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迎接新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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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後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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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格爾?」
「裝嗆作勢。」
「倫敦?」
「拜託。」
「希索(Thistle)?」
「薊?這是個『名字』嗎?」(Thistle亦可解釋為植物「薊」)
「那你覺得艾蜜莉怎麼樣?」
「聽起來很棒;妙麗、賽佛勒斯和艾蜜莉。」
「好吧。」她說著,把手裡那本《一百萬個名字》遞給他,這是他母親送給她的聖誕禮物。「我要你列出二十個你覺得還可以的名字,男女各十個,做好之後再告訴我。」
賽佛勒斯假裝沒聽到她的要求,把書順手放到一旁的桌上。「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煩惱這件事。」
「我已經懷孕八個月了,但我們居然還沒選出一個名字!」她的睡衣下擺被拉起,暴露出大得誇張的肚子,而他正耐心地為她塗上一種藥膏,以消除胎兒成長造成的醜醜紫綠色斑點。
他的手貼在她的皮膚上稍顯冷涼,但他似乎很喜歡懷孕造成的精巧弧度,愛不釋手地撫摸著。「時間是我們最沒有的東西,說不定我明天就分娩了,那怎麼辦?」
「孩子還沒生出來,你不必擔心。」他淡淡地說著,彷彿不確定該用什麼口氣,所以他選擇以超然的語氣談論他們的孩子。
等他搽完藥膏,她把睡衣拉下來蓋住腿,站起來從旁邊的桌子上拿了片巧克力蛋糕。她把盤子穩穩地放在隆起的肚子上,看著賽佛勒斯在她身邊,靠著枕頭坐到床上。「我最近常常全身痠痛,尤其是背。」她一邊吃著一邊喃喃抱怨。
「也許你該考慮坐直。」他淡淡刺道,拿起那本名字的書,快速翻閱著。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調整了一下背後的枕頭,再轉回來吃她的甜點。「好吃嗎?」他看了一眼盤子,問道。
「還不錯──你想來一點嗎?」妙麗幫他用叉子切下一口,餵他吃下。
「太甜。」他搖著頭評論道,「如果是黑巧克力會更好。」
「呃,我最近瘋狂愛上甜食……我就是想要吃些又甜又口感濃郁的東西。」她肯定地說,把空盤子放在桌上,盡可能輕巧地讓自己鑽進被窩。她轉向賽佛勒斯,讓他用手輕撫著她的肚子,感覺到孩子活力充沛地動來動去。
想到自己與丈夫創造出如此特別又美麗的生命,她的喉嚨就不禁感動地發緊。對一個素未謀面的人能有這麼親愛的感覺,是很特別的經驗,她不記得自己是否曾經感到如此完整又快樂。
賽佛勒斯關上燈,轉向她並與他十指交纏。「我愛你。」他低語著撫過她的背。
「我也愛你,」她微笑著回應他,「情人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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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麗坐在搖椅上,手裡拿著編織針,在針輕輕敲打的聲音中前後晃著搖椅。不用魔法編織十分困難,但在愛凌對她示範過一次之後,她很快也熟練起來。
她已經織好黃色與綠色的小襪子與小帽子,現在則開始織圍巾,如果她有足夠時間的話,她或許也會為自己織一條。賽佛勒斯或許會想要一條綠色的,他去看魁地奇比賽的時候,總是圍著同一條,它已經開始變得老舊了。
即使現在才早上,天色就已經因為下雪而黯淡沈重。賽佛勒斯給學生上課去了,所以只有她自己在家,但她很享受於有自己的時間,能夠看自己的書,或做些自己的事情。
坐在他們的臥房中,隨著搖椅輕輕搖晃,聽著火花劈啪燒著,總能讓她感到平靜,尤其是背痛起來的時候。不用關心其他事情、沒有魔藥需要熬、沒有人騷擾,這些對她來說都是很大的安慰。
然而,先前發生了一些會讓她擔憂的事情。哈利來信告訴她,有人闖進他們這群朋友的房子裡,包過奈威、喬治與榮恩的家。他跟正氣師總部已經開始調查這件事,發現這些闖入者似乎是透過呼嚕網來去於大家的房子。
這讓他感到擔心,因為其實大家都很習慣在不使用的時候,把家裡的壁爐口關起來,就像麻瓜們總是把大門鎖起來──以免讓其他人進來。然而,他們最近卻在沒人在家的時候,闖進了哈利自己的房子,把東西翻得亂七八糟。
他不確定他們有沒有找到了想要找得東西,但他們似乎沒有丟了什麼,最不幸的是,當時他們的壁爐是
關起來的。如果他們已經學會如何跨過障礙,每個人都身處在危險之中。
想來想去,她想到最有可能幹這種勾當的,大概就是魯休思的朋友們,而魯休思試圖去追求的權力也讓她感到害怕。她真想知道他們在找些什麼。
由於賽佛勒斯還有幾個小時才會回來,感到睏倦與痠痛的她,決定讓自己到床上小睡一下。睡意幾乎立即上門,但似乎沒過幾秒,她的丈夫就來到床沿,用低沉的聲音喚醒她。
「你一定餓了。」
她揉著眼睛坐起來,「什麼?晚餐時間到了?」
「快八點囉。」
妙麗從被窩裡爬出來,吃起廚房送來的蔬菜羊肉燉菜。賽佛勒斯把她的搖椅召喚到客廳來,放在他身邊,讓她能坐在搖椅上編織。過了一個小時,她按摩著自己的下背,從椅子裡站起來,走向壁爐,因痠疼的背部而有些呼吸不穩。
他從書頁抬起眼看向她,「怎麼了嗎?」
「我不知道,就是不太舒服。」
他看向壁爐檯上的時鐘,啪地闔上書。「我出去幾個小時。」他道,站在她背後,大手貼著她的腹部。「有事的話送護法給我。」
她同意了,看著門在他背後關上。她簡單地打掃了一下、鋪好床、清理浴室、整理瓶罐,並且洗了一個長長的澡,試圖讓自己不要一直注意著腰背的疼痛。
已經變得很老又削瘦的歪腿,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客廳的壁爐邊打著盹。她輕耙過他逐漸失去光澤的薑黃色毛皮,搔了搔他的尾巴,讓他不禁惱地抓向她的手臂,造成三條細細的抓痕。
妙麗毫無睡意,清醒得很。突然間,她感覺如鐵鉗般的疼痛在此時出現,她花了一點時間才確定這些疼痛有規律的間歇性,每一次都維持相同的時間(大約是一分鐘)。
她開始感到有點害怕,想著這是否就是書上提過的陣痛。
賽佛勒斯凌晨三點回到家裡,發現他的妻子蜷縮在他的扶手椅上。「賽佛勒斯,」她可憐兮兮地顫抖著說,「我整晚都在痛,應該是開始收縮了。」她虛弱的微笑變成有點痛苦的。
他盡可能不要把焦慮表現在臉上,開口建議著,「我們應該馬上趕到醫院廂房去。」
「不,我們不該把龐芮夫人吵醒。還有幾個小時,我才會需要她!」
「你不記得她是怎麼跟我們說了嗎?她很堅持說,如果你有感覺到什麼不對,就應該馬上去找她。」她轉開視線,卻聽見他說,「如果你不去找她,我去。」他在她能抗議之前迅速竄進火焰中。
她找到一件浴袍把自己包起來,因為自己身上穿的唯一一件衣物只有一件長睡衣。老護士穿著跟妙麗類似的服裝從壁爐中走出來,睡帽正從她頭上滑下來。她指示妙麗坐到長沙發上,賽佛勒斯跟在後面走進來,雙手在背後緊緊擰著。他焦躁地在爐火前踱步,看看愛妻,再看看時鐘。
「預產期還有多久?」龐芮夫人一邊問,一邊量她的脈搏。
「還有兩個禮拜才到。」
「嗯嗯,羊水破了嗎?」
「不,我想還沒有。」
「如果已經破了,我想你一定會知道。收縮的頻率是?」
「不……還不是很頻繁,大概十分鐘一次。」
「但越來越強烈了?」
「是的,我很確定。」
她緊抿著唇,用大大的藍眼睛看著妙麗,「我想你短時間之內還不會生產,親愛的,你該回到床上睡一下。喝很多水或茶是很重要的,而且請盡量放輕鬆──第一胎總是特別花時間,所以最好別浪費你的力氣。」護士對她點點頭,然後對賽佛勒斯,確定他們都聽懂了。「當你的收縮可以維持到一分鐘,並且每四分鐘就來一次,你一定要讓我知道。現在,回去睡一下吧。」她說著,幫助妙麗從椅子上站起來,接著就走進火爐消失了,讓他們也能趕快休息。
賽佛勒斯從水槽幫她帶來一杯水,看著她躺到右手邊的毯子上,「我覺得好熱,而且我
恨死抽筋了。」她嗚咽地說,臉色發紅並哭了起來。
「你想來一點鎮定劑嗎?或許它能讓你──」
「不,」她吸鼻子,「可能會傷到孩子。」她從丈夫手中接過水杯,發現他難得看起來不知所措。
賽佛勒斯問她是否需要食物、熱茶、書或毯子,但她沒有一樣想要。他最後只好躺在她身邊,伸出手按摩她的背,讓她不再那麼痠痛,在他睡著以前率先進入夢鄉。
她兩個小時候因強烈的痛楚而醒來,穿著外出服裝的賽佛勒斯也被她的動作給驚醒。觀察收縮大約半小時後,妙麗決定他們應該到醫院廂房去。
他們一到達,龐芮夫人馬上把兩人引到一間早就準備好的小房間,裡頭有一張床、幾把椅子、一張桌子,還有一座精心雕飾的大衣櫃。她很快地檢查了妙麗的狀況,「你大概到一半了,我是指擴張的狀況。」
「我還不想躺下來。」妙麗說著,伸直腳並把睡衣下擺拉好,讓賽佛勒斯幫著自己從高高的病床上下來。
「別離開廂房就好。」護士長堅持著,為他們打開門。
夫妻倆走過空病床,站在能一眼看盡草皮的大窗戶前。白靄靄的雪花如厚毯子般不斷落在地面上,冷冷反射著日光。他們站在窗前,緊靠著彼此,看著日光打在彩繪玻璃上,透出黃、紅及藍光。在下一陣收縮到來時,她抓住了他的手臂、環住丈夫的脖子,短促地吸了一口氣。
「這次特別痛。」她說著,痛楚地喘氣,但試著露出微笑,鬆開了環住他的手,她知道他很為她感到的疼痛而擔心。
「唔,我們很快就會有個孩子了。」她輕鬆地說,試著讓他分心,不繼續那麼憂慮。她抬起手幫他繫好有些鬆脫的領帶,整好有點凌亂的斗篷,「你覺得我們該請你母親來嗎?」
「當你更接近生產,我會去請她來。」他像早已經有這個打算地從容回覆著。「如果你想要的話。」
她點點頭,把臉頰靠在他胸口上。在接下來的十分鐘裡,更強的陣痛來了三次,所以他們決定回到廂房的另一端。
龐芮夫人並不如他們所猜想的那樣,一直在他們身邊晃來晃去,所以他們一起走進特別病房。妙麗回到床上,靠著枕頭坐著,因為畏冷而微微發抖。賽佛勒斯從衣櫃拿出好幾條薄毯子,蓋在妻子身上。
「還記得你第一次照顧我的情形嗎?」她甜甜地問著,有點蒼白的臉轉向他。他微微皺眉,想著她在說什麼。「你因為我蹺課而罰我勞動服務,但我根本病到沒辦法站了。你讓我躺在你的沙發上,還把斗篷蓋在我身上,讓我保持溫暖。你當時照顧了我。」
「那根本不值一提。我當時只是在回報你為我做的事。」雖然說著沒什麼溫度的話,他的手還是找到層層毯子下她冰冷的手,輕柔地溫暖著她。
她把臉從他那邊轉開,臉因為另一陣收縮而扭曲,這次痛到她說不出話來。當它告一段落,她說,「我想謝謝你,謝謝你一直陪著我。」眼淚從她的眼中湧出,但她把它眨去了,呼吸緊繃著。
他帶著擔憂的漆黑眼睛緊緊看著她的,「我怎麼能不在呢?」
當下一波陣痛到來時,她臉上的笑容消逝,牢牢擰住他的手,顫抖著流出一身冷汗,緊咬著嘴唇以忍住痛叫。妙麗因為忍受不住高熱,掙扎地把身上的毯子推開,當疼過去,她喘氣著試圖平復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