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從牆上時鐘的兩根指針展開的角度,以及由窗戶流洩進來的天光判斷,這時的倫敦所處的時間應該是上午時分。攝政公園那間不為人知的神祕宅邸幾乎是靜謐無聲,除了浴室。
這間浴室的風格和宅子裡其他空間的裝潢一樣,呈現一種簡約又帶有都會的風格,貼滿大片淺色玫瑰橘磁磚的牆上,懸掛了一面鏡子,鏡面映出一個年輕的臉孔,那張臉孔的主人正聚精會神的伸出手來抓著前額的瀏海。天蠍靠著白色大理石水槽,手抹著髮蠟,凝神將頭頂的髮絲調整到適當的位置,好讓它看起來隨興卻不凌亂。
頭髮在經過一翻整理後大致上沒有什麼問題了,此時天蠍的視線下移到他的上脣和下巴,不由得微蹙了下眉頭,那裡蠢蠢欲動的鬍渣頭正躍躍欲試的想要衝出他的皮膚,他不耐煩的咂了一聲,想起昨天早晨才刮過的鬍子,索性不理會它們了,看起來應該還不算太明顯。
步出浴室門外,回到主臥室的天蠍準備套上外出的衣服,寬敞的雙人床上已經躺著一件暗紅色的羽絨外套,他走近床邊,對外套下達指令:「來吧。」
那件外套聽見天蠍的話,彷彿一隻馴服的小狗,立刻挺身從堆疊整齊的被子上彈起,不需任何指引便準確無誤包覆住他的上身。此時一旁的待命已久的龍皮靴子也忙不跌得跳了過來,天蠍分別抬起雙腳好讓兩隻靴子能夠順利套上。
他再看了一眼時鐘,約好的時間也差不多快到了。
離開臥室的天蠍轉而往起居間的方向行去,落地窗對面的牆壁布置了一張巨大的柳景油畫,那幅畫其實是通往樓下的機關,他熟練的拉扯畫上的柳條,接著就是他已經習以為常的景象:畫中的小徑轉化成一道向下的樓梯。
「噢!」天蠍不由得鬆開置於大門門把上的手,反射性的撫著臉頰往後一跳,他又忘了阿不拉薩在門口設置的機關,他略帶怒意的瞅著大門旁邊那片對他奮力揮舞的窗簾,那片該死的窗簾總是在他要出門的時候捲成拳頭的形狀攻擊他。天蠍對此百思不解,他明明就是一個貨真價實的馬份家人,但為何這片窗簾一感應到他接近就會發狂地打他?
「咄咄失!」一道紅光閃過,窗簾無力的癱軟下來。天蠍不是沒有想過把這片窗簾給拔下來,只是這片窗簾似乎是被下了效力極強的恆黏咒,想要除掉它就不得不火燒房子,使用昏擊咒是天蠍目前唯一想到的解決方法,但每當這麼做的同時天蠍也會在心裡說一些不敬的話:阿不拉薩這個老瘋癲!
前往攝政公園的柏油路上仍隨處可見一個個盛著水漥的小坑洞,天蠍一路前行,四周所望皆是精心設計的建築,他經過坎伯蘭聯排氣派華麗的門前,那裡的大門潔白、優雅到近乎咄咄逼人。再轉了個彎,便是攝政公園的外圍道路,緊鄰道路旁的是道一人高的長排樹籬,越過樹籬後方,就到達了攝政公園。
天蠍知道他只要沿著樹籬繼續再走一小段路,他就可以找到進入攝政公園的入口,不過既然他是個巫師,那麼何不直接穿過樹籬就行了?
雨後的公園人煙冷清,濡濕的路面散發著初冬的寒氣,少數幾個風雨無阻的慢跑者蹬著規律的步伐跑過公園步道後,整片綠地又恢復到原先的寂靜。公園裡種植的高大七葉木無畏的迎向天空,像是準備好擁抱這個冬季。一直到快接近公園裡的倫敦動物園,人潮才逐漸多了起來,不過這樣的人數和天氣好時相比,依然冷清許多。
他忍不住搓了搓雙手,將兩隻手掌伸到嘴邊呵了一口氣,天蠍縮了縮脖子,加緊腳步往約好的目的地走。
就在公園筆直平整的步道上,一個引人注目的身影佇立在那裡,凡是路過的人們不論男女老少都會情不自禁的朝她看上一眼。她身穿黑色合身的毛衣,毛衣外又套了一件紅棕色的皮草背心,一雙纖細長腿包裹在有著細高跟的牛皮長靴裡。聽見一陣漸漸靠近的腳步聲,普西芬妮‧諾特轉過頭來,對著來者露出嫣然一笑。
「天蠍!」高跟鞋在地面上發出好聽的敲擊聲,普西芬妮踩著小碎步匆匆來到天蠍面前,有些激動的抱住他,她身上的香氣頓時撲滿了他的臉。
「噢,當初聽到我父親告訴我這個消息的時候我還不敢相信──直到我收到你的回信,我是說,這很令人驚訝是不是?我還以為可能這輩子大概沒有機會再跟你碰面了。」普西芬妮說完才發現自己還抱著天蠍,便馬上縮回手臂,「喔,看看我,真是失態了。」
「別這麼說,當初我算是欠了妳一個人情。」
普西芬妮聽了微微搖了一下頭,彷彿是聽到一個不太令人開心的消息,「我到現在還是不能理解巫審加碼會做出這種決定。不過魔法部是回心轉意了嗎?他們是怎麼答應讓你回來的?」
「相信我,這事說來話長又很複雜,妳不會想聽的。」天蠍笑了笑,畢竟看到他而沒有被嚇得屁滾尿流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我聽到妳的好消息了,恭喜。」
果然,提到了婚事立即讓普西芬妮笑了開懷,「既然你提起了,就在明天下午,在維多利亞河堤路(Victoria Embankment)和北赭地大道(Northumberland Avenue)交叉口,靠近那裡的高架橋下方,我和我的未婚夫皮耶‧卡佩(Pierre Capet)打算舉辦一場小型派對。那裡沒有長輩,所以可以放輕鬆,盡情的玩。」
「這個......。」天蠍猶疑了一下,他想起哈利叫他低調的叮囑。
「這次我沒有邀請太多的學校舊識。」普西芬妮當然知曉天蠍的難處,「很多人都是畢業之後我在生意上往來的友人以及我跟皮耶共同認識的朋友。你只需要放輕鬆得來就行了,我猜你這些年來應該沒有太多機會參加這種派對吧?」
這倒是事實。
「噢,好嘛──。」普西芬妮見天蠍還在遲疑,只好再追加一句,「就當是你還我人情好啦,你總要賣一下老朋友的面子吧。」
隔天下午,夕陽逐漸西沉於地平線之下,天蠍來到普西芬妮所告知的地點,高架橋下有幾家商店,他在一家書報攤和雜貨鋪之間毫無空隙的隔牆停止腳步,聚集所有的注意力緊盯著那道薄薄的隔牆,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此時那道隔牆似乎是感應到了天蠍的注視,它開始扭曲、蠕動,像是一個急欲破蛹而出的蝴蝶掙扎著從那薄牆中竄出──一道亮麗的門扉奮力一擠,將書報攤和雜貨鋪向兩邊一推,兩家店面的麻瓜老闆們則依舊忙著做他們的生意,渾然不覺得有什麼異樣。
高架橋下的麻瓜們踏著匆忙的步伐趕去下一個地點,完全沒有人發現有個人就這樣消失在牆壁裡。
已經有不少人早在天蠍之前便已抵達會場了,宴會廳邊緣的樂器們演奏出輕快活潑的音樂,讓原本就已相當歡樂的氣氛更加的喧騰。有幾個年輕女巫們正手拿著氣泡酒互相咯咯輕笑的交換最近的社交八卦,同時還一齊對著一位經過她們身邊,有著健壯身材的黑人巫師發送邀請的眼神訊息。
「妳看看他的皮膚有多完美。」
「像巧克力熔岩。」這名女巫一說完,她身邊的女伴們便發出誇張的尖笑聲。
天蠍來到宴會廳的最角落處,隨手抓起一旁的汽水開始啜飲,整個宴會極富有普西芬妮的風格。大至場地布置,小到餐飲甜點,無一處不是充滿用心,好襯托出宴會主人的不凡。普西芬妮向來就是個營造形像的箇中高手,她對自己有很高的要求,絕對不允許她的人生中出任何一點小差錯,包括她的婚姻。
昨天普西芬妮已經向天蠍約略提過她未婚夫的背景了,皮耶是出生於法國大名鼎鼎的卡佩家族,這個家族在麻瓜的世界也很出名,卡佩王朝的建立者,于格‧卡佩(Hugues Capet)就是來自於此。隱藏於麻瓜歷史之外的實情是:于格的父親大于格其實是一個爆竹,但是這並不影響他在麻瓜世界的影響力,在他的努力下,使得他兒子終有得以建立王權的基礎。
事實上,天蠍會對麻瓜世界的卡佩家族大部分瞭解並非全出於普西芬妮的介紹,而是因為阿曼德‧馬份將當時周旋於各諸侯之間的豐碩成果毫不保留的展示在馬份家族位於巴黎的寓所。在這小房子裡面,不論你走到哪,都能在各個房間和走廊上看見多幅阿曼德和當時權貴在一起的油畫,尤其以亨利一世和菲力一世居多,讓天蠍不想看都不行。
樂聲暫歇,讓宴會廳裡喧鬧的話語靜止,氣派的大門打開,這場派對的男女主角出現在眾人眼前。普西芬妮穿著一件單肩長禮服,禮服的上半身是濃厚的墨黑,但是從腰際以下開始,布料像是被斜劃了一道下去,裙襬一分為黑白兩個顏色,簡單的樣式更襯托出她脫俗的氣質。她身邊的皮耶是個三十多歲的男子,面貌清秀,以法國人的標準而言他算是高的了,他也穿著黑色的合身禮服。兩人手挽著手,宛如走星光大道的明星一樣,在眾人的歡呼聲中盛大進場。
這兩人被眾多的賓客圍繞起來,皮耶手持著香檳,以主人的姿態說了一些話,普西芬妮在他說話的時候則是專心的看著她的未婚夫。皮耶的開場白告一段落後,音樂聲便再度響起,在場的人們則繼續進行剛才未完成的社交,或是尋找下一個獵物。而皮耶和普西芬妮無疑是眾多賓客們緊盯不放的對象。
對天蠍而言,這場派對和他心中「放輕鬆」的程度有著天壤之別。
「天蠍,你真的來了!」普西芬妮越過重重人潮,來到宴會廳寂靜的邊角,跟著她前來的還有她的未婚夫皮耶。
「還沒正式跟你介紹,皮耶,這是我的朋友,天蠍‧馬份。天蠍,這是我的未婚夫,皮耶‧卡佩。」
「你好。我之前有聽過普西芬妮談過你,你很神祕。」皮耶的英文很流利,比天蠍的法文強多了。
「我認為保持低調不是壞事。」
「我完全同意,不過既然我們已經彼此認識了,希望以後可以多多往來。」
「那是自然,不過我聽說你們婚後是打算在巴黎定居,對吧?」
「沒錯,」普西芬妮似乎很高興天蠍提起這件事,「我們將住在皮耶那棟位於聖路意島的房子,在『商僑』路......。」
「是雙橋路(Rue des Deux Ponts)。」天蠍不假思索的糾正。
「哦,你也知道那裡?」皮耶帶著有禮的好奇口吻問道。
「以前去過。」他七年前就住在那裡,度過他一生中最痛苦的時光。
彷彿是要揭開他的傷疤似的,皮耶那壺不開提那壺,「那麼我可以冒昧的請問你一個問題嗎?我們是不是七年前在崔弗皮克家的宴會有見過面?」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長了一張大眾臉。」他禮貌性的否認,卻不自覺得握緊了拿著汽水的杯子,他梅林的最討厭的地方就是巴黎了,那些謳歌巴黎美好的人都是一些附庸風雅,以為這樣就很時髦的媚俗之輩,巴黎的每一吋景象都很惹人厭:他梅林的塞納河、他梅林的聖母院、他梅林的雙橋路......,他討厭巴黎的一切。
「這樣說來的話我在宴會上碰到的那個人長得真的和你很像,」皮耶的眼神看像不知名的遠方,彷彿正在搜索枯腸得回憶,「也是一頭金髮,瘦瘦的,跟你一樣站在角落不吭聲。」
這時有個打扮時髦,帶著粉紅和鮮黃相間眼鏡框的矮小男子過來尋找皮耶,打斷了他們的談話,這讓天蠍暗自鬆了一口氣。
「那麼我就先失陪了,普西芬妮,就麻煩妳好好招待客人了。」
普西芬妮在目送皮耶離開之後,轉頭看回天蠍的方向,「說真的,後來你都到哪裡去了?」
玻璃窗外映著漸漸昏暗的天色,無數個小仙子拍動著翅膀發出淡黃色的光暈,「就在歐洲各地到處走動,居無定所,直到魔法部有一天跟我說我可以回來。」
「時間改變了很多事情。」普西芬妮從經過的侍者的托盤上取了一個酒杯。
「來談談妳跟皮耶吧。」
「唉,你聽了一定會覺得很無聊。畢業之後我就到魔藥靈(PotionCraft)──」普西芬妮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頓了一下,「你也知道的,本來監察人的職位是你的,可是──。」
「我懂。」天蠍聳聳肩,表示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就在一年前左右,魔藥靈準備前往法國開展新業務,我們打算找當地有名望的家族合作,而卡佩就是不二人選,有幾項業務使得我務必親自造訪巴黎,我跟皮耶就是在這個時後認識的。」
「我們第一次約會的地方是花神咖啡館(Café de Flore),之後又陸陸續續見了幾次面,然後在一個月前,皮耶帶我到聖母院的頂端,向我求婚。」
天蠍盡責的扯起嘴角面露恭喜的微笑,普西芬妮大概永遠不會知道她這一生最浪漫的地方卻是他最不願意回想的一段往事。而他猜測她可能也不知道聖母院最出名的就是曾經住了一個長相相當抱歉的醜宅男和一個求愛屢戰屢敗最後殺意橫生的變態神職人員,在這種地方求婚真是在浪漫不過了。噢,對了,那位可憐的宅男的結局好像是去殉情了。
「話說回來,」普西芬妮晃了晃手中的紅酒,「你這次應該會在英國停留比較長的時間吧?我想跩哥也會希望你在我結婚後熟悉魔藥靈的情形,我到法國後可能沒有那麼方便監督這裡的財務和其他狀況。」
「我爸沒有和我提這些事,他跟喜多都覺得妳做得很好,而且也沒有理由讓妳結婚之後放棄妳的工作。」這倒是天蠍今晚目前為止的肺腑之言,普西芬妮處理事情的能力向來就很強,如果當初是他當監察人的話,魔藥靈的營運情況可能沒有今日的成果。
「這樣啊,」普西芬妮聽完天蠍的話之後態度明顯的熱絡多了,「跟我來吧,天蠍。有些事情我需要你的意見。」一說完她便忙不迭的旋身拉起裙襬往大理石樓梯上走。
樓上的聲音比起大廳小了許多,天蠍跟在普西芬妮的後方在鋪了酒紅色的地毯上行走,厚重的地毯絨毛吸收掉了兩人的腳步聲。普西芬妮在二樓底端一個不起眼的小門停下,她抽出魔杖敲敲門鎖,隨即把門打開。
房間很小,一進去就可以很清楚的看見擺放在中央的物品,看得出來個個都價值不斐。
「我請波金幫我準備結婚的嫁妝,」普西芬妮看著房中的四樣物品,「我跟他說大概一、兩樣就好了,不過波金真得很用心,他讓我又多了幾個選擇。」
希望他對他的吩咐也這麼用心就好了,天蠍心想。
這四樣貴重物品周圍都環繞著具有保護作用的銀色氣流,普西芬妮帶著點慵懶的氣息撥了撥頭髮,銀色的氣流在此同時也靜止流動,讓天蠍和普西芬妮可以近距離觀看。
第一個物品是一隻用水晶雕成的天鵝,牠的姿態正要展翅飛翔,黑色大理石做的眼睛活靈活現,襯托牠的身子更加的晶瑩剔透。
天鵝旁邊放置的是一個西洋棋組,黑鑽和白銀製成棋盤和棋子給人一種不可抗拒的威嚴感,黑皇后倨傲的面容正好對著天蠍。「波金說這套棋組世界上只有五組,能夠找出來還真是難為他了。」普西芬妮身上的香水充斥了整個房間。
再看過去則擺著一株盆景,但那只是盆景模樣的裝飾,盆栽上面棲息了好幾隻白底紅點的絹蝶,這些當然都不是真的蝴蝶,而是巧奪天工的技藝品。普西芬妮伸出手指輕點了其中一隻絹蝶,牠便像是被喚醒般,拍動牠的翅膀從棲息的花朵上飛起,在普西芬妮和天蠍之間飛來飛去。
「波金說這是一種很罕見的蝴蝶,大多生長在山區,數量非常稀少。」她抬起一隻手指,讓蝴蝶降落在手指上面,她再將蝴蝶送回牠原本的所在。
最後一樣禮物選項是一隻雄赳赳、氣昂昂的銅製鷹馬,從鷹馬的鳥喙、羽毛、鬃毛到鋼爪和馬蹄,無一處不是充滿匠心。
「這四樣東西都很精緻,可是我只打算要兩樣,你覺得我該選擇誰呢?」
其實從剛才普西芬妮的話語之中她已經將她的選擇表示得很清楚了,天蠍沉吟琢磨了一下他該如何不留痕跡的順應她的意見。
「我必須說要下決定還真是困難,只是這隻鷹馬的神態實在是太兇悍了,做為結婚禮物恐怕有些不適合。」他瞥了眼普西芬妮,後者贊同的挑了下眉。「至於那隻天鵝嘛,如果波金能再找來一隻的話就更完美了,成雙成對。」
「所以,」天蠍在棋組和絹蝶之間踱步,「如果問我,我會忍痛選這兩樣。」
「我也是這麼想的,」普西芬妮笑開了眼,「絹蝶的出身脫俗不凡,西洋棋組黑白分明,很呼應卡佩家族的個性。我過幾天會叫波金把另外兩個東西帶走,找你來還真是找對人了。」
「舉手之勞,沒什麼。」察言觀色只是基本功夫。
普西芬妮輕拍了下雙掌,「我想我們該回到大廳去了,我猜皮耶也應該談完話了,說不定他正在找我們。」
當門重新關上的時候,銀色的氣流又立刻湧入,好保護著波金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所送來的寶物。
在普西芬妮的高跟鞋踏下最後一級台階後,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巫們像是被施了召喚咒似的蜂擁而至來到普西芬妮的前方,她在一陣嘰嘰喳喳的女聲中被簇擁離去,天蠍又回到先前他站著的位子,繼續維持著他一貫待在角落悶不吭聲的風格。
只是他還沒開始享受一個人的寂寞時光時,又有一個人跑來打斷他。
「噢,我快渴死了,這裡真熱是不是?」一個個頭瘦小,頂著一頭橘色厚重頭髮的男子來到天蠍旁邊,順手給自己倒了一杯冰涼的飲料。他的臉色黯沉,臉龐因為生活作息不正常而看起來浮腫。