能熬過第二天。他們甚至不敢告訴我他去世的消息。終究我還是問出了真相,然後我問自己,憑什麼是我活下來?尤其在得知有些逃亡者沒能躲過追捕後,有一陣子我甚至懷疑,也許自己在遭到刑求時說漏了什麼。或者我原本可以做些什麼,那天就能有不同的結果。」
 
  賽洛斯感受的遺憾和不確定,查理並不陌生。戰後有許多人(包括他在內)會回想那段黑暗時期,納悶自己是否曾踏錯任何一步。而在那一步之間,只是這樣渺小的差距,他們永遠失去的親友原本可能存活下來。 
 
  「大戰過後,我身上的傷痊癒了,生活似乎應該要步回正軌。」賽洛斯繼續說,「但是踏進聖蒙果的門、坐在診療室,我就會呼吸困難和心悸,無法專注工作。我開始厭惡一切,情緒反覆不定,有次甚至瀕臨崩潰。終於,我自知不能繼續待在那。我辭職回家休養,每天只是照顧這些藥草、幫助左鄰右舍或有需要的人。也許這治療了我的心。慢慢地,我想起自己當初為何想成為治療師。我真心喜愛照顧藥草,也喜歡用我的所學助人和治病。」 
 
  他的話不禁讓查理想起自己在大戰後第一次回到羅馬尼亞保護區的情景。當時,銳脊夫婦都很擔心他,而有好幾天,他晚上都在惡夢中醒來。但隨著時間過去,龍群棲息的喀爾巴阡山包容了他的失落和悲憤,漸漸地,陰影的緊攫也放開了他的心。
 
  「你問我是否會回去。也許有天我會的,至少我現在如此希望。」賽洛斯說,「但在那天到來前,我想先照顧自己,讓我的心有時間療傷。這樣當我繼續走向未來時,也能有勇氣回首過去。」
 
  他說完,給了查理一個釋懷的微笑,然後突然望向樓梯口。伊莎貝爾不知何時已經悄悄下樓。查理看見她的眼角帶著淚光,她想必聽見了賽洛斯剛才的話。伊莎貝爾沉默地走來,一隻手放在賽洛斯的臂膀上,和她的哥哥對望。淚水滑過她溫柔揚起的嘴角。
 
  查理發覺自己想著或許是她這輩子最難熬的那三天。她在病床邊守著她的哥哥,直到最後都沒有放棄希望。
 
  塔克乖巧地坐在查理腳邊,微微偏頭望著相擁的兩兄妹,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辦。查理摸了摸老牧羊犬的頭,安慰他一切沒事。塔克看看查理,很快就放心地搖起了尾巴。
 
  最後,賽洛斯輕輕鬆手,碰碰伊莎貝爾的臉頰,擦去淚水。
 
  「好了,小伊,現在我們都得打起精神。跟我到藥草園來吧,這工作還需要其他材料才齊全。」他柔聲說著,然後轉頭望向查理,「你更是要來參觀,查理。我對自己親手照顧的藥草園可說是頗為得意。」
 
  而他的確有資格這麼說。再次步出屋子後,查理很快就見識到了。
 
  賽洛斯的藥草園由屋外的院子擴建而成,散發著淡雅宜人的清香。查理雖然不能說出每種藥草的名稱,但能清楚看見它們欣欣向榮,平時肯定獲得了非常良好的照料。
 
  賽洛斯一邊熟練地剪下需要的枝葉,放入一只小袋子裡,一邊和他們介紹生長在周圍的藥草。像眼前開著粉色小花的拳蔘,可以治療消化問題和阻止傷口感染,古人稱它的心型葉子為「龍的鱗片」…… 
 
   由遠而近的引擎聲突然吸引了他們的注意。查理轉頭,看見一輛小型鐵灰卡車停在路旁。車門打開,一個身穿茶色風衣、戴著時尚墨鏡的女人從駕駛座下來,漂亮的絲綢方巾下露出一頭紅髮。 
 
  她快步來到院子前,在看見他們時愕然停住腳步,隨後摘下墨鏡。
 
  「所以,夢終究成真了。」有著藍色雙眼的女人說,「派你們來找我嗎?」
 

(TBC) 

嗜字狂安琦拉 @Musicy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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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芒果 新年快樂~~~
我算是依約前來了(?),首先跟芒果說沒關係的,我知道芒果有許多寫作計畫,能看到更新已經足夠,留言什麼的真的沒關係😉

延續著上一章跟比爾相見,這次又聽到了金妮的聲音,嗚嗚雖然只有短暫一下子還是為查理感到開心QwQ(龍蛋造型的鑰匙設計也好棒!)

充滿著星辰和火光的種種線索,最後好像都舖佈成一條通往下一個答案的道路。前一章是查理與家人短暫重逢,這一章總算是連結到伊莎貝爾的過去,雖然還只是他們自己的推測,我卻都能感受到伊莎貝爾的興奮。
(是說如果鼾聲像龍,伊莎貝爾睡得著嗎😂 但話又說回來,都已經跟龍工作這麼久,可能沒有這樣的聲音才睡不著w 然後既然人家都已經熟睡了不趁機多看點怎麼行呢!)(如然想到早些查理雖然是成全尼諾去瑞典,不過其實也是讓他跟伊莎貝爾可以繼續兩個人行動啊 哦齁齁齁)

不知怎麼的看著描寫伊莎貝爾長大的鄉間,總覺得對芒果來說好像游刃有餘,進而讓我也很順利在腦中構築出那裡的樣貌。尤其喜歡狗狗出現的時候!關於龍的動作極難敘述也不好想像,某方面來說給了很多自由詮釋的空間;但是狗這種動物因為所有人都很熟悉,描寫起來其實有可能更加困難,可是我卻真的看到塔克活潑開心的模樣,我都被療癒了

很喜歡也很認同賽洛斯說的「時間改變了一些想法」這句話,以他的case來說,我想某程度上可以用「釋懷」來解讀,也是時間最擅長的一件事。很多時候真的都必須讓自己遠離一下某個曾帶給自己創傷的事物、沉澱一下,才能知道內心真正的感受,進而復原、或尋找新的道路。(不知為何想到薩拉札)

沒想到歡快的重逢/認識氣氛停得如此突然,雖然見到斯戴露塔夫人就是此行的目的、也是伊莎貝爾有情感連結的對象,他們沒有惡意,然而困擾她的夢境和最後那句話卻彷彿是畫下了一個界線,而且力道兇猛😨 不知為何總覺得接下來的發展不會那麼順利🤔

有點心癢癢的,不過我會耐心等待下一次更新的!芒果加油~💪

吟遊詩人芒果 @kangaroo2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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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usicy_
嗨,安琦拉,新年快樂!
也非常謝謝你的留言還有理解><(不過我還是希望可以順利繼續更新並完成龍的心弦XD

這章就是要給它滿滿的兄妹之情,所以有查理和金妮的一小片段,之後就是歷史上的斯戴雷兄妹,以及之後的賽洛斯和伊莎貝爾w

下一章終於可以寫到我準備很久的揭曉(?)請拭目以待了~
鼾聲像龍雖是我的腦補,不過也是因為原作小說第四集,哈利特別點出了查理的鼾聲嘛(代表應該很響亮XD覺得同人文不寫到這點好可惜
我相信伊莎貝爾可以接受的,況且在名為「龍巢」的旅店裡來個會打鼾的龍很適合啊wwww是我也會趁機多看一點心儀男性的睡臉(欸?)
(哈哈,查理這一成全,說不定其實是下意識讓自己和伊莎貝爾繼續兩人行動)(但他真的是好朋友挺力幫尼諾推一把XDDD只是忍不住頑皮一下

本來還在想要不要寫到伊莎貝爾的家鄉究竟在英國的哪裡(原先的設定是峰區或湖區,這樣也跟洞穴屋所在的德文郡是一南一北的差別),不過最後想想還是不要明白指出好了,總之就是英國鄉間。狗狗其實是寫稿時靈機一動加進去的,結果意外合適,所以我寫得也很開心。(家裡的狗狗雖然不是牧羊犬,但很幫助我揣摩XD另外也看了幾個牧羊犬短片就是了)謝謝安琦拉的肯定~塔克就是這樣活潑開心,才是賽洛斯的好夥伴XD

同意安琦拉用釋懷的方式解讀,有很多遺憾如果拿來繼續折磨自己,恐怕永遠也沒有治療創傷、繼續向前的可能。我想這也是我希望查理和故事中許多角色能夠經歷的旅程,也希望讀者有注意到這些對比(居然提到薩拉札,懷舊了QQQQ

終於可以寫到斯戴露塔夫人的正式出場,我已經摩拳擦掌準備下一章了w(畢竟是我一直想寫到的章節啊><
再請安琦拉稍微等待之後預備揭曉的故事,我也會加倍努力的!

吟遊詩人芒果 @kangaroo2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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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9
 
  電台開始播放上個年代的情歌時,尤莉亞‧斯戴雷伸手一扭,關掉了收音機。她催促油門,讓卡車筆直地沿小徑前行,沉默的車內只聽見引擎運轉的聲音。
 
  伊莎貝爾坐在前座中間,抱著裝滿藥草和藥水的籃子,小心翼翼地觀察右側的斯戴雷夫人。自從上車後,她沒再對他們說過一句話。
 
  派你們來找我嗎?方才在賽洛斯的藥草園裡,斯戴雷夫人曾如此詢問。伊莎貝爾不確定「他」是誰,斯戴雷夫人也沒解釋,只表示回別墅再談。賽洛斯只能送他們到家門口,和伊莎貝爾約好下次再聚。
 
  儘管別墅距離不遠,這趟車程卻感覺格外漫長。伊莎貝爾不是沒想過斯戴雷夫人會生氣。他們突然拜訪,帶來壞消息,任誰都不會高興。但這畢竟是她第一次看見夫人表現得如此冷漠。再說,如今查理和斯戴雷夫人對彼此的印象恐怕很糟,都是因為自己的魯莽和有欠考量。想到這裡,伊莎貝爾不安地盯著前路,抱緊了籃子,希望卡車能盡快抵達目的地。
 
  輕輕地,查理的指節碰了一下她的手。伊莎貝爾回過神來,與坐在左側的他對上目光。他似乎察覺到她的煩惱,雖然沒說話,卻用溫和的眼神給予慰藉。那讓她找回一些力量。
 
  卡車駛過最後一段鄉間小路,陽光溫暖了伊莎貝爾的手和雙頰。
 
 
  「坐吧,給我一點時間。」帶他們從走廊進入客廳後,斯戴雷夫人終於開口。說完,她接過草藥藍,轉身逕自走上樓梯。
 
  現在他們只能等了。
 
  雖然沙發就在不遠處,伊莎貝爾並不急著坐下。從小她就時常來這,可說熟悉每個角落,尤其是那些書架和收集古物的玻璃櫃。但現在,她發覺自己正用全新的眼光,觀察那些曾因熟識而忽略的細節:天花板邊緣的龍鱗雕刻、壁紙上藏有星辰的圖樣……一個接一個,它們有了更深的意義。
 
  「這些年來,我竟然只把它們當作漂亮的裝飾,沒有多想。」她不禁對查理感慨。
 
  「我不也一樣嗎?」查理回答,「在羅馬尼亞待了九年,沒想到早就認識傳說中的馴龍師,還不只一位。現在看看我,站在最後一位斯戴雷的家裡,他們家族的起源故事是我六歲那年看的木偶戲,我對龍著迷的起點。」
 
  他說到這,回望著她,兩人都稍稍揚起嘴角。
 
  「你知道,」伊莎貝爾說,「我第一次聽說《吞噬星辰的龍》的故事,就是在這。是斯戴雷夫人親口告訴我的。那時我年紀很小,看她配戴的胸針閃閃發亮,以為是真的星星。『也許真的是呢。』夫人甚至這樣回答。見我露出驚訝又認真的表情,她被我逗笑了。然後她告訴我,即使我們用魔法也摘不下星星。不過,很久很久以前,在遙遠的大海和山脈彼端,有隻龍曾經觸及星星,最後吃了它。」
 
  「我記得你說過,她告訴你許多來自羅馬尼亞的故事和歌謠。」
 
  「是這樣沒錯,所以我不覺得她想要遺忘。但現在……」她稍稍望了一眼樓梯,「現在我不是這麼確定了。我大概提了一個壞主意。」
 
  但查理輕輕搖頭,要她別擔心:「無論如何,我陪著你。」
 
  伊莎貝爾給他一個感激的微笑,然後問道:「如果歷史藏在故事裡,像我們前幾次發現的那樣,你想吞噬星辰的龍代表著什麼過去?領土併吞?家族聯姻?」
 
  「大概都有可能。」查理回答,「故事裡,飢餓的小龍不斷吃東西,體型越來越大,卻永不滿足。有天晚上,牠抬頭看見無數繁星,決定吞噬一顆星辰──」
 
  「而且還成功了。」斯戴雷夫人的聲音道,「從此牠的龍火也有了星光。」
 
  伊莎貝爾和查理匆忙轉身望去。斯戴雷夫人走下樓,停在最後一個梯階前,打量著他們。她已將原本的外出服換成一套深藍裙裝,戴著式樣簡單的珍珠項鍊,波浪般的紅髮傾落雙肩。
 
  「我比較喜歡這個版本,有滿天繁星,還有一隻飢餓的龍。」斯戴雷夫人說著,來到他們面前,「至於另一個版本──滿懷野心、不斷壯大勢力的馴龍師,最後與斯戴雷家族聯姻,繼承他們的姓氏和領地──聽起來總是太寫實了。」
 
  話畢,她將視線移向查理,仔細看著他:「你提到木偶戲演過這則故事。在街頭嗎?」
 
  「是的,夫人。」查理說,「在斜角巷。當時有魔法師用彩繪木偶表演給孩子們看,是非常難忘的演出。」
 
  「有趣,真希望親眼看看。」她評論道,藍眼睛若有所思,最後對他們說:「早在很久以前,我就答應自己不再插手任何有關馴龍師的事。但是,既然你們遠道而來,何不坐下並向我解釋,你們怎麼發現我是一位馴龍師?」
 
  眼看夫人沒打算打發他們走,兩人才在沙發並肩坐下。待斯戴雷夫人在對面坐好,撫平裙子的皺褶後,伊莎貝爾老實地將前因後果都告訴了她。儘管夫人的表情一直很平靜,當伊莎貝爾提起米哈伊的名字,以及那幅彩繪玻璃像時,尤莉亞‧斯戴雷似乎迷失在歷史中,過了半晌才轉回目光。
 
  「是了,我記得那幅彩繪玻璃像。」夫人柔聲說道,眉眼之間添了一抹哀傷,「我們在米哈伊的喪禮最後燒了它。我,還有斯列文‧帕瑟。」
 
  那名字使兩個年輕人一愣。「你們認識?」伊莎貝爾問,斯戴雷夫人輕輕點頭,一切似乎都明白了,「他曾經提過一個朋友,說她很喜歡自己家族的故事。你就是她嗎?」
 
  「『認識』和『朋友』恐怕都太含蓄了。不過,說實話,很難解釋我們的關係。我和他一起長大,後來甚至相愛,」尤莉亞‧斯戴雷說,「我哥哥為了救他而死。」
 

 

 尤莉亞的故事

 
  一切都要從我父親的決定講起。那年我不過七歲,米哈伊即將十歲。因為母親早逝,父親無意再娶,我們兩個孩子向來只有彼此陪伴。直到有天,父親告訴我們,他做了個決定。
 
  我父親認為是時候給米哈伊找個同伴。一個和他年齡相仿的男孩,可以和他習武、讀書和玩耍,必要的時候,也負責保護他。

  崇高的古老家族不可能讓他們的兒子擔任這種角色。於是我父親將目光投向出身較低的馴龍師,最後選中帕瑟家族。他們的家世雖不顯赫,但聲譽向來不錯,新任家主是個即將成婚的青年,有個弟弟只比米哈伊小一歲。

  父親說服他讓那個男孩來我們的城堡,保證視如己出。斯戴雷家族是馴龍會最富有的成員之一,男孩將享有更好的教育和機會,他的哥哥怎能拒絕?於是事情就這麼說定了。

  我在見到那個男孩前,已對他恨之入骨。

  從我有記憶以來,我就是米哈伊唯一的朋友。儘管我小他三歲,又是個女孩,但我們總是玩在一起。我不想讓別人奪走我的哥哥,於是求父親打消念頭「米哈伊不需要那個男孩,他有我就夠了。」

  父親一向寵我,稱我是他的公主和小星星。但這一次,他沒有讓步。

  男孩在一個秋日午後抵達。帕瑟家的老僕人得把他拉進門裡,縱使男孩沒有奮力反抗,表情卻顯得不情願。

  他比同齡的男孩高大,皮膚曬得黝黑,說不上好看,至少體格健康。這趟前來,他哥哥顯然給他穿上最好的衣裳,只是一和我們的穿著比較,便相形失色。男孩讓我想到野外的岩石。粗糙、堅硬,沒什麼優美或亮眼之處。

  父親歡迎他來,把他當個成年人似地握手問好,期許他很快就習慣這裡的生活。米哈伊也友善地向男孩打了招呼。我哥哥儘管不習慣陌生人,依然很期待有個年紀相仿的男孩作朋友。

  輪到我時,我把手藏在背後,不想正眼看他。父親催促我表示歡迎。但我只是瞪著那個男孩,然後轉頭要父親把他送走,說他連給我們擦鞋也不配。

  我沒看見男孩是否露出了受傷的表情,因為父親立刻把我拉到一旁,眼看就要發脾氣。我奮力掙脫跑開,氣惱地把自己鎖在房裡哭泣。當時的我覺得那天肯定是末日,熟悉的美好生活消失了,全因為這個男孩。

  晚餐時,我仍在賭氣,聽說男孩和我們同桌吃飯,就怎麼也不願下樓。父親說餓我一頓也好,教訓我的失禮和任性,我餓了自然會投降。但晚餐過後,米哈伊還是偷偷帶了塊麵包給我。

  我餓壞了,於是一邊吃,一邊聽米哈伊談起新來的男孩。「他話不多,晚餐也吃得很少。我猜他其實不大願意在這吃東西,又怕惹惱父親。」

  「誰在乎呢?我希望他餓死算了。」我回答,「如果我是個男孩,我還會揍他一頓,讓他現在就滾回家。」但我真的想說的是,如果我是個男孩,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我哥哥一向瞭解我。他嘆了聲,輕摟我的肩膀。「別這樣,尤莉亞。」他柔聲勸道,「不是我不喜歡你作伴,但就像父親說的,我們總得長大。我要替繼承家族做準備。而你呢,有天你將成為另一個家族的女主人。」

  我哥哥又說了許多安慰的話,他總是有辦法讓我不再難過。而我愛他和父親,在米哈伊讓我重展笑顏前,我早就原諒他們了。可我依舊討厭那個男孩。

  深夜,我發覺米哈伊偷拿來的那塊麵包實在不夠,忍不住溜出房間。僕人在廚房留了裝麵包的小籃子,彷彿料到我會來這找東西吃。

  我將一塊麵包揣在懷裡,輕著腳步離開。就是在那時,我偶然看看窗外,發現帕瑟家的男孩蜷縮在石砌屋頂上。他凌亂的黑髮垂在眼前,一隻手粗魯地擦過臉頰和鼻子,顯然在哭。

  看見他如此痛苦,我本該覺得滿足,卻只有深深的罪惡感。我想起他來到這裡時的模樣,試著想像自己必須離開從小長大的家,到完全陌生的地方生活,又是什麼感覺。於是我悄悄打開通往屋頂的小門,來到戶外。

  他看見我,立刻向後一縮,目光凶狠又充滿防備,讓我明白或許他也討厭我,畢竟我對他說了那樣的話。

  但我還是爬上屋頂告訴他,我當初不該出口傷人,希望他不要哭了,這裡沒人會趕他走。男孩愣住了,似乎為我的話感到詫異,繃緊的肩膀猶豫地放鬆。他說,儘管我的話教他受傷,卻不是他哭的原因。「我只是……想念我哥哥。」男孩顯得有些害羞。

  「你的家在那個方向嗎?」我指著他剛才一直望著的遠方。

  「對,比那些山更遠。」

  男孩告訴我,因為父母雙亡,一直是大他十二歲的哥哥在照顧他。

  「我求他不要把我送來,他不能因為自己要成家就丟下我。但他說這是為我好。」

  「我父親也說了同樣的話。他說米哈伊需要一個同伴,這是為我們好。」

  我們倆都同意,大人們做事總是有千奇百怪的理由,而且老愛把事情變得複雜。

  我拿出藏在懷裡的麵包,分一半給他。他咕噥一聲謝謝,隨後吃起來,想必也餓了。見到他這樣吃麵包,儘管自己手中的麵包只剩一半,卻讓我格外滿足。

  到最後,在微冷的秋夜裡,不禁想取暖的我們坐得更近了。我問他既然想家,為什麼不逃走?

  「我不想讓哥哥失望。」他回答,「再說,你哥哥看來很友善。」

  「他是最好的!」我說,「我猜這也是為什麼父親對他寄予厚望,想幫他找個能一起長大的同伴。」

  「你父親說我將是米哈伊的護衛。」男孩說,然後想了想,表情像成年人一樣慎重,「如果那是我今後的責任,我會保護你哥哥。」

  「你會嗎?」我認真地望著他。

  「帕瑟家族從不食言。」他也同樣認真地望著我,「至少,哥哥總是這麼教我。」

  隔天,我們坐在彼此身旁吃早餐,和米哈伊談笑,彷彿認識多年。父親十分驚訝,我竟然這麼快就接納斯列文。我們倆誰也沒提起昨晚在屋頂的對話,那成了我們的秘密。

吟遊詩人芒果 @kangaroo2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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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此,他和我以及米哈伊,我們三人時常待在一起。除了在城堡裡的生活,我們也喜歡到戶外玩耍,爬樹、戲水,在曠野探險和賽跑。很難想像有什麼事能拆散我們三人,偶爾造訪的姑媽卻不這麼想。
 
  斯戴雷家族一向以出身自豪,姑媽最不樂見的,就是我和帕瑟家的男孩走得太近。等我年紀大些,她說服我父親,由她親自指導我做一位稱職的妻子和女主人。姑媽積極地討好我:帶我到外地旅行,替我仔細打扮,給我珠寶、華服等禮物,也拜訪不少望族和盛宴。
 
  城堡外的世界如此遼闊又精彩,令我大開眼界。我不否認自己喜歡旅行,那些年來,確實也有幾個漂亮、出身高貴的小夥子討我歡心。如果那時我順從姑媽的安排,嫁給其中一人,或許故事會有不同的結局。但是,儘管追求者眾多,姑媽想幫我找個丈夫的願望終究落空了,因為我心有所屬。
 
  論門第或外表,斯列文或許比不上任何一位追求者,但我就是喜歡他,也喜歡有他作伴。他不善言詞,有時粗魯又倔強,然而務實且相當可靠。姑媽以為能讓我們漸漸淡忘彼此,實在錯得離譜。每當我回到斯戴雷家族的城堡,和斯列文又聚在一起,我們分開的時間和距離算得上什麼呢?我是不斷移動的星辰,斯列文是堅守原地的岩石。他和我看似如此不同,卻只有我們的心弦能產生共鳴。
 
  一年嚴冬,父親生了重病,隔年春天就過世了。米哈伊成為新任家主,如此年輕,不過二十二歲。守喪結束後,姑媽向他重提我的婚事,我哥哥卻巧妙地替我迴避所有麻煩。
 
  米哈伊清楚知道我和斯列文的感情,也給我們祝福。他是第一個看出來的,畢竟我們與他那樣親近,而他本就心思細膩。礙於門第差別,即使米哈伊同意,我和斯列文仍然無法結婚。但我們並不在乎。只要我們三人繼續在那座城堡生活,一如往昔,這樣就夠了。
 
  一天,米哈伊聽說有馴龍師在追捕一隻不受控制的龍。那隻龍瘋了,殺死最初試圖安撫他的馴龍師之後,牠不斷攻擊、燒毀經過的一切,所到之處只留廢墟。大家都說牠肯定是剛逃出屠龍師的獵捕和折磨。但我們心知肚明,假使馴龍師逼得太狠太急,即便是龍,也可能徹底失去理智。
 
  無論原因為何,最簡單也合理的作法,就是直接殺了牠。像殺一頭正在受苦的動物,給牠解脫。但我哥哥認為也許還有方法能救回那隻龍,不該輕易放棄。米哈伊總是如此,即使在黑暗中,他也能找到一線光明。我多希望那天他不那麼想,我希望……我希望那天他告訴自己,那隻龍已經沒救了,死亡就是牠唯一的歸宿。
 
  我和斯列文努力勸他不要插手這件事,但米哈伊心意已決,反過來說服了我們。和我道別後,他帶著斯列文離開城堡,與幾位願意涉險的馴龍師追蹤龍的下落,最後順利找到了牠。
 
  意外就是在那裡發生的。龍頑強抵抗,不斷噴出火焰攻擊,擊潰了他們原本的防線。受傷的眾人被迫四散,斯列文盡力引開那隻龍,要米哈伊立刻到安全的地方避難。儘管火焰環伺,我哥哥拒絕丟下他。龍再次發動攻擊時,他選擇救斯列文,讓死神轉向自己。
 
  龍火瞬間吞噬米哈伊,當場就殺了他。那隻瘋龍也在最後進攻時摔下懸崖,死在谷底。
 
  懷著沉重的心情,他們帶米哈伊的遺體回到城堡,但我根本不忍心看。因為在裹屍布下,不只是那張英俊的臉,他整個人都──都燒得焦爛。那一天,不僅是我失去最愛的哥哥,斯列文也失去了最好的朋友。整晚,我們替他的靈魂守夜,城堡籠罩在深深的哀悼和愧疚中。
 
  我知道,如果米哈伊當時沒有出手,死的就會是斯列文,而我哥哥會是那個和我一起哀悼的人,並且永遠無法原諒自己。但一切依舊難以承受。
 
  儘管我希望繼續哭泣,喪禮終究得舉行。於是我擦乾淚水,擔起責任,為米哈伊處理後事。
 
  你們看見的彩繪玻璃像,就是人們為紀念我哥哥而打造的。身為他的妹妹,本該由我點燃米哈伊的火堆,送他的靈魂離開塵世,但我決定也讓斯列文執起火把。這在喪禮引起一陣騷動。
 
  姑媽怒不可抑,說他好大的膽子。「米哈伊因你而死,你還有臉替他送行?」她指控道,「地位低下的東西,你就算死幾百次也抵不上他。」
 
  她的話迎來一些附和。就是在那時,我站到斯列文身旁,緊緊握住他的手。
 
  「我哥哥為他最好的朋友而死。」我直視姑媽,讓每個人清楚我的立場,「如果你們真的尊敬他,就不會在他的喪禮上出言羞辱他犧牲自己救的人。斯列文與我有同等的權利,送米哈伊最後一程。」
 
  姑媽的表情好像我當場賞了她一巴掌。她大概認為我背叛了自己的家族,但我並不後悔。如果我屈服於他們,就是背叛了我深愛的兩個人,以及我自己的心。最後,在眾人的注視下,我和斯列文一起點燃柴堆。
 
  喪禮結束後,斯列文不再有理由繼續留在我家族的城堡裡。他哥哥勸他離開,人們已經在議論我們倆了。於此同時,其他家族也對我繼承的財產打起主意。如今斯戴雷的血脈斷了男嗣,誰娶我為妻,就能繼承這個古老家族的一切,斯戴雷這個姓氏也將從此消失。
 
  所以我做了決定:從今以後,我永遠不結婚,也不生子。如果斯戴雷的星光將隨我而去,就這樣吧,我絕不會把曾經屬於它的一切拱手交給其他人。
 
  我告訴斯列文,無論他決定走或留下,這就是我今後選擇的生活。
 
  有些人從此叫我「孤星」,但我並不孤單。斯列文一直陪著我,度過許多許多年。我們一起生活著,沒有婚姻,沒有名份,毫不在意其他人的議論或眼光。
 

 
  「當然,你們或許會問我,為什麼我沒有繼續留在羅馬尼亞?」斯戴雷夫人結束了她的故事,「就像我說的,很久以前我就不再理會馴龍師的事。我還是喜歡旅行,有時住在不同地方,像現在這樣。至於斯列文,他後來有了別的承諾得實現。」
 
  「他對德戈密爾的承諾嗎?」伊莎貝爾問。
 
  「是的,看來他告訴你們這段故事了。」夫人說,「斯列文有他自己的心魔,總是希望能遵守承諾。人們認為他是在貫徹帕瑟家族的格言,只有我知道他的悲傷。米哈伊的死讓他自覺辜負了我們。多年後,他欠德戈密爾一條命,卻無法履行諾言救他。我們為此大吵一架。我告訴他,他的命是我哥哥換來的,他怎能情願為一個反正都要死的人犧牲生命?你們知道他怎麼回答我嗎?他說,如果米哈伊還活著,絕不會容許他們做出這種事。」
 
  斯戴雷夫人深深嘆了口氣。
 
  「我恨他就這麼讓我無言以對,但他說得沒錯。如果米哈伊還活著,絕不會選擇袖手旁觀。他不會讓他們處死德戈密爾,也不會容許馴龍師後來對伏拉德昂夫妻做的事。」她微微皺眉,停頓了下,「無論如何,那些都過去了。多年來,我繼續往前走,以為這樣就永遠不用回頭。但從昨晚的警示夢看來,歷史顯然沒打算放過我。」
 
  「雷杜認為還有一點時間,」伊莎貝爾說,「所以他才決定用夢境咒語先發出警告。也許我們可以想個辦法,像是──」
 
  一陣門鈴聲截斷了她的話。伊莎貝爾和查理立刻警戒地握住魔杖,但斯戴雷夫人凝視著大門的方向,神情鎮定。
 
  「這份好意我心領了。但無論雷杜怎麼說,一場暴風雨遲早會來。」說完,她起身離開座椅,一隻手輕按伊莎貝爾的肩膀,「放下魔杖吧。門外不是他,至少這點我很確定。」
 
  夫人語氣裡的堅定讓他們暫且放下警戒。但兩人還是隨著她離開客廳,走向前門,納悶來者究竟是誰。
 
  斯戴雷夫人沒有從門眼查看外面的訪客,也沒有出聲詢問。她只是靜靜地將手伸向門把,遲疑了一下,最後下定決心打開前門。
 
  那個站在門外、穿著旅行斗篷的男人回神望向她。當他們的目光相觸,斯列文‧帕瑟嚴肅的表情稍微瓦解,那雙黑眼睛只是凝視著她。
 
  「你好嗎,尤莉亞?」
 

(TBC)





謝謝長翅膀的貓/阿澈 @catwithwings 繪製的《吞噬星辰的龍》!
很喜歡彩繪玻璃的風格,又和新章的故事有關,趁著這次更新和大家分享

嗜字狂安琦拉 @Musicy_

4
哈囉芒果~~~(揮手)不知道這樣說會不會不太好,但現在看到芒果更新、開始讀故事後就有種懷舊(?)的感覺,一方面是因為故事發生並連結著古代,一方面也是因為都會是芒果千錘百鍊(???)後才端上來,時間上的距離感就更強烈了。
不過這完全不是催文的意思!!就如之前所說,芒果照自己的步調來就好了,我完全相信也知道芒果會把《龍的心弦》好好完結,我也會一直等到那一刻的~

所以來看看這一章,沒想到原來伊莎貝爾從小在某方面來說就跟帕瑟有所關係!雖然彼此都不知情,卻讓我想到那個說每認識數個人(好像是6位?8位?)就會有其中兩人彼此認識的理論。雖然說這個聯想跟故事沒什麼關係,但我自己解讀上卻覺得跟氛圍滿搭的,有種在恆久的時間流轉中,在養龍、馴龍這個算是很專精的領域裡,他們注定會相逢。
所以斯戴雷夫人跟帕瑟是如此、查理跟伊莎貝爾也是如此\( ̄▽ ̄)/

我好喜歡尤莉亞跟帕瑟的屋頂對談。以小孩子的年紀來說可能有點成熟,但也因為他們是孩子才可以如此不假掩飾地說出真心的感受,另外一方面也藉此體現了前面暗示的斯戴雷家族的好家教、還有他們倆其實都是溫暖的人,也才會漸漸對彼此傾心。
尤莉亞的氣魄實在讓我好欣賞好喜歡QQ
(因為來回文後終於點開芒果的噗,Young and Beautiful論歌詞論氣氛實在讓我覺得很適合很多種文,不過在這兩人之間,至少答案是肯定的,讓人欣慰QQ)

沒想到最後居然來了個震撼彈(蛤)!!說曹操曹操到啊!!
不過在這邊我要自首,因為人名實在很多又牽涉到好多歷史和故事,我跑回去翻了一下帕瑟到底在出現之前人在哪(艸) 結果意外找到原來在第13章芒果就跟佐伊雅劇透了這一章的主線XD
拉回來,看來帕瑟跑了老遠啊(魔法讓距離不是問題這就先不提)OAO 突然跑來找尤莉亞,加上他的神情,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下一章的發展不妙QQ

(結果我回頭才發現因為這一對太搶眼了我完全沒提查理偷摸[並沒有#]伊莎貝爾還有「我陪著妳」,天啊查理你終於開竅了嗎!!!你之前只是因為身邊有龍才像個傻子嗎!!!)(欸#


謝謝芒果最後跟我們分享畫作!巫巫們真的好有才華……orz
也再次恭喜芒果又更新了,仔細一想雖然篇幅都控制得差不多,劇情上卻彷彿有個大躍進,不拖泥帶水卻又不會緊湊得無法喘息。還是一樣的期待下一次更新啦~🎉

ikeike @uoona

2

很喜歡此故事,
非常感謝芒果帶來這獨特的故事,
也覺得芒果的自創人名都很美麗!
而且與愛龍人查理.衛斯理有關覺得奇妙~
故事裡的故事很讓我驚奇!
一直都有在追『龍的心弦』,
期待查理與伊莎貝爾cp~

我覺得黑煙/伏拉德昂蠻帥的(?

悠悠黑湖裡,子寧不嗣音? @jadeite

1
來看看芒果口味的查理啦~
大大真的不管是情景描述還是文辭考究都超讚的!
斐然兮雲霞滿紙!
顫顫巍巍的前來朝聖~
話說回來前六部有沒有連結呀?(好奇寶寶睜大水汪汪的大眼睛

吟遊詩人芒果 @kangaroo2909

3
@Musicy_ 
哈囉,安琦拉~~(用力揮手)別擔心,這樣說沒關係的XD因為我每次更新也有時間距離產生的懷舊感(艸)真的很謝謝安琦拉每章都來分享想法!我會惦記著你的支持,繼續往完結的那一天努力前進
這個理論記得是「六度分隔理論」 ,所以是六個人w如果說伊莎貝爾和帕瑟有這樣的關係,那麼查理從小也因為《吞噬星辰的龍》和斯戴雷夫人有所關係(好這真的是作者我刻意安排的呼應)喜歡安琦拉的說法~注定相逢的人一定會見面的!
兩個孩子的對話讀來是成熟了點沒錯(艸)不過我也希望他們呈現出來的,有試圖效仿成年人的穩重,卻也有孩子的純真。
很高興你喜歡尤莉亞的氣魄>_<我認為當她決定出言駁斥姑媽時,就是她真正成熟獨立的時候(之前都有父親和哥哥護著,如今她必須勇敢選擇,且捍衛自己的選擇)
哈哈,關於這首歌安琦拉說得對XD其實Young and Beautiful在我心中也很適合雷杜和伊萊莎~
經安琦拉這樣一提,讓我也回到第13章去看我到底跟佐伊雅劇透了什麼──果然是這章主線無誤
沒錯,有魔法在,距離不是問題!雖說帕瑟時常就是一副嚴肅的模樣就是了XD不過他這次的確是有帶消息來的,就等下章揭曉
(喔不XDD老的這對太搶眼居然讓你差點錯過年輕這對的小小進展ww查理本來就很暖的,但比起轟轟烈烈墜入愛河,我想讓他們倆慢慢升溫
很有才華對吧!當時收到這幅畫的時候我整個感動不已QQQQ真的很謝謝阿澈如此用心的創作
再次謝謝安琦拉的回覆和肯定,我也要努力準備下次更新

@uoona 
很高興你喜歡!!(灑花
畢竟查理身在遙遠的羅馬尼亞,故事跟大家原本熟悉的英國魔法界不同,
所以很感激讀者們喜歡我為這些異國文化想像的人物和魔法故事~
謝謝你一直以來對《龍的心弦》的支持~
之後會有更多查理和伊莎貝爾的CP橋段的!
我也等不及之後再寫伏拉德昂這個角色,敬請期待了

@jadeite
(天啊,這樣我有點害羞)希望芒果口味的查理好吃
謝謝你喜歡我的文字!!
能讓大家在閱讀時像在看電影或身歷其境,是我一直努力的方向
如果對我之前的長篇連載同人文有興趣,可以看看前一部作品:【水仙中心】倒影

席倫 @Hachi

3
終於追到《龍的心弦》最新章節,讀到好多伏筆被揭曉的地方真的好暢快又興奮!
而從15章開始又添加魔法對決的刺激感,分組尋找倖存馴龍師的路途,除了揭開一個又一個傳說故事的真相外,也有尋找盟友,逐步而踏實的往最終決戰邁進的感覺!!

其實在留言之前我先翻出幾年前剛回歸仙境讀前五章的心得(當時因我錯過回覆期限就先存在記事本),但重讀之後我發現當時實在猜錯太多伏筆,覺得好恥所以決定重寫一篇XDD掩面,不好意思這是我來晚的原因之一(跪)

不過,無論是當時或現在,當我讀芒果的文字時都有非常一致的感覺,就是同樣驚嘆芒果掌控文字的功力啊啊啊
幾年前我寫「讀到芒果的文字總是十分享受,就像享用一道火候、滋味都恰到好處的精緻料理一樣」,如今我覺得就像文裡描繪的巨幅彩繪玻璃或織錦掛毯,就是一個太美麗細緻的藝術品,經由文字仔細地打造,帶給我身歷其境的感官體驗,彷彿五官都變得敏銳那樣。讓人捨不得移開視線,細細從各種角度詮釋品味

《龍的心弦》出場角色不少,最初吸引我注意的就是序章男子、雷杜跟帕瑟這三位(我沒有一篇篇讀留言,不知道我跟其他人反應是不是相似?)
因為這三人有點相似,彷彿都籠罩著一層神祕面紗,有關他們的字裡行間又不斷與傳說故事及龍相呼應。起初我還默默跟著吉普賽女巫在心裡稱呼序章男子為「惡龍」(喂XD)
並且幾乎和伊莎貝爾跟查理有同樣的好奇心,期盼能更靠近傳說的真相

不過起初我很離譜的懷疑雷杜跟帕瑟是龍族後代或是傳說故事的轉世XDDD(想說這個應該超出HP世界觀了吧,自己吐槽自己的揣測)
但也因為他們兩人談到龍的口吻簡直將龍當成人--自己的同伴一樣,帕瑟談德戈密爾的態度也是

然後,當我讀到第10到12章,帶著神秘與哀傷氣質的雷杜終將一切娓娓道來時,我真的小聲驚呼又讚嘆,也總算明白並欽佩芒果早就埋下非常一致的伏筆及設定(五體投地)
雖然中間我曾一度疑惑,要是他們真是傳說故事的人物,他們的生命軌跡如此漫長,難道周遭的人都不曾起疑?接著我就想起,雷杜與帕瑟較常互動的人要不是知情人士,不然就是這個機構人事實在變化太大(一開始就提過很多人待不到三年就走)來來去去的根本很難發現這兩個人都沒變老XD
中間我忍不住跟哈維‧銳脊一樣開始畫盧佩斯古一脈的族譜(從三頭龍到雷杜XD)和其他馴龍師家族對應的故事XDD 真的好喜歡後面章節故事中的人物彷彿一一活過來的安排
在揭曉了傳說「更貼近真實」的版本時,我也隨著真相的揭曉感覺心頭沉甸甸的Q____Q 敘事的方式讓我覺得很像在讀英雄史詩,看到他們的痛苦與抉擇,為其悲傷的心情與因故事的優美而自然出現的敬畏同時並存

有關『故事』的魔力與意義,在這篇文中時常出現,在閱讀的過程中,我的確和男女主角查理和伊莎貝爾一同『追尋』著故事
要選出我最喜歡的句子太過困難,但以下這兩段,最引起我的共鳴。
『每當你看到一則傳說,追根究底,你就會找到歷史。』
我們永遠都在深受吸引,永遠都在追尋,永遠都在創造。故事從來不會結束。
你傳承故事,它就繼續活著;你記得它,它就永垂不朽。
文學部分是芒果的專長我就不獻醜(掩面) 我讀過一點點河合隼雄基於榮格觀點對日本傳說的解釋,因此我相信是的,傳說一定都記下了某段文化、人們活著的痕跡,也許是歷史,也許是共同的心靈象徵
並且,每當人們聆聽故事,被觸動並喚醒自己內心的什麼,並將這些故事代代傳承下去時,故事就活了過來Q____Q 真的好喜歡芒果在文中呈現的手法

然後我一定要說一下這篇文感情線的部分XD 起初幾章讓我懷疑雷杜對伊莎貝爾有明顯的單箭頭(艸),超過一般的友善,我還寫了奇怪的筆記『似乎像看著失去記憶的愛人一樣(當時我還反覆確認標題寫『查自XDDDD)
但後來看到雷杜跟伊萊莎的故事,我稍微明瞭自己誤讀得多嚴重XD(但以下我還是可能猜錯,如果誤讀還有請芒果糾正QWQ)
也許雷杜是在伊莎貝爾的身上或某些特質看見伊萊莎的影子,不禁流露出那份溫柔?但從文中也可以看到龍對自己的配偶絕對忠誠,她已經離開人世,儘管眼前女孩再怎麼相似,都不是他摯愛的伊萊莎,應該更近似看著眼前的人懷念故人的感覺QQ

說回感情主線,查理真的很紳士!! 而伊莎貝爾,我想我會用理性、聰慧又冷靜幾個詞來形容她ˊˇˋ (文中似乎用比較含蓄的方式表達伊莎貝爾對查理的心境,例如第4章她無意中看見戲水的巫師們,目光似乎稍微逗留了一下,轉換視角才發現,好啊查理就在其中嘛www←非常愉悅的發現,讀者的快樂就是摳糖這麼樸實無華又簡單XDDDD)
所以每當我看到查理跟伊莎貝爾有一點點進展時,都會在心裡小小歡呼(我最喜歡的是伊莎貝爾的夢境裡,撥開迷霧看見查理的那雙藍眼睛!!!)
隨著故事進展,就會看到更多這兩人相似的地方,童年因為故事而開始對龍的喜愛,敢於追逐夢想、面臨未知的勇氣,以及因為大戰而留下的心傷
我想這些都能讓他們產生相互理解的契機,進而從友情積累逐漸轉化為愛情(寫到這裡才發現有好幾對是這樣,雷杜和伊萊莎、19章揭曉的帕瑟跟斯黛拉似乎也是XDD)噢我真的期待查伊的後續發展XD

但我要吶喊一下第18章,查伊兩人整晚獨處一室,我非常期待啊啊啊www 會看到彼此剛結束沐浴後的樣貌耶(?)我很期待什麼臉紅心跳的描寫(太太冷靜) 結果這兩個人都一致的理性有禮又冷靜討論傳說跟解謎,好啦這也很可愛不愧是你們XDDD (邊看邊在內心大笑)
(順便想偷問芒果,第8章為什麼查理說到威爾斯綠龍時沒繼續說下去呢可以偷偷告訴我嗎,我不會告訴查理跟伊莎貝爾的(喂)

再補一句也跟感情線有關,儘管我很關注查伊的發展,但我也很喜歡第七章雷杜跟伊莎貝爾的對談裡,雷杜說道:『世上終有一個人的愛會讓你更瞭解你自己,觸動你內心深處的心弦。』
嗚嗚嗚內心偷偷筆記覺得這呼應了篇名,並且相信這正在查理跟伊莎貝爾身上發生。儘管由雷杜說出口,總帶著哀傷的色彩,但我看到這句話,想像當下的場景,心依然變得柔軟

最後,稍微提一下除了主CP雷杜之外,其實我也很關注尼諾這個角色XDD
跟雷杜正好相反,他不是一開始就令我印象深刻的角色,但從他幫凱伊黛縫補斗篷的事件後,我就開始對他留心。因為這種有點照顧人又輕鬆爽朗的個性太戳我啦~~看到故事來到威尼斯,提到他有四個妹妹,我頓時理解了XDD 看到其他人試著助攻他們就覺得好可愛

最後因為剛好看到仙境有關《怪獸3》電影最新情報,我也想跟芒果分享,我非常喜歡羅馬尼亞魔法商店街的設定!
魔法街在前面幾章就出現了,剛好是我看《怪獸2之前讀到,因此當電影中揭露巴黎的魔法世界時,我也想到芒果筆下獨一無二的這條街道 
因為,花園城市的魔法街名為『白薔薇街』,且入口藏在一座花店裡、一整面彩繪玻璃上,這樣的安排實在再適合不過!!

不好意思因為是一口氣補完十九章,心得鬆散冗長,還請芒果包涵QWQ
但看到十九章最末帕瑟出現了,我真的是Awwwww對他跟尤莉亞的互動充滿期待(我看見孤星尤莉亞跟他之間含蓄的火花!!!(堅信XD)我前面是不是提過起初吸引我注意的也包含帕瑟?(很貪心XD) 能讀到這麼豐富的故事真的很幸福,期待後續的發展

吟遊詩人芒果 @kangaroo2909

2
@Hachi

謝謝席倫,一口氣追完十九章真是辛苦了!
《龍的心弦》寫作時間跨度實在有點長,偶爾回首看幾年前寫的章節,總覺得某些情節應該修改、某些伏筆可以埋得更好等等,所以真的非常感謝席倫對我文字的肯定!能被形容成彩繪玻璃或織錦掛毯,我這顆心快樂得要飛上天了QQ
 
看來席倫傾向注意三位神秘感濃厚的角色(我記得當初馬格努斯也算受歡迎XD)「惡龍」這個稱號感覺也適合在馴龍師的史書上成為伏拉德昂的別名呀
呼,好險,我覺得伏筆這東西(還有偷偷刻意誤導讀者)一直是我在努力精進的寫作技巧,聽席倫說中間產生其他可能的想法,但最後揭曉伏筆時覺得設定一致,我實在鬆一口氣。
席倫提到生命軌跡如此長的角色怎麼沒讓旁人起疑,其實也是我先前一直自問的困擾之處。只能解釋成雷杜和帕瑟幾百年來都蠻低調隱居,待哈維創立龍保護區後,才變得比較活躍。總覺得在魔法界,如果一個魔法師青春不老,其他人說不定會覺得有哪些咒語所致,或者有難言之隱,而不會追問或探究。再說,如果活了幾百年說不定需要經常搬家或改名換姓……這些就留給讀者去想像(作者轉身百米衝刺逃跑
很高興席倫點出「故事」在《龍的心弦》扮演的角色,其中融合了一些我對「故事」本身的想法(我自己也很喜歡尋找傳說故事背後可能存在的歷史)。故事來自過去,而我在《龍的心弦》裡試圖討論的其中一個主題就是「過去」,如何面對你的過去、過去如何影響現在,以及如何與過去和解/共存等等……希望能靠《龍的心弦》傳達和探討。
 
感情線的部分,有關雷杜對伊莎貝爾的看法,席倫的解讀沒錯~
雖然伊莎貝爾長得跟伊萊莎不一樣,可是看見又一個姓弗勒莫的年輕女子對龍這麼感興趣,雷杜肯定更加思念故人(兩人雖然沒有真的血緣關係,但會不會像曾曾曾祖父在看最年輕的後代這種感覺呢?XD
再加上伊莎貝爾初抵羅馬尼亞那天,伏拉德昂也死而復生。雷杜剛去修道院查看哥哥空蕩的墓室,回來就遇見伊莎貝爾,心裡多少覺得這個女子說不定是種徵兆──喚醒了原本沉睡在歷史的過去,而他也終需面對這段過去(就像伊萊莎去世前對他說的:「你必須與過去和解。」)
 
至於查伊的感情主線,確實是想走從友情轉為愛情的路線,所以推進比較慢、表現也比較含蓄。暗自高興席倫拿雷杜和伊萊莎、帕瑟和斯戴雷夫人與查伊二人比對,因為我確實有安排這個意圖。
沒想到席倫最喜歡夢中迷霧那段!我當時很怕寫得太明顯,但又想跟伊萊莎與龍做對比
第18章查伊兩人整晚獨處一室,原本的初稿確實有稍稍描寫各自的臉紅心跳,可惜最後決定走回含蓄路線,所以刪掉了。一個是伊莎貝爾驚覺自己被浴室的嘩啦水聲勾走心思,另一個是查理從浴室裡出來,短暫地靜靜看著正在讀書的伊莎貝爾,喜歡她這樣專注又自在的模樣(回到這裡我突然懊悔當初刪掉這些,對不起
至於為什麼第8章的查理說到威爾斯綠龍就沒再說下去呢?答案就在第一章查理初次見到伊莎貝爾的段落:「查理不知怎地想起威爾斯綠龍和牠們漂亮的綠色鱗片。」沒說下去,是因為突然想起兩人初見面時自己有這樣的想法(艸)
席倫提到第七章那句話,有過去世代的快樂和哀傷,也有未來世代的希望。相較於轟轟烈烈的熾愛,互相理解扶持、因為這段相遇共同經歷一些事而成長為更好的人,在我看來是另一種(或許更)深刻的感情
 
沒想到尼諾逐漸贏得席倫的喜愛!他雖然對朋友很好,卻對凱伊黛特別在意,才有補斗篷事件。這對冤家就是互相暗戀,又覺得:不,不可能,我怎麼會對他/她有好感(旁邊的助攻小隊繼續吃爆米花看戲XD
也謝謝席倫喜歡白薔薇街的設定~
 
不不不,席倫的心得我看得很開心,千萬別這麼說!非常謝謝你和我分享這些想法。下一章肯定會有期待已久的帕瑟和尤莉亞的對手戲。希望我十月能更新,繼續讓故事向前推進>w<再次謝謝席倫的支持!

吟遊詩人芒果 @kangaroo2909

6
Chapter 20
 
  儘管窗外陽光依舊,帕瑟遠從羅馬尼亞帶來的消息,卻讓斯戴雷夫人的客廳陰影籠罩。新出爐的龍血報告證實了查理的擔憂。比對結果吻合,黑焰的龍血確實來自那隻受傷的羅馬尼亞角龍。

  隨著更多線索浮現、拼湊在一起,一個可能的故事也隨之成形:那隻龍想必是聽見伏拉德昂的召喚,才會飛出保護區,讓他取血製造黑焰。伏拉德昂畢竟是受過屠龍訓練的馴龍師,用他與生俱來的能力、屠龍師的彎刀以及他所學的技巧,他可以劃開龍的前胸,卻不置龍於死地。而那把彎刀恐怕就是來自亞維列毀於火災的古董店。

  想到他曾出現在白薔薇街,甚至可能與他們擦身而過,查理感到一絲不安。伏拉德昂是專程去尋找屠龍師的工具嗎?或者,他原本是想打聽情報,彎刀只是順道帶走的戰利品?

  就連梅里納斯隱藏在窄巷裡的店,都被伏拉德昂找到,親自造訪。他想透過梅里納斯的人脈,委託優秀的妖精工匠改造一樣古董。起初他不願透露委託內容,但梅里納斯堅持必須知道,才能尋找適合的人選。

  終於,這個在黃昏來訪、沒有姓名的男人回答:武器。屠龍彎刀。

  「梅里納斯幫他找到了工匠?」查理問。

  「很不幸地,是的。」帕瑟回答。不像他們倆,他遲遲沒有入座,彷彿不確定自己是否能這麼做,儘管斯戴雷夫人已經讓他進門了。「他確實認識條件符合的工匠,很快就和對方取得聯繫。離開前,伏拉德昂用三枚馴龍師的金幣犒賞他。梅里納斯原本以為他是屠龍師,後來越想越不對勁,在今早把這件事告訴了銳脊。但那名妖精已隨伏拉德昂離開,行蹤成謎。」

  「他有可能已經離開羅馬尼亞嗎?」伊莎貝爾問,「我們在威尼斯見過一個黑焰,或許它跟著他。」

  「它也可能是他的斥候。狩獵時,獵犬跑在獵人前面。」帕瑟說。

  而時間跑在所有事物之前,不會為任何人停下腳步。他們只希望黑焰再次現身時,雷杜已經打造出能抵禦這個高深黑魔法的咒語。

  「奧瑞‧狄密尼亞正在修道院查閱所有可能的書籍和卷軸,」帕瑟繼續說道,「但雷杜懷疑伏拉德昂也從屠龍師的古老魔法獲得靈感。他已帶著埃多安兄弟前往伊斯坦堡,希望在當地的文獻找到一些線索。至於我……」

  他靜了下來,向來果斷的雙眼流露一種猶豫的神態,轉而看向斯戴雷夫人。她近乎冷漠地站在窗邊,獨自望著戶外蓊綠的遠景,不曾為任何消息側身或投來注意。但當他陷入沉默,用飽含心事的凝望取代後續的字句時,她稍稍回頭,彷彿想尋找他沒說完的話。

  只有最熟悉彼此的人能理解那樣的無語。帕瑟垂下目光,隨後對查理和伊莎貝爾說:「能讓我們獨處嗎?」

  兩個年輕人不假思索地點頭,起身離開。

  關門聲像夜裡掉進池水的石子,轉瞬沉入寂靜。整間客廳只剩他們倆,以及逐漸佔據一切的過往。

  斯列文低聲嘆氣。「你知道我發過誓。」他說。

  「我是知道,不代表我認同你的選擇。」尤莉亞轉身面向他,臉上略有慍色,「德戈密爾的兒子勢必與彼此為敵,他要你許下的承諾只會毀了你。」

  「即便如此,我不會背棄誓言。保護雷杜是我的責任。」

  「所以你把他看得比自己的命重要?」她質問,為他的固執感到憤怒,「全因為一個死人,一個幽魂。德戈密爾要你保護他的兒子,是要你保護他們不受馴龍會的傷害。不是幾百年來固守這份承諾,最後只為誓言而活。」

  他咬緊下顎,「我不顧一切來這見你,別說我只為誓言而活。」

  「你期望我說什麼?」她直視斯列文,「你來到這裡,告訴我你決定為了守誓涉險,難道我該欣然以對?你可曾想過我的感受?可曾瞭解在這之後,直到你再次出現在我面前,我都得活在恐懼中?害怕聽見關於你的噩耗,害怕永遠失去你──」

  「我當然瞭解!」斯列文回答,胸膛起伏,像隻被絕望激怒的龍。他走到她面前,「在你打開那扇門前,在我親眼看見你安然無恙之前,那就是我內心承受的煎熬。是,我不能也不願意背棄誓言,你和我都曉得原因。但如果我注定為此而死,我需要知道你是否遠離危險。只要你安全,尤莉亞……只要你平安無事,我別無所求。」

  他說這些話時,兩人的目光緊攫彼此不放。尤莉亞深鎖雙眉,不願退讓一步。她想要恨他。恨那雙痛苦、懇求的黑眼睛,恨那張歷經磨難卻堅毅的臉。他就要走向未知的前路,像個認命的殉道者,卻還在乎她的安全遠勝過他自己的,她應該為此恨他。但泉湧而出的悲傷很快就淹沒了怒火。

  他們不是沒經歷過這樣的爭吵。很久以前,在他決定冒生命危險去救德戈密爾的那晚,當時他們的爭吵比現在還激烈。但千絲萬縷的思緒依然糾纏著,在尤莉亞的內心掙扎拉扯。往事彷彿重返眼前:那晚他走出斯戴雷城堡,如同當年他和米哈伊一起離開一樣。

  兩次他都平安回來了。她的心呢喃著安慰。兩次,她的磐石都與死亡擦身而過,回到她面前,好像她是指引他方向的星光。

  激動的情緒逐漸和緩,終於平靜下來。尤莉亞知道自己終究要讓他走。

  她含著眼淚,與斯列文不發一語地凝視彼此,卻也無需言語。在她與他的心之間,有一根無形的弦逐漸拉緊、拉緊。然後,在互相瞭解的沉默中,再一次地,他們找到彼此。尤莉亞陷進他的懷抱,雙臂環著他,手指緊攫他的衣裳。那是她熟悉的身體,她熟悉的溫暖和依靠。斯列文把臉半埋進她的秀髮,將她抱得更緊,兩人的心也更加貼近。

  幾百年來,他們經歷了無數分開與重聚,離別卻依舊不容易。等他們重新望向彼此,尤莉亞對他說:「你認為我夠堅強,可以獨自活在這世上。也許我確實可以。但是一個沒有你的世界,會是全然不同的世界。」

  他牽起她的手,在兩人的胸口之間交握。沒有誰說再見,也沒有誰願意這麼做。在陽光輕吻的窗前,遠離紛擾的寧靜裡,他們只是將前額靠著彼此的前額,輕輕闔上雙眼。



  帕瑟向他們告辭時,斯戴雷夫人沒有和他一起離開。她目送他在庭園消影,過了一會,才轉身返回別墅。庭園的綠意襯托出她的紅髮與深藍裙裝,卻也使她備顯形單影隻。

  伊莎貝爾在門邊等候,看著斯戴雷夫人穿過庭園走來。她內心的擔憂肯定顯露在臉上,因為夫人見了便關心地詢問。

  「我以為你會和他一起回羅馬尼亞。」伊莎貝爾道出心事,「或者去更安全的地方,避開危險。」

  「斯列文必須去伊斯坦堡,而我可以保護自己,你和他不需要擔心。」斯戴雷夫人平靜地回道。

  儘管無法完全放心,伊莎貝爾知道夫人無論做出什麼選擇,都是經過了審慎考慮,便不再試圖勸說。斯戴雷夫人接著問起查理。伊莎貝爾解釋,他認為她們兩人或許想要談談,在看見帕瑟順利消影後,已暫時回客廳等待。夫人似乎對此印象深刻。

  「我們這趟前來,想必打擾了你。」伊莎貝爾說。

  「不,別這麼想。」斯戴雷夫人回答,「如果你覺得我先前在生氣,對象並不是你們倆。」

  伊莎貝爾回望著她,突然瞭解夫人在藥草園問的「他」是誰了。斯戴雷夫人給她一個有默契的眼色,然後看向別墅外的庭園,好像望著更遙遠的事物,若有所思的神情帶著一絲惆悵。

  「確實,你們這趟來訪喚醒了許多往事。但其中有些,我很高興能再回憶,尤其是想起我的哥哥。」斯戴雷夫人柔聲說道,「不是有關死亡的記憶,而是和他度過的時光。我已經很久沒有談起米哈伊,直到和你們講述那段過去。那感覺好像把他帶回到我身邊,即使只有一下子。」

  她話裡的溫暖,令伊莎貝爾想起夫人從前吟唱的故鄉歌謠。那些優美的旋律,那些詩詞般的字句,全都是回憶化成的。其中有些樂曲,他們兄妹倆或許曾合唱過。而如今,透過故事的分享和傳承,儘管米哈伊‧斯戴雷在幾百年前已逝,無緣得見,卻在伊莎貝爾的心中留下一點光影。

  她們之間的談話又持續了一會,有些提及過往,有些則關乎現在。當離別的時刻接近,伊莎貝爾鼓起一些勇氣,對斯戴雷夫人說:「自從知道馴龍師的歷史,經歷了這一切,我心裡一直有個疑問:你是……你是因為我姓弗勒莫,才鼓勵我去羅馬尼亞研究龍嗎?」

  夫人看著她,表情流露訝異,「你為什麼這麼想?」

  「因為我的姓氏──我的家族和伊萊莎有關。也許是這個緣故。」

  聽見她猶疑的回答,夫人揚起嘴角,輕輕搖頭。

  「我認識伊萊莎。不算熟識,然而見過幾次。你這麼喜歡聽故事,確實讓我有些想起她。偶爾,你也讓我想起年輕時的自己。但你是你,伊莎貝爾。我鼓勵你去外面的世界,追尋你自己的故事,是因為我知道那是什麼感覺。而我看得出來,你對此有多麼嚮往。」

  那雙藍眼睛回望著伊莎貝爾,充滿深刻的理解,就像當初鼓勵她前往羅馬尼亞時一樣,認真而誠懇。

  「所以,去吧,我親愛的。別為我逗留。和那個年輕人穿越海峽,到赫布里底黑龍棲息的群島。願我的祝福帶給你力量。」



   魔法界的港口藏身於蘇格蘭西北的一處海灣。凡是來自外地、打算造訪外赫布里底群島的魔法師,都得在這裡搭船,穿越明奇海峽。

  包括赫布里底黑龍在內,有些奇幻生物會在這片海域的天空出沒,使得利用掃帚飛行更困難。當然,這不表示海路就絕對安全。明奇海峽的天氣變化莫測,灰冷的海水時而詭譎,時而兇猛。棲息在海裡的仙靈與水怪同樣難以捉摸。關於他們幫忙捕魚的好事,或是弄沈船隻的壞事,當地人都很熟悉,多少曉得這些水底鄰居的脾氣。

  「但只要有這艘船和我在,任何巫師和女巫都能順利渡海。」駕駛「頑固海豹」號的船長一邊說,一邊將檢查好的船票還給查理和伊莎貝爾。海風吹拂船長的舊外套,卻難以動搖他鏗鏘有力的聲音,「你們是來參加婚禮的嗎?」

  見他們倆一臉困惑,船長接著解釋:「麥法斯提家族準備嫁女兒呀。不過他們這會可傷腦筋了,先是碰上暴風雨,現在那些黑龍又群起躁動。我聽說他們正忙著安撫龍群,好讓婚禮如期舉行。」

  就連赫布里底黑龍也感到不安了。查理心想。或許這真是某種徵兆。他有預感,倘若晚點詢問麥法斯提家族,最近是否有幼龍急速成長的案例,他會得到肯定的答案。

  船長打量兩人有些擔憂的神情,不好意思地搔搔自己灰色的落腮鬍,要他們千萬別緊張:「麥法斯提家族會搞定這件事的。他們世代照顧那些黑龍,什麼大風大浪都見過。」

  就這樣,他們隨船長登上「頑固海豹」號。這艘漁船恰如其名,有隻海豹霸佔著帆布覆蓋的木箱,慵懶地享受日光浴。聽見三人走上甲板的腳步聲,海豹抬起頭來,睜開一雙黑眼睛。

  「打擾你休息了,夥計。」船長輕按帽沿,對那隻海豹說,「這兩個年輕人要渡海,我們得載他們一程。」

  海豹倒沒有反對。牠重新瞇起雙眼,側身呼呼大睡,即使在船啟航時也沒有醒來。漸漸地,綠色的海灣越來越遠,放眼望去,盡是一片灰藍。「頑固海豹」號穩定前行,周圍的波浪輕拍船身。

  出航的感覺一掃查理心中的煩憂。有一陣子,所有的心事似乎都不復存在,只有眼前無盡的天空與大海。他欣賞著它們,享受令人自在的平靜,然後悄悄將視線移向身旁的伊莎貝爾。微風輕拂她的臉龐和頭髮,她的目光落在海平線上,期待著從未踏足的群島。

  她的快樂讓查理輕輕揚起嘴角。如果這是一趟平凡的旅行就好了,他不禁想。一趟平凡的旅行,只有他們倆,沒有歷史託付的責任,沒有黑暗在遠處或哀傷的回憶裡潛伏。

  不知何故,那樣的希望帶給他溫暖。他沉默卻珍惜地將它收進心裡,繼續陪在伊莎貝爾身旁。若是船長沒有大聲吆喝,要兩人進來船長室休息,也許他們會在甲板上再待一會,看一看海。

  即使有魔法相助,搭船渡海仍需要時間。幸好船長算得上健談,在掌舵的同時,不吝分享多年來在海上的見聞,包括他怎麼在捕魚時和那隻海豹數次較勁鬥智,最後從敵人變成朋友。

  海平線上隱約能見到陸地時,天空越來越暗,烏雲密布。

  「你們大概見不到夕陽了。看看前方,」船長指了指遠處。在那裡,閃電不時照亮漆黑的雲層,「等不到船靠岸,暴風雨就會籠罩一切。」

  他說完不久,冰冷的雨珠果然隨風斜落,陣陣雷響捲進越顯難馴的起伏海浪。不畏風雨的海豹突然昂首醒來,警覺地望著海的一方。在破碎的浪花和黑藍的海水間,隱約有幾抹身影躍出水面,一個接一個乘風破浪,游向「頑固海豹」號。

  「看來除了這場暴風雨,我們還有別的訪客。」船長說。

  在那些身影即將接近船隻時,一陣海浪打上船來,彷彿覺得雨水還不夠似地,把整艘船淋得溼透。等水花散去,只見一隻具有人形的水怪坐在船沿,深藍的裸身與長髮像極了四周的海浪,雙眼散發晶瑩的光芒。

  水怪向他們三人開口說話,但那些字句淹沒在充滿水花和氣泡的聲音裡,只有船長聽懂了。他對水怪輕按帽沿,伸手從外套裡取出一本舊筆記,挑了一頁瀏覽,然後喃喃自語:「好,這個好。」

  話畢,他爽快地闔上筆記,清清喉嚨,再用力吸口氣,朝外頭的水怪大喊:「有天我和這隻海豹在港口遇到一個年輕的水手,他離家闖蕩三年,如今決心討個老婆──」

  說也奇怪,雖然風浪沒有遠離,呼嘯聲似乎減弱了,彷彿那些水怪想聽清楚船長的故事。坐在船沿的水怪,以及其他漂浮在海面的同伴,表情都相當專注。他們對故事是如此投入,每次船長說到逗趣的地方,水怪清亮的笑聲就在海上迴響。

  經過一個精彩、幾乎意想不到的轉折,這段詼諧的趣聞也來到尾聲。船長宣布故事結束後,坐在船沿的水怪將手放在胸前,點頭致意。他指指附近的海水和烏雲,對船長說了些充滿水花與氣泡的話,轉身回到海裡。

   「恐怕我們得繞路了。」船長向查理和伊莎貝爾解釋,「那隻水怪說,他的族人正在暴風雨底下的海裡設宴,不希望有船打擾。不過,他們很欣賞剛才的故事,答應護送我們靠岸。」

  眼看船長化險為夷,海豹輕喘一聲,重新躺平,好像也鬆了一口氣。

  船長繼續說道:「住在明奇海峽的水怪喜歡打聽故事。有時為了娛樂,有時為了學習。所以我習慣記下他們會感興趣的見聞。」他拍拍放著筆記的外套口袋,好像那裡也裝著他的信心和勇氣,「這些水怪的性情像海水一樣多變,但只要花時間瞭解他們,互相信任不是難事。幸運的話,他們還會邀你玩曲棍球呢!」

  有了水怪的幫助,儘管雨珠繼續斜落,後續的航程十分順利。他們不時能看見一、兩個年輕的水怪,靈巧而愉快地躍出海面,猶如海豚嬉戲。直到確認船隻駛近港口,護送他們的藍色身影才回頭返程。

  「頑固海豹」號安然靠岸。船長忙著用魔杖施法、固定船隻,再操作甲板上的機關,幫海豹移動到船沿。那隻迫不及待的海豹縱身一躍,快活地潛入海水。

  簡樸的港口旁有幾座石砌小屋,但如果要找麥法斯提家族,他們得往內陸走,尋找像是聳立龍齒的巨石群。根據銳脊夫婦的描述,那是一座路標,代表麥法斯提的領地就在前方。

  船長自願送兩人到進入曠野的小徑路口。聽說他們帶了熟人提供的地圖,他這才放心,臨別前不忘大聲叮嚀:「今晚的天氣很惡劣,你們千萬要注意安全。」

  查理和伊莎貝爾再次感謝船長的幫助,隨後拉緊斗篷,踏上泥濘不堪的小徑。

  即將入夜的天空雷聲隆隆。雨不停落下,一點也沒有減弱的跡象。幸好,尼諾父親縫製的斗篷防水功能卓越。他們倆躲在斗篷下、點亮魔杖,緊跟著彼此在荒野前行,避開可能害人跌倒的石塊與窟窿。

  伊莎貝爾一邊走,一邊仔細觀察四周,尋找狀似聳立龍齒的巨石群。如果地圖的標示正確,那些石頭應該就在不遠處。

  又一陣雷響,似乎離他們太近了,她正覺得哪裡不對勁,查理突然拉住她。

  「龍。」他低聲警告。

  風向驟變,巨大的影子掠過天空。閃電撕開濃厚的烏雲,照亮了在空中盤旋的黑影——赫布里底黑龍發出一聲低吼,以掠食的姿態俯衝而下。

  查理迅速反應過來。他射出一道咒語,擊中遠處的空地,迸發的光芒成功引開赫布里底黑龍的注意。兩人轉身逃跑,在心裡命令斗篷隱形,只讓彼此看見自己。慌亂的腳步下泥濘四濺,草地卻突然一空。他們沒發現那裡有塊斜坡,狼狽地摔倒並滾落。

  所幸斜坡很短,他們也沒撞上岩石,頂多只有幾處擦傷。可是還來不及喘息,龍拍動翅膀的聲音又回到附近。伊莎貝爾急著想取出魔杖,查理卻用力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冷靜下來,待在原地。

  周圍的地形多少能掩飾他們的蹤跡。即便如此,查理依然用身體護著伊莎貝爾,凝神注意龍的動靜。雷響般的聲音徘徊了一陣子,總算振翅遠離,消失在昏黑的天色中。雨聲再度變得清晰。

  她感覺到他緊繃的身軀逐漸放鬆。他們的胸口起伏,低聲喘息著,從剛才的驚險恢復過來。查理望向她。他的眼神是那樣專注,像在確定她是否沒事,令伊莎貝爾一時忘記他們身處冷雨。

  有人在遠處大喊:「Cò tha ann? 誰在那裡?」

  這突然來自外界的聲音,鬆開了他們之間的某種引力,使兩人重新意識到落雨的冰冷。他們從原本的靠近輕輕挪開,互相幫忙站起來,尋找聲音的來源。

  也就是在那時,龍齒般的巨石群映入眼簾,在霧中的丘頂若隱若現,提醒他們那個喊聲可能來自某位麥法斯提。兩人決定解除隱形,揭示自己的行蹤。

  沒多久,一個身披斗篷的男人穿過草地走來。他警覺地在一段距離外站定,魔杖指向他們,以當地常用的蓋爾語質問:「Cò th 'annad? Dè tha thusa a’ dèanamh an sin?」

  即使查理不懂蓋爾語,多少能猜出對方在詢問他們的來意。他鎮定而簡短地解釋,他們來自羅馬尼亞的龍保護區,此行是為了拜訪麥法斯提的族長。

  男人打量著他們,最後放低魔杖,走向前來。他看來和比爾年紀相仿,緊蹙的深色雙眉雖然稍微放鬆,目光卻依然嚴峻。

  「族長明早回來,但你們需要躲雨和休息。」男人說,「來吧。恐怕這場風雨暫時不會止歇。」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